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理哲的左脚有块醒目的瘀青,被画砸的,经过两天了还未消褪,坐着还好、走起路便牵动一阵一阵的疼。
那种疼容易忍受,比较难忍的,是心痛。
贝嘉今天早上告诉他、晚上她有事,不用去接她下班。
但他积习难改,居然忘了,时间一到,又开着车来到贝嘉的公司楼下。贝嘉正好从大门走出来,身边陪着剑辉。
剑辉的车停在马路对面,他刚才没瞧见。他只好调侃一下自己的健忘,含笑目送贝嘉随着剑辉离去。
看奢贝嘉身穿他送的
你洋装,漂漂亮亮的被剑辉接走,他不但没有权利阻止,还得装出笑容。他的心揪起几乎窒息的痛。
贝嘉只是跟剑辉约会而已,他却有羊入虎口的担忧,而且心头翻搅着酸涩苦辣,终于明白嫉妒是什么滋味。
这会儿,黄昏的余晖已融入夜
,天空已被夜
染黑,他还呆坐在车子里,不知应该回家还是应该去酒吧买醉。
最后,他决定回家。他必须保持清醒,才能在贝嘉归来时问她一件事,那就是,她有没有笞应做剑辉的女朋友?
他发动车子,公事包里的大哥大呼应地响了起来。
是云妮,云妮问他有没有空,能不能陪她吃晚饭。
云妮已经找过他好几次,他总有藉口闪避。从那天看完夜景以后,他就没有再跟云妮见面。
“好的,待会儿见。”这次他答应了,一味的闪避非大丈夫所为,他决定讲清楚。
他已经学会婉拒女孩子的爱意,应该能在不伤害云妮的情况下,终止跟她的交往,让他们的关系重新定位在友谊吧?
******--***
贝嘉跟剑辉点的餐刚上桌,就望见理哲与云妮走入同一家餐厅。
来这儿是云妮提议的,理哲很讶异这么快又见到贝嘉和剑辉,但也有些高兴;因为他就不用辛苦地猜测那两个人正在做什么,该知道的自会一清二楚。
“好巧喔,可以一起坐吗?”云妮单单望着贝嘉,热络地说。
贝嘉不置可否瞅向剑辉。她是受邀的客人,没权利代主人决定。
剑辉想答不可以,却晚了一步。在他开口之前,云妮已自行入座,理哲也跟着坐下了。
“可惜我们从来不打麻将,否则四个人刚好凑一桌。”剑辉对两个不速之客的出现颇感无奈,却不好拉他们起来,赶他们去别桌,只好语带暗示,希望他们自个儿识趣。
但是,他的暗示没人听懂。理哲坐得稳若泰山,云妮则举手招来侍者点餐。他只好接受现实。看来,想问贝嘉的话,又得另找机会再说。
“还是腓力牛排,对吗?”云妮笑嘻嘻询问理哲,等理哲点个头,便吩咐侍者送两客腓力牛排。
理哲吃牛排一定吃腓力,云妮对理哲的饮食习惯十分了解,也有意表现出这分了解,好让贝嘉相信她跟理哲的感情弥坚、如胶似漆,并藉此测试贝嘉的反应。
她约理哲来此并非巧合,而是明知剑辉要请贝嘉来这儿吃晚餐,故意做的安排。虽然对哥哥不好意思,可是,为了解开疑团,为了制定因应之策,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要趁这次四人共处,观察理哲跟贝嘉到底有多在乎彼此。
她曾经笑自己多心,现在却愈来愈怀疑理哲跟贝嘉之间有些什么;否则,理哲不会对她那么冷淡。
不过,迅速反应的不是贝嘉,而是她的哥哥。
“喂,你真的是我那个有主张、有决心、有魄力的妹妹吗?怎么变得完全不一样?”难得有机会调侃云妮,剑辉笑得好乐。
“哪里不一样?”云妮顺着话势故作
惑。
“我记得你不喜欢腓力牛排的;还有,你说过,男朋友是
来疼自己,不是
来让你伺候或迁就的;结果,你现在不但帮理哲点餐,连吃的东西也被他同化。人家女为悦己者容,想不到你更彻底,连原则跟吃的都为悦己者改。”
“我愿意为他改,不行吗?”云妮甜蜜地瞟一眼理哲,才又看着剑辉。
“行。爱情的魔力真伟大。”剑辉无意间帮了大忙,为云妮的安排堆砌出气氛。
云妮瞧见,贝嘉的目光有些呆愣。定定落在面前的牛排上。透
出内心正受到煎熬。
“好香喔,对不起,我先吃了。”忽然,贝嘉咧开嘴,对还在等牛排送来的云妮跟理哲告个罪,便挥动刀叉津津有味吃将起来。
贝嘉注意的居然是牛排?那副受到煎熬的模样,居然是为了垂涎
滴、迫不及待?云妮有点错愕,不
重新推敲怀疑。
然而,再推敲也无济于事,理哲怎么想才是最重要的。理哲的态度,让她想骗自己眼花看错也骗不来。
“慢慢吃,别噎到了。”理哲笑视着吃得有点猴急的贝嘉,手支在一边脸颊,温柔地说。他的目光与声音状似佣懒,其实
含着发乎心灵的关怀。
那就是云妮百般渴望却感受不到的。理哲从来没有用心灵注视她、对她说话,至今她得到的,仅是亲切和友善,仅是爱情的倒影。
忽然,云妮也清楚的辨识出,贝嘉对食物的过度专注,其实正是一种逃避。贝嘉是喜欢理哲的,却藉着奇怪的方式,去转移甚至去制止那分喜欢。
果然是真的,理哲跟贝嘉真的彼此相爱…云妮比两个当事人早一步确定这件事。恍惚之间,被理哲注视的贝嘉,以及注视贝嘉的理哲,在旁人无法介入的世界闪闪发光,那光芒太亮,刺痛了云妮的眼睛。
这时,恃者正好送来牛排,剑辉和理赵篇始进餐,云妮也低下头切着牛排,并暗暗将眼里的刺痛
散。忽然,她又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理哲跟贝嘉并不晓得彼此相爱,否则他们早该在一起,不是吗?她要把握这一点,好好加以利用。
她不会轻易认输的。她不懂贝嘉有什么地方赢过自己?她更相信事在人为,只要努力争取必会成功。
“贝嘉,你会笞应做我哥哥的女朋友吧?我哥哥真的很喜欢你。”她也猜到贝嘉上回没有当场拒绝剑辉,是顾及剑辉的面子,便出奇不意赶鸭子上架。
“咳!咳!”正在喝汤的贝嘉真的呛到了,剑辉连忙靠过去为她拍背。
“云妮,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不用你多嘴。”剑辉第一次摆出兄长的威严。他能体会云妮的好意,却不能接受她的鲁莽。
云妮的帮忙毫无技巧,反而可能吓走贝嘉;云妮向来很有分寸,应该懂这层道理,她今天是怎么了?
“我是在帮你耶。”云妮没有被剑辉的不悦喝阻,仍照计画装出一脸向往的表情。“如果我跟理哲,你跟贝嘉能双喜临门,同一天举行婚礼,一定很有趣。”
“婚礼?你们已经准备结婚了?”贝嘉大为吃惊,直直瞪着理哲。
“没有。”理哲不懂云妮在说什么,不过,贝嘉的吃惊让他相当欣喜。
那表示贝嘉多少有些在乎他吧?他燃起希望地想,放眼在贝嘉的脸上搜寻,但他尚未寻出结果,又听见云妮意犹未尽地说:
“现在是还没有,不过,我们交往得这么愉快,也应该开始计画了。”
云妮的意思如此明显,理哲很难再置之不理。
“呃…目前,我还不打算结婚…除非找到个很特别的人,否则我是不会结婚的。”理哲无心刺
云妮,若非云妮
得太急,也不会刻不容缓当众表态。
他的表态让贝嘉和剑辉吓一跳。
“什么?你是说我妹妹还不够特别吗?”剑辉一巴掌打在理哲的肩上,打完才想到他的不平反而会令云妮难堪。
他的不平等于同情,云妮心高气傲,最厌恶的便是别人的同情。他抬眼觑向云妮,只见云妮平静如常;但他十分清楚,云妮受伤愈重,愈会把自己武装得平静如常。
云妮失算了,她以为理哲会顾及她的颜面,在她的施
下就范,或者至少保持沉默,她作梦也想不到,结果竟是全军覆没。但事情走到这步田地,好胜依然未死,她顽强地撑起意志力。
“我明白了,我会让自己变得很特别,特别到教你无法抗拒。”云妮含笑宣告,一脸愈挫愈勇的坚毅表情。
当一个女人决心去争取一个男人,有可能失败吗?贝嘉觉得失败的机率微乎其微。光凭那股义无反顾的勇气,云妮就该得到祝福。
贝嘉羡慕那股勇气,但她永远也不可能具备那股勇气,因为她想争取的,是个不能争取的人。
******--***
结果,云妮现在比以前还积极,有事没事就会“路过”理哲的公司,再“顺便”进去找理哲聊天或者一起用餐。
理哲起初以为自己的意思没有表达清楚,便试着再对云妮说明。
云妮静静听完,一以贯之地微笑。
“我了解,不过我不会放弃的。要重新当朋友是吧?好啊,我现在就是以朋友的身分来看你,你可不可以热诚一点
我呢?”
百分之百的忍耐与退让,云妮的尊严已降到最底线,为了理哲,她承受了有生以来唯一一次也是最严重的一次委屈。
云妮的委屈,还有那股明知不可为而为的傻劲,教理哲不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不再劝止云妮来找他;不过,他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动摇,这辈子,他想要的女孩,只有贝嘉。
可是,贝嘉对他的心情一无所悉。每天,他被可望而不可及的惆怅折磨,贝嘉却嘻嘻哈哈过得快乐无比。有时候,他会无端端生起气,气贝嘉的快乐。
而且,他不用接送贝嘉上下班了。贝嘉最近很忙,总是在他起
之前就出门,直到三更半夜才回来。
贝嘉说是加班,他却怀疑是私事繁忙。
这种怀疑目前欠缺证据,不过,每当贝嘉加班晚归,他都会站在房间的窗口等候,从窗口可以清晰的望见大门口。每一次,都是那个石宇博送贝嘉回来,然后,他的怀疑就忍不住加深加重。
他曾检讨过,这种怀疑掺杂过多的个人倩绪,纯属想像的成分非常大;可是,他控制不了,怀疑依然杂乱无章地生长。
他也不想夜复一夜像只猫头鹰守在窗口,那有点像在监视贝嘉的行动,但贝嘉没回来他就无法安心入睡,只好又去站岗。
他被怀疑和不安整得黯然魂消,贝嘉那厢却容光焕发、春风得意。
贝嘉对裙子的嫌恶已经消除,当初只穿一个礼拜的约定变成无限延长,牛仔
反倒不常穿了。如今,裙装配上留长了的头发,加上某种无法具体形容,只能归诸为生命成长过程中的微妙转变,贝嘉整个人,从脸部线条、体态到气质皆柔和了起来,不会再被误认是男孩子。
现在的贝嘉,散发一种与众不同的个性美,愈来愈吸引男生的注目。
以前,贝嘉是理哲的接线生,现在情势丕变,理哲成了贝嘉的接线生。经常有男生打电话来找贝嘉。理哲统计过,打来次数最多的是剑辉、石宇博和沙仁涛。另外,零零散散的有别的男同事、男客户、男同事的朋友,甚至连男客户的朋友都慕名来电,请求跟贝嘉做朋友。
零零散散的那些不必计较,剑辉也情有可原,因为贝嘉忙得没时间见他,他只能透过电话跟贝嘉聊天;但石宇博和沙仁涛就太离谱了,上班那么长的时间还相处不够,下了班居然又追踪而至、长舌不休,简直
魂不散。
贝嘉显然在走桃花运,曼舒和启勋对此很得意,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害理哲的情绪坏上加坏。他忍不住想,有一对不懂儿子心事的迟钝父母,实在很不幸。
星期天早上,理哲从房间走下楼,在楼梯口遇见了贝嘉。
贝嘉一身杏黄
的薄纱短洋装,看起来就像香甜美味的芒果。
“你又要出去玩啦?”理哲眼前一亮,心里却打翻了醋,酸酸的。
“什么『又要』?我忙了好几天,一直到今天才闲下来,才真的要出去玩。”贝嘉马上纠正,随即噼哩啪啦说起,由于仁涛离职,把两份定期的月刊美编工作移交给她跟宇博,导致他们工作加重,连续加班了几天,才把手头本来就有的案子连同月刊一并处理完毕。
加班真的只是加班,怀疑证实是想像力作祟,理哲安心之余不
有点惭愧。
“喔,那真的很辛苦,真的应该出去玩一下。”理哲明明想表现大方,却不由自主多问了一句:“石宇博待会儿要来接你吗?”
“还有陆叔叔,宇博要来接我跟陆叔叔。”
“陆叔叔也要去?你都这么大了,出去玩还需要监护人吗?”理哲一面调侃,一面暗暗吃惊。
贝嘉是要介绍石宇博给陆叔叔认识吗?那不就等于女儿介绍男朋友给父亲认识一样?可是,贝嘉根本不晓得陆叔叔是她的父亲,按顺序,也该先介绍给他的父母,而不是陆叔叔呀。
“陆叔叔当监护人太大材小用啦。他负有更神圣的使命,他是我准备给仁涛的大惊喜…”经过贝嘉一番说明,理哲才全盘了解,贝嘉所谓的玩,其实是要为沙仁涛举行饯别会。
堡作室的人兵分两路,一路已经去敲仁涛的门,把哀声叹气、正在感慨人情淡薄的仁涛吓一跳,簇拥着他欢迎快喜奔赴康家别墅,这路人马同时也负责采购吃喝的东西。
剩下的贝嘉和宇博,则负责把廷皆接到别墅。仁涛赴美是为了实现成为专业画家的梦想,廷皆刚好是他十分仰慕的大画家,贝嘉邀请廷皆同去,肯定会让仁涛乐不可支。
此外,贝嘉还请求廷皆往后无论在生活或画艺上,都能义务当仁涛的谘商对象,廷皆也答应了。有这位知名的前辈提携指引,仁涛披荆斩棘的力量和出人头地的机会都会加大。
“你对沙仁涛很体贴嘛,收到这份重礼,他一定很感动。”贝嘉为仁涛设想得如此周到,实在教理哲羡慕。
“我对你也很体贴呀。我现在拼命穿你送的裙子,没有浪费你花那么多钱。”贝嘉笑嘻嘻地说。
“或许我不该劝你穿裙子,这样,家里的电话也不会响个不停。”理哲后悔地嘟哝。
“怪了,电话响跟穿裙子有什么关系?”
“你穿了裙子之后,才开始受到男生的
,电话才开始响个不停。”
“荒谬!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一直很有男生缘的,穿不穿裙子都一样。”
“多少有关系吧。或许不是绝对的,但是,服装的改变,确实会给别人不一样的印象。你想想,如果灰姑娘穿着脏兮兮的破衣服,而不是仙女送的新舞衣,王子会一见惊
,会选她当王妃吗?”
理哲还是认为,倘若不劝贝嘉穿裙子,她就不会愈变愈漂亮,那么,别的男生就不会发现她,他就不必承受她可能被抢走的威胁了。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有男生喜欢我,其实不是真的喜欢我,而是喜欢我穿的裙子?”贝嘉一脸啼笑皆非。
理哲当然不是那个意思,至少他就不是因为裙子。不过,让贝嘉误解也无妨,有助于她提高警觉,所以他又进一步提出忠告。
“我的意思说,现在有那么多男生追求你,你应该要小心筛选,而且要懂得拒绝。男生很会隐藏缺点,你不要随随便便被骗了。”
“哦?男生通常是怎么样欺骗女生的?”贝嘉一副虚怀若谷、认真请益状。
呃…这有点难倒理哲了,他对如何欺骗女生并无研究:不过,他很快联想到剑辉,剑辉可以充当标准范本、再添点油加点醋、上点火就错不了。
“花言巧语。为了骗到女生的感情,男生什么花言巧语都编得出来。”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你是不是对云妮说了很多花言巧语?”贝嘉的话锋转得突如其来,脸上也
出戏谑的笑,方才的受教原来是假装的。
理哲早该料到贝嘉没那么乖巧,可惜他说得太高兴,一时忘了防备。但,真正让他挫折的,是另一件事。
“听起来,你好像不相信我跟云妮已经分手了?”他奇怪地反问。
“喔,我没有跟人分手的经验,所以不了解分手应该是什么情况。请问一下,分手的人如果常常见面,还常常一起吃饭,算不算真的分手了?”
贝嘉虽然带着笑容,眼里却闪过一丝不愉快。理哲发誓自己没有神经过敏,他真的看见了那丝不愉快。
贝嘉在吃醋吗?他忍住雀跃,慢条斯理地说:
“分手的人还是可以当朋友。朋友见见面、吃吃饭算不了什么。”
“那又何必谨慎其事的提出分手呢?反正情人通常也是从朋友发展而成的,朋友做久了又可以变成情人,特意说要分手,反而假假的。”
云妮最近很爱打电话到公司找贝嘉聊天,而且聊的全是理哲跟她旧情复燃的种种,难怪贝嘉会认为理哲不诚实,一出言自不是疑问便是揶揄。
“好,我懂了,我会照你的意思,从此不再理云妮,她想见我我就藏起来,她想跟我说话我就装哑巴,这样你就会相信我真的跟她分手了吧?”理哲的语气像在开玩笑,眼睛却眨也不眨、滴水不漏观察着贝嘉。
“什么我的意思?我什么也没说。”贝嘉
出震惊的表情,白皙的脸斗然变得红通通,一五一十
漏了心底的秘密。
她真的在吃醋,理哲总算确定自己并未自作多情、并未白白试凄。
“你在心里说的,我听见了。”快乐席卷理哲,他忘了谨慎,伸出手便想拥抱贝嘉。
但是,贝嘉警觉到他的意图,连忙后退躲开。贝嘉背抵墙壁眼
惶恐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像亮出尖牙要吃小红帽的大野狼。
他吓到她了。她曾经那么乐于亲近他,甚至肆无忌惮主动拥抱过他。如今,换成他想亲近、相心拥抱她,却吓到了她。
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只要说出真相,
忌便不存在,她跟他便可以随心所
共偕连理。可是,陆叔叔宁可独尝伤痛,也不愿意让贝嘉为父母的悲剧难过,才提出那样的请求。念及陆叔叔只为女儿幸福着想的心情,他实在无法背弃承诺。
终于,他硬生生按下冲动,强迫自己举步离开贝嘉,沉重地走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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