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喻韬!你怎么来了?吃饭没有?”庄咏竹正窝在柜台里吃晚餐,瞧见喻韬推门进来,她赶紧出来
接。
“来看你。”喻韬脸色阴郁,说话声音比平常低沉许多。
一整个下午他已分不清自己是因为韦葳一再的出现而闷闷不乐,或是因为没买到
情刻度慕思蛋糕,不能看见庄咏竹手舞足蹈的样子而感到遗憾。
虽然他今天跑了两趟,却终究没买到
情刻度慕思蛋糕。
阿布师傅这人很没器量,不管老婆在旁边如何好说歹劝,就是不肯再破例一次为喻韬特别制作慕思蛋糕。
“来看我?!”他从没这样说过!庄咏竹受宠若惊,眨眨圆亮的眼睛,甩了下小脑袋,怀疑自己根本听错了。
“有饭粒。”喻韬指指自己的
角,告知她嘴边异状。
“喔。”庄咏竹呆了一呆,本能地伸出舌头往嘴边一
,没
着,正想换边,眼前大片阴影笼罩过来,她还没会过意,喻韬已然吻住她…连同那颗饭粒。
这吻令庄咏竹感到极度不安,不因他的挑逗与占有,而是她嘴里还有卤排骨的味道,这岂不煞风景吗?
她一双手慌乱地抵在他
前,抗拒着他。
“怎么?”
“我在吃饭耶!”
“我想吃你,不行吗?”一被她拒绝,喻韬的神情立即变得比刚进门时还更
森。
他的心与眼神,时
时晴,
晴之间,总也不知是为了谁。
韦葳或庄咏竹?盘旋在他
中的答案愈来愈模糊。
“喻韬,你心情不好喔?”庄咏竹奇怪自己干嘛这样问,从认识他第一天到现在,他哪天心情好了?又何时不板着副扑克睑?
“没有。”喻韬冷哼着,一面往长椅坐下。
“喻韬…我有事想跟你说。”庄咏竹也跟着腻在他身边,一如每次相处时。
“今天没卖,我去两趟了,你别再烦我。”喻韬以为她又要罗唆蛋糕的事,马上表明立场。
庄咏竹心里泛甜,觉得他根本就是刀子子诠腐心,每次都骂她贪吃,却又一次次纵容。
“谢谢你。”庄咏竹伸长脖子,献了个热吻给他,也不管嘴里有没有卤排骨的味道了。
反正他所赐予的甜,已经盖过一切人间美味。
“那是什么事?”除了吃,她鲜少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求。
靶情除外。
并非她识相不提感情之事,而是她每次一开口,他就会无情驳斥,甚或掉头就走。
“我不知道当你又听见她的名字时,会有什么反应?”不论他是什么反应,怒也好、伤心也罢,总之若他还因为听见韦葳这名字而有任何情绪上的反应,那都表示着韦葳一直在他心里,未曾离去。
她多么希望,当他听见韦葳两字时,会变成冰冷的木头人,什么情绪什么反应都没有!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跟我转弯抹角。”喻韬冷冷下命令。
“你的前未婚
韦葳,她下午来找过我。”
“韦葳来找你?她有什么理由来找你?”
喻韬果然在听见韦葳的名字时,身子为之轻震,虽然他的语气很平淡,但他的眉头却愈发深锁,这些细微的情绪反应,都没逃过庄咏竹的眼睛。
她感到害怕。
“你还很爱她,对不对?”庄咏竹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她比较想知道他现在对韦葳存有什么样的心意。
“我还爱不爱她,这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问了,只会突显你的愚蠢,而不可能因此得到我任何的承诺…”纵使我在意你。
“我明白了。”庄咏竹低下头,她虽不聪明,但不至于笨到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
他一直爱着韦葳。
他刚才那些话并不难懂,他就是仍然爱着他的前未婚
!
那么只要韦葳先发先攻,他根本等于完全没有招架能力,他会随时准备让韦葳回锅当他的未婚
!
不,她真的不要喻韬因为韦葳而离开她!她不要!
“喻韬,韦葳已经走投无路了,你就答应帮她的忙,好不好?”
“她让你来当说客?她认为你够分量来说服我?”喻韬倒很意外,韦葳一向高傲又自以为是,她是从什么方向和角度来衡量庄咏竹在他心中的分量?
她又如何判断他会接受庄咏竹的劝告,进而答应帮助她?
他好奇了。
“我有自知之明,我没分量。你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庄咏竹信心再度被打击。
韦葳说她有征服喻韬的能力,真是天大笑话,她根本就是被他削得一无是处!什么她征服他,是她要跪地求他饶、乞他怜爱吧?
“不必装可怜。”喻韬明明心里泛疼,却不停冷言冷语。
这下他又不知是因为提到韦葳,还是因为庄咏竹自不量力而不高兴了。
“喻韬,你真的一点也不想好好爱我?”提起勇气,她抬起头望着他,在他幽冷的目光里,她期待看见属于爱情的温度。
“我说过我不想谈这问题…”喻韬冷漠别开脸。
“我知道你不想!可是我想问,我就是想问明白!”庄咏竹捧住他的脸庞,强迫他与她正面相对。
“庄咏竹别闹。”
“好,我不闹,但是请你答应我,帮助韦葳好不好?如果你是因为数目太大而不肯,那你就量力而为,我相信她也会很感激你的…”
喻韬忿忿地将她双手拿开,低吼着:“你给我听好,我不需要她的感激!我要的是…”她远离我的记忆!
“你要她爱你是吗?你最希望的就是她重回你身边,对不对?”庄咏竹打断他的话,自以为是地替他说出内心话。
喻韬默不作声。
这女人是打翻醋坛子了,他说什么与不说什么,她的解读跟他的原意往往有很大的差距,他不想多费
舌。
何况,她的重点和用意尽在企图取得他的感情和爱。
这些却都是他防得异常紧密的东西,他不能拒绝她的攻掠,却能防守得万无一失。
她爱他,他看得很清楚,问题是她能爱多久、爱多真,他没办法预料这捉摸不定的爱情!
他更不想在撤去心防、付出情感之后,又发现她有天忽然拔下戒指跟他说,她爱的是别人!
“我明白了。”庄咏竹站起来走回柜台,端起冷便当,像饿了两天似的猛扒。他的默认,她也只能以一句“我明白了”来让自己下台阶。
她怎会明白呢?
见她那样,喻韬心痛得无法言喻,顷刻间,他想解释些什么好安抚她,却又觉得开不了口…
不,与其说他开不了口,不如说他心扉锁得太牢固,不轻易撬开。
即便是遇见庄咏竹之后,他发觉自己的意志已经松动,伹他仍不愿在她面前承认。
“别拿你的想法来当作我的想法。韦葳的事,以后都别再提了。”沉滞许久,喻韬情不自
地走到她身旁,双手热情揽住她,沉冷的嗓音落下,又是一道专制霸道的命令。
“不提就不提。”庄咏竹应答一句,仍猛吃。
反正他就快要与韦葳破镜重圆了,别说不提韦葳这名字,到时连喻韬这人她都不必再提。
“别吃了!”喻韬抢走便当,咚一声,丢人垃圾桶。
“干嘛把便当丢掉?!我还要吃耶!”庄咏竹盯着垃圾桶,愣住。
喻韬食指往挂在墙面的遥控器一按,铁门便嘎吱嘎吱地缓缓降下。
“喂!还没打烊,你干嘛关铁门,奇怪…”庄咏竹又伸手要按开铁门。
“一点也不奇怪。”喻韬大掌往她
部一托,正面抱起她,想干嘛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可即使在发出温存呼唤的这一刻,他的表情仍是冷冷的。
“你就非要这样对我?”庄咏竹委屈的问。
可每次他一这样抱她,她的双脚就似上过发条般,自动伸到他身后去勾住他,一路纠
到房里。
“你终于乖了。”没人想在玩乐之中听见抱怨,喻韬以热吻封闭她的口。
唠叨不复在,剩下的只是彼此需索的亲吻声,以及狂野的心跳声。
*********
没能说服喻韬答应帮忙韦葳,庄咏竹怀着驼鸟心态过一天是一天,根本不想主动跟她联络。
可在谈判的第四天,韦葳就打电话来关切了,而且非常不凑巧,那时刚好赵新难得来店里一次,正在选焙鞋子。
“没关系,你先讲电话,我到处看看。”赵新朝捂着话筒、一脸为难的庄咏竹说。
庄咏竹无法请赵新回避,只得将讲电话的声音
低。
“喻韬不答应,我真的没办法…”
“庄咏竹,你该知道事情的严重
。”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就是说服不了他,你要我怎么办?我在他心目中根本没什么分量,你要我拿什么去说服他?你太强人所难了。”
“庄咏竹,我给你最后一天时间,明天我若听不到好消息,我就去跟喻韬表明我想回他身边的心意,他有多爱我,不用我说,相信你也心知肚明,喻韬他一定会张开双臂
我回去,到时候你就
哭无泪了!”
韦葳话说得坚决而犀利,但其实已没半点把握喻韬会重新接受她,她只是在逞强,因为她不想在庄咏竹面前示弱。
早在上次她与喻韬见面时,在面对她质疑他仍然一直爱着自己,而他回答一句“你很有幻想力”时,她就恍然明白,喻韬也许没想像中来得爱她,几年来他只是不甘于被她背叛而记恨罢了!
或许更正确的说法是,喻韬只是习惯恨她,在恨里面,从不曾有爱存在!
“韦小姐,你别这样,有话好说!”庄咏竹急切的喊,彼端电话却已经重重的挂上。
此时,赵新没事似的逛来她附近的展示架,拿起一双鞋把玩着,出其不意的问了句:“别怪我偷听你讲电话,是你的神情太过慌乱,我不得不注意你。”
“呃?”庄咏竹踌躇地走出柜台,不知如何回应赵新。
“你想说服喻韬什么?”
“我…”
“虽然我们不
,但显然你跟喻韬很
,基于这点,我们也算是自己人,所以你不妨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赵新态度温和,不急不躁的口吻,成功的安抚了庄咏竹的情绪。
“是喻韬的前未婚
拜托我一件事…”庄咏竹在赵新鼓励的眼神及微笑下,将事情来龙去脉全说了出来。
“我是注定得不到喻韬了,虽说本来就没机会得到,但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可现在,看样子他会更快离开我了。”庄咏竹沮丧的坐在长椅上,头低得都快贴到
口。
“咏竹,喻韬知道韦葳用这种手段威胁你吗?”
“我不敢说。而且喻韬不爱我是事实,我没有任何筹码跟韦小姐斗。”
“喻韬说他不爱你?”
“倒是没明明白白说他不爱我,可他也没说过爱我,他总是让我觉得他随时会离我而去。”
“韦葳的事你先别管了,现在你只能先下手为强,在韦葳做出抢人行动之前,你不如先跟喻韬求婚,一辈子黏死他、赖死他,让他非爱你不可。”赵新语气突然由温柔转为强悍,而且还伴着一刀劈下去“给他好看”的手势,那狠劲真不是盖的,也不是庄咏竹学得来的。
“这样行吗?”只怕她会反被喻韬给劈死吧!
“当然行!你说只剩一天时间不是吗?那你动作得快点,就晚上吧!你跟他约晚上见面,现在把店收一收,我带你出去。”赵新已将买鞋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现在是兴冲冲想扮红娘促成大伯的姻缘好事。
“要带我出去?去哪里?”庄咏竹被赵新一推,不得不开始收拾,准备打烊。
“买求婚戒指,钻石给它选大颗一点,表示你很有决心!”
“我没那么多钱买…”鸡蛋大一点她就有能力买,什么钻石给它大颗一点,算了吧!她连想都不敢想。
赵新是富家少
,话才说得那么轻松。呜…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当买钻石像买鸡蛋一样平常的富家少
啦!
“你放心,我就是要带你去喻家熟悉的珠宝店,到时挂喻韬的帐就行了。”
“他会发现的!”拿他的钱买钻戒然后跟他本人求婚?!
这种事,庄咏竹就算做得出来,只怕也从此恶梦连连,一心只想去警察局自首吧?
喻韬有说过,偷蛋糕跟抢银行一样有罪,那她买钻戒偷挂他的帐,不就更罪大恶极!扁想就觉得害怕。
“等他发现,他都是你老公了,你怕他干什么?”真是个蠢蛋啊庄咏竹!赵新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本来就是这样!傻蛋我跟你讲,喻韬这人闷騒得很!就算爱,他也绝不会明说的。”
“那万一,他拒绝我的求婚呢?”
“拒绝就表示你和他无缘,韦葳若想重回他身边,你就心存祝福好了。”
不知是否因为是局外人,所以赵新说起事情来总是干脆又简单。可天生有点坏心肠的她,未了还加上一句类似诅咒的话…“虽然明知他们不可能幸福的,因为他们根本不相爱。”
“好吧。”横竖总是要有个了断的。
求婚成功,喻韬的未婚
就换她做,要不然,就让韦葳爱怎么做就去做吧!
*********
买完戒指,庄咏竹没急着回去准备约会的打扮,而是为求谨慎,她直接去喻豪房屋公司当面对喻韬提出今晚的邀请。
“喻韬。”
“怎么来了?店不用顾吗?”喻韬正讲完一通电话挂上,难得见庄咏竹白天不开店跑出来闲晃,他有点意外。
“我下午休息了。”
“想偷懒吗?”其实在刚才那通电话中,他已经知道她和赵新在外头混了一下午。
而且赵新已将韦葳和庄咏竹
换条件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庄咏竹会答应当韦葳的说客。
原来,她怕他被韦葳抢回去。
而且,她一方面怕他被韦葳抢回去,又一方面对他的爱完全没信心,因此陷入两难,已有心理准备为她与他这段假藉游戏之名,却行爱情之实的恋爱收场。
也莫怪她没信心,因为他非但从来没给她任何希望和承诺,甚至一再无情地提醒她,他终有一天要离开她…
他不想,他并不想离开她。
从一开始到现在都不曾如此想过,虽然他嘴巴很坏,但他真的从来就不打算离开她。
也许该说,他永远不会有尽兴的一天,让她拿一生来耗,看看是否可能?
她说他不爱她?
不,他肯定是爱的。不然他的心不会因为她的一颦一笑而产生波动。
他的防守早在与她共同吃下第一块蛋糕时就破功,是他一直不愿承认他仍存有对爱情的
望。
庄咏竹拥有使他心跳狂
以及
起他情海波澜的力量,是他硬将游戏规则横摆在眼前,阻隔她的前进,也阻隔自己的前进。
爱情要来,怎么也挡不住、谁也挡不了。
偏偏他挟持着往日不愉快的回忆,在爱情再度叩门时,他自己当起破坏力十足的杀手,不愿它靠近。
不愿它靠近,偏敌不过它的
惑。
他认了…认了爱情,也认了庄咏竹!
“喻韬,你今天会忙到几点?”说着,庄咏竹又像只无尾熊坐到他大腿上。
“你打什么主意?”喻韬淡瞟她一眼,继续装冷。
“到底几点有空?你快点跟我说啦!”庄咏竹摇着他的肩膀,一如往常的耍赖动作,可喻韬却看见她眼角有泪光…
可疑的泪光,这家伙是在耍什么把戏?
“晚上七点有个会议要开,顺利的话一个钟头可以解决,不顺利的话…”
“那我九点在蛋糕屋等你!不见不散!”庄咏竹略显激动地勾住他的颈子,将下巴抵在他肩头,那重重的力道与平
的热情不太相同,也让喻韬察觉到她的不寻常。
“你在搞什么鬼?”
虽然不知道庄咏竹今晚要干什么,但他心中已有决定…他要给她一个
代。
两人从游戏中退出,携手进入新的真情世界。
“喻韬我爱你,你一定要来,不然我会…”
“死?”
“不是。”庄咏竹从他肩上抬起头来,已然挂着泪的大眼睛望住他,粉红的双
言又止却说不出她将如何。
“那么?”喻韬剑眉微微一挑,等待她的答案。
“不必等你玩到尽兴,我会先一步自动在你生命中消失。”经过几天的煎熬和一下午的思虑,她愿放手一搏。
虽然她不敢抱持太乐观的态度,但至少最终结果可让她在这场并不想喊停的游戏中从容退出。
“这是否有点不道德?你不遵守游戏规则,一开始的约定不是这样的。”这女人好像在与他诀别…
真是个笨蛋!他都打算与她长相厮守了,她却在演与夫诀别,还演得跟真的一样。
喻韬似笑非笑的脸,似对于她的不守信用颇有微词,却又似不在乎。
忍着,再让她难过一下下吧!晚上,他会让她感动到哭死在他怀里!
此际他的情绪,她看不出来。
“那你就来呀!不要失约。”庄咏竹柔软的语气几近哀求,眼中的泪不听使唤的浮出来。
不争气的泪像是在预测他的拒绝。
“你是怎么了?眼睛出什么问题?有发烧或鼻
吗?不然怎么一直流泪。”喻韬手背贴在她额上停留了一会儿。
我的爱,这是害怕与你就此离别的眼泪。
“我没事,但是喻韬请你答应我,你晚上一定要来。”庄咏竹拉下他的手,包握在她的手掌心里。
“嗯。”喻韬轻轻点头,弯起食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没事哭成这样,真搞不懂你。”
傻瓜!就算她没来约,他晚上也不可能不去找她!难道她都没发现,他已经习惯每天晚上都去她店里报到吗?
他笑了一下,眼光停留在她粉
的睑上不曾移开。
如果她没看错,他的眼里有宠爱,还有怜惜…不是装出来的。
庄咏竹不
破涕为笑,因为他的笑和柔情的眼光,她相信自己并非全然没有希望!
“贪吃猪什么时候变成爱哭鬼的?”他取笑着,却情不自
的以
啄触着她的鼻尖。
老天!她多么使他心动!他不解自己这阵子在矜持什么?!
他早就爱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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