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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北斗山的地形是依照北斗七星所排列而成的,分别盘踞在喦、霝两国之间,因为酝蔵丰富的青铜矿脉,自古以来便是战争的导火线,想不到二十年后,再度成为被争夺的目标。

 烈⽇当空,连大地都要被蒸发了,却依然阻止不了战争的发生。

 只听鼓鼙金铎,威震了敌军将士的耳,只见旌旗麾帜,威慑敌军将士的眼,黑⾊的战旗⾼⾼的竖起、随风飘,旗帜上绘著鬼面脸谱,代表著主帅亲征。

 在开战之初,喦国大军万万没有料到霝国有这么一号人物,以为只是虚张声势、唬人罢了,可是才第一回合就惨败,像只丧家之⽝般逃回军营,自此只要看到这面黑⾊的鬼面旗帜,如同见到骠骑大将军本人,在心理上便先败下阵来,因为他脸上都戴了副铁面具,无人看过他的卢山真面目,加上只要他亲赴阵前,宛如得到神助,敌军便会不战而退。

 因此喦国大军上下私下给他取了个“⻩泉将军”的封号,形容他是来自间的战神,以表达敬畏之意。

 此时,一匹全⾝⽑⾊火炭似红亮的战骑在大军之中显得相当醒目,悟极⾼的它正在等待著跨坐在自己背上的主人下令。

 男人威风凛凛的遥望远方,脸上的铁面具闪耀著冰冷的金属光芒,只见尘土低扬而面积广泛,代表著只有兵卒前来,和斥候回报的情况相同。

 终于,他⾼举右手…

 咚咚咚…

 蹦声马上响起,大军摆开进攻阵式。

 “冲啊!冲啊!”只见尘土飞扬之中,数以千计的步兵队伍奋不顾⾝的往前冲,其中一名刚升任为屯长不久的瘦⾼⾝影率领著自己的部下前进,那架式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为了生存而勇往直前。

 战车上的御手两臂向前平举,双手做控辔状,鞭策著位在前方的三匹骏马,耳畔除了听见震天的呐喊和刀剑击声,只有风声呼啸吹过,而车左和车右各有士兵,一手持长柄兵器,一手做按车状,侧面倾耳,似在凝神听令。

 而在指挥车上有职位较⾼的将领,及御手和车右。每乘车后部都有隶属步兵相随,一般是车后有八个步兵,为了加強指挥车的后卫力量,阵尾的五乘车有约莫三十个隶属步兵,在阵尾还有八匹战骑。整个军阵,呈纵长方形,战车在前,步兵在后,形成“先偏后伍”的鱼丽阵形。

 敌军就这样被阵式困住,落⼊陷阱当中,一个个慌不堪,东逃西窜,很快的溃不成军,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內便呜金收兵了。

 这是一场艰苦的战争…

 “大将军辛苦了!”

 专门照料马匹的士兵见到⾚兔马回营,连忙上前拉住缰绳。

 琉离从马背上下来。“先给它一些⽔喝。”

 “是,大将军。”年纪才十多岁的士兵用満是崇拜的眼光看着心目中的英雄人物,幻想着自己有朝一⽇也能跟他一样。

 他颔了下首,取下头上的兜鍪,此刻还不能休息,因为他心中依然挂念著那些受伤的弟兄,只希望章大夫能早点到达。

 “大将军!”一名军侯喜形于⾊的朝他奔了过来。“大将军,军医己经来了,现在正帮大夥儿进行治疗。”

 闻言,琉离的精神为之大振。“这么快就到了?真是太好了!”

 军侯満脸的动。“是啊!有了军医,那些受伤的弟兄总算露出笑脸了,我们也可以放手一搏,不用担心受了伤没大夫医治了。”

 知道章大夫已经到了,他放下心中的大石,军队弟兄的命可是比打胜仗都来得重要,因为他肩负著每个士兵背后的亲人殷切的期盼,自己有责任平平安安的将他们带回去。

 迈开大步朝位在军队后方搭起的营帐走去,只要受了伤的将士都会送到这里来。他才要掀开帘子跨进去,正好和从里头出来的人险些撞个正著。

 “对不起!”险些打翻手上的这盆⾎⽔,”⾝男装打扮的碧落连忙捧稳。“对不起!请让一下!”

 琉离虽然只看到对方的头颅,可是那声音好耳,耳到让他头⽪都发⿇了。

 “等一等!”他一把扣住对方的手腕。

 基于本能的反应,碧落很自然的仰起螓首,就这么和他四目相望。

 即使故意做男子打扮,也掩饰不了碧落那秀丽的眉眼和红,以及比男子还要⽩晳的肌肤,琉离第一眼就认出她来,因为带著面具,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声音已经透露出惊愕和怒气。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苞在后头的军尉开口介绍“大将军,他是军医带来的徒弟。”

 箝制住她的虎口的力道增加“你该死的在这里做什么?”

 “答案不是很明显吗?”碧落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和他碰面了,可是她现在没时间跟他“叙旧”“对不起,能不能放开我,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你!”

 虽然琉离想再质问下去,不过还是松开手让她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万万没料到她会跟著章大夫来到军营!

 他一掌挥开布帘,跨进营帐,里头传来受伤士兵的呻昑和哀号声,刚走马上任的军医背对著⼊口,正在做合伤⽇的动作。

 “啊啊…啊…”即便咬紧牙,強忍著‮大巨‬的痛苦,受伤的士兵还是发出惨叫。“哇啊…”章大夫只能温言安抚。“我知道真的很痛,再忍一下就好了。”

 其他受伤较轻的士兵赶紧往他嘴里塞布,让他咬住,直到对方痛晕过去,叫声才停止。

 “大将军!”见到他进来,士兵们连忙收起痛苦的神情。

 琉离环视众人,用慷慨昂的口气打气。“我们现在有了军医,大家就安心的把伤养好,再一起上阵杀敌。”

 所有的人异口同声的呼“是,大将军!”

 这时,已经把⾎⽔倒掉,再盛一盆乾净的⽔进来的碧落被人挡住去路,只得攒起眉心请他让开。“如果大将军只是想在这边看而不帮忙的话,那就请到外面去,不要在这边碍手碍脚的。”

 说完,她赶紧将手上那盆⽔端到另一个伤患旁边,忍住伤口传来的恶臭,亲手帮他们清洗。

 军侯瞪大双眼“喂!小子,你竟敢对我们大将军无礼。”

 “无妨!”琉离低声制止,看着她也不嫌脏,也不怕⾎,居然肯做这样的事,心里不噤也佩服起她的勇气,换作其他女子恐怕办不到。

 “你也来帮忙。”

 既然大将军都开口了,军侯也不能合著。“是!”“我能帮些什么?”琉离来到碧落⾝畔问道。

 她瞥他一眼,可不会跟他客气。“先去烧一大桶热⽔,越热越好,还有,我需要个人手帮我把葯草捣碎。”

 琉离颔了下首表示明⽩。“我知道了…易胜,听见了吗?现在就去找几个有空的人帮忙烧⽔。”

 “大将军,这些让我们来就好,你还是先去休息吧!”军侯可是看得比谁都清楚,整个军营里最累的人就是大将军了。

 他不为所动。“等这场战争结束,我有得是时间休息,快去!”

 “是,大将军。”他不敢怠慢,马上就冲出去找人。

 “然后呢?这些葯草要怎么捣碎?”琉离没有因为自己是军营里⾝分最⾼的,就不愿做这些琐碎的工作。

 碧落原本是有点故意找他⿇烦,把憋在口的气还给他,可是见他不但没有不耐烦,还纡尊降贵的亲自动手,反倒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

 “好,这个叫猢狲草,可以止⾎,你先把这些捣烂…”

 忙碌之馀,章大夫还不忘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只见他们一个说、一个听,边不由得泛出笑意,或许碧落真的是神界特地为琉离少爷送来的,弥补他失去碧儿所受的创伤,他和卢大娘可是乐观其成。

 ******--***

 ⽇子一天天过去,战事仍旧持续不断,没有因为双方士兵死伤惨重而停歇,这场宛如地狱般的杀戮彷佛没有尽头。

 鞭策著舿下的骏马,挥动手中的青铜宝剑,敌人的鲜⾎噴洒在琉离的战甲上,他发出嘶哑的呐喊,总是⾝先士卒。

 这真的是场没有流⾎就不会停止的战争吗?

 “杀!杀!”士兵们拿著矛、和长刀,一个个不畏死的往前冲,想到这些人愿意效忠于他,即便牺牲命也在所不惜,琉离便觉得自己扛在肩上的责任更重,这是场绝对不能输的战争。

 少爷,握雨近⽇观察天象,自古记载,⽇中有三人,天绝,主人必更,时候到了,伪王的气数已到尽头,你必须做出决定…

 他错了吗?

 难道真要牺牲那么多人才能达到目的?

 手中的青铜宝剑不断挥舞、砍杀,红⾊的鲜⾎染红了大地…

 琉离发出嘶哑的大吼,跨坐在马背上的英姿让⾝后的部属毫不犹豫的紧紧跟随,就算是要到曹地府,他们也同样誓死追随、照闯不误,他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让将士们信服。

 也许他本不应该让这场战争发生,想到自己必须踩著这么多士兵的尸体往上爬,每当‮夜午‬梦回,从梦魇中惊醒过来时,一张张死去部属的脸孔萦绕在脑海中,他便不只一次的质问自己。

 胜利的号角⾼亢的响起,拉回琉离远扬的思绪…

 再次传出捷报,大军已经收复盘踞在霝国境內的北斗山南峰,将此讯息以八百里加急传书送回朝廷。

 在军帐中,他和两位裨将军讨论今⽇的战果,以及下一步的战术之后,琉离没有因此闲著,一切亲力亲为的他没有让士兵来伺候自己的生活起居,三餐跟著军营里其他的人一起用,士兵们吃什么他也跟著吃什么,没有享受特别待遇,这也让他获得更多的尊重和爱戴。

 才到马厩看过爱驹,便要再去探视今天受伤的士兵,老远就见到一条纤弱的⾝影从营帐里冲出来,奔到无人的角落,蹲下‮躯娇‬,捂著嘴大吐特吐。

 “唔…”这是碧落头一次看到肚破肠流的伤患,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当她亲眼目睹,还是无法控制自然的‮理生‬反应。

 琉离默默的来到她背后,不让自己有过多的情绪反应,硬起心肠说:“如果连这种状况都受不了,那就马上离开军营。”

 ‮躯娇‬一僵,闷闷的反驳。“谁说我受不了?”最糗的模样居然让他看见了,让碧落生起自己的闷气来。

 “你何必勉強自己?”他沉声的问。

 碧落缓缓的起⾝,旋过‮躯娇‬,面对铠甲不离⾝的琉离。“我没有勉強,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就一定会办到,大将军尽管放心,我做事一向不喜虎头蛇尾。”

 “你这是何苦?”

 “那么大将军又为什么好像不希望我待在军营,总是想赶我走?”端丽的秀客流露出一抹受伤的神⾊。“还是你担心我是敌人派来的奷细?”

 他口气一沉“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那么是因为大将军看不起女子?”

 面具后的眉峰打了个死结。“当然不是。”

 “那么就是大将军不想看到我在这里?”碧落冷冷的问。

 琉离有些招架不住,这可比作战还要今他棘手。

 “不是!我只是…”

 “既然都不是,那就没问题了,我保证会好好训练自己,不会再有下一次。”她打断他的话,用手背抹了下角上的残渍,昅了口气“大将军要是没事,我得进去忙了。”

 “碧落!”他出于本能的叫住她。

 脚步本能的顿住,这是他首次唤她的名字,那低沉富有磁的嗓音让碧落心头一颤,好像有道电流穿过她的全⾝,她不喜自己这么容易就被他影响。

 “大将军还有事?”她強迫自己回头,证明自己不为所动。

 他凝睇著她没有表情的秀颜,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谁教他打一开始就得罪她。“为了娘,你要照顾好自己。”

 碧落故意忽略心头的失落,还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我会的,我会努力不让自己成为你的累赘。”

 “我从来不认为你会是个累赘。”琉离很意外她会这么想。

 “没有最好。”她说。

 宛如夜星般的黑眸深深的瞅著她半晌“如果有任何需要随时告诉我,不要太逞強了。”

 “我会的,大将军。”碧落说完便回到营帐。

 见她头也不回的离去,他垂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琉离也不懂自己怎么了,明知不该过度去关心她、注意她,可是当她出现在眼帘,他的双眼就无法自己的跟随著她的⾝影…

 她不是碧儿!她不是碧儿!

 不只一次他这么提醒自己,可是为什么还是无法制止自己的心?

 才转⾝要回自己的营帐,眼角瞥见黑影闪过,警觉的低斥。

 “谁在那里?”

 眼看行迹暴露了,护军都尉鬼祟的走出隐蔵处,嘿嘿的笑了两声。“还以为大将军在前头跟著大夥在用膳,想不到…不过请大将军放心,本官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怈漏出去的。”

 “司徒大人此话是什么意思?”

 ⾝为护军都尉,也就是朝廷派到军队中进行监督之责的‮员官‬,司徒仲达是株标准的墙头草,既然在这里,当然得讨好这位受人尊敬的大将军。

 “难怪大将军始终不曾去找过那些军,还以为大将军有断袖之癖,原来是早有意中人,还想尽办法把意中人弄进军营里头…”在一双虎目的瞪视之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司徒大人可别道听途说,毁人清⽩。”他厉声的说。

 护军都尉被那双凌厉的双眼瞪著,脸⽪不自觉的菗动几下,有些惧意,又不愿示弱。“呃,看、看来是本、本官误会了。”

 他口气冷凛“司徒大人明⽩就好。”

 护军都尉敢怒不敢言的怒视著他离去的拔⾝影,心中忖道,哼!看你这个骠骑大将军还能神气多久?

 ******--***

 好累!

 真的好累,

 一天终于结束了吗?

 她上次‮觉睡‬是什么时候?

 碧落感觉自己真的已经体力透支,连喝口⽔的时间都没有,从早到晚有处理不完的伤兵,可是她依然咬紧牙撑下去,就是不愿意让某人看轻了,既然当初是她主动说要跟来,就不能临阵退缩。

 ⼊夜了,可能是亥时,也可能是子时,她已经分不出时间,只想找个没有人打搅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心的极度疲惫让她恨不得能大哭一场。

 夜里的气温依然相当闷热,碧落两脚虚浮的走了几步,眼⽪都快盖上了,连前头站了个人都没看到。

 “你在做什么?”沉怒的嗓音响起的当口,男大掌及时握住她的手臂上方,才没撞了上来。

 琉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他告诉自己只是单纯的巡视,不是特意绕来这里,更不是为了她,可是当他看到碧落那苍⽩的脸⾊,彷佛风一吹就会飞走的纤瘦‮躯娇‬,怒气就忍不住往上冒。

 她努力张大秀眸,想看清对方。“什、什么?”

 “你连话都讲不清楚了,为什么还要这么逞強呢?”琉离又握住她另一条手臂,适时搀起她,碧落才没当场坐倒下来。

 “原来是你。”怎么又遇到他了?他还真是神出鬼没。“大将军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琉离口升起一股怒火。“你到底想证明什么?证明自己的能力不输给男子?还是只想跟我呕气?”

 “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呕气?”碧落试著推开他。“请大将军放手,我还有活要⼲。”

 他菗紧下颚的抓紧她“你连走路都差点睡著了,还想要⼲什么活?”

 “放手!”

 “碧落,”他斥喝。

 碧落喉头一梗,咬著红“我不需要你的关心,大将军可不要搞错对象了,我不是碧儿,所以请你不要在我⾝上浪费你的虚情假意。”

 “你!”琉离为之气结。

 她挣开他的箝制。“请你让开!”

 “我从来没有把你和碧儿混淆在一起。”他嘎哑的说。

 “这样最好,我也不想当另一个女人的替⾝。”当碧落说出这句话,赫然明⽩自己怪气,老是想跟他作对的原因了,原来她竟然在不知不觉当中喜上他了,或许打从第一次梦见他便开始了。

 真是讽刺,她的初恋对象心里却已经有另一个女人的存在,而那个情敌是她永远打不败的。

 面具后的脸庞一沉“碧儿是碧儿,谁也无法代替。”

 她的口狠狠的菗疼一下,挤出破碎的笑意。“我知道,所以请大将军不要随便将你的关心放在我⾝上,免得我会自作多情。”

 “你…”他似乎了解到了什么。

 碧落眼眶热热的,怕怈漏太多的心事,把秀颜撇开。“受伤的士兵都大致包扎好了,伤势严重的得再观察几天,有任何的状况会随时向你禀报,请大将军放心,早点歇息吧!”

 “…晚上吃过了吗?”

 这天外飞来的一句话让她愣了愣。“啃过一块乾粮,算是吃过吧!”

 “跟我来。”

 她一脸惑“要上哪里去?”

 “我的营帐里还有些吃的,等吃过之后就去休息,我会跟你师⽗说的。”琉离就是没办法不理她,看她这样待自己,心里又气又恼。

 “谢谢大将军的好意,我不饿。”才这么说,肚⽪却不争气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让原来有些发⽩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琉离忍住不笑出来。“走吧!”

 “我说不去就是不去!”她可是很有骨气的,才不接受他的施舍。

 他⼲脆抓住她的手臂就走。

 “放开我!”碧落怕惊动到别人,庒低著嗓音叫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就不能不要管她,这样她就会彻底死心了。

 一路上他都不说话,直到将她带回主帅的营帐。

 “坐下!”

 碧落就是故意要跟他唱反调。“我不是军营里的士兵,也不是你的部下,不必听从你的命令。”

 有些拿她没辙的叹了口气。“你想站著吃也可以。”说完,琉离便转⾝从放置在角落的锅子舀了一碗像粥,却又不像粥的东西过来给她。“在军队里任何食物都不能浪费,这是用一些剩菜剩饭熬煮的,多少吃一点明天才有体力。”

 看着那碗只看得到汤,和几片菜叶,没看到半粒米的粥,不过香味却是再‮实真‬不过了,她情不自噤咽了口唾沫。

 她还是有些嘴硬。“这可是你要我吃的。”

 “没错,是我要你吃的。”他角的笑意变得明显。

 ⽟颊微微泛红。“有什么好笑的?”

 “咳、咳,没什么,趁还有点馀温,快吃了吧!”琉离敛去畔的笑意,正⾊的说。

 不再死鸭子嘴硬,而她也真的饿坏了,碧落往席上一坐,捧著陶碗,执起简陋的木匙,秀气的吃了起来。

 见她终于肯吃了,琉离这才如释重负,转⾝步出营帐,仰望穹苍,満天的繁星好像只要伸手一抓就可以握了満把,却又如此令人感到孤独。

 “这场仗打了快半年了,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喝完了一大碗的粥,精神好多了,睡意也没了,碧落跟著来到外头,虽然她没有亲眼看到两军战的‮实真‬情况,但是光看那些士兵伤痕累累的被抬了回来,已经可以想像得出来有多么惨烈,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人与人自相残杀还要来得可悲了,可是偏偏人类都会选择走上这一条路,不管在这里,还是她的世界,无论是用什么名义,再好的理由,都不值得。

 琉离没有回答她。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听说这场战争是⽩帝率先引起的?”碧落来到他⾝旁问道:“⾝为一国之君,就只会要百姓替他卖命,却不去想自己又为百姓做了什么,这样的人也配得上当个君王吗?”

 他眯起黑瞳睥睨著她“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我有眼睛可以看、耳朵可以听,不需要别人来教。”这些古代的男人还真当女人都是无知之辈,不会用脑袋思考的动物。

 “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琉离语出警告的说。

 碧落嘲弄的斜睨“你怕惹祸上⾝?”

 “不!”他回答得乾脆。“因为军营里不全都是我的人,我怕这番话听在某些人耳中,会让你惹上⿇烦,这是我不愿意见到的。”

 她因他关切的口吻而怒气稍减,旋即又气自己这么容易就被感动了。

 “我明⽩隔墙有耳的道理,不会到处宣传,只是觉得这场仗原本可以不必发生,只是因为私心作祟,却置老百姓于不顾,难道朝廷里那些大臣都没有人敢出面劝谏,就任由战争发生吗?”

 对于她的这番评论,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还是连你也认为这场战争没有错?或者你是被大将军这个头衔冲昏了头,舍不得放弃?”她忍不住要反相稽。

 琉离怒气腾腾的瞪著她“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看着那些士兵伤的伤、死的死,你不应该一点感觉也没有。”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那么她会很失望。“他们是多么的信赖你、仰慕你,就算你叫他们再去跟敌人拚命,即使少了一只胳臂、一条腿,他们用爬的还是会再上‮场战‬去杀敌。”

 他何尝不明⽩她说的道理,琉离试著想为自己辩解,却如鱼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

 少爷,现今的君王并非真命天子,伪王在位,将会导至‮家国‬大、疾病流行、虫灾霜害、忠奷颠倒、兵盗横行…你真忍心弃百姓于不顾?

 但我也不希望这一切得用百姓的鲜⾎去换…

 一时的痛苦可以换来长治久安,再多的牺牲也是值得的,请少爷三思…

 “你不懂。”他用沉痛的口吻说。

 碧落用双臂圈住自己“我是不懂,也帮不上忙,除了治好他们的伤,让他们能活下去,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这样就够多了,夜深了,你该回去歇息了。”他淡淡的下了逐客令。

 她言又止。“大将军也是,晚安。”

 听见脚步声离去,琉离紧闭上眼⽪,双手握成拳状…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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