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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回到客园,越回的房间窗格上透出晕黄光亮,显示主人还没入睡。

 “爹?”站在越回房外,越青环抬手轻扣门扉。

 在竹林里折腾那么久,已是将近子夜的时分,爹爹居然还没睡。不过也好,她正有事与他商量。

 “青环?”开门处,越回见她深夜不眠,有些微讶异。

 “爹,女儿有事与您商量。”越青环微笑,眼中转的光华甚是坚定。

 越回顿时知道,女儿深夜到来必定是要与他商量刘夫人的病症。而她心底打定的主意,肯定与千针回络有关。

 因为今晨起后,他忽然发现原来暗藏在包袱中的祖传医书不见了。

 除了青环,还有谁会拿走?

 入屋在桌边坐定,越青环瞧着苍老的父亲,温声道:“爹,刘夫人如今病情危急,若再不施针医治的话,或许明后便会衰竭而亡。”

 “青环,我知道你想为她下针。”越回一声叹息,低头黯然。

 他的女儿表面看来子温和柔顺,但其实心极为坚韧。认定了的事便会全力完成,从不半途而废。

 “是的,爹爹。”越青环微笑,缓缓站起身来,走到越回身侧蹲下,侧首靠在父亲的膝上,一如年幼撒娇时的模样。

 伸手轻抚她顶上秀发,越回知道,女儿要开始说服他了。

 “爹爹,记得您曾教导过青环,医者父母心。身为医者,就算病人只有一线生机,也要尽一切努力救治到底。现在,明明有方法可以治好刘夫人,我们为何不冒险一试呢?”果然,越青环言语轻柔,说的正是千针回络。

 “青环,你也知道为父不敢让你施针的顾忌。”越回低哑的说,他怎么会忘记身为医者的守与道德呢?毕竟,那是他遵循了一辈子的规条。

 “爹,您能确定,若刘夫人过世,朔王会饶过我吗?”越青环抬头,直视父亲双目。

 惹怒朔王的情形,父亲应该比她更加清楚。那样一个蛮横的男子会饶得了谁?

 越回慢慢摇头,不敢深想。

 “况且,若我为刘夫人施针,大可不让任何人知晓啊!”越青环笑笑,说到她今在竹林中想到的办法。

 “怎么?”越回一怔,果然急急相问。

 “很简单,只要每次施针之时,我们以需要绝对安静为由,不许任何人待在房内,那又有谁会知晓下针的是我,而不是您呢?”越青环对自己的计画很是满意。

 这样一来,既可为刘夫人下针,也不会令爹爹为难担忧。

 爹爹害怕的,不过是朔王知晓下针的人是她后,会把刘夫人的性命生死归咎于她罢了。

 “青环,这…”越回一听,果然有点心动。

 其实,他从宫中退出以后,回想了当施针的种种细节不下数百次,仍想不到是哪里出了错。若能藉刘夫人的病症再下一次针的话,或许会让他厘清思路。

 而且,下针的是青环,这点更让他放心。

 青环的针灸术,早已在他之上。

 若能用女儿之手印证当是否有差错,便能了却他横在心底的巨大疑问。

 “爹爹,事到如今,这是唯一的方法了。”见老父已经有些心动,越青环聪明的再度出言推动。

 “好吧,明一早,我们便去禀明朔王。”越回思索半晌,终于下定决心。

 刘夫人危在旦夕,若要施救的话,越快越好。

 “嗯!”越青环满意地笑开,与父亲双手相握,目光灿然。

 她想挽救刘夫人,想保住案亲与自己的性命,也想…

 脑海里那河畔男子的痛楚背影一晃而过,越青环一惊,忙将所有的念头都驱出脑海。

 她是怎么了?居然会牵挂那样一个男子!他,可是随意便可夺去自己与父亲性命的大威胁啊!

 ********

 清晨的阳光刚刚照入越青环房内,她便早早起身了。

 只睡了短短几个时辰,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疲累,反而神智清明得很。

 今天是个重大的开始,牵涉到数人性命,她怎能不清醒?

 “越回参见王爷。”

 再度踏入那高大冷硬的厅堂,越回与身后的越青环都比上次镇定许多。

 越青环立在父亲身后,偷偷抬眼细看阶上的华泫,只见他脸色正常,竟然找不出昨夜宿醉的痕迹,唯有那一双眼,仍带着些微红丝。

 是因为宿醉,还是因为…曾在河畔哽咽?

 不管怎样,这个凶狠王爷恢复正常的本领还是不小!

 “你们一早就来见我,是不是娘她怎样了?”华泫见两人前来,立即厉声质问,担心之溢于言表,生怕听到的是什么坏消息。

 “回王爷,寻思数,老夫已为刘夫人的病找出对症医治的针灸之法。”越回躬身回答。

 “哦,针灸?来人哪,快为越先生奉茶!”华泫闻言,脸上马上浮现激动神色,也马上记起了待客之道。

 现在刘夫人未死,他们当然算是客人,而不应是囚犯。

 “多谢王爷。”听命躬身入座,越回接过侍女递来的精致茶碟,随手放置于一旁茶几上。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他早已止不住颤抖的右手,茶杯落下时,竟与桌面碰出了几下凌乱轻响。

 坐在主位的华泫见状,双眉微皱,目光闪动了一下。

 越回正侧着头没有察觉,一旁的越青环却是看在眼里,心头不由得一紧。这个厉害的朔王,难道看出了父亲双手的颤抖?不过还好,皱眉之后,他面上再无异色,应当是没有起疑。

 越青环松了口气,或许朔王只是把那几下声响当成父亲太过紧张而已。

 “越回,你说的针灸能将娘治愈?”待越回回头,华泫立时询问。

 “这…不治,刘夫人只余下数性命,若治的话,还能有一线生机。”越回不敢将话说得太满,因为他心底实在没有半分把握。

 “就算只是一线生机,你也得给我全心救治!”华泫闻言,厉又起,猛的挥掌一拍身旁案几,巨大的声音顿时响彻厅堂,显示出他的心情急躁无比。

 “是,不过因为使用的是针灸之法,施针过程中不能有任何打搅,所以还请王爷下令,在每午时一个时辰的医治过程中,不许任何人进入夫人房内,另外,老夫需要小女在旁充当助手。”越回道出早已与女儿商量好的说辞。

 “可以。你要何时开始医治?”华泫干脆的答应,事关娘安危,他当然不会有丝毫怀疑。

 “时间紧迫,今便要开始。”

 “准!”

 “那,老夫现下便去准备下针事宜,告退。”

 非常干脆,也非常顺利。

 随着父亲一同转身告退的一瞬间,越青环下意识的再度瞥了华泫一眼,忽然发现,阶上男子微微发红的双眼正在瞪着自己,还带着些恶狠狠的味道。

 很明显的,朔王还记得昨夜发生的一切。

 包括她清清楚楚看尽了他的失态,包括她…将不省人事的他撇在又冷又的泥地上。

 这些,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石阶上,华泫暗自咬牙。

 今清晨,他这个尊贵无比的堂堂王爷醒来时,居然是躺在竹林里的泥地上。

 而他记得,那个臭丫头在他醉倒前明明还在!

 很好,现在她为娘治病,他不会对她怎样。可是待娘病愈之后,他必定会好好和她算帐,而,如果治不好娘的话…

 他发誓一定会用尽所有的手段好好折磨她!

 咦,折磨?

 华泫忽地一怔,对于不顺眼的人,自己向来不都是一刀砍了了事?为什么还会想到要折磨那丫头?

 摇摇头,华泫决定将自己的不正常归于宿醉未醒。

 ********

 正午,高照。

 这是一天之中气凝聚最多,也是人体血最旺盛的时候。

 选择这个时间来施用千针回络,最是适宜也较为安全。

 刘夫人卧已久,身体气血皆已虚弱不堪。不在正午施针,恐怕经脉轻轻一触便会危及性命。

 一个月之前,越回也是在正午为怜妃下针的。

 卧房内门窗都已紧紧关闭,刘夫人昏沉安睡在榻上,任何人都不会有机会窥探。

 越回立于边,极端紧张的盯视已经准备好一切的越青环。

 一个月前的那一幕,再度重现眼前。

 越青环心无旁骛,面对着刘夫人血脉受阻的肩背部位,右手稳稳探出。青葱般的二指间,正拈着一排闪亮金针。

 此时刘夫人的性命已全在她指间的这排细细金针上,容不得半点差错与迟疑!

 屏息,凝神。

 第一针,定脉。

 第二针,减缓经脉血

 接连七十八针,针针皆迅捷无比,隐于刘夫人苍白肌肤下的淡青血脉已被完整封住。

 最后,是四十九针引血冲脉。

 带着速与力量的血一改平缓凝滞,猛向阻之处冲去!

 完毕,金针离体。

 呼出中一口浊气,越青环踉跄后退,身子一软跌坐在旁边的木椅上。

 一切完成,只耗去半炷香时间。

 可是越青环却觉得彷佛过了良久,她身上的数层衣衫已经透,额上汗滴蜿蜒下,面色青白,如要昏厥。

 纵然针术高超,她毕竟才十七岁,从没经历过这样左右人性命的诊治,怎会不紧张?

 现在第一的针灸终于捱过,所幸没出现任何差错。

 未及安慰越青环,越回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掌探向刘夫人鼻端。

 老天保佑,刘夫人呼吸如常!

 甚至,比施针前还平稳了一些。

 越回长吁一口气,这才看向跌坐在椅中的越青环。

 “青环,你怎样?”越回心知女儿这是因过大的精神压力而导致的疲累。

 “爹爹放心,我没事,只要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看越回探过刘夫人鼻息后并没异常表情,越青环不松了口气,微微绽开笑容。全本小说

 千针回络,她终于一分不差的施展了出来!

 不过,一的顺利算不了什么,医书上记载,脉之症若想痊愈,需要整整十天。

 接下来两天,每到午时越青环都与父亲待在刘夫人房里,分毫不差的为其下针。

 刘夫人的气已经比三天之前好了很多,原本没有任何知觉的僵硬手足居然能够开始微微牵动了!

 这让刘夫人欣喜至极,也让华泫的脸色好看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么冷厉,最起码,在面对越回与越青环时是稍稍柔和了些。

 ********

 又是一施针后,刘夫人终于在清醒时见到她盼见已久的华泫。

 越青环还未退出房内,正服侍醒来后的刘夫人饮些固本培元的葯物。

 “啊,王爷!”刚刚下最后一口葯汤,刘夫人忽然瞥见门口光线一暗,进来的正是她多不见的华泫。

 她的眼中立时出现一泓光,脸上神情惊喜集。

 “娘。”华泫淡淡瞥了眼边的越青环,看向刘夫人。

 他在榻边坐下,伸手握住刘夫人已经能够稍稍动弹的手掌。

 “王爷,你瘦了…”刘夫人眼中带泪,笑看着华泫全身上下,目光又是欣慰、又是怜惜。

 这个孩子,终究没有丢下她这个娘啊!

 就算越青环曾经告诉过她,其实华泫都在她沉睡时前来探看,但她总要见了他才能心安。

 “娘,我身体健壮,瘦点无妨,你可要好好休息,快些好起来。”华泫角微牵,浮起一丝笑意。

 越青环在一旁瞪大了眼,稀奇的盯着他看。

 原来这个男人也是会笑的,她还以为他生就一张铁脸呢!

 彷佛感觉到越青环的盯视,华泫忽地抬起头,目光直直投向她。

 越青环的视线收之不及,直直与他对上。

 撇撇,越青环低下头,把葯碗放到屋角的桌案上,顺便远离坐在前的华泫。

 感觉到华泫追在越青环身上的目光,刘夫人想起一件放在心中许久的事,对着他道:“王爷,娘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娘说吧。”收回目光,华泫问。

 “这些天来,多亏了越先生与青环医治照料我。现在我要王爷答应,不管以后娘的病能不能治好,你都不可伤害他们性命。”刘夫人神色认真,力保越家父女二人安全。

 华泫闻言双眉挑高,抿沉默半晌,终于道:“好,我答应便是。”然后低低一笑“娘放心,泫儿定不会伤害他二人的性命。”最后两字他特别加重语气,眼中光芒闪烁,又飘到一旁的越青环身上。

 把二人言语听在耳内的越青环忽感一寒,低着头苦笑。

 她知道,那个朔王言语之外没有道出的是什么意思。

 若刘夫人不治,就算他不取走她与爹爹的性命,也有千百种比死更难受的法子可以用在他们身上。

 那岂不是比死还悲惨?

 不过不管如何,命总算是保住了。

 ********

 下午,刘夫人需要睡眠休息,越青环与朔王都退出卧房。

 华泫在前,越青环在后。

 在刚刚踏出舍时,华泫忽地脚步一顿,回头对越青环道:“丫头,看不出你小小年纪,手段倒是高明,竟然哄得娘做你的护身符!”

 “我没有哄她。”越青环摇头,与他对视。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从没有考虑过这些。

 “是吗?告诉你,娘痊愈便罢,不然的话,你等着吧!”华泫冷哼,不再回头径自向外走去。

 前方竹丛边,正有个美丽女子堆着满脸柔媚笑意等着他,红衣似火、身轻软,是噙香。

 上华泫转身的一瞬间,噙香忽然将目光投向越青环,幽黑凤目里,闪着森森恨意。如花美女立成食人修罗,那凶狠的神情像是恨不得用目光将越青环刺穿似的。

 越青环大为诧异,怎么搞的?

 为什么噙香会忽然出那么愤恨的眼神?

 想了半天,她忽然明白过来。

 这几刘夫人在针灸诊治下慢慢好了起来,那个噙香是在担心刘夫人会痊愈吧?毕竟,她曾经告诉过刘夫人,希望她能有下的一天,来继续“教导”她!

 而在噙香看来,刘夫人这几天病势大好“教导”她的日子快要近了,心中怎能不惧不恨?

 越青环苦笑,来到这王府里边,遇到的仇怨可真是不少。

 那个朔王若知道身边的美人竟盼望他敬爱的娘尽快归天,他会怎么样?

 看来,再尊贵、再霸道的人,也会有愚笨的时候。

 ********

 对刘夫人的医治已到了第七

 三个月前,怜妃是在此丧命的,对于刘夫人来说,当然也格外凶险!

 所以今越青环为刘夫人下针时格外谨慎。

 经过六行针,她的手势更加纯迅捷,几乎是在他人无法看清的点刺下结束了下针过程。

 纤纤手指收针而回,越青环紧张的转头盯视守在一边的父亲,凝声问:“爹爹,怎样?”

 其实,她已知方才自己下针的过程里绝无差错,但还是忑忐不安。

 “没有半点差错。”越回摇头,可是脸上却未出一丝轻松神色。

 “爹爹?”越青环皱眉,觉察到父亲的异样。

 “一个月之前我为怜妃下针,与你的手法一模一样,绝无半分差别。”越回缓声解释。

 这七天来,他每都凝神细看女儿下针,也每都细细回想自己一个月前的针法,两相对照下来,确实没有见到任何异样的地方。

 那,为什么怜妃会在深夜去世?

 这是不是说明,今夜刘夫人也会有危险?

 越青环与父亲对视,两人都沉静无语。

 看来,今夜正是性命关的时候。

 “爹,今晚我会留在刘夫人房中细看情形。”沉思后,越青环决定今夜守在刘夫人一旁看个明白。

 就算是死,也要知道原因,不是吗?

 如果今夜刘夫人与怜妃一样出事,那么就真的说明,千针回络本身是有缺陷的。

 那么困顿父亲许久的心结也可以解开,但若是刘夫人不死的话…

 越青环注视父亲,不敢再思索下去。

 “青环,那今夜就辛苦你了。”越回点点头,目光中微含心疼。

 施用千针回络虽然只是短短一刻,但施针者花去的精力却是巨大的。下针之后还要通宵守候在刘夫人身边,越青环必定会疲累至极。

 但是,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他已不能执针,就算守在刘夫人身旁也没用,若发生突然的状况,可设法补救的只有青环。

 包何况,他虽身为医者终是男子,通宵待在刘夫人房中也不甚方便。

 ********

 入夜,王府中各处开始寂静下来。

 屏退房中所有丫环,越青环独自坐在已喝了定神葯物,沉沉入睡的刘夫人身边。

 案上数盏油灯发出明黄光亮,将刘夫人的面容身形照得纤毫毕

 这是越青环特意多点的,她要在明亮的灯光下,将刘夫人的所有变化都看在眼里。

 她凝起心神瞪大双眼,一刻不敢松懈,这样的时间是难熬的。本就已十分疲惫,又要与重重袭来的睡意争斗,越青环熬得格外艰辛。

 不能睡,绝不能睡!

 越青环干脆站起来,立在刘夫人前驱赶睡意。

 站着,总不会再想睡了吧?

 身旁的沙漏显示,已快至子夜,这正是当怜妃丧命的一刻!

 越青环的眼越瞪越大,神情也越来越紧张,不时的把手探向刘夫人鼻下,去感觉她的气息与温度。

 沙漏不停,子夜过。

 有汗自越青环额头滴落,坠到刘夫人衣上。

 越青环再度伸手到刘夫人鼻端,气息依然,温度依然。

 刘夫人还好好的活着,没有任何异样出现,要命的一刻,终于过了…

 越青环长吁一声,心神总算放松了些。

 退后二步,越青环软软坐到椅上,酸涩的水眸却还是不敢稍离刘夫人面容。

 虽然捱过了子夜,但也不表示刘夫人已经没事。

 每个人的身体状况都有差异,在医理上来说,也就代表着每具躯体的针葯反应不同。

 怜妃是子夜过世,那么刘夫人会不会是在子夜之后才有危险呢?

 所以,越青环依然得打起精神继续观察。

 后半夜更静,她也更倦。

 实在快要抵挡不住睡意的侵袭,越青环忽地抬起左腕,狠狠的在手臂上咬了一口。

 好痛!

 越青环精神一振,尖锐的剧痛果然成功驱走浓浓睡意。

 就着油灯细看,只见原本莹白细柔的小臂上多出两道深深牙印,其中有隐隐血丝正在渗出,显示出她方才落齿的力度与毅然。

 虽然有些难看,可能会留下点痕迹,却也顾不得了。越青环惋惜的看着自己的手臂,轻叹一声。

 正要放下,室中忽的光影一晃,平空伸来一只大手,抓住她正要拢入衣袖的手腕。

 手掌大而有力,与她的纤柔正好成对比。

 “呀!”越青环一声低呼,震惊的看向大手来处。

 身侧站立的,竟是朔王华泫!

 此刻他正神色怪异的凝视着她的手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越青环暗自惊心,入夜后,自己因怕别人打搅,特意关上所有的门窗。怎么这朔王还能无声无息的进入?而她竟然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

 是因为刚才太困了吗?

 “王爷,您…怎么会在这里?”试探的挣了一挣,总算华泫没有为难的放开大掌,让她成功回手腕。

 衣袖垂落,掩住那一个触目牙印。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三更半夜,你呆在这里做什么?”华泫浓眉一挑,定定的看她。

 白里朝中事务繁忙,他没时间来看娘,所以总在夜里前来探看。却没想到,今会见娘房里亮着烛火,也没想到越青环会神色紧张的守在一旁许久,看样子是要守通宵了。

 包没想到的是,这个丫头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强自己保持清醒!

 不知为什么,当他看到那柔白小臂上的渗血牙印时,竟觉得极端、极端的刺眼。

 简直恨不得立时擦去!

 “今晚是夫人较为危险的一夜,我要彻夜守候在一旁。”越青环一边转回眼重新探视刘夫人,一边顺口回答。

 最初的震惊过去,她不会忘记今晚来的原因是什么。

 至于华泫为什么在此,她无暇思索。

 “那越回为什么不来?”敏锐的捕捉到越青环话中有异,华泫立即发问。

 “嗯…我爹说,一发生异样便让我马上去通知他前来。”越青环心头一惊,忙出言补救。

 “是吗?”华泫问得低缓,双眼微瞇闪过一道光,却没有再深究。

 “王爷,现在已是深夜,由青环照看夫人即可,请王爷回房休息吧。”当务之急,越青环是要让这个碍手碍脚的王爷快快离去,否则万一刘夫人有事,她与父亲的计画将被当场揭穿。

 “这么急着想让我走?”华泫咧嘴一笑,若有深意的盯着她。“看你倦意深重,我便在这里随你一同守着吧,省得你不知不觉中睡着,误了娘的病情。”

 “是…”越青环回答得无力。

 华泫说的是事实,他留在这里,她的确睡意全消。

 有个如凶狠豹子一般的男人在旁边,天下哪个女子会睡得着?

 这样一来,她就只能全心祈祷今夜刘夫人能安然度过,千万不要出状况才好!

 不然当着华泫的面,她与父亲的计画马上就会被揭穿。

 接下来,房中的情形甚是怪异。

 越青环寒竖立的端坐在刘夫人前,大眼圆睁,拼命说服自己忽略身后的那个男人。

 而华泫却是优闲的坐在屋角桌旁,一边随意的打量越青环,一边自顾自的饮酒…

 华泫进房之时,居然带了一整壶烈酒前来。

 越青环想不通,他怎么会随身带着酒?难道是有备而来,或者,其实他每夜都这样坐在刘夫人屋里饮酒守候?

 这个男人…她实在不懂。

 越青环猜的不错,华泫的确每晚都会在娘房中饮酒度过。

 白天,他可以用王府及朝中的大小事务来勉强自己转移注意力,但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再也没法管住自己的心思。

 他不得不承认,他是在害怕!

 怕娘会像当年的母妃一般,在无声无息中永远离他而去。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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