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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你是我十二师哥?”姑娘螓首略偏,不太确定地蹙起眉尖儿。

 “不是。”大叔有一头鬈鬈的棕发,一把卷卷的棕胡,眼珠是湛蓝色,如晴万里的天空,碧蓝泛泽。

 “十一师哥?”姑娘不死心又猜。

 “不是。”蓝眼大叔的鹰勾鼻皱了皱。

 “十师哥吗?”姑娘站近一步,仔细打量大叔深邃的五官。

 大叔摇摇头。“傻孩子,我是你爹。”

 “你不觉得…我们长得很不像?”

 “胡说!眉毛两条,眼睛两颗,鼻子和嘴巴都有了,左右还各长一只耳,我们很像,真像啊!”“一个人不会有三个爹。”

 “三个等于一个,你喊一个等于喊了三个。好划算,真方便。”

 “三个不会等于一个。你们三个虽然一样,其实不一样。”

 “唔…为什么两个可以等于一个,三个就不能?真下!”大叔低骂。

 “两个也不会等于一个。”

 “可以的。你和他合在一起可以等于一个,你们试过没有?有没有谁教你该怎么做?”

 “啊?呃…那该、该怎么做?”感觉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奥妙存在。心儿咚咚跳,两颊暖呼呼,她杏目瞠圆了。

 “首先,你要先找到他的罩门。”大叔一脸严肃。

 “他们说,我就是他的罩门。”

 “你是他心里的罩门,你得去找他体的罩门。”

 “那…找到之后呢?”

 “你要好好拜访它。”

 *********

 酒气陡冲向脑门,思绪浑沌了,恶向胆边生,佛挡杀佛,遇神杀神。

 打啊…杀啊…谁要敢不识相地拦她、抓她、扣紧她,全没好果子吃!放开她!放开!放开!放开啊…“桂圆,我在这儿。别犯狂,我在这儿,我抱着你,别怕。”

 十三哥,别怕。我定你的心。我当你的定心丸。她听见自个儿的声音,从心底发出的言语,入耳的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低沉男嗓。

 那人哄着她,哄得她耳朵软热微麻,如被顺徐抚着的小兽,所有的张牙舞爪尽数缓落,她不晓得有否哼出细,却感受到他双臂的力量,箍围着她、密密搂抱,他定了她的心。她不怕。

 “桂圆,乖啊…”眼皮酸软,她颤着翘睫,那人的热息轻轻在她小脸上,方寸如波,她软软叹息,终是循声掀开眸子。

 “…十三哥?”眨眼,再眨眨眼,眸光略蒙,她角翘起。“都长了短髭,遮掉半张脸了…你打算蓄起落腮胡吗?”

 韩宝魁由着她探指抚触,摸着他扎手的颊面和下颚,喉头微紧,他咽了咽唾沫,道:“你喜欢,我便留。你觉得不好,我一会儿就理掉它。”

 “你要是留起落腮胡,也是好看的。什么模样的你…我都喜爱。”

 铁臂又一次搂紧她,桂元芳贴着男人左,他的心音强而有力,教她安心地微笑了,直到垂在他前的几缕发丝引起注意,她眉尖儿淡拢,轻握他一缕发,愈瞧愈惊,惊得她离开他怀中坐直,把他的散发瞧得一清二楚。

 “十三哥!你、你你的发…好多灰白头发!怎么会这样?”

 韩宝魁淡淡勾,道:“我这模样,你也喜欢的,是吗?”

 “是…”桂元芳怔怔点头,略咬软,又启声道:“可是…为什么才几天不见,你就…”

 “不是几天不见。”是好几全无她消息,不知去向,不知安危,因此尽管分开才短短一阵,一便如三秋,悬住他的心魂。惊犹原在心,韩宝魁深深呼息吐纳,低语:“我在找你,怕你走丢,找不到回‘湖庄’的路。”

 “啊?!”眸底蒙仅仅一瞬,她寻回记忆,记起发生过的种种,记起他因何寻她。“我没走丢,我知道回‘湖庄’的路,可是我…我身无分文,她们又不肯放我。”脑门一凛,她小手紧紧抓住他的掌,眸子圆瞠张望。

 “十三哥,咱们还在‘萍水榭’!”她在这香阁里已住下十余,阁外的天微透紫蓝,云朵淡得邈无痕迹,如此奇异的天色仅在“萍水榭”里见过。

 “还在。”韩宝魁语调持平,已无闯进时的火气,他的火气在几刻钟前被她暴兴的狂态灭绝了。

 他再启,带着低微的叹息。“我正要抢你到手,你突又犯狂,一声暴喝惊响,震得树上拚命掉叶子,那四名小姑娘抓不牢你,让你给挣脱了。”

 “我、我…她们…很惨吗?”呜,不需问,她也知。印象中,她踹飞两人、捶昏一名、在最后一个的背上紧勒人家的脖颈。

 “没怎么伤着。”倒是受到不小的惊吓。他没多说,怕她自责难受。她打架拚命,失了心魂,全因他。反握她的小手,怕极失去她一般,他房紧绷。

 闻言,小脸上紧张的神情稍霁,桂元芳轻吁口气。

 她扬睫,杏眸向他的注视,双腮轻暖着。

 “十三哥,是你抱住我、阻了我,在我耳边低哄,我才又回神过来的,是吗?”

 “嗯。”他颔首,愈绷愈紧。“我本要直接带走你,但你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浑身直颤、呼息急促,花余红便让婢女引路,要我抱你来这香阁休息。你情况不好,我怕你出事。”

 “我也怕你出事啊…”她的低喃在他左没尽,男人把她拉进怀里,两臂又一次抱住她。

 “往后遇事,我会收敛狂,你也别犯狂,要乖乖的,好不?”他让她撞上口,把那股紧绷撞散。

 “好。你不狂,我也不狂。”有什么很不一样了。桂元芳隐约有感,方寸被灌进说不尽的暖,烘得她整个人酥筋软骨。

 她悄悄环住他的,两手轻拧他后衣衫,缓了会儿,轻问:“十三哥,你是为了找我,怕我走丢,才急得生出这么多灰白头发吗?”

 “嗯…”他低应,颊面也冒着热,方一落,密吻着她的发心。“我以为你离家出走,被恶人拐跑了。”

 “我为何要离家出走?”脸容惊讶地扬起,眸子瞠得圆滚滚的。

 略沉,脸肤底下热气蒸腾,他黝脸透着暗赭。“你恼我害你落水,还病得在榻上连躺三…”

 “我没有…”顿了顿,扯着他衣衫的十指松开,她改而推推那片结实的膛,示意他放开。

 “桂圆?”韩宝魁依她的意思放手,让那具柔躯再次离开臂弯,他两眼一瞬也不瞬地直盯住她轻垂的侧颜,见她神情寡,抿不发一语,他肚腹像无端端挨中一击般,口的紧绷又回头。

 “桂圆,你还在恼我吗?”

 小头颅摇了摇。“十三哥,我没恼你,更没离家出走。那我病愈下榻,在廊下的小园里走动,遇见花余红。花姐姐脸色不对,心绪欠佳,她说,她要离开咱们‘湖庄’,我以为挽留得了她,想逗她笑、陪她说会儿话,于是便跟着她走出庄,越走越远,然后她又说,她要去死…”

 听到这里,男人眉飞挑,眉峰略蹙,一副打死不信的模样。

 别元芳苦笑。“她说的‘死’,指的是醉生梦死,并非真去寻死,我现下是明白了。那一,我陪她走出‘湖庄’的金丝细竹林,原要劝她往回走,她忽地丢出那句话,惊得我不知所措…我好努力想法子,要她断了寻死的念头时,她的四名小婢突然现身,说是在那里已恭候多,专程来护主子回去的。我都还来不及反应,花姐姐便命那四婢连我一块儿带走了。”

 “所以花余红是强行挟走你的?”韩宝魁虎目神炯,迸着危险的辉芒。

 “不是啦!”她赶忙道,搔搔额角,把发丝掠至耳后。

 “不是?那…不就是你离家出走吗?”铁拳一握。

 轻垂的脸儿抬起,她唉唉地叹了两声。“都说没有的。我没要出走。一开始我是跟着她们去,以为和花姐姐可以多聊些话,要她别不开心。她说她要敞怀痛饮,要我陪她大醉,我说好,要醉回‘湖庄’醉,她的四小婢倒本事得很,不出半个时辰竟弄来十几坛好酒,我陪着花姐姐一坛接着一坛喝,那酒后劲好强,酒劲一来,挡都挡不住,我怎么醉倒的连自个儿也闹不清,待醒来,已离‘湖庄’好远…”

 瞄了男人不见松弛的眉心一眼,桂元芳咬咬,有些腼觍地低声道:“我要回‘湖庄’,花姐姐又说要喝,咱们江湖儿女火里来、里去,端的便是豪气、义气,要痛饮三百杯、三千杯,自然是舍命相陪啊!结果…我又醉死过去,醒来后,离‘湖庄’更远、更远了…”

 韩宝魁眼一瞪,略掀,要说话却没找着声音似的。

 姑娘的小梨涡跑出来见人,笑得顶不好意思的。她瞄着他那头多出好多灰白丝的发,心房如被烫过火的针煨着,刺疼得紧,继而又道:“所以…她们没强行挟我走,是我自个儿愿意的。后来回来‘萍水榭’,花姐姐仍喝得酩酊大醉,她说她还没‘死’够,要我陪她一块儿醉生又醉死。我几次要回‘湖庄’,她不放,我、我要溜走,身上却连一个铜板都找不着…我就想,她仍是这般模样,我也顾不得她,待溜出水榭去,再赶紧找筹钱的法子,或央人送个信回‘湖庄’…”

 “你…”韩宝魁一阵晕眩。思寻过千百回,怎么也料不到她竟是顾着江湖义气、陪人痛饮浇愁,结果把自个儿弄得有家归不得!深了口气,他紫一掀。“往后不准再沾酒,一滴也不准!”

 他又吼她?

 他就爱吼她!

 别元芳自觉害得他急白头发、满面风霜,心中已十分难受,再教他一吼,吼得她不得不记起当落水前发生的一切,还有在她爬上木道后,坐在那儿放声痛哭的悲泣心绪。她的小梨涡不见了,抿抿,头一垂,发热的眼眶里滚出泪珠子,纷纷坠在前襟。

 “桂圆?”指要去勾她的下巴,她不让,偏过头痹篇。

 韩宝魁大急,白头发不知又多出几,怕她再要痹篇,他干脆大臂一张,把她圈在怀里。

 “别哭。是十三哥不好,都是我不好。”若非为他,她何须干出这么多“不要命”的行径?

 明是怕疼的人儿,发起狂来却比谁都狠;不爱酒味,豪饮却能一坛接连一坛,拚个你死我活。不都全因他不好,她才得如此?

 叹气,叹得很重,仿佛重重一叹便能吐出心中郁结。

 可惜他房仍继续堵着,因那可怜的泣声越来越明显,他前襟一片

 搂着姑娘香馥的身子,他像待个小娃娃似的,把哭泣的她抱上大腿,铁掌此时温柔无比,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下抚着她的发,他的点触她的额角、面颊,舌尖卷走那些纷坠的泪。

 他热烫的气息拂着她泛红的肤,低语:“别哭了,桂圆,我不是成心凶你,我很担心你,我心里有你。”

 怀里的姑娘仍是哭,自动把泪水全擦在他前。

 他扳起她红通通的脸容,那双杏眼轻敛着不愿睁开,他的指为她拭泪,落,啄吻那颤颤的可怜扇睫。

 “桂圆…我不是你爹。”

 啊?!别元芳脸热耳烫,当他的话钻进脑袋瓜里时,她不愿睁开的眸子陡地扬睫,犹浸着水雾的眼珠如玄晶,蒙凝注那张犷的男面容。

 “你、你…你不当我爹了…”她低喃,细微得仅够两人听闻。

 薄泛紫气的微微勾扬,那抹笑尚未落实,便已落在她软上。他吻得很轻,情意却重,几是贴着她的小嘴道:“不当了。我很笨、很浑,我不当你爹,我想疼你、爱你,当你最最喜爱的那一个。”

 别元芳怔了,傻呼呼地定住不动,由着男人的吻落在嫣红脸儿上的每一处。

 她心音如擂鼓,一声响过一声,想哭也想笑。

 “怎么又掉泪了?桂圆,别哭,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吼人,我没要欺负你。桂圆,你笑吧?唉唉唉,怎么笑也哭、哭也笑…”

 见男人一脸焦急,手掌被她的泪水沾得尽,桂元芳既哭又笑,这泪中带笑、笑中有泪的滋味,没深深体会过,不会明白个中的风

 抓住他单掌,她用烫颊慢慢去摩挲,仿佛碰触到他犷外表下细腻多感的心思,他那儿有伤,她真希望能为他抚去一切阴暗。

 “我、我有十二个爹了,最不缺的就是爹,你不当,那…那很好,你可以当点别的…”

 “好。我当别的。”

 捧高她的脸,两张终于亲密贴服,她朱瓣微启,由着他探访深入,与他相濡以沫。

 他尝到她的泪,也吻出她的笑,他把“出走”的她重新紧抱在怀,这一次彻底明白了,他不能放手,也再难放手。

 他要当她的师哥情人,当唯一能吻她小嘴、拥她入眠、理所当然纵情爱她的那个人。

 *********

 尔后,冬的脚步近了,每一音都带来落叶枯草、凝霜飘雪的消息,尤其在湖畔一带,秋时的薄寒变得刺骨冻人。

 尽管这般,人心却是丰饶雀跃,被灌进心房的春风仍鼓舞着,预计足将整季冬尽逐在体外,不畏寒。

 自韩宝魁寻回小师妹“湖庄”里十二位师哥高悬的心终于能归位,这个抱、那个搂的,二十四只臂膀抢作一气。被轮抱着洒过十二条好汉的英雄泪后,那颗桂圆终又滚回十三师哥身畔“湖庄”众家好汉见她红透脸、笑咪咪,显然“货”已得手、好事终定,无不感到欣慰。

 当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他们家的桂圆儿长大成人,是大姑娘了,合该嫁人啦!再瞧瞧她挑的这一位夫婿,所谓“肥水不落外人田”嫁得可真近。好!真好!好一颗下又风的桂圆,把众位“爹爹”的脸面全给挣足了,真是受教啊!呜…好感动。

 立冬这一“湖庄”里的大厨煮了汤圆,加在桂圆红枣汤里,按着“湖庄”主事的意思,庄中上上下下每人都有分,吃汤圆吃个尽兴。当,庄里四处都飘着甜甜香气。

 恰好,有客选在这一天到访,是“三帮四会”的旧识。

 “你说,真有人长得同芝云一般模样?”“湖庄”的东台楼阁里,早嫁作人妇的敖灵儿依然精灵好动,溜溜的大眼睛同一旁的桂元芳有的较量,但眉宇间多出抹细致的妩媚,不经意间自然溢着,也是另一款风哪!

 “我在同你说话,你怎拿我直瞧?”敖灵儿忍不住拍拍她的颊,觉得触感滑,自然也多捏了几下。

 别元芳回过神来,摇头搔脑,梨涡轻漾。

 “没有啦,嗯…呃…我是说,对啦,那位花姐姐可是‘萍水榭’的主子,模样与芝云像极,可她下多了一颗小痣,眉与眼波较芝云风,爱穿金衫、红衫,很美的,那模样…那模样呀…”

 “唉唉,你怎么瞧我又瞧傻了?才一阵子没见,你脑子没坏吧?还是我脸上生出什么古怪玩意儿?”

 别元芳双颊漫红,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道:“灵儿,不能怪我呀,我是在瞧你的眉眼,当真不一样呢!你的眉和眼波与以往不同了,你自个儿没察觉吗?有很淡、很美的媚味儿,香甜香甜的,我就瞅得入了神。”

 “香甜?还尝得出滋味啊?”敖灵儿瞠圆双眸,觉得好笑,干脆两手一摊。“好吧,你想瞧,那便靠近再瞧仔细些,顺道嗅闻一番,究竟有无香甜味儿?”

 两姑娘一同坐在躺椅上,桂元芳得到许可,身子挪得更近,两张脸对准,敖灵儿甚至还捧住她的双颊,要她当真瞧个详细。

 “如何?”敖灵儿问,主动再倾近。“闻到香甜味了吗?”

 “唔…我也说不上来,这感觉…”

 “桂圆!”

 唤声响在楼阁外,桂元芳回眸,眼前一道疾风掠至,待她意识过来,人已落到十三哥的怀抱中。

 韩宝魁瞪了挑高细眉的敖灵儿一眼,隐忍火气,冲着跟进楼阁里的青袍美男子丢下话:“司徒驭,管好你子,别任她再对其他姑娘下手,特别是我怀里这个!”敖灵儿以往好女“三帮四会”里人尽皆知,甚至还闹腾出几件“劫香”的大事,之后她却嫁予极不对盘的司徒驭为,当真好女亦好男,他家桂圆再同她厮混下去,迟早要被带坏!

 “喂!你啥意思啊?!韩十三,别走!把桂圆给姑我留下!喂…”原要痛快开骂的敖灵儿没能挡住人、问个清楚明白,因头很痛的司徒驭已靠近,一袖把她拦下,拖住她忙要往外冲的身躯,也让火气如爆豆般的小子免于挨“铁沙掌”袭击的危机。

 *********

 “你与我约定,说要乖乖的,饮酒绝不过量,一次仅小酌一小杯,不再与谁起舞、陪着人家豪迈灌酒。”甫进她的闺房,韩宝魁一松弛怀抱,当头便丢来这一句。

 别元芳有些丈二金刚摸不到脑袋瓜,她眨眨眼,惑道:“我有乖,我好乖的。在东台楼阁那儿和灵儿温酒聊天,都是一小杯、一小杯慢慢饮啊!十三哥,你怎么了?”

 韩宝魁愣了愣,这才发现她身上酒气淡香,并非喝醉要任谁轻薄了去。

 他没怎么,只是成惊弓之鸟,怕她傻呼呼又陪谁痛饮,把自个儿弄丢。

 “你、你…敖灵儿喜爱你,你别教她哄去,跟她走掉。”掌握她小手,轻扯,把她带进怀里,密搂着。

 别元芳嘻地笑出声,螓首贴着他前摇了摇。

 “灵儿最爱的还是司徒先生。她也没要哄我、拐我走,我们在谈花余红的事儿,然后自然而然想起芝云,说着以往芝云还在时发生的趣事,还有芝云过世后,灵儿离开水寨、只身闯江湖的所见所闻…”

 “我没爱芝云。”猛地,他迸出这样一句,跟着沉默了,有意待她抬起脸蛋,而他也料得相当准确,如愿等到她扬脸儿。

 伴在他前的脸儿白里透红,惘间有几分无辜,眸光定定仰望他。

 左像被火掌一把紧握,痛热着,他为她心痛,却只觉痛快。

 “你喜爱芝云的…”

 他目光幽静,底处有着情火。“我静心想过,一遍又一遍推敲,芝云确实是好姑娘,我不断看着她,像在看一场梦,这梦里不只有她,还有石睿那孩子…”若无那命运与他雷同的小少年存在,赵芝云对他而言,应也仅是个重病的温文姑娘,随缘认识了,不会有太多意义。

 “你能明白吗?”语气一沉,他臂肌绷起,似拙于解释又怕她不能瞧清他心意。“能吗?”

 奇异的心灵相通是这十余年养出的默契。桂元芳心也火热了,也为他心痛了,却也只觉痛快。她摸摸他修容整洁的峻颚,头略偏,微勾。

 “在你的梦里,你以为自个儿是石睿,希望有谁如芝云那样,适时地拉你一把,给你许多温暖吗?”口当真疼,她是心疼他,好希望自己够强,能为他抹掉伤痛。低低地,她叹息,眨掉雾花。“十三哥,别怕。”忽地,她踮起脚,藕臂搂紧他颈子,仿佛要将浑身气力渡进他体内,要他莫惊、莫怕。

 “我没怕。”他喉头微堵,一会儿才寻回声音。“你乖乖的,每天都教我瞧见,我便不怕。”真伴着他从那深渊底端爬出的,除了她,还能是谁?他的梦落实在她身上,他很好,因她的依靠。

 别元芳点点头,笑语:“我哪儿也不去,一辈子定你,到你怕。”

 “不会的!”他急急摇首。“我不怕!我…我喜爱你着我,一辈子,这样很好。”

 她又笑,蹭着他的,两人静静拥抱片刻。

 好半晌过去,男人喉结嚅颤,口鼓动微剧,终出声低唤:“桂圆…”好沙哑。

 “嗯?”漫不经心的。

 “…你十三哥要娶你为,你答应了,可好?”

 “好。”朗回答,她忽地笑出一串铃音,埋在他前的脸再也藏不住,被男人硬是勾起。她边笑,眼角气正在凝聚,而容如花绽。

 韩宝魁呼息陡紧,双臂亦缩得更紧,嗓音沙嗄。“你眉眸间全是香甜味。”

 她杏眼发亮,笑意更浓,这会子明白了,那股香甜味原来是这么生出的,得教人念着、恋着、爱着,而自个儿的一颗心同样被对方占据,才懂那抹多情的风

 两情缱绻,四张绵着,她笑,一直笑个不住,忽而记起何事,两手攀着他的宽肩,她息不已,凑在他耳边低问:“十三哥,我是你心里的罩门吗?”

 他目光深幽,嗅着她满身香气。“是。”她痛,他更痛,哪里不是了?

 “那…你体的罩门在哪儿?我能好好拜访吗?”

 男人猛地被自个儿的气呛到,呛得直咳,咳得眼里都闪出泪花。

 “十三哥,你没事吧?”小手忙帮他拍抚、帮他顺气。

 “没、没没事…那个罩门,我、我们…”他头一甩,甩不开异常的脸红,心里发软,好气也好笑,猜想定是十二位师哥们下的“毒手”也罢、也罢呀!

 他重新将她锁进臂弯里,叹息微带笑意。“那个罩门,待你我成亲后,你不拜访它,它也会主动寻你。”

 别元芳似懂非懂,颊面在他深邃注视下亦随之通红,芳心悸颤。

 反正不管啦,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她甘愿心痛,就为这般的风啊…她拚命,也要与他相爱着,爱很久、很久…

 【全书完】

 编注:

 ㈠关于“刀家五虎门”中刀家兄弟的儿女情长,请见花蝶945【郎有喜之二】《愿嫁玄郎》&花蝶系列1017《娉婷娘子》。

 ㈡关于“天枭大爷”傅长霄与“白家寨”大姑娘白霜月的恩怨情仇,请见花蝶系列1032《销魂》&花蝶1062《枭之魂》。

 ㈢关于“三帮四会”中好女的敖灵儿与司徒驭的感情纠葛,请见花蝶955【郎有喜之三】《斗玉郎》。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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