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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嗨!正棠,我正好到附近买东西,所以顺道过来看看。”

 没错,就这么说。

 江木兰双手捧着万年青,边走边练习着见到顾正棠之后该说的话。这盆万年青是她在自家附近的花店里挑的,打算送给正棠,给他装饰新住处。

 当然,如果一切顺利,他愿意马上与她复合,她会直接把盆栽搬回家。

 依着他给的住址,木兰来到一栋五层楼高的公寓建筑前。建筑很普通,似乎也有了相当屋龄,不过看起来很坚固。正棠住二楼。

 一名住户正好从公寓里出来,木兰告诉那妇人她是来看朋友的,妇人便好心地让她入内。

 二楼有两个单位,木兰确定门牌号码后在门前站定。

 可恶!她又紧张起来了。明白自己爱着他,反而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这么久没见,不知道他是胖了还是瘦了?他会不会觉得她变丑了?

 “镇定点!江木兰。”她暗自告诫自己,汗的双手轮在牛仔上抹了抹。

 她气吐气,又气又吐气,终于鼓起勇气按下电铃。

 万一他不在怎么办?木兰突然想到。她干么那么冲动地一早就跑来了?昨晚打电话找不到人,说不定他出差去了,今天早上她怎么没想到先打个电话?

 正当她神经质地自我折磨时,门开了,她的心提了起来,赶紧挂上笑容。

 “嗨…”语音中断,木兰的笑僵住,彻底傻眼。

 “有什么事?”门内人接着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木兰呆呆地看着似乎刚起、头发凌乱的陌生美女,一时反应不过来。

 “哈啰?”美女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小姐,你找人吗?”

 木兰说不出话,这时看清楚了美女的穿着。她穿的是过大的DearDaniel睡衣。那、那、那是她买给正棠的睡衣…

 美女径自猜测。“你是要找顾正棠吗?他在洗澡喔。”

 血从木兰脸上褪去。正棠的习惯是晚上沐浴,通常只有因前夜两人曾爱过,他才会在早晨再冲一次澡。

 昨夜她联络不上他,是因为他一直跟眼前的女子在一起吗?

 “小姐,你怎么都不说话啊?”

 “我…”费尽了全力,木兰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对、对不起!我找错住户了!”

 像逃命似的,她咚咚咚地奔下楼梯,头也不敢回。

 “找错就找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美女咕哝着关上门。

 木兰抵达巷口,着气,因为她几乎是用跑的。

 一辆出租车经过,她拦下它,跳上车,报了自家的地址。

 怀中捧着那盆万年青,她鼻头一酸,眼睛红了。

 是报应吧,惩罚她的意志不坚、见异思迁、三心两意。

 她真是蠢到无可救葯了,才会天真地以为正棠会等着她,愿意与她复合。

 既然她都跟乔风约会了好几个星期,他又何尝不能另结新

 鲍司里的佳佳就说过了,正棠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男,显然除了不知好歹的自己,多的是女人会喜欢他,看见他的魅力。

 再说,她根本没资格干涉他的友情形,当初是她主动抛弃那个权利。

 可是她就是很难过,想到另一个女人占据了他的怀抱就心如刀割。

 两人同居时,她总把他的温暖怀抱视作理所当然,现在失去了,她才明白自己的心能有多痛。

 “小姐…”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着她,迟疑地问:“你还好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这个小姐一上车就唏哩哗啦地掉眼泪,像自来水一样,怪吓人的!

 “不要理我…呜~~”木兰哭出声,眼泪掉得更凶。“让我哭个够…呜呜呜~~”

 “噢,好啦。”司机被她的哭声弄得发,不过还是说:“啊那个你后面有面纸,你可以拿来用。”不然她手里抱的那棵树迟早会被淹死。

 “谢谢…呜呜~~”木兰回头了面纸,惊逃诏地地擤鼻涕。

 救人啊~~司机发直竖,踩下油门,只想速速摆这个只会制造可怕噪音的乘客。

 同一时间在公寓里,顾正棠从浴室出来。

 昨晚折腾到半夜,他到今早才有机会沐浴。

 他在看见沙发上的女子时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已经起了。

 “Good摸rning~~”女子朝他笑,风情万种地抛个飞吻。

 “早。”顾正棠僵硬地点个头,道:“我刚刚好像听到门铃声。”

 “弄错地址了,花店的人吧。”Julie耸耸肩,想起刚刚那位小姐抱着盆栽。

 他没多问,视线却落在她身上的睡衣。那是木兰送他的睡衣…

 Julie吐了吐舌。“我昨晚睡得不舒服,自作主张地从衣橱里拿了这套睡衣来换,你不介意吧?”

 他顿了顿,才说:“不会。”

 然后他也在沙发上坐下,但是神情沉重,满是懊悔。

 昨晚的他,太荒唐。

 “抱歉…昨晚我失态了。”

 “也、也没什么啦…”见他这么低声下气,豪放大胆的Julie反而有些别扭。有必要这么严肃吗?

 其实也真的没什么。

 昨夜他们一来到他的住处,他就紧紧抱住她,在她颈边磨蹭着。当时她还为他的主动暗不已,以为会有个火辣到不行的夜晚,正准备告诉他她的皮包里有十种不同口味的小帽帽,没想到…

 他忽地一把推开她,直说:“闻起来不对…味道不对…”

 哇咧~~她差点气晕,她哪里闻起来不对?她洒的是Gucci耶,明明就香的好不好!天大的火也绝对被这种侮辱浇到熄透透!

 她正想发飙,却见他颓丧地跌坐在沿,嘴里喃喃道:“木兰身上的味道不是这样…你不是木兰…”

 然后他不断地向她道歉,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连她看了都有点心酸,一把怒火一下就消了。

 结果就是,他睡沙发,把唯一的卧室留给她。

 现在想想,幸好他们什么也没做,看看他,只因为一个拥抱就自责得像犯了滔天大罪,要是他们真的做了,恐怕他今早会切腹谢罪。

 不过她很好奇一件事。“那个叫『木兰』的小姐跟我长得很像吗?”

 “不,一点都不像。”

 “那你为什么把我当成是她?”

 为什么?真是个好问题,顾正棠苦笑。

 在明亮的光下,他更看清楚了Julie的模样,木兰比她高些,也没她丰,两人的五官更是天差地远,唯一的共同处,就是那对酒窝。

 刚刚Julie向他道早时也出了酒窝,却不再让他感到熟悉,他昨夜怎么会把她误认是木兰?

 “我喝太多,昏了头。”他告诉她。的确,他昏了头。是思念过度?还是酒过量?也许两者都是。

 思念真是种可怕的东西,只需一点酒的催化,便足以蒙蔽他的理智、模糊他的视线,只差那么一点,他就可能铸下大错。

 即使他爱的人爱着别人,很可能根本不会在乎,他却无法原谅自己。

 又来了,Julie心想。就是这种怅然、失神的模样让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没办法,受爱情折磨的帅哥就是特别惹人心疼,可惜他心里的那人不是她。

 “我去换衣服,也该走了。”她说。再待不去她恐怕会忍不住把他扑倒,狠狠地“安慰”、“疼爱”一番。

 不久后,Julie离开,顾正棠开了计算机准备看邮件,顺手也拿起手机查看。

 昨晚出门时忘了带手机…呵,又是一个他平时不会犯的疏忽,不过周五晚间也不太可能有人来电。

 但是这次他错了。

 心像是被什么猛地撞击了一下,他瞪着手机萤幕。

 木兰来过电话?!她昨晚打过电话找他…

 *********

 如果有人现在问木兰什么是世上最悲惨的事,她一定会说…

 天底不最悲惨的事,莫过于在失恋的周末中午,因哭过的眼睛肿得比核桃还大,不敢出门,只好一个人在家,煮饭给自己一个人吃,然后发现食物难以下咽。

 木兰坐在电视机前,拿着汤匙把盘子上的炒饭翻来搅去,食欲全无。

 这份简易午餐是她用青葱、火腿丁、蛋和电饭锅里的冷饭炒出来的,看起来也算香味俱全,可是不知怎么,她感到微微反胃。

 是心情的关系吧,平爱吃的炒饭,今天看起来有点恶心。

 她干脆丢下汤匙,拿起电视遥控器,打算找个有好看节目的频道。

 沙发旁的电话响了,她伸手捞起听筒。

 “喂?”有气无力地开口。

 电话彼端没有立即出声,过了两秒才传出:“木兰…”

 是正棠!木兰几乎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木兰?”迟迟没听见回应,他又问。“是你吗?我是正棠。”

 冷静点!木兰深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屏住了呼吸。

 “噢、嗨。”她说,并祈祷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够平稳。“好久没联络了,你好吗?”

 有够假的!木兰唾弃自己。

 其实她只想劈头问:你为什么打电话来?是不是要跟我解释你家出现的那个野女人是谁?

 “我…”他顿了顿。“我看到你昨晚打过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强烈的失望席卷而来,木兰的心沈下。

 原来这就是他来电的原因,真是…耍白痴也要有限度,他又不知道她去找过他。再说,女朋友是他的自由,他何必向她代?

 “没什么,只是家里那台PC有点问题,想问你怎么弄。”她信口胡诌。

 他都已经有了新,总不能坦承她想跟他复合吧?她丢不起这个脸。

 只是,鼻头又有些发酸了…

 “PC出了什么问题?”

 “没什么,我已经找朋友帮我修好了。”她再度撒谎,心里却又苦又涩。

 他静默片刻,问:“你那位学长帮你修的?”

 “嗯。”她咬着,有点后悔自己撒了谎。谎言总是需要更多的谎言来掩饰。

 “他…对你好吗?”

 “很好。”像是为了证明似的,她故作轻松地接着道:“他一有机会就会带我出去玩,我们上次还去翡翠湾玩了飞行伞,那种飞起来的感觉真的很。”

 他半晌没说话,之后才低声说:“那很好。”

 木兰沮丧,觉得自己好幼稚,明知他不可能吃醋,她干么要说那么多?

 “我想知道…”顾正棠言又止,却问:“你…爱他吗?”

 胃忽地一揪,热意袭上她的眼眶。

 太讽刺了,这个绝口不提爱的男人第一次主动说爱,竟是问她爱不爱别人。心,好痛…

 “当然喽。”她强颜笑道,视线却已模糊。“怎么会不爱?他还问我要不要跟他去意大利玩三个月,我正在考虑什么时候辞掉工作,反正他已经承诺养我一辈子,你大概不晓得,我一直都很想去意大利。”

 经过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他说:“我知道,记得有天旅游频道在介绍意大利的时候,你连零食都忘了吃。”

 他竟然知道…热泪一下子飙了出来,木兰赶紧伸手抹掉颊上的泪水。

 别傻了,她告诉自己。正棠的脑子向来跟计算机有得拚,他会记得这种小事也没什么稀奇。

 “木兰,我…”

 “抱歉,改天再跟你聊,我还有约会!”不等他说话,她连忙挂上电话。

 撑不不去了,再多开口,她一定会破功。

 把电话抛到一旁,木兰趴在沙发上嚎啕大哭。

 *********

 电话的那一端…

 彼正棠下颚紧绷。一动也不动,手中紧紧握着已经断讯的手机。

 心口在滴血,他却能维持平稳的语调,真该有人颁个奖牌给他。

 木兰刚刚亲口对他承认她爱着别人,每个字都像利刃戳在心版上,他从未想过,言语的杀伤力竟有这么大。

 他感觉,身体已被绝望撕裂。

 忽地,他扬臂,狂烈地把手机甩了出去,力道猛得让小巧的通讯装置直直落在房间另一端的墙上,粉碎坠地。

 像他的心。

 他真是傻,傻到家了。

 一得知木兰来过电话,他就成了坐立不安、紧张兮兮的呆瓜,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想着该对她说什么,想着该如何表达他的心意。

 希望,就像颗恶的种子,在他体内萌芽,给了他虚幻不实的期盼。

 他以为,也许木兰有什么重要的话想对他说:他以为,也许他还有机会让她回到自己身边。

 呵,他以为啊…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爱自以为是地假设事情了?

 彼正棠跌坐在椅子上,把脸深深地埋在双手中。

 他想大笑,可是眼睛刺痛着,指间,是热烫的润。

 *********

 星期天,木兰跟乔风约在一家咖啡店里见面。

 “你已经下定决心了?不再多考虑?”

 “对。”木兰低着头不敢看乔风,内心十二万分地愧疚,因此没瞧见他眼中的失望。

 今她约他出来,为的就是归还那张前往意大利的机票。

 “看来我终究是迟了十年,嗯?”乔风神色平和,声音里有着遗憾却无怨意。事实是,他对木兰的决定并不太讶异,心里也早有了准备。

 “对不起。”她的头垂得更低。

 “没什么好道歉的,爱情这回事原就勉强不来。”乔风温言笑道:“木兰,你打算让我一直对你的头顶说话吗?”

 她连忙抬头,试着解释道:“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跟你在一起一直都很愉快,只是…只是…”

 “只是喜欢跟爱毕竟还有一段距离。”乔风替她说了她无法说出口的话。

 她只能沉默以对。

 乔风的眸光黯了黯,但很快地恢复神色。

 “是因为那个曾跟你同居的人吗?”

 她讶然,紧接着惶恐道:“我从来没有玩你的感情的意思,我也是到这两天才明白我对他的感觉。”

 乔风失笑。“我不认为你有本事玩任何人的感情。”她太直接、太不擅长掩饰。

 双颊一阵赧然,木兰无话可说,她的确没那本事,只是对乔风,她仍是不免歉疚。有好多年,她惦念着他,想着如果他们当时没分开,会是什么样的情景,然而…然而后来她遇上了正棠。

 即使正棠并不爱她,她的心却再也装不不别人。

 乔风注视了她许久,又说:“我一直以为我们能延续当年的情缘,可是我错了,不过我至少学到一个体认…有些事情,在错过一次之后,便是永远错过了,十年前我没把握住机会,现在变成这样,怪不了别人,所以,你不需要自责。”

 木兰看着他,眼眶不微微发热。他是想让她好过些吧…

 “你该不会是感动得要哭了吧?”乔风恢复一贯的开朗,戏谑道:“拜托你千万别哭,不然人家咖啡店会以为他们的甜点太差劲,难吃到让人掉眼泪。”

 木兰忍不住笑了,本能地低头看向桌上只吃了一小口的起司蛋糕。这家店的起司蛋糕很有名,所以她点了一块,但是不知怎么搞的,她就是没什么胃口。

 事实上,这两天她一直食欲不振,见到任何食物都觉得有点恶心。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反胃感袭来,她赶紧对乔风说:“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木兰干呕了一会儿,直到那股不适消失,她才用冷水清理了一下自己。

 这时,一名妇人带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走了进来,木兰侧身让出空间,这一剎那,一个骇人的念头击中她。

 小孩…她的月事有多久没来了?!

 记得上次正棠向她求,照例用了保险套,可是为什么她的经期迟了?为什么她这两天会有恶心、反胃的现象?

 木兰忐忑不已地回到座位上,与乔风只多聊一会儿便向他告别。

 回家的路上,她冲进看见的第一家葯房,买了验孕

 就在这天,她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

 她怀孕了。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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