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购物!”
他们一走进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凯蒂就嘲弄路森发出的抱怨。自从出门,他每隔几分钟就嘀咕一次。起初他的抱怨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同意去购物。接著,当他们坐上他的宝马跑车来到这里,路森的惊恐已经转为厌恶。让人认为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出门采买过食物呢!当然,从他空
的橱荚拼来,凯蒂猜想他的确从来没买过食物。凯蒂曾对他家缺乏食物的情况发表评论,他只是喃喃地说一些还没找到管家之类的话。凯蒂推测在这段时间里,他一定经常在外用餐。
她并没有费心询问之前的管家怎么了。他的性格就足以回答一切。那个可怜的女人一定是辞职不干了,凯蒂知道换做是她自己,也会辞职。
她带路森走到购物推车前面,拉出一台推车的时候,路森发出咕哝,听起来像是在说“让我来吧”不过也很可能是“你给我滚开”然后他把购物车抢过去。
据凯蒂的经验判断,男人总是偏好驾驭的工作--无论是驾驶汽车、高尔夫球车,或是购物车。她怀疑这跟控制
有关,不过反正很方便;这表示她可以空出双手来填满整辆购物车。
她一边带头走向
制品区,一边在心里列出采购清单。她认为应该要替路森多买一些蔬菜水果。这男人虽然个头高大,又满身肌
,但是脸色太苍白了,需要摄取绿色蔬菜。
或许蔬菜也能改善他的情绪。
路森需要鲜血。打从跟著黎凯蒂在
制品区、冷冻食品区穿梭,以及现在来到的咖啡区,这个念头就不断浮现。推车很快就填满了。凯蒂早已经将各种不同的优格、
酪、蛋,还有一大堆可以当晚餐食用的冷冻佳肴丢进推车里。她在咖啡区停下脚步,考虑各种不同包装的咖啡,然后转头问路森:“你比较喜欢哪个牌子的?”
他茫然地看着她。“牌子?”
“哪个牌子的咖啡?你平常喝哪一牌的?”
路森耸耸肩。“我不喝咖啡。”
“喔。那么,你喝哪一牌的茶?”
“我不喝茶。”
“可是你--”她眯起眼睛。“巧克力?义式浓缩咖啡?卡布其诺?”他摇头否定她所有的提议。她恼怒地问:“好吧,那你平常喝什么?酷爱牌饮料?”(译注:drinkingtheKool-Aid这个片语源自于一九七八年琼斯镇事件,现引伸为盲目追随某一种信仰或理念。)
在同一排走道上,有个胖嘟嘟的年轻女子推著购物车向他们走来,发出吃吃的傻笑,引起路森的注意。这是他们走进超市后第一次遇见别的客人。经历了血袋狂
的灾难、在客厅用茶,以及凯蒂进驻客房更衣,此时已接近夜午,超市的生意并不忙碌。
既然那阵傻笑已经引起路森的注意,那个客人对著路森眨动她的睫
,路森发现自己对她报以微笑,视线牢牢盯著她喉咙下方跳动的脉搏。他幻想着牙齿沉入那脉搏之中,
取她温暖甜美的血
。她是他喜欢的类型。肌肤粉
的胖女孩一向都是最
、最丰盛的美食。血
又浓又让人陶醉,而且--
“殷先生?地球呼叫殷路森!”
路森愉快的想像碎成片片。他不情愿地转头看着他的编辑。“什么事?”
“你喜欢喝什么饮料?”她重复一次问题。
他回头看看那个顾客。“呃…咖啡就可以了。”
“你说你不喝咖--算了。哪个牌子?”
路森浏览一下架子上的选择,眼睛盯住一个上头写著霍式咖啡(TimHortons)的暗红色罐子。他原本一直以为那是卖甜甜圈的商店呢。不过,这是他唯一认得的品牌,所以他就朝著那一罐咖啡比一比。
“你当然挑最贵的牌子。”凯蒂低声说道。她拿起一罐精致研磨的霍式咖啡。
路森之前并没有注意到标价。“别抱怨了,这次采购由我买单。”
“不。我说我要付钱,就会付。”
她有提过她要付钱吗?他想不起来,他当时什么也没听进去。他的念头都在别的事情,譬如:鲜血滴进水槽真是太浪费了,为什么不是滴进他干裂的嘴
中?
他的视线偷偷溜回那个脉搏热烈跳动的胖客人身上,她正好走过他身边。他幻想自己一脸饥馋地盯著一辆自肋餐车从眼前跑过。他必须极力压抑,才没有扑上前去。温暖新鲜的血
啊…比他和他的家人所
取的那种装成一袋袋的冰冷血
美味多了。他不知道自己那么怀念老式的用餐方式!
“路森?”黎凯蒂气冲冲的语气令路森脸色一沉,转头过来看着她。她不在刚才所站的地方,而是走到通道底端,正等著他过去。她生气的表情起发他的怒火。她有什么好气的?她又不是那个饿得半死的人。
然后他模糊地想起她曾说早餐之后就没再吃过东西,或许她也很饿,因此,他勉强同意她有权利表达不满。
“我来付钱,”他一边坚定地说著,一边推著购物车前进。“远来是客,我起码该供应食物。”而不是拿你当我的食物,他想着。而那才是他最渴望做的事情。好吧,也不算他最渴望做的事。他宁愿拿背后那位矮胖的褐发女子当晚餐。他一向认为像黎凯蒂这种光鲜亮丽的金发女子的血
尝起来淡而无味。
感女子的血
比较美味,尝起来别具风味,口感浓重强劲。
当然,他不能拿人类当食物。在现在这种时代,做出这种行为太危险了,而且即使他自己愿意冒这个险,他也不会为了短暂的美食快
而拿家族的安危冒险。
但,这并不表示他愿意舍弃这样的美梦。于是,接下来的时间,路森跟在凯蒂后面,在罐头和干粮之间穿梭,心不在焉地同意凯蒂说的每一句话,脑海中愉悦地忆起过去的大餐。
“你喜欢墨西哥菜吗?”她问。
“喔,喜欢。”他喃喃说道。凯蒂的这个问题马上勾起记忆中在坦比哥(译注:墨西哥东部一海港城市)所享用的那个娇小活泼的墨西哥女郎。她真是个美味的小东西,搂在怀里既温暖又香甜。当他的牙齿和男
冲刺进入她体内的时候,她的喉间发出细小而愉快的呻
…喔,真好。
血可以变成如此强烈的体验。
“义大利菜呢?”
“义大利也相当美味。”他大表同意,记忆马上转到在亚玛非(译注:义大利南部一个小市镇)海岸遇到的一个农家女孩,她十分讨人喜欢。那是他第一次独自猎食。男人永远会记得自己的第一次。一想到甜美娇小的玛丽,他就全身发热--那对深邃的黑眼睛,子夜一般漆黑的波
长发。他想起手指
在玛丽那头秀发之中,当他对她献出他的男处之身,又同时
她的血
时,她在他耳边发出深切
愉的呻
。的确,那是一次甜蜜而难以忘怀的回忆。
“你喜欢牛排吗?”
他再度从思绪中跌回现实。凯蒂突然拿了一盒生
凑到他鼻子底下,打断了他愉快的回忆。这块牛排不错,血淋淋的,虽然他平时偏爱人血--哪怕是冰冷的人血都比牛血来得好--这块满是鲜血的牛排在此刻闻起来好
。他发现自己深深
入牛排的味道,然后缓缓地吐气。
那盒牛排突然撤退。“还是你比较喜欢白
?”
“喔,不,不。红
比较好。”
他往前挪,靠近
品柜台,这是他进入超市后第一次认真的环顾四周。他是个要求不多的男人,只要有
和马铃薯就可以了。原则上,
最好生
一点。
“你是
食动物,我懂了。”当他伸手去拿一盒看起来格外鲜血淋漓的牛排时,凯蒂语气嘲弄地批评道。牛排的血滴下来,他几乎要
嘴
了。接著,因担心自己在目前这状况下会做出什么后悔莫及的蠢事--例如去
那盒牛排--他后退一步,将
放下。他握住推车,开始移动,希望能前往一个
惑力比较小的区域。
“等一下。”凯蒂呼唤道,可是路森继续走着。当她抱著几盒牛排冲过来放进推车里的时候,路森几乎要发出呜咽了。
太好了!这下子
惑随处跟著他了。他真的需要吃东西。他必须联络柏轩或亚堤,看能不能借一点血。或许他可以在回家的路上绕到柏轩的住处稍做停留。他可以把坚定不移的黎凯蒂留在车子里面看守那堆食材,冲进去,狠狠喝他几口滋补的鲜血,而且…
天老爷!他几乎像个犯了毒瘾的人!
“我想,接下来是蔬菜水果,”凯蒂在他身边说道。“你显然非常需要补充维他命。你有没有考虑加入
晒沙龙的会员?”
“我不行。我…呃,皮肤有点状况,而且我对太阳过敏。”
“看来,你有时候会很难受,是吧?”她睁大眼睛看着他,问道:“这就是你不愿意从事巡回签书会和其他宣传活动的原因吗?”
他耸耸肩。当她开始挑选镑种绿色蔬菜的时候,他扮了个苦瓜脸。为了保卫自己的权利,他挑了一袋马铃薯放进推车,可是那袋马铃薯很快就被绿色淹没:小小圆圆的绿色蔬菜、大大圆圆的绿色蔬菜、长长的绿色菜茎。天老爷,这女人对绿色有莫名的狂热!
路森开始加快推车的速度,
得凯蒂不得不匆匆挑选别的颜色。橘
、红色、黄
的蔬菜纷纷飞入推车之中,在路森最后想办法
她走向结帐柜台之前,橘
、红色、紫
的水果又跟著飞进来。
他一停下推车,凯蒂开始把东西抛到输送带上面。他心不在焉地看着凯蒂的时候,那位胖嘟嘟的客人推著推车经过。她微微一笑,再次眨眨睫
,轻轻地对他挥挥手。路森报以微笑,视线牢牢盯著她颈间跳动的脉搏。他几乎可以听到她心脏怦怦的跳动、血
奔
的声音,还有--
“路森?殷先生,你要去哪里?”
路森顿了顿,眨眨眼,凯蒂这一问,他才发现自己跟在那个胖嘟嘟的客人后面,就像马儿跟著悬吊的红萝卜。这份准晚餐再次对他回头一笑,然后消失在冷冻食品区走道的另一端。路森的视线紧紧追随她。“我们忘了买冰淇淋。”
“冰淇淋?”他听得出凯蒂语气中的困惑,不过就算他想回答,也没办法停下脚步。他冲到冷冻食品区的时候,发现那里除了那位可爱的胖姑娘,还有别的客人。整个晚上他们除了这个胖女孩之外,没遇到别人,但是现在冒出了新的客人,妨碍他匆匆咬上一口的计划!他在心中叹口气,走到冰淇淋区,不太专心地看着眼前的选择。巧克力口味、樱桃口味、巧克力坚困碎片口味。
他朝可爱的胖姑娘瞥了一眼。她也在看他,对他卖弄风情地微笑。她看起来就像一大块会走动的微笑牛排。让死的女人!这样子挑逗人真没良心,他不悦地想着,一边看,一边把冰柜的门开得更大一点。
当他从冰柜拉出冰淇淋的时候,那个女人向他走来,脸上挂著大大的微笑。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调皮地微笑,从他身边走过时手臂轻轻与他擦过去。
路森深深
进一口气,她的气味令他几乎晕头转向。喔,是的,她的血
很甜对。或者是那股香甜的味道来自他手上的冰淇淋?他抓了另一盒冰淇淋,看着她从转角消失,叹了一口气。他好想跟上去。他可以使用心智控制,将她拐到超市的后面,
一点血。不过,他如果被逮到…
他叹口气,打消主意,随手抓了一些巧克力坚果碎片冰淇淋。他可以再撑一下子。只要再撑一下子,他就自由了,可以逃到柏轩或亚提那里去。当然黎凯蒂在经过一整天的工作和飞行之后,一定很累了。她会早早结束,上
就寝。
“哇,你真的很喜欢冰淇淋呢!”他回头听到凯蒂这么评论道。
路森低头瞧见自己手上拿著四盒冰淇淋,耸耸肩,把冰淇淋全都扔到输送带上。有几盒冰淇淋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口味,而且方才在分心的情况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抓了那么多盒,不过没关系。终究会吃完的。
路森付钱的时候,凯蒂向他抗议,不过他坚持买单。这是男人该做的事。他的自尊心不容许女人付钱买食物给他吃。在回家的路上,凯蒂打开一包米制饼干来吃。她拿了几片给他,不过他只是轻蔑地摇摇头。米制饼干?天老爷!
路森控制自己不要顺路停在哪个弟弟的家门口。他相当以自己的自制力为傲。他和凯蒂将这堆食物提入屋内,然后他坚持要凯蒂在他把食物归类收好的同时就开始烹饪。他显得既能干又乐于助人,虽然事实上他希望她赶紧煮好该死的晚餐,吃完,然后上
睡觉,好让他可以寻觅他所需要的血
。倒也不是说他无法享用食物,吃一点食物无妨,但是一般的食物无法纾解他主要的饥饿。
血鬼可以不靠食物维生,但
不到血却万万不可。
幸运的是,黎凯蒂显然饿坏了,几分钟之内就做好一餐:她烤了一、两块牛排,然后弄了一大钵淋了酱汁的绿色蔬菜。路森永远看不出沙拉有任何魅力可言。兔子吃青菜,人类吃
;路森则是
血嗜
。他不是兔子。然而,他忍下自己的意见,差不多在凯蒂烹饪完毕的时候,他也把东西都放好了。接著,他们坐下来用餐。
路森热情地埋头猛吃牛排,不理那一钵给冤子吃的东西。他事先要求
不要烤得太热,而这块
,他想,对大多数人类来说应该很生--但他尝起来仍嫌太老。不过,
质仍然柔软多汁,他迅速地吃光了。
他看着凯蒂吃完,不过凯蒂把沙拉递给他的时候,他摇摇头。“你真的应该吃一点蔬菜,”她皱著眉头对他说教。“蔬菜富含维他命和养分。你看起来太苍白了。”
他推想凯蒂很担心他头上那道不存在的伤口是造成脸色苍白的原因。然而,主因是缺血,这提醒路森他应该看看柏轩在不在家。他先告退,离开房间,走到办公室。
他打电话给弟弟,却很失望地发现没有人接电话。柏轩如果不是出去约会,就是去殷氏企业了。柏轩像路森一样,偏好在大家呼呼大睡的夜晚时间工作。数百年的习惯很难一下子改过来。
路森回到厨房,发现凯蒂已经吃完了。她将大部分的餐盘冲干净,放进洗碗机里面。
“我来做就好,”他马上说道。“你一定很累了,应该上
睡觉。”
凯蒂讶异地看了路森一眼。难以想像那个回信只写了一个“不”字,而且在她抵达的时候表现得如此无礼的家伙,居然和路森是同一个人。他帮忙她卸下那一堆杂货,而且对她如此体贴,让她起了疑心。他脸上那副乐于助人的表情并没有化解她的疑虑。然而,她的确累了。这真是漫长的一天,于是她勉强承认。“我的确很累。”
话才刚说完,下一刻,她就发现路森坚定地握住她的手臂,把她推出厨房。
“你该睡觉喽!”殷路森的声音既期待又雀跃。他把她推到走廊,送上楼梯。“你高兴睡到多晚都可以。我会像平常一样,一整晚工作,白天的时候几乎都在睡觉。如果你比我早起,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要到处探看。”他用十分严厉的口吻说出最后这几个字,这就像她预期中那个无礼的家伙了。
“我不太可能到处探看,”她气愤地迅速说道。“我带了一份原稿来修订。我会一边工作等你起
。”
“很好,很好。晚安。”他把她推进她之前选定的黄
客房,砰的一声把门拉上。
凯蒂慢慢转身,几乎以为会听到门被锁上。当她没听到上锁的声音时,松了一口气。她对自己的多疑摇摇头,走向行李箱,拿出睡衣,走进套房内的浴室去冲澡。她正要爬上
的时候想起她在这里过夜的借口,停下来,环顾四周。
她在
边的桌子上看到小小的电子闹钟,拿起来,将铃响设定在一个钟头之后。她打算起来检查,确定路森没有昏睡--如果他睡著了,要叫醒他。
凯蒂将闹钟摆回桌上,爬进被单里,回想之前厨房那个让人惊慌的场面。她用鼻子深深
入一口气,想起路森满头鲜血的模样。老天,她从来不曾亲眼看过人头部受伤。当然,她听说头部受伤容易大量出血,伤口通常看起来会比实际情况更糟糕,但是,路森
了那么多血。
她耸耸肩,咽下心中的焦虑。凯蒂几乎不太了解这个男人,而且从她抵达之后,他的态度除了无礼还是无礼,尽管他这么不客气、活该受点伤,但她不是真心想看他送命。那就无法给上司一个好印象了。她几乎可以预见那个景象。
“不,俐珍,我无法说服他接受报社的采访。不,电视访问也不行。呃…不,他也下想举办巡回签书会。事实上,我本来可以说服他,只是我杀了他。俐珍,那是一场意外。我知道他是我们最炙手可热的摇钱树。虽然他是个没礼貌的大猪头,我真的不是有意杀害他…不,那真的是意外!是,我了解我被开除了。不,我一点也不怪你不能帮忙写推荐函。是的,如果你容我告退,我想去应征麦当劳的工作,我的出版生涯完蛋了。”
她躺在枕头上叹气摇头,合上眼睛。谢天谢地,殷路森似乎很健康--除了脸色苍白以外。她在
上坐起来,担忧再度啃噬她的心。他真的苍白得吓人呢。
“怎么可能不苍白呢?”她自问。他看起来
失了约400CC的血,或是至少也有200CC吧。也许她现在应该去看看他的情况。凯蒂思考了一下,一方面想检查他的状况,一方面不愿意听到他破口大骂,责备她打断他的工作,不论他正在做什么。如果她整夜每个小时就去检查一次,他势必会破口大骂。可是他撞到头之后,脸色真的太苍白了。
话说回来,她在门廊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他非常苍白,那时他还没有撞到头。或许,那是光线的关系?当时是夜晚时分,而且门廊的灯光又是
光灯之类的。也许那就是他脸色会显得苍白的原因。
她简短地思考一番,滑下
准备在入睡前先去检查他的状况,可是她听到关门的声音,于是停下脚步。凯蒂动也不动地倾听,那轻巧的脚步声移到走廊的另一头。凯蒂强迫自己放松,回
上躺下。脚步声很轻柔,此外,一切正常。听起来路森并没有摇摇
坠,或是步伐过度缓慢。他没事。她还是坚持原本的计划,一个小时之后再去检查好了。
她放松地躺回
上,闭起眼睛。她知道自己今晚不可能睡得很
。老实说,她真的宁可住在某处旅馆,呼呼大睡。如果她不是这么害怕一旦走出去,殷路森就不可能再让她进门,她一定会去住旅馆--无论路森头部有没有受伤。凯蒂不能冒这种风险;她必须说服他在宣传活动上
个脸。任何一场都好。否则她这份编辑的新工作很有可能保不住。
“你在说笑吧?她当真以为那些血全都是因为头上撞了个小包的缘故?”亚堤不可置信地大笑。
“欸,她不太可能想像得到那些血全来自他冰箱里的血袋。”柏轩指出这一点,不过他也在格格发笑。
路森当作没听到两个弟弟的笑声,牙齿戳进芮雪拿给他的第二个血袋。他早就喝完第一袋了。他坚持先喝一袋血,再解释自己为什么跑到亚堤的门口乞食。第一袋血让他从柏轩也在这里的惊讶中恢复,亚堤也有时间说明柏轩是顺道来帮忙解决婚礼最后的一些问题。刚好解释了路森之前找不到他的原因。
“可是我不明白,”路森
完第二袋血,把牙齿缩回来的时候,柏轩说道。“你何不直接进入她的大脑,建议她离开?”
“我试过,”路森疲倦地承认。他将两个空血袋放在芮雪伸出的手上,看着她走出房间去把血袋丢掉。“可是我没办法进入她的心智。”
亚堤和柏轩瞪著他,非常震惊。
随之而来的沉默就像人类讶异时发出的惊
一样效果强烈。
“你在开玩笑。”柏轩终于开口说话。
看到路森摇摇头,亚堤跌坐在路森对面的椅子上,说道:“那么,如果你不想要被撮合,就别告诉母亲。她一听到我无法判读芮雪的思想那一刻,就决定我们是很适合的一对。”他若有所思地顿了顿。“当然,她是对的。”
路森厌恶地哼了一声。“黎凯蒂小姐不适合我。那个女人就像在你头上飞来飞去的小虫子一样烦人。她像一只顽固的骡子,而且强势得要命。那个该死的女人自从强行进入我家大门之后,就不肯给我片刻的宁静。”
“并不尽然,”柏轩半开玩笑地争论。“你还是找出机会,躲到这里来了。”
“那只是因为她很累,上
去睡了。她…”他突然停住,
直身子坐正,想起她约定过每个小时要检查一次,确定他头部的伤势没有恶化。她真的会那样做吗?他锐利地看了弟弟们一眼。“我到这里多久了?”
柏轩兴味浓厚地挑起眉毛,却还是看了一下手表。“不太确定,不过我猜你已经待了四十、四十五分钟左右。”
“该死。”路森马上站起来朝门口走去。“我得走了。芮雪,谢谢你让我
餐一顿。”他从另一个房间大声喊道。
“等一下。什么…?”
柏轩和亚堤跟著站起来走出去,口中还叨念著问题,不过路森并没有停下来回答。他在离开住处之前,曾把办公室的门锁上,而凯蒂可能认定那代表他人在办公室中,可是如果她真的每个小时都过来检查,敲门的时候又没有得到回应,那个该死的女人可能会认定他已经气绝身亡之类的,打电话叫警察或救护车。她甚至可能自行破门而入。那个女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没人说得准。
在赶回家的路上,他想到一些很好玩的画面。
很幸运的,当他回到家的时候,她并没有做出任何可笑的事情。不过,她已起
试图唤醒他--他一打开前门,马上明白这一点。连在楼下都听得到她大声喊叫、用力敲他办公室的门。听到她制造的这番喧闹,和她惊慌失措地喊叫他的名字,他翻翻白眼,把钥匙放入口袋,慢跑上楼。他踏上楼梯顶端之后,却猛然停下脚步。
天老爷,这女人不仅吃兔子的食物,还穿兔子鞋。
路森瞠目结舌地看着她脚上那双
茸茸的粉红色兔子拖鞋上跳动著的兔子耳朵,然后视线往上滑,浏览她身上同样是粉红色、
茸茸的厚重家居袍。如果他不是早就知道她身材姣好,这下子根本就看不出她的曲线。接著,他瞥见她的秀发,有点退缩。她头发没吹干就上
睡觉,而且显然在睡梦中翻来覆去,发尾朝四面八方竖起来。
往好的方面想,显然她并没有放下身段、se
他进行宣传活动,尽管她极力想邀请他出席。奇怪的是,了解这一点之后,路森反而怅然若失。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甚至不喜欢这个女人。然而,他也许愿意接受一点小小的勾引。
“晚上好。”当她暂停吼叫、以便换气的时候,他说道。黎凯蒂迅速转身过来和他正面相对,又再次让他目瞪口呆。
“你!我还以为…”她回头看看办公室的门,又转回来看他。“这扇门锁住了。我还以为你在里面,而你又没有回应,我…”她看见他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模样,拉紧身上那件破旧的袍子,仿佛他可能试图一窥法兰绒睡袍领口的
。“有什么不对吗?”
路森忍不住了;他知道这样讲可能很
鲁,可是他克制不住,
口而出:“天老爷!你脸上那团黏糊糊的东西是什么?”
凯蒂马上放开睡袍,在脸上按一按,她的嘴惊恐地张成一个“0”字形,想起干掉的绿色面膜,真想把脸藏起来。
那显然是某种美容秘方,路森推测,可是凯蒂没有留下来解释那到底是哪一种配方。她脚跟一转,逃回客房,把门关上。几秒之后,她声音紧绷地喊道:“很高兴你没事。真的。你没有来应门的时候,我很担心。一个钟头之后,我再来检查你的状况。”
走廊上鸦雀无声。
路森等了片刻,没听到凯蒂离开门口的脚步声,显然她在等他回答。“不”是他第一个想到的答覆。他不想被检查。他根本就不希望她在这里,可是他发现他说不出口。她似乎觉得被人瞧见方才那副
糟糟的模样相当尴尬,他真的不能责备她;
归
,她看起来像只
得可爱的小兔子。
他想起她站在走廊上那副
糟糟的模样,忍不住微笑起来。她是有些可怕--却是可爱到让他很想抱抱她的可怕…直到看见她脸上
裂的绿色面膜。
她一定正在等他回答一个“不”字,但路森决定不要再加深她的苦恼了,于是他用让人不舒服的嘶哑嗓音大喊一声“晚安”他走到办公室门口,把锁打开的时候,听到她房门的另一边传来轻微的叹息,然后她非常小声地向他道晚安。她轻柔的脚步声逐渐远离。她上
睡觉去了,他这么想着。
突然传来啪的一声,光线从客房的门下
而出。路森顿了顿。为什么要开灯?她是不是将闹钟重新设定在一个小时后?那个蠢女人真的打算每个小时起来检查一次!
他摇摇头,走进办公室,把灯打开。他给她十五分钟的时间入睡,然后他会进去把闹钟关掉。他绝对不需要她整晚纠
不清。虽然他曾经想过如果她今天晚上少睡些,隔天早上会因为补眠而睡得更久,就可以缩短在他睡觉的时候独自到处探看的时间。
不,他决定。她说过她不会到处探看,而他相信她。
大部分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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