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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芙蓉城

 悦来楼,二楼尽头的密闭包厢。

 “你要的东西。”斐红袖冷着一张丽颜,递出一纸红色密函。

 啊扁笑地扫过她一脸的气闷,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问道;“找全了?”

 “还没。”斐红袖不客气地靠坐在桌边,回答得没好气。“被你坑惨了!”

 悦来楼为京城最闻名的酒楼,在各省大城皆有分店,闻名的原因除了美食道地、美酒香醇外,斐红袖这名美的老板娘亦是原因之一,只是她还有另一个身分,便是武林中有名的探子,只要付得起她所开出的天价酬庸,没有探不到的消息、没有找不到的人。

 只是这回贪小失大,踢到一块又大又厚的铁板,让她每见浮扁一回就想捶心肝。

 细细地将密函中的内容详记脑海后,即将手中的密函送入的烛火里焚烧,浮扁眼中光乍现。“果真如此。”他当时就觉得有诡,果然不错!

 “不做了,你的生意我不做了。”斐红袖嚷嚷,朝他伸出一掌。“收你纹银千两,这易就当没发生过。”亏大了,若不是那时被君上昂气昏头,她怎么也不会接下这桩坑死人的生意。

 “别这么说嘛,你办事,我放心,何况…”浮扁笑着摆摆手。“要我付钱,这不合理吧,明明是你单方面悔约,没付我违约金就算了,还要收费?传出去…对你的商誉不太好吧。”

 “你威胁我?”斐红袖一双美眸危险的瞇起,火辣辣地烧着面前笑得一副天下无大事的浮扁。“反正你一定要坑我坑到底就是。”

 “别这么说,”他慢条斯理的起身。“查到这两人,不仅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对往事前尘知道不多的斐红袖偏首问道:“怎么说?”

 他好心的指点津。“想要君上昂从此之后专注于你,就必须将他的心结解开;他抛下庄主之位屈就六扇门便是因为他的好友段风因缘际会进了『魈一门』,而段风最大的心结便是复仇和他牵挂在心上的女人。”

 “所以?”话说得来又绕去,他是在打什么哑谜吗?

 “所以,”浮扁弹下指。“只要段风的心结一了,他自会离开『魈一门』,而君上昂便会履行承诺,娶你过门。”

 “也就是说…”豁然想通的斐红袖知解的颔首,用淬了毒的杀人目光死瞪着他。“你一开始就利用我,打算让我做白工。”只要解了那两个男人的心结,君上昂根本不用浮扁打包,自己便会用八人大轿扛她过门。

 无视于柳眉倒竖的丽颜,浮扁赞赏的鼓掌。“聪明。”

 “你…”她气抖双肩,下颔指点他大门的方向。“给我滚!”若不是知道打不过他,她绝对奉送两拳当小费。

 啊扁从善如地走出包厢,对一名端着茶水错身而过的店小二低语:“沐天云便是左清逑,阙家血案的主谋,至于你君上昂想怎么做,与我无关。”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面貌平庸的店小二收起满面笑容,问得很是不满。

 “呵呵!”浮扁朝他眨眨眼“你说呢?”

 “你和她做什么买卖?”怎么听都和他有关。“还有,为何要卖这个人情给我?”

 啊扁食指轻点自己的,笑得暧昧。“不、可、说。”

 “啧!”问不出所以然的君上昂目送浮扁走过长廊,在斐红袖步出包厢前,将茶壶一搁,身形由邻近向外打开的窗子窜出。

 悠哉步出悦来楼的浮扁漫游的视线停在种植在角落、鳞芽开始萌动膨大的牡丹。

 牡丹之神即将降临人间,再过不久,这朵牡丹就要显蕾、出花茎,开出无双的花朵。

 他心中思思念念的那朵牡丹,如今,在何处?

 *********

 她来得太早。

 苍有意往西域一探异国风情,在外游历的日子过得太久,她有些倦,何况一去经年,每年的牡丹时节她都必须到芙蓉城待上一个花季,等待那个微乎其微的奇迹。因此,十二年来相依为命的两人,在必然的分离中分离,踏上各自选择的道路。

 与苍分别后才发现,天下之大,却无她容身之处,何处皆可去、也皆不可去,是故,尽管未至牡丹绽放时节,阙掠影已至芙蓉城落脚。

 行在人来人往的大街,更突显她孤身的孑然。自上回一别,已两年余不见,那个老是挂着朗笑脸的男子,如今,安康吗?

 甜腻的香风来,一向不喜花粉香味的阙掠影直觉以袖捂住口鼻,与一对主仆模样的女人擦身而过,为主的女子以幂缟遮面,由穿着佩饰看来似乎是位名门千金。

 “小姐,天寒地冻的,老爷为何要您出外办货?”婢女不解的问道。一向都是商行中的管事直接接洽的啊,真不懂老爷是怎么想的,让这个从未离京、娇娇弱弱的小姐第一回出门就是到千山万水外的芙蓉城。近来入夜或是天气变动较大时,小姐总是咳得揪心,可别出什么问题才好。

 “梅儿,别生事。”女子低斥,温婉地笑道:“在京中多年,有机会能外出走走,也是不错的。”水漾的柔眸闪过一丝黯然,义父有他的用意,而她也有她的打算。

 “梅儿知错。”婢女扁扁嘴,心里还是很为主子不平,理了理女子因行走而有些倾斜的幂缟,还是怎么样都不放心。“小姐,您约在『留香坊』见面的客人,梅儿真的不能在一旁伺候吗?”小姐不但斥退随行武师,还让她自行打发一个时辰,柔柔弱弱的主子可不能被欺负去。

 女子眸光闪了闪,畔噙着神秘的笑意。“难得出门一趟,老闷在我身边也无聊的,安心四处走走逛逛吧,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

 “要你去就去!”别来碍事。

 “是。”瞄了眼似乎生气了的主子,梅儿更是满心不解。伺候小姐近半年,从未遭斥责,是她多心吗?总觉得小姐到芙蓉城后有些不一样。

 *********

 “少主,您找浮扁?”

 这真是废话,瞧封础涯一脸自然地坐在自己寝房的花厅中饮酒就知道,只是…瞄了眼那张反常笑的俊脸,浮扁有不好的预感。

 “来,”封础涯笑着朝他扬手。“坐下。”

 “这…”才要拒绝这个过于殷勤的要求,但见封础涯懒懒地睐他一眼,浮扁立即从善如的挑了左侧的位子坐下,拱手道:“属下失礼。”

 封础涯将荷叶盏斟满醇酒后递给他,淡声问道:“浮扁,你跟了本主多久了?”

 脑中闪过疑惑,瞥过封础涯的神色,浮扁小心的答道:“回少主,近十八年。”

 “十八年啊…”封础涯的边扬着笑,优雅地轻嗅盏中酒香。“够久了,不是吗?”

 虽不知他意为何,浮扁仍是赶紧堆起感激的笑意,谄媚道:“少主的恩德,浮扁从不敢忘。”

 “是吗?”封础涯薄勾起讽刺的笑弧,晃晃手中的酒盏。“知道这是什么酒吗?”

 封础涯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葯?

 啊扁端起酒盏,小尝一口,热辣的酒溜下喉头滑入腹中,再三确认味道后,才小心翼翼回道:“回少主,此酒应是女儿红。”

 封础涯缓缓摇首,好心情地笑道;“非也,非也,此酒比女儿河卩出股涩味,再猜。”

 涩味?浮扁狐疑地再次浅啜口酒,脑中灵光一闪。

 “莫非是…花雕?”

 “答对了!”封础涯抚掌大乐,取饼酒壶,再帮他斟满酒,贵气俊俏的脸上有着畅的笑意。“难怪你没答对,花雕与女儿红的原料和制程相似,但年份较短,比女儿河卩出点苦涩,这坛花雕是近二十二年的陈年老酒,比一般花雕存得更久,味道尝起来与女儿红几无二致。”

 接过荷叶盏,小心地将酒饮下腹,浮扁笑着恭维道:“少主雅兴。”

 但他心底暗自纳闷,向来饮酒非“若下”不饮的封础涯,特意找来陈年“花雕”究竟有何用意?

 摇晃着酒盏中琥珀的酒,封础涯畔噙着疏离的笑“浮扁,你知花雕的典故吗?”

 “知道。”虽然满腹疑惑,但浮扁仍笑言:“女娃儿诞生时,家中会为她酿坛酒,待出阁时宴请宾客饮用,这酒就叫『女儿红』;若女娃儿早殇,家中也会将这坛酒让亲友共尝,惦记这早凋的落花,故名『花雕』。”

 “没错。”封础涯意思意思的给了点掌声,俊容染上诡魅,单手支腮,侧首看着他。“浮扁,你,对我忠诚吗?”

 啊扁立即起身,垂首拱手说着为人属下的标准答案:“属下愿为少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是吗?”封础涯低笑两声。“那么,表现给我看吧,展现你所谓的忠诚。”

 表现?“少主请说。”浮扁心中不安的感觉逐渐扩大,封础涯虽以玩属下为乐趣,但他从未如这次感到如此坐立不安。

 “哪!”封础涯懒懒地由怀中掏出一只约巴掌大小的紫锦囊,微垂的眼眸细细地注意着浮扁的一举一动。“半个月前,本主亲自接下这份有趣的任务。”

 紫锦囊?是少主令!

 啊扁垂下的眼闪了闪,恭敬的双手接过。“浮扁接令。”

 封础涯对他下少主令?左、右护法职责为保护门主安危,极少离开门主身侧,而派遣保护少主的护法接令,这是从未有过的例子。

 见浮扁看也不看就将锦囊收入怀中,封础涯懒懒地拾起一手“拆开来看看吧。”

 “是。”浮扁依言挑开封口的丝线,出折迭整齐的纸笺,不动声地瞟了眼封础涯,见他凉情的眸中尽是看好戏的笑意,他调回视线,细细地读过委托内容,牙关霎时紧咬…

 他懂了!为何封础涯舍“若下”不饮,挑了不甚喜爱的“花雕”还特意挑近二十二年的陈酒…与那名女子同样年岁的陈酒!

 是谁?究竟是谁要杀她?为什么?

 连他都不忍伤害的人,这简直要他鞭笞自己的心。

 “这人,你不陌生吧。”封础涯无聊地打个呵欠,好笑地瞥了眼浑身漾满杀气的浮扁。“你好像不想接…怎么,很为难吗?我还以为唯有这件任务你不想假他人之手呢。成,本主改派别人吧。”

 “不。”浮扁有些僵硬的嗓音从齿间蹦出。“浮扁领令。”他极其缓慢地将纸笺折好,妥贴地放回锦囊,置入怀中,恭敬的问:“不知此次任务可有时限?”

 封础涯不急着回答,饶富兴味的瞧了浮扁一眼,而后缓缓起身,步向敞开的月窗,笑望满园已然出花茎的牡丹。“这两年,你开始栽种牡丹,且清一的白,有何用意吗?”

 啊扁不动声。“属下消磨时间罢了。”

 “是吗?”封础涯扬掌击向窗外的牡丹,掌风所到之处,牡丹尽毁,没一会儿,满园未绽的牡丹仅余花尸。“我不喜欢,门里自有其他事让你消磨时间。”缓步走回浮扁身侧,拍拍他的肩。“你,不介意吧?”

 啊扁未动,垂下的眼眸闪过怒意,仍是恭敬道:“不。”

 “是吗?那就好。”封础涯取饼酒壶,扬着魅笑,松手…酒壶碎裂的声音清清冽冽地在耳畔响起,弹起的碎片在浮扁脸上划出一道血痕,他以指揩掉浮扁颊上的血珠,无辜的眨眨眼。“我这为人主子的,总不能太欺负人是吧。”

 “少主所言极是。”

 “时限是吗?这两年来门务繁重,也该让你歇口气…”封础涯沉,瞥了眼窗外的牡丹花尸,一笑。“就这个牡丹花季吧,可别玩得忘了回来。”见浮扁仍是恭敬地揖着手,他顿感无趣的扇扇手“我走了。”

 啊扁沉眸微抬,怒火静静地烧着,拳心紧握。“恭送少主。”

 心情愉快地步出浮扁的居所,封础涯狂放大笑,半晌,笑意微敛,薄清冷的低语:“忠诚?敢对我说『忠诚』二字?我倒要瞧瞧『忠诚』与『背叛』你究竟会选择哪一项?”

 而答案,他早就知道了!

 他朝身旁弹弹指。“月,你在吗?”

 一抹白影瞬间出现在封础涯身前,恭敬地行礼。“在。”

 封础涯扬高的笑带着恶意。“跟着浮扁,记得,一举一动随时回报总堂。”

 “是。”白曦月湛蓝的冰瞳波澜不兴。“但左右护法皆不在少主身边,恐怕长老…”

 “那群老怪物我自会摆平。”封础涯无趣地摇摇手。“你可以走了。”

 “属下告退。”

 踩着优闲的脚步,封础涯自顾自地缓缓摇首。“我还真是坏心哪…”

 反正就要离开这令人生厌的地方,大闹一场,就当为他饯别,这才是所谓的盛宴!

 *********

 冬日已去,下了近十雨昨方歇,送着早开花香的春风拂上芙颜,阙掠影角微扬,漫步的脚步绕进城郊的茶棚,挑个安静的角落,点壶香茗和茶食,摊开苍玄留下的病例记载,打算在此打发一个下午。

 顽皮的风儿拂过茶棚外盛开的桃花,小巧粉的花瓣飘落在她发上、额上,为素容带来一抹俏皮的意。

 只是她这方的静谧并没有太久。

 “阙姑娘,请你救救小儿,救救小儿啊。”

 阙掠影螓首未抬,翻页的手势未变,淡樱瓣轻吐两字:“不救。”

 朝家丁使个眼色,在家丁将整个茶棚围起后,打扮得珠光宝气的中年男子又道:“除了百生手,普天之下唯有阙姑娘能救我儿,还请阙姑娘高抬贵手啊。”

 理也未理,噤若寒蝉的紧绷中偶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这处位于城郊的简陋茶棚,原先就是供往来芙蓉城的百姓歇腿,以赚些微薄的茶水资,提供的茶水及茶点皆非顶好,消费主要是中下阶层的老百姓,原先在茶棚内的顾客们见这方情况不妙,赶紧付上茶资离去,就怕倒楣受牵连。

 等了好半晌未听她回应,从未遭人如此忽视的中年男子只得按捺着子,再度开口“阙姑娘想要什么,我西门家皆会双手奉上,只求姑娘过府救救我儿。”

 饮下最后一口茶汤,发现壶内茶水已空,阙掠影纤手微扬,打算再要壶热茶。

 在中年男子的瞪视下,茶棚老板战战兢兢的小跑步至桌边,抖声道:“姑娘,咱们是小本生意…您就抬头瞧瞧吧。”西门家是芙蓉城的富商之一,这位姑娘开罪得起,他们可得罪不起啊。

 她收回书册上的视线,缓缓看着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茶棚老板,然后挪高视线对上笑僵一张脸的中年男子,柳眉轻挑“你还没走?”

 摆明没将他放在眼底!咬牙将怒气回,中年男子再次堆起笑的开口“阙姑娘…”

 将视线调回茶棚老板脸上,阙掠影淡淡吩咐道;“来一壶热茶。”继续埋首书册之中。

 “你!看来,敬酒不吃,是要吃罚酒了?”中年男子笑脸一收,朝家丁挥手。“来人,『请』阙姑娘回府!”

 突地,戏谑的男音加入这方天地…

 “西门庄主真是好风度啊。”

 未曾忘怀的声音、未曾忘怀的语调让阙掠影诧异地抬首,望进一双带笑的黑眸。

 啊扁调皮地眨眨眼“好久不见。”

 “你是谁?”敢管他西门家的事。

 啊扁悠哉地缓步而来,在阙掠影身边的长凳落坐,跷起二郎腿,单手支颊。“路人。”

 西门庄主狠的咬牙。“找死的路人。”

 他伸出食指摇了摇,更正道:“找人的路人。”差一字差很多好吗?

 心音随着他的靠近而加速,但阙掠影芙颜上不起波动,慢条斯理地将书册收妥,淡问:“有消息?”否则这两年来皆以白纸为答复的他不会出现。

 “你只有这句话要对我说?”失望啊,他脑中幻想过许多两人重逢的桥段,没料到她的反应竟是如此的平淡。

 “有其他可说的吗?”把茶资算给茶老板,就见她身形一闪,越过包围茶棚的家丁,往城郊行去。

 啊扁啧啧叹道:“真无情。”一如往常的冷然,好似分别的光不存在,让他依然…心动。

 西门庄主朝楞在职地出家丁气急败坏的大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抓住她!”

 啊扁拈起阙掠影未用完的茶食入口,凉道:“没瞧人家不愿治吗?”强摘的瓜不甜,天下医者这么多,做什么一定要找个不愿治人的大夫呢?

 “你是阙姑娘的什么人?”听方才两人的对话,似乎是旧识,若以这名男子的安危要胁…

 看穿西门庄主所想,浮扁在他出手前疾如闪电地点住他的道,笑得甚是亲切和善,好哥儿们似地一手搭上他的肩,轻声问:“为什么找她麻烦?”

 西门家素与江湖好,他自身更习了套硬底子的拳法,没想到连对方如何出手都没看出便遭人定住,西门庄主有些结巴的开口“你…不担心她?”

 啊扁懒懒地掏耳“说。”

 西门庄主咬牙道:“我儿中了唐门独门之毒,此毒除唐门人外,唯有百生手可解。”该死,他竟失策地没留下半个人在身边。

 啊扁点点头,回得理所当然“那找百生手去啊。”苍比小牡丹好说话多了。

 他的回答得西门庄主愤慨的满脸通红。“百生手独自云游,他唯一的传人便是阙姑娘。”若是找得到,他还需在这儿看人冷脸吗?

 苍留下珞儿一人?怎么可能!他们不是成亲了吗?

 心湖微震,望着远处袅娜的身影,浮扁心底升起一股名为希冀的渴望。

 “给你个忠告,”浮扁笑着拍拍他的肩,食指缓缓轻摇。“死心换人比较好。”管得住她的苍不在,算他西门家倒楣。

 西门庄主大吼:“站住!”道未解,他休想离开。“给我回来。”

 啊扁无所谓的摆摆手“一个时辰后道自会解开。”千山万水我独行,不必相送啦。

 西门庄主气急败坏地威胁“我西门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真以为他是被吓大的啊?浮扁回首,朝气得脸红脖子的西门庄主抛个媚眼“等、你、哟。”

 不管西门庄主气愤的咆哮,浮扁径自陷入沉思。

 苍玄的武功深不可测,珞儿的拳脚功夫亦不差,原先飘忽不定的行踪却因他之故,有了固定落脚之处。但他没法子从封础涯口中套出委托人,自接下少主令后,他一颗心悬得老高,如今珞儿的行踪已然暴,早些离开芙蓉城才是上策。

 少主令的指示简明扼要…取百生手身边之阙姓女子性命,酬金白银二千两。

 百生手身边之阙姓女子…这是第一个疑点,既然要取人性命,为何不指名道姓?古怪的是目标的特征、容貌皆未描述。第二个疑点。珞儿非王公贵冑,除去阙家千金这个身分,酬金二千两,未免太高。

 左思右想,他推敲出一个假设,委托者并不识得珞儿,而她必会对委托者造成程度不小的威胁,是故宁可错杀不愿错放,对阙姓有怨且使得起大量的金钱…莫非是左清逑?

 在往芙蓉城的路上他已解决掉三组杀手人马,这表示委托者除了找上“魈一门”外,另买通江湖上其他杀手组织要杀珞儿。

 啧,真不给面子,这也表示委托者的不懂行规,尤其犯了“魈一门”的大忌。

 而犯此忌者…浮扁嘴角勾起噬血的微笑,看不起高傲的“魈一门”代价可是很大的。

 他不可能下手,明知百生手身边女子身分的封础涯却将任务指派给他,并无好心眼,只是想看他的反应为乐。

 忠诚,或是背叛。

 啊扁角勾起一抹苦笑,是现世报吗?他才嘲笑过段风竟为了一个女人选择走上叛门之路,自己现在却正是往这条路上走。

 说到段风…脑中回想起另一张与珞儿极其相似的芙颜,那个名唤上官凌的女子,尽管段风将她视为失踪多年的阙若煦,但为了保全他心爱的那朵小牡丹,必要时…

 啊扁眸中闪过狠意,上官凌会是他下手用以李代桃僵的目标!

 *********

 是夜,初更刚过,阙掠影垂眸独坐,皎皎的月映地一室银白。

 月华中出现一道人影,朗的男声笑道:“赏月吗?真好兴致。”

 眼帘缓睁,不意外地看到浮扁近在咫尺的笑脸,眸光顺着他俊脸移下,瞧见他怀抱之物,她柳眉微挑。

 啊扁咧开笑脸,献宝似地将怀中的盆栽摆上桌。“送你。”

 是株含苞待放的夜光白!幻狐中的记忆如水涌来,浮扁气息动着她的发梢,芳心漏跳一拍,她缓缓地睐了他一眼,樱二字:“不必。”

 “为什么?”浮扁不依地怪叫。“虽种不出七蕊夜光白,好歹也花了我不少心思耶。”她竟然连声夸赞也没,何况这株牡丹是在封础涯手下唯一幸留的,宝贵得很哪。

 她有些意外。“你种的?”

 啊扁说得一脸得意“今年是它第一回结出花苞。”两年前买下一批花苗,终于结出花苞,他热情地望向她那张芙颜,不遗余力地鼓吹道:“它定会开得很美,收下吧,收下吧。”

 “不。”阙掠影还是摇首,在他发难前淡声道:“居无定所的生活,它适应不来。”

 “这不是问题。”谁舍得要她带盆牡丹到处跑啊!啊扁固执地将盆栽放进她怀中。“你答应收下,我自会找人照顾。”

 “我为何一定得收?”盆栽在他抱着刚好,在她怀中则过大,沉沉的重量让她颇为不适。

 “因为…”他蹲在她身前与她眼眸对视。“它是为你而种。”

 阙掠影在他灼灼的盯视下不自在地别开眼。“我说过,百花之中,我独不爱牡丹。”

 啊扁执起她的柔荑亲吻,炙人的目光未曾稍离。“但在我眼中,唯有花中之王才有你的气韵。”

 他印在手上的吻是股狂炽的热源,燃向她四肢百骇,她力持语中的平淡。“你的眼睛有问题。”

 “喔?”浮扁眨眨眼,狡猾一笑,拉过她纤手抚上他的口。“大夫,快帮我瞧瞧。”

 回自己的手,芳容在他暧昧的目光里不争气的浮上热气。“你是眼残,没葯医。”

 “我伤的不是眼,而是心哪。”浮扁表情夸张地捂住口。“呜…好疼、好疼。”

 “你找上我只为这盆牡丹?”跳过令她心慌的话题,直接指向两人间的约定,果然成功地找回自己的冷然。

 啊扁低低一笑,翠眸在月的映照下更显深黝,固执的问:“收下它,有这么难吗?”

 这株牡丹代表的意义她怎会不解?说不出拒绝,却又无法收下。语还休的水眸静静瞅着他,和他不放的眼成了绵。

 啧!她一定不知道此刻的她看起来楚楚可怜到让他想一口下腹!知道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浮扁搔搔头,认命地移开盆栽,放到不远的小几上。

 “借放在这儿总成吧。”

 怀中的重量乍减,阙掠影怅然若失地看向空无一物的双手,看向小几上牡丹的水目有股不舍的依恋。“随你。”

 她的答案让他愉悦,点亮烛火,问出他在意半的问题:“苍呢?”

 “你不知道?”以他的习,定是打听完全才找上她。

 摸摸鼻子,浮扁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为何他不在你身边?”这是他打听不到也猜不出的。

 阙掠影对他的认真有些好笑。“为何他得在我身边?”

 抑住心头浮上的苦涩,他笑道:“你们是夫。”

 她摇首“那是不可能的。”没想到他还记得苍的戏言。

 她肯定的语气让他一愣。“你们没成亲?”

 “这个问题很重要?”与他无关吧。

 啊扁忙不迭地颔首“太重要了。”

 “苍是我的兄长。”除此之外,不会以其他的称谓出现。

 “就这样?”浮扁不满的叫道,这算哪门子的回答?

 “就这样。”她没有必要对他解释。

 “是吗?”浮扁轻笑起身,两手撑在她身侧,翠眸闪着魅惑“那么…”他侧首吻住思念已久的瓣。

 阙掠影气息一窒,推拒的手抚上他坎,却被眼前的两泓翠潭卷入其中,在他珍惜地触碰中轻启红,缓缓闭上眼。

 靶受到她无言的纵容,浮扁探索得更深更深,灵动的舌探入檀口与她一同纠,将她柔若无骨的身子拥入怀,任柔情满溢,哄着她感受他。

 在他双手不安分地开始游移时,阙掠影气息地推开他。

 啊扁不顾她的反对再度将她搂入怀,欣赏她芙颜酡红若醉的模样,他甚是意犹未尽地抚上她微肿的红。“我喜爱你,但不贪求你的全部,只希望在你心中的一角能留个位置,偶尔想起我,这样就够了。”如同小几上的牡丹。“可以答应我吗?”

 不知怎地,他虔诚恳求的话语给她不好的预感,水眸直视他的眼。“你有什么事瞒我?”

 她的敏锐让他眸光一闪,浮扁可怜兮兮地垮下脸,委屈地扯着她的衣袖,小媳妇似地噎噎。“不行吗?”

 熟悉的火气被他惹起,青筋在额际隐隐跳动。“少和我扮天真!”真以为小九尾狐的绝招永远有用?

 啊扁不依地指控,只差没跺脚“人家一片真心,你却当笑话赚。”

 一个大男人要天真的模样能让人有什么感想?反感倍增,阙掠影诚实地吐评语:“真、噁、心。”

 他大受大击地把脸埋在她肩上假哭。“太过分、太过分了,我不管,你要负责。”

 她冷冷评道:“太假了!”负什么责啊,她翻个白眼抱怨“很重。”她为什么会惹上这号人物?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浮扁干脆学小孩耍赖的招数,将整个人的重量都赖在她身上,嗅着她身上独特的葯味,畔扬起足的笑意,在她肩上找个舒适的地方枕着。

 他放松地赖在她身上或许很舒适,但她可不觉得哄个小孩似的大人很有趣,忍无可忍地伸指戳戳他的背。“如果我不答应,是不是连左清逑和若儿的消息都没得说?”还是求证一下好了。

 呵,他根本忘了今夜的目的。有筹码不利用?这么浪费的事他怎么可能做!啊扁大大的点头“没、错。”

 “就一小角?”她再次确认。

 “是啊。”

 “无聊时想想?”他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是偶尔想想,算了,他不追究。“嗯。”“我答应。”重死人了。

 他抬首看向她芳容上的妥协,再问:“你是心甘情愿答应的吗?”

 她警告地瞇起水眸。“够了。”别得寸进尺!

 啊扁将手环得更紧,宣告道:“在你心甘情愿答应前,我绝不放手。”

 阙掠影咬牙切齿地瞪向打定主意赖皮到底的男人。“快滚!”

 “不要。”能赖在她怀中的滋味真是好。

 “滚!”

 “偏、不、要。”在牡丹花季结束前,她是注定甩不开他这块黏皮糖了!

 带着足的笑意,浮扁缓缓闭上眼。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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