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车子骑进一个渔港,空气中咸
的气味和海
拍击防波堤的声音近在耳边。方韶茵深
了口气,绽开笑颜。
年少时,经常为了逃避家中的低气压而一个人坐车到台中港望海兴叹,还有那和初萌的纯纯恋情对象,在堤岸上,手拉著手一路默默无言的记忆,这里的味道令她感到熟悉又怀念。
因为速度减慢,方韶茵干脆将重得要命的安全帽摘下来拿在手上。
“这是什么地方?”她闪著好奇的大眼,戳戳沈博奕的背。
“我们吃晚餐的地方。”他停下车将两人的安全帽挂在车后,才继续往前骑。
“先说,就算你钓到鱼也别指望我会料理,我只负责吃而已。”她连烧开水都不会,只会用电子式饮水机分辨冰热水。
“当然,我怎么舍得这么一双纤纤玉手做这种
活。”说著说著顺势拉起她的手往手背轻轻一咬。
她的心当下窜高了几公分,回稳后,默许他这种小CASE的挑情动作,她可不会红著脸娇嗔地指责他无赖,对她这见过场面、见过世面的成
当代女
,就像每天早上要喝杯咖啡一样平常。
只不过,为什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就是这么霸道、情
?让人不由得感到有些害羞…
沈博奕没有放开她的手,包覆在掌心中柔软无骨的触感,从第一次见面握手后,他就想再感受一次。
他将她的手拉到自己外套内的
口上。“感觉到了吗?它正为你而狂
。”
方韶茵被迫要紧贴着他的背,掌心感受他鼓起的
膛,温热地跳动著。她不知如何反应,只觉整颗心颤得有如风中的花蕊。
两人都安静下来,空气里只剩微风和机车引擎的隆隆声。
不久,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掺杂著人们
朗的笑声,她从他背后探出头来寻找声音来源。
“到了。”他停好车,再将她从车上抱下来,然后自然地将她揽进臂弯里。
“这里是?”她贴着他的身体,十分困难地行走。
“奕仔,你来啦!”一个洪亮的男声出现,带著浓浓的海口腔,前来招呼他们。“喔,还带这么漂亮的小姐来。快过来,东西都传好了,就等你。”
穿过一条夹在房子与房子间的窄小碎石子路后,他们来到一间宽阔的旧式平房,前院被磨得泛出光泽的水泥地上,一张像“台式办桌”的红木圆桌,桌旁坐著五个男人,几个女人在前院和屋内来回忙碌穿梭,一会儿拎酒出来,一会儿又端出一盘盘香味四溘的热炒,到处
窜的小孩和小狈也跟著妇人前腿、后脚凑得不亦乐乎。
红木圆桌旁,一炉用红砖搭起烧得正旺的炭火,传来阵阵烤鱿鱼和海鲜的香气,屋檐下两盏黄
灯泡将这个画面点缀得温馨动人。
“坐。”他为她
下羽绒外套,带她到桌边,朝屋里大喊:“嫂子,别忙了,来吃饭吧,这些菜够了啦!你没看大哥他们的鲔鱼肚一年比一年大。”
“大哥、嫂子?”方韶茵一脸纳闷。
“怎么了?”
“带我来你家?这么快就想让我见公婆啦?”她开玩笑地说。
“见公婆?”沈博奕愣了一下才听懂她的意思,又被
起顽心,想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是啊,是啊,待会儿就要见公婆,你可要好好表现。”
不过,方韶茵的反应总是出人意料…
她只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猛拍他的肩膀。
“我说了什么笑话吗?”沈博奕一头雾水。
方韶茵边笑边擦泪珠。“是很好笑,想也知道要你结婚比要你的命还痛苦,还见公婆咧,我随便说说而已,你还想唬我!”她想想,又大笑了起来。她当然看得出来他们外貌一点也不像。
“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他一听也跟著笑,不过,心里却格登了一声。他怎么不感觉带她“见公婆”是件痛苦的事?!
“我还真的遇过第一次见面就向我求婚的疯狂男人。”她想起大学时在杂志社打工,被广告商求婚的趣事。
“我相信你有足够魅力,让男人为你疯狂。”他望着她自
角缓缓绽开的笑容,无法移开视线。
她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睇他一眼说:“那你千万别为我疯狂,我对你可没兴趣。”
他但笑不语。
见他笑得诡异,好像她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方韶茵急急想辩驳,身体一转,这时才想到现场不只他们两个人,此时,所有人都用著好笑的眼光看着他们俩,彷佛认为他们正在打情骂俏,她睑一红,只好将话又
进肚子里。
“他们是我三年前跑船时的老板和老板娘,全都姓谢,这是大哥、二哥、三哥…”沈博奕向他们介绍彼此。“这是我朋友,叫方韶茵。”
“你跑过船?远洋渔船?”她好奇地问。
他点点头。
丰富新鲜的海鲜料理一道一道上桌,男人们把酒笑谈当年沈博奕第一次在沿海捕鱼的糗样,在船上没吐,反而回到陆地后才开始吐,走路像螃蟹一样,斜著走。
“他为了跟远洋渔船出海,先在沿海实习三个月,一般年轻人是吃不了这种苦,我们兄弟几个还下了重注,打赌他撑不了一个月,没想到,这小子毅力惊人,真让他办到了。”
方韶茵侧身打量他们口中形容的沈博奕,这与她想像中的他有些出入,她以为他应该是个享受都会糜烂生活的男人,不过,她同时也记起了第一次见到他,他赤
著上身,在工地与工人挥汗工作的样子。
这点发现,令她对他的观感产生变化,沈博奕注意到她的打量,也转头看她,当视线对上他的墨黑色眼眸,她的心彷佛被轻轻扯了一下,一时之间感到慌乱,她不自然地收回视线,埋头吃饭。
他挟了块鱼
,为她剔去鱼刺后才放入她的碗中。“到这里,轻松随兴,没有烛光、音乐,但是口味、气氛绝对不输一
饭店,而且保证食材最新鲜,下午才刚收网的。”
“是啦!是啦!方小姐不要客气,尽量吃,吃得
,心情就
啦!”一个男人说完迳自哈哈大笑。
其他人也纷纷挟菜到她碗中,没几秒,一个大碗公己经堆到快成灯塔了。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自觉感染了他们的直
和开朗,方韶茵作势拉了拉袖子,一副要拚了的逗趣表情,让气氛马上热络了起来。
她挟起碗内的三杯小卷,才嚼两下,就感受到食材的鲜度,又Q又辣,实在够味!
“哇…”她那好吃到只能摇头、说不出话来的表情,让这些好客的男人乐得合不拢嘴。
“赞厚?我老婆煮的,就是这道菜把我骗到手的,三十年,都没有外遇。”
“哎唷,三八喔!你黑白讲啥,卖笑死人。”一名妇人才端上汤,听见他老公那羞死人的话,急忙掩脸逃离现场。
吵吵闹闹却直见真情,令方韶茵羡慕不已。
老家里的奢华生活胜过这简单朴素的小渔村千百倍,她却从未在其中感受到这种自然
的情感。
一群人边用餐边聊天,仰头是满天星光,四周是无边无界的宽阔空间,方韶茵胃口大开,又添了一碗饭,让主人更显光荣。
沈博奕在一旁微笑看着。
穿著质料上好、剪裁俐落的套装,一头如瀑的浪漫长发,脸上是修饰得细致优雅的五官,笑起来魅倒众生的她,身处在这个简朴的环境中,居然一点都不感到突兀。
见到她与自己最亲近的朋友们毫无陌生感的相处气氛,沈博奕突然生出一种不只是喜欢的亲密感,就像她一直都是这样待在自己身边,那么自然,那么让人放心…
但是,实际上,他们才见第三次面。
“什么事笑得这么神秘?”方韶茵问他。
看着她因酒
和大笑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他心头一热,自然地伸出手掌,
她的长发,带著宠爱的口吻。“真不该带你来这里。”
“为什么?”她不解地看他一眼。
“大家都这么喜欢你,我会吃醋啊!”“神经。”她觉得好笑,不理会那孩子气似的撒野,低头吃菜。
他再顶顶她的胳臂,故意逗她。“吃完饭带你去散步,把这群讨厌鬼通通甩掉。”
她注意到他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同,不像之前那样带电,眸光闪闪发亮,而是有股似水的温柔在墨
的眼瞳深处
动,热热的,让她下意识地痹篇。
“奕仔,我一直很纳闷,你怎么会想去跑船?”谢大哥突然想到一个多年未解的谜。
“他一定是以为出海可以把到各国美眉。”方韶茵想纾解
口的窒闷,故意开玩笑糗他。
“搞不好潜意识里真的这么想…”他笑笑地应著,一点也没有想要辩解的意思。
“说到这件事,真的要引起公愤。”谢大哥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
,继续爆出内幕。“每次靠岸到酒吧喝两杯时,就看到整个酒吧里的女人的注意力全被他
了过去,因为这个男人,经常害得我们差点跟别艘船的船员打起来。”
“你们应该把他扔下,让他自己尝尝到处留情的苦果。”方韶茵不知道为什么,听了有些不舒服,睨他一眼。
“吃醋啦?”他伸长手臂往她细肩一揽,将她拉近自己,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梳著她浪漫的长发。
他渴望更亲近她,而且,真的开始觉得旁边的那群人十分碍眼。
他的指腹若有似无地轻触著她的粉颈,发现他果然是个情调高手,害得她的耳
直发烫。
“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吃什么醋?!”她闪身拉开两人的距离,惊觉内心的感觉被他一语道中,有点恼羞成怒。
“怎么听起来有点
盖弥彰的感觉…”他懒懒一笑,只当她不好意思承认。
“你想太多。”她讨厌他的自恋,更气恼自己前一刻居然还有些怦然心动。
“那你希望我是你的什么人?”看她一副抵死不从的含怒表情,像只可爱的小刺猬,让他不
想再逗逗她。
“路人。”
他“喔”了一声,笑得很贼。
“笑什么!”她气呼呼地嘟起嘴。
“我以为你答应了今晚的约会,我们的关系已经不同。不过,这种事有默契就好,不必言明。”他瞅著她问著嘶嘶雷电的眼眸,将原本就美丽的脸庞妆点得更加明亮。
明知道对方故意刺
她,方韶茵还是认真的跳进了陷阱,整个人被挑起斗志,她揶揄道:“这种普通饭局我一个月少说也得吃上一、二十次,你该不是以为吃顿饭就关系匪浅了?”
她认真地扳著手指,再佯装思索片刻。“要是照你这种算法,称得上我前男友的数量,一列火车都载不完。”
“当然不会只是这样…”他丝毫不被她的言语影响,仍旧一派神情自若。“不过,需要时间酝酿嘛!总不能一见面就往
上滚,这不是我的作风。”
“喂!这种话…居然当着众人面前说出来,你会不会太下
了?!”她没料到他这么无赖,气得往他臂上一槌,他顺势包住了她柔若无骨的小拳头。
“人都跑光了。”
方韶茵扭头一看,郎咧?
从他们小俩口开始打情骂俏开始,旁人早就识趣地离开战场,蹲到别处啃水果。
他
气地将她往怀里一揽,额头抵著她的。“你是在暗示我应该加快进度?”
她不闪不躲,直直跟他杠上,
边绽出一抹娇笑。“我什么都没说,倒是你好像很心急,不过,可能要麻烦你先去领号码牌,我
估,后年中秋节的时候,应该就可以轮到你了。”
“哇!”他听了往后一弹。“想不到阁下魅力惊人,晚辈自叹不如。”
她大笑三声后,骄傲地说:“好好跟在身边学习,有空的话,师父我会传授几招给你。”
他两手一拱。“徒弟受教了。”
桌子旁边,”个将大拇指含在嘴里的小男孩,眼睛骨碌骨碌地来回看他们两人“搬歌仔戏”入神到口水都沿著
的手掌滴了下来。
两人视线转向小男孩,又彼此对看一眼,忍不住同时笑了出来。
一场争辩在两人都自觉幼稚而画上休止符。
沈博奕喜欢和她相处时像朋友一样轻松自在,她的反应与机敏经常令他惊喜,她的身上
合著各种
人特质,像寻宝一样,每见一次就更加倾心。
方韶茵总恼怒他的轻狂与漫不经心,却又被他的眼神与言语搅得心头大
,他像深知女人面对感情时复杂忐忑的思绪,一点一点地挑著、
著,直到对方臣服为止。
她心中警钤大作,两个月前,她才信誓旦旦地对段月菱说,她不做驯兽师,不可能为男人神魂颠倒,此时,却有种向下沈沦的危机感。
“散步去!”他拉起她的手!自然地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方韶茵在内心挣扎了一下,最终放弃对抗。
对她而言“牵手”是比亲吻更贴近心灵的动作,或许,她不愿破坏此时难得的和谐,或许,她暂时不想再费力撇清两人的关系。
暧昧,是一种带著微酸的甜蜜滋味,一直以来,她冷眼清明地嘲讽男人拙劣的追逐爱情手段,以至于忽略了心底有个空缺,其实也需要温柔来填补。
“不用帮忙收拾吗?”她看看桌面杯盘狼藉。
“讨海人的个性
犷、不拘小节,直来直往,不用跟他们客套,只要你吃得开心、到这里感觉到舒适、自然,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骄傲。”他边说边牵著她的小手往堤岸走。“大海的儿女,心
宽阔坦
,过这种每次出海未必能平安回来的日子,活在当下,是他们的人生哲学。”
方韶茵听得入神,接著问:“你真的跑过远洋渔船?身处在一片汪洋之中的感觉是什么,很浪漫吧?”
他笑着摇头。“老实说,很无聊,喜欢海而去跑船是一种过度浪漫的想法,平常我们就玩玩纸牌、喝酒、聊天,不过,听他们讲述三、四十年的讨海经验真的很过瘾。”
“为什么你会想到去跑船呢?你不是学建筑的吗?”这两者之间,似乎落差不小。
“来,手给我。”他跳上一艘动力胶筏上,向她伸长手。
“真…真的要上去?”方韶茵望向胶筏底下黑漆漆的海水,捂著
口,两腿有点发颤。这家伙对她的仇还没报完吗?
“带你感受一下置身汪洋中的感觉。放心,我可是受过训练的。”
她探出鞋尖,踏了踏,感觉船身晃了一下,赶紧又将脚缩回来,摇头。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就是这样才怕…”她小声嘀咕著,还是鼓起勇气将手交给他。
沈博奕略微施力,将她拉进胶筏上,马上揽紧她,一手捂住她就要尖叫出声的嘴巴。
“你的叫声很可怕,我担心这一叫,全村的人都跑出来了,人家会以为纯朴的小村里发生凶杀命案。”
她没空理他的揶揄,整个人早已腿软地蹲坐下来。
沈博奕发动马达后,转过身来将她的背纳进自已怀里,胶筏缓缓离开岸边。
不久,方韶茵惊奇地发现漆黑的海面上,有一闪一闪的荧光,她扯著他的衣袖。“你看!那是什么?哇,好美喔!”
“那是『夜钓』。”他向她说明。“晚上钓鱼别有一番趣情,安静又没有大太阳,不少钓鱼高手喜欢在夜间出海,夜间行动的鱼类在上钩的那一刹那,力道很强劲,很刺
。不过,也有相当的危险
。”
她听著他在耳边的低哑声调,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格外
感,她的心变得柔软,她的肢体语言变得依赖,让人直兴起就这样天荒地老的念头。
果然是个中好手,她想,没有女人能够逃得过如此魅惑的情境催眠。
“看天上的星星。”他一手指向苍穹。
她顺著他的话仰头,身体自然而然更贴进他的
膛。天幕是黑的,海洋也是黑的,月光
在海面上,波光邻邻,一漾一漾地,有种温柔的美感。胶筏的速度不快“突!突!突!突!”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她松下紧绷的身体,享受这个充满惊奇的夜晚。
驶出岸边一段距离后,他将马达关掉,四周顿时寂静无声,像突然耳呜,鼓鼓的,她忍不住掏掏耳朵。
“很安静吧?”他轻声地在她耳边说。
她转头后仰看见他的下巴,看不见他的眼睛,不过,从声音里可以想像他现在愉快的神情。
两人好一段时间没再开口,她贴着他温暖的
膛,浩瀚天海之间,感受自己像小水滴般的渺小。
方韶茵舒服地吁一口气,将身体更缩进他的怀中。
“我在想像,如果,我现在吻你的话,你脸上会出现什么表情。”他突然冒出话来。
虽然知道他这句话玩笑成分居多,她的心还是揪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回说:“我会尽情享受情调圣手的亲吻技巧,至于那一巴掌,等上岸之后,无性命之虞再赏给你。”
“果然,该给的一样也不能少。”他笑,她的说词总是辛辣,他听来却觉得别扭得可爱,缩紧搂著她的双臂,像抱著一个柔软的布娃娃,轻轻地左右摇摆。
他缓缓呼出的热气直拂她耳背,引起她体内一阵騒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就快要沦陷于他的柔情之中,连忙寻找话题转移注意力。
“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怎么会想要去跑船?”
“退伍之后,我到我老爸公司跑了三个月的业务,那个时候认识谢大哥他们,他们兄弟几人在基隆合开一间船运公司,三个月,我唯一谈成生意的客户。”他回想那段日子,低低地笑出声来。
“我不大习惯商场之间的应酬模式,太多框框、太多要拿捏、要猜测的谈判技巧,我个性很直接,我哥形容我像斗牛场的牛一样,看到红色就往前冲,完全只靠直觉。到了第二个月,公司安排我去拜访谢大哥,简直一拍即合,完全没代沟。之后,我几乎就泡在他们船公司里了。”
方韶茵想像他提著公事包,拜访公司老板时的模样“噗”一声就笑了出来,那种不大修边幅,而且漫不经心,一点上进青年味道都没有的业务,肯定让人担心,能不能
办工作给他。
“我知道你在笑什么。”他捏捏她的脸颊,也不介意她的取笑。“你看…”他指向远处海面亮起的盏盏灯光。“像这样一眼望去,看得到远处的渔船,知道自己不是孤单的,人与人之间没有隔阂,一目了然,没有太多包装修饰,是不是很
?”
她点点头。能够理解他形容的感觉,老家的建筑群里,住著两、三百人,每天擦身而过,但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比江面还宽,比对岸还远。
“我喜欢海、喜欢风、喜欢无拘无束、喜欢自由。对大海有种莫名的崇敬,那时候也正思考著自己的未来,一趟海上航行,两年的时间,走过许多国家,最后回到建筑。因为,陆地上那个温暖的家,是促使所有船员用严谨的态度面对大海无常的最大牵制力量。”
“嗯…”她轻轻地回应一声,将颈子转个方向,默默地想像存在他心中那片无边无际的宽广世界。
这一刻,她明确地感受到他身上有一股吸引著她,吸引受太多传统束缚的女
的特质,也猜想着他那些狂妄的爱情观或许并非刻意为自己的风
狡辩,会不会,他原本就是这样一个像风的男人?
她在心底想着…爱上他的女人,一定很惨吧!
海水的波纹轻晃著船身,两人静静地感受海天的寂静,沈博奕用自身的温度暖著她,脸颊蹭著她柔软的发丝,嗅著她发间的芬芳。
他的气息渐渐转为浊重,缓缓缩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弯身让自己的脸贴上她细致的颈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咬著她小巧的耳垂。
她闭上眼,一股电
自他的
齿之间窜入她的身体里,半开的
瓣悄悄补了口氧气,她知道她该拉开两人的距离,却无力挪动半分,是夜,夜
惑了她的心,催眠她放弃理智,要她单纯地享受这一刻,诚实地感受身体因他而产生的悸动。
他按捺住汹涌的情
,没有更放肆的举动,只是拥著她,忍到
口发疼。
“天啊,你会把我
疯。”他吁了口气。
方韶茵骤然睁开眼,整个人也自
离中清醒过来,离开他的怀抱,警告地说:“不、准、动!”
***--***--***--***
沈博奕送方韶茵回到住处已经凌晨一点。
在大楼门前,他扶她下车后,手却紧紧揽著不放,她立即感应到他的下一个动作,心跳突然加速,却也惦记著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但是,这个男人霸道又直接,完全不像电视演的,先来个含情脉脉、凝视几十秒才缓缓低下头,只感觉他在她
上的力道一紧,一眨眼的时间
感的
就要从天覆下,千分之一秒间,方韶茵机警地撇过脸,
口叫了声:“小花…”
他的吻扑了空,落在她发上,教他莫名其妙地愣了一下。
她乘机逃脱他的桎梏,一脸不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的天真与坦然,叨叨念著:“你有没有看到刚才跑过去那只猫,很可爱的,我都叫它小花,奇怪…它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路上游
?”
猫是有的,但是,即使没有路灯,就著月光用
眼也能一眼辨别它是一只
单一的…“黑猫”
沈博奕当然看出她的胡诌,笑着轻捏她粉
的脸颊。“时间不早了,上去吧!晚安。”
“喔。”因计谋得逞,她暗自吐吐舌头,向他挥挥手。“今晚很特别,很愉快,谢谢你,晚安。”转身后,又纳闷起他怎么这么轻易就放弃?
花这么多心思陪了她一个晚上,她猜想着他会因此恼羞成怒,
出狐狸尾巴,
心大起。
或许,她并不想看见这么君子的他,这会让她生出疑惑,疑惑他是个怎样的男子?之前对他的认定是不是太先入为主?
她知道经过这一晚,他们之间产生了太多的变化,而这令她感到不安,她潜意识里一直抗拒去面对这些变化,彷佛一旦看清了,她的生活就会失去平衡,再也回不到现在的从容自若。
沈博奕跨在车上,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大楼玻璃门内时,才重新发动车子,扬著嘴角离开。
这个女人,如鳗鱼般滑溜,前一刻还环著他的
,温软地紧贴着他的背。下一刻,却又将两人关系划得有如楚河汉界,明示他不得擅自越雷池一步。
他并不介意她的多变,女人最
人之处就在这里,心思细腻得像一座复杂
宫,男人必须不断地摸索、尝试、转换路径、记住走错的路,最后才能到达终点,掳获芳心。
虽然,他喜欢用符合自己个性…单纯、直接的方式与人相处,却不排斥谈情说爱时,那带点不确定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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