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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对于一个幼稚男人说的话,赵惜珺选择把它当成

 日子一样正常的过,丝毫没有把某人的告白当一回事。

 两人的关系,前所未有的降到冰点。惜珺忙,硕彦更忙。博士班的日子就是研究和论文,偶尔为了赚一点外快,把自己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

 总之,苦不堪言。

 她没问,他也就懒得再提了,反正她就是认定他是一个幼稚鬼,向来没什么执著的事情。

 反正这世界就是不停的改变,汰旧换新,追求进步。所以他每天才会为了研究而几乎把实验室当家。

 至于那女人要怎么看他,也无所谓了;反正,他就是一个幼稚鬼,年纪永远及不上她是事实,罢了。

 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但其实,他又偏偏执著某些事情,很无聊的一些事。

 他,只喜欢第一个。

 萱萱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生,所以,他会一直很喜欢她,就算萱萱已走了,在他心里还是留有一个位置,萱萱是他永远的怀念。

 不是第一个喜欢的,也就是没那么喜欢;但他向来不执著,第二喜欢的,就不那么挑了,顺眼就好。反正不是第一个喜欢,那就是不那么喜欢,顺眼就好,这是他不执著的地方,所以大学时期过了一段满荒唐的日子。

 问题来了。他有“第一个”的癖好…萱萱走了之后,惜珺姐是他第一个动心的女人。也就是说,他“第一个”最喜欢的女人走了,离开这世界,而来取代“第一个”这个位置的人出现了,变成继“第一个”出现后的“第一个”

 他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既然有第一个喜欢,就不可能出现第二个,除非这个“第一个”又再度离开他,他才可能再度尝试第二个喜欢。

 他这种挑选的执著,执著在第一眼、第一个感觉、第一个令他心动的女人;第一是最初,最无瑕,最需要被保护,所以,他有第一个的偏好。

 日子又回复到刚开始和惜珺姐同住时的感觉,两人常常碰不到面,也许是故意的,但更重要的是,他真的超级忙。

 忙到固定一个礼拜七天在实验室里做研究,忙到回家时中油又涨价了他都不知道…当初真的不应该批评王博仕是书呆子。

 如果他后悔做过什么决定,那大概就是念博士班吧。如果之后出来是教一群比他还幼稚的大学生,那他肯定受不了。

 通常,胖的人是不会再忍受和比自己胖的人交往,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既然他这么幼稚了,就不会想去教一群比自己幼稚的大学生。

 回到家还不得休息,他赶写外面接的案子的驱动程式,有一个bug搞了他一个晚上,重复测试,还是不得要领。

 走到阳台,烟。

 罢入学,就被新的老板得要死,压力大到他想哭天,然后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伯伯同学拿了烟对他说:“会比较好。”

 然后他就真的染上了烟瘾。之后,只要他一心烦,就会拿起一烟,还作贼心虚的四处张望,就怕被惜珺姐发现。

 已经被当成一个幼稚鬼了,再加上一个不爱惜身体的罪名,他实在很不想担,虽然对她已呈现放弃状态,但还是该死的在乎。

 没办法,他有第一个的癖好。

 这么样的执著,很可笑。

 点上一烟,舒一口,满脑子都在想,刚刚的程式到底哪里出错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修硕彦一惊,差点烫到自己的手,结结巴巴的。“姐姐…”每次只要面对她,他不是变成幼稚鬼,就是畏畏缩缩、智能不足。

 “抽烟对身体不好,你知道吗?”她倚在阳台门边,而硕彦背对著她,始终不敢看她的表情。

 自从他放弃,也就是说,他不再企图想改变自己在惜珺姐心目中的形象,幼稚就幼稚吧,他已懒得再努力了。

 却发现,原来他是太在乎惜珺姐的想法和观点了,所以一切都显得很不自然;太刻意的情况下,把他的性格显现得有棱有角,就像个小伙子,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任何事情都放大处理,刻意强调自己的改变,所以显得更幼稚。

 “姐姐,我都二十五、六岁了。”

 “也对。少一点,对身体不好。”她低沉的嗓音在静夜里有一种催眠的作用,让他好想就这样一直静静地和她站在一起,不做任何事。

 “我想,我要跟你道歉。”

 “道歉?”他仍是背对著她,嘴里仍在云吐雾,不宜面对惜珺姐。

 而且他才刚一口,捻熄多浪费。

 “对呀。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你的姐姐,但我老是用自以为是的态度教训你,是我不对。硕彦,其实你帮助我很多,我个性上比以前开朗,是你的功劳;甚至我走出失恋的痛苦,也是你帮我的。我很谢谢你。”吵完架后,她总觉得硕彦一定会先来低头,确实后来硕彦也真的向她道歉了。

 只是两人的感觉不像以前了。她知道硕彦真的很忙,但是不再像以前那样拚命的想证明什么,很可笑,很幼稚,但也很可爱。

 她错了,错在她可以面对咨商的人任何无理的情绪,也可以理解他们的感受,替他们分析、解愁、规画。

 她用高标准来规范硕彦。她可以对任何人的情绪感到理解,甚至尝试感受他们的感受,却用她习惯的生活态度、思维来对待硕彦;而这个人,是称她为姐姐、好朋友的人,她却没有用最软柔的一颗心来对待他。

 这样并不公平。可以的话,她很希望回到以前那种情谊,什么都能说,打打闹闹,甚至互相揶揄,那样的日子,很快乐。

 修硕彦用力了一口气。这样的道歉,他不知该要有什么样的反应。惜珺姐跟他道歉,意思是,他没那么幼稚,纯粹只是她个人、爱挑剔喽?

 但那又怎样?他在意的,不过就是在她心里,他是个怎么样的人罢了。多得到一个道歉,他不会比较爽快,只有更加五味杂陈。

 “姐姐,我上次说的,是真的。”他了五口,然后把掉半截的烟捻熄,却还是不敢正面看惜珺姐。

 上次告白一通,好像是来闹的,既然他放弃了,那就好好说一下,表达心意不是为了真的想要得到什么。

 而是,告诉对方,有人这么喜欢你,收到心意就好。

 就像写了一封文情并茂的信,但对方不见得收得到;但管他的,他有寄就好。虽然他放弃了,不代表他不继续喜欢。

 “什么真的?”一头雾水。

 “我是说,我上次说我喜欢你,是真的。”一口气说出来。

 “嗄?”真的?!

 “你的反应是…”

 “受宠若惊。”她缜密的思虑像网路连结一样,终于悟出硕彦一连串奇怪的举动,原来是这样呀。

 她靠在门边,就这样让他背对著她。这样也好,她也比较好说出口。硕彦对她而言是不同的,必须要好好说清楚;她好珍惜这个朋友,必须要好好处理,后心里才能免于疙瘩。

 “硕彦,我听到你这样说,一开始真的以为你在开我玩笑;对于这点,我很抱歉。但是听到你说喜欢我,我真的感到很荣幸,谢谢你的厚爱。我觉得很高兴,你一直是个优秀的男孩,各方面都很出色,老实讲,如果我跟你一样大,我会感到非常的高兴,但是,我是萱萱的姐姐,还是你从小到大叫姐姐的人。”

 惜珺又继续说:“我不晓得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硕彦,去找个女孩来爱吧,但那女孩至少要跟萱萱一样善良贴心,不然我大概会很不甘心。”她的口气有一点戏谑,却可以感觉得到她的认真。

 “至于我,我不适合你,也不适合任何人。萱萱小的时候就很有远见,她说她长大结婚要带我一起嫁到夫家,她怕我孤单…有些人就是注定要孤单,我就是那样的人。”她出一抹苦笑,看了看他,又说:“你呀,大概是喜欢上我帮你做一些小事,就感激的以为喜欢上我。谢谢你如此的回报,我心领了,我们之间确实是相处和谐,但你不要错把喜欢当作爱,那不是爱情。”

 惜珺姐几乎是用开导的口气跟他讲话。她向来懒得开口,没想到第一次听到她长篇大篇,居然是开导他…

 是这样的吗?他错把喜欢当作爱?

 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分析他的感情?他难道会不清楚自己吗?

 她不会了解的。但他放弃了,却持续的喜欢,喜欢一个人,惜珺姐。

 ***

 她和硕彦的关系变得很模糊。明与亮之间,是忽明忽灭的。硕彦一样很关心她,她也依然习惯照顾硕彦,但从前友好的关系已不复在了;任何友情中若参杂了一些别的情愫,就不会再纯粹,也难以自在的友好相处。

 两人变得有一些陌生,也有一些疏离;虽然日子一样在过,但仍可以感觉到一切都不同了。

 问题出在她身上。从小,她就跟别人不一样。绍衡说过,她身上有一道无形的墙,阻隔了别人对她的关心。爸爸妈妈剩她一个女儿了,焦点变得只放在她身上,她却只感到透不过气。

 她习惯置身事外,用旁观者的角度去观察一切;只要她在局外,她就会感到安心又自信;她向来对一切都很疏离,像一座孤独的冰岛,独善其身。

 她用最快的速度遗忘丧妹之痛,表面上,她还是那个冷眼旁观一切的惜珺,妈妈口中的…冷血。

 她有好多好多的愁放在心里,没有人知道。二十岁那年,她了二十颗安眠葯,旁边摆著惜萱的照片。不想再孤单了,这世上,只有惜萱了解她呀。

 爸妈出远门了,她记得。她睡了三天三夜,没有死。

 妈妈回来了,叫她起来吃饭,她没有开门,扯了个谎说明天一大早要和同学去旅行,要早点睡。她起来时胃痛得让她站不起来,腹部的绞痛让她感觉自己的肚子像被洗衣机搅了一回,半夜自己冷静的坐计程车去挂急诊,洗胃…

 病边,是一个得了罕见疾病的小妹妹,正在和死神搏斗中;而自己则是吃安眠葯洗胃,很讽刺的场景。

 记得,隔一天,就是萱萱的忌。那天她撑著赢弱的身躯想赶回台北看惜萱。四月天,竟刮起大台风,她独坐在病房中,看着外面的狂风暴雨,想着萱萱,想着这是不是意味著什么;也想着以前的点点滴滴,然后,她懂了,也想到了…

 要好好活著。也许她的人生不会多采,也不会多丰富。她想到当初萱萱在病前告诉她,等她好了,要好好努力,努力写小说,努力念书,也要好好的锻练身体。那时她们都不知道她们会从此天人永隔。萱萱说,生病好麻烦,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嘱咐她要帮她喂鱼;然后,突然的,萱萱就走了,一家人都了,等她发现的时候,萱萱最珍爱的孔雀鱼也死光了。

 之后她再养孔雀鱼总是养不活,总之不管怎么照顾,都不像萱萱之前养的孔雀鱼那样健康又悠游。

 萱萱走了,她没完成的,她要帮她完成。

 然后,是不是,萱萱感受到她的孤单了呢?

 “赵小姐,你不用太担心,通常九成房肿块或疼痛都不是癌,所以放松心情等报告。”医生亲切的说。

 “嗯…”惜珺点点头,漠然的走出诊疗室。

 “怎么样?”如璘走近问。

 “等检查报告。”惜珺耸耸肩。

 “你也有一点反应好不好。部长一块小肿块,你居然这么平淡的告诉我。我和续岁研究了一个晚上的房病理学,还把续岁之前的同学挖来问,你这个当事人也做做紧张的样子好不好。”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她特地帮她挂最有名的治疗肿瘤的医院。

 “喔…”还是一脸没表情。

 “你没救了。”如璘翻翻白眼。

 “你现在换了一颗心,可以为了不是自己的事情这么紧张哦?可见你现在的心脏很强壮。”惜珺语带调侃。

 “是还满健康的。至少活著是一件好事。”如璘看看手腕上的表。

 “是吗?”那是为有目的的活著呀,她的人生里并没什么太大的目标,若真的消失在这世界上,也许爸妈会难过一阵子;但这些年来她一年回台中两三次,就当她是嫁去外太空就好,应该没差。

 “等你有了小孩就知道。”生命中被另一个生命牵绊住,无论如何,都会想好好活著,更何况世界很美好不是吗?

 他们俩坐在医院外的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一辆休旅车按了一下喇叭。“啊,我老公来了。”她和惜珺打了一下招呼,就飞奔向前。

 车窗放下一半,小海挥著小手,一张脸笑得灿烂,尤其是看到妈妈,双手还高兴的拍了拍。

 这小孩,不是每天都见得到妈妈吗?怎么可以兴奋成这样?好像久别重逢。

 然后一家人就离开了,独留惜珺一个人坐在人行道旁发愣。

 认识如璘,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她们是笔友,正确来讲,如璘是她的书,通信了好一阵子,发现很契合,便认识了。

 严格来讲,她和如璘是同一种人,他们都孤单;她是性格上的孤单,如璘则是受困于身体不好,所以终待在家,因而也孤单。

 但如璘现在不孤单了,她一直都有人陪伴。她呢?

 如璘把她当成好朋友;如璘说她没什么朋友,孤单的人,要有一两个朋友,所以,她才开始学会朋友,不再总是被动,朋友都是要主动联络感情才会持久的。

 再也不会有人像硕彦一样,拚了命的想把她从孤独中挖出来,她要主动一点了,靠自己。

 一个礼拜后,检查报告出来了。

 她特地去吃了一顿大餐,把这辈子认为是垃圾食物的东西全买齐了。

 修硕彦一回到家,发现桌上一大堆炸、可乐、披萨,还有盐酥。“姐姐,今天请客吗?”

 “没,突然想吃。”惜珺随口说了一声,便进浴室洗澡了。

 “啊…”修硕彦张了张口,重视健康和营养的惜珺姐怎会突然想吃垃圾食物?

 ***

 浴室里。

 她掉一件件衣服。活了二十七年,她第一次好好端详自己的身材。

 每次去买内衣,总觉得很尴尬,小姐总会说她身材很好,还问她要不要去当内衣模特儿,那当下,她实在很难再用面无表情来拒绝那一切好意,因此总是困窘。

 部是用来抚育下一代的器官,不是用来展现的,她总是这样想;所以从不觉得自己身材好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也从不曾好好的展现它的美。

 水注哗啦啦的落下,她从来没那么仔细的洗过澡,也从来没有这么放松心情的洗澡、爱护自己的身体。

 突然,电灯闪了一下,瞬间,浴室的灯灭了,一片黑暗。

 她蹲了下来,放肆的大哭,莲蓬头的水哗啦啦的转到最大,然后,痛哭。

 “姐姐,好像跳电了,你等等喔,我修好你再出来,不然绊到东西就不好了。”硕彦只听到水声,很大、很大的水声。

 五分钟后,恢复光明。

 “姐姐,我修好了。你洗好了吗?”水声还是很大,惜珺姐从来没洗过这么久的澡呀。

 然后,水声停了,硕彦看到芙蓉出水般的惜珺,脸颊红扑扑的,眼睛却红肿得吓人,显然刚哭过。

 “姐姐你怎么了?电灯我修好了啦。”原来姐姐怕黑?

 她好像抓到了一浮木,一手捂住脸,一手拉著硕彦的手大哭。

 “姐姐,不要哭啦,以后浴室放个照明灯好了,不要怕。”

 等惜珺平复情绪,表情又恢复成漠然,让硕彦摸不著头绪。“没事了,不好意思。”然后走回房间。

 手机钤铃的响,她放著最喜欢的古典乐,接起手机。“如璘,检查报告出来了,是癌二期…你不要哭啦,我没有事…小心你的心脏,我没事…我会很坚强…”要坚强。这世界就是这样,只能坚强,软弱处理不了事情,要坚强。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挂的电话,而泪水早就模糊了视线。

 然后,过了一个礼拜。

 “姐姐,干嘛搬得这么急?”硕彦搬了纸箱,到惜珺新的套房里。

 “这叫下好离手,你懂什么。”

 硕彦环顾四周。这个地点比他们之前住的公寓好,设备和装潢也是出自名家。据惜珺姐说,是她一个超级有钱的朋友空下的房子,既然没人住,就租给她,而且是便宜租,纯友情价。

 没多久,惜珺姐就搬出公寓。惜珺姐说,公寓太小了,她找了一个单身的套房,地点和房子她都很喜欢,于是就搬了。后来他一看,还真的是一个高贵的单身套房,比简单的公寓豪华很多,要是他也会搬吧。

 搬家那天,他很舍不得。他还是很喜欢惜珺姐,但是惜珺姐离开,他是不是就得正式向这段单恋告别,然后认真的寻找下一个第一个喜欢?还是凑合的找寻第二个喜欢?

 他想,除非他搬到呼吸不到台湾空气的地方,他才会放弃,不然,就这样一直喜欢下去,喜欢著她。

 惜珺姐还是担任二房东,她那个住在美国的远房表哥似乎短期内没打算回台湾;惜珺姐快速的帮他找了一个室友,也就是王博仕。

 王博仕博士念到第八年了,再不毕业就没办法了。前些日子,居然和他们学校的助教订婚。这么没定!枉费他把他当成假想敌,认真的排斥他好些日子。小俩口大概准备王博仕真的变成博士后才要结婚吧。

 王博仕和助教去吃晚餐了,只剩他一个人在房间里设计程式。他苦命的博士班生活就是不停的接case维持生活,还有不停的在实验室和研究论文问培养深厚感情。

 电话铃铃作响,他一手拿著话筒,一手拿著马克杯喝水。“喂…”

 “请问赵惜珺小姐在吗?”

 “她、她搬走好久了,至少两三个月了。”

 “那怎么办?我联络不到赵小姐,她手机都不开。”对方声音有一点急。

 “你跟我讲就好啦,我有联络她的方法。”就是去找她。好想她,能藉著这方法见到她也好,平常没什么借口能见面。

 “是这样的,赵小姐的保险费下来了,我想跟她讲详细的事宜。”

 “保险费?什么保险?”他好奇。

 “癌症医疗险呀,癌。”

 硕彦手上的马克杯险些掉落!他刚刚听到了什么?癌症?惜环姐得癌症?!那种台湾死亡病因第一名的癌症!

 他要去找她,找她…

 她是他现在第一个喜欢的女生呀,怎么可以再次失去!怎么可以!

 他几乎是用不要命的速度狂飙到惜珺姐的新家。

 难怪总是约不出来,难怪她总是躲他,难怪不给他她家里的电话…难怪…

 他急急的按电铃,叮咚叮咚。门一开,是惜珺姐,她剪短头发了,面黄肌瘦,但,还是那个美丽的惜珺姐呀。

 他还是会很喜欢她。

 “姐姐…”

 “怎么突然来了?都不说一下。”她有点不知所措,摸摸自己的小男生头。

 他无法控制,一把搂住她。“赵惜珺,你很过分,我们是好朋友呀,你居然不跟我讲,一个人跑到这种高级的地方治疗。干嘛?你以为躲到这种高贵的地方就可以跟张无忌一样掉到华,然后不葯而愈吗?你根本不把我当朋友!”然后死命的搂紧她。

 惜珺姐在颤抖,他的肩头热热的,是惜珺姐的泪水。

 “我会照顾你。你不想麻烦别人,想要一个人默默的孤单都可以,但是我要陪你,我们是好朋友呀,好朋友就是要互相利用。”然后她的短发。“快来利用我吧,好朋友。”

 “我会很丑,头发掉光光,也许后还要切除房。”她嗫嚅的诉说,其实也在诉说自己的害怕。

 案母的年纪都那么大了,她不想让父母担心,而且才二期,她有自信可以活得很好,等到她痊愈,再告诉他们好了。

 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才知道,她真的好害怕,也很渴望好好的活著,用力的呼吸。萱萱以前常说世界很美好,她都没有好好去体会。

 现在想要体会,不知是否已太晚?

 “你忘了,我之前才跟你表白呀,我、喜、、你。赵惜珺,让你体会一下人世间的真爱也不错。”他哈哈一笑,握紧她的手。

 惜珺轻拍他的头。“小表,我不适合你啦。”

 他无所谓的一笑。“没差啦,我喜欢你就好,谁说爱情一定要有去有回,我就是犯的想都栽在你们姓赵的女人身上。记得喔,我喜欢你。有苦同享嘛。”他哈哈一笑,她的短发。“你短发满好看的嘛,我看你的头形,之后变光头也会满有型的。”

 她佯装姐姐的架势,不想再这么软弱。“你不是很忙?快回去念书啦,我知道你的心意了。”赶他回家。

 “赵惜珺,你到底要假装坚强到什么时候呀,偶尔软弱一下,世界不会因此垮下来啦。”然后拍拍她的肩。“我现在就比你坚强,倚靠我一下。我比你高,天塌下来,我顶著啦,放心。”

 然后用力把她的头放在他肩膀上,画面看起来就是倚靠。

 再坚强的人,都有软弱的一面;示弱不代表不坚强,只是代表需要人帮助罢了。

 这个从小叫她姐姐的男人,从小说要娶她妹妹的男人,现在说要让她倚靠!好矛盾的关系,但她怎么觉得好温柔、好想就靠在他的肩膀上,就这么一辈子呢?

 ***

 其实,惜珺姐就像个正常人,除了一开始治疗时有一点不舒服。她把年假请光,住院专心接受治疗,除此之外,她完全不像个癌症病患。

 惜珺姐是第二期癌,肿瘤在两公分以内,没有淋巴转移,所以目前是采用放线治疗;惜珺姐仍一样的去上班,规律的生活,除非真的很不舒服,不然她都尽量让自己维特正常人的生活,再怎么难过,也不见她喊痛过。

 她当病人,也是个严谨的病人,其实不怎么需要硕彦的照顾。照时间去医院化疗,还知道要补充其它的营养,每天自己榨果汁来喝,吃维他命。

 简直是一百分的病人。但他知道,再怎么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还是需要有人陪的。

 “姐姐,干嘛不让我陪你去化疗?”

 “我化疗的时候,你会很无聊,跟过来你也没事情可做。”

 但他不管,硬是跟著。前几次都被惜珺姐逃掉了,这次他一定要跟去。

 他呆坐在医院外。惜珺姐出来的时候,他明显的感觉到她的不适与虚弱,这种情况,她居然还常常自己来作化疗!

 他一把抱起她。她气虚的懒得开口,也懒得管他,然后沉沉的靠在他的膛,竟就这样睡著了。

 再次醒来,她已躺在自己上了,一旁的硕彦笑呵呵的端起汤。“姐姐,我照食谱熬煮的,而且有我妈线上指导,再加上我的聪明伶俐,还不算难喝啦,呵呵。”他扶起惜珺,喂她喝汤。

 “硕彦,不用这样啦,我会照顾自己的。”有一点难为情。

 硕彦小心的舀起汤,小心的用嘴吹凉,一边说:“如果我说我喜欢这样照顾你,你会不会说我幼稚?”把汤凑近她嘴边,她只好僵硬的喝了,实在很不习惯这样被照顾。

 “硕彦,我没办法回报你,我不适合你。”

 “我适合你就好,我来配合你,你不用适合我呀。”又舀了一口汤。

 不晓得为什么,她向来不爱哭的呀,怎么感觉泪蒙蒙的,是汤太热吗?薰得她眼蒙?

 还是心里溢满了感动,让她承受不起的好?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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