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夏月篇 第五十一章 食之无味
福达带着几个家丁捧着食盒在厢房门口垂手站立,厢))|青衣小婢接过食盒,将食物摆上矮脚八仙桌,接着摆上银碗筷白玉杯,然后放上了
城林家进献的小米酒一壶,最后竟又搬来一小木桶的白米饭。
做完这些一切,王福达示意家丁退出院子,青衣小婢退出东厢,自己也很识趣地垂首说道:“王爷,老奴在外面伺候。”说着,他也退到了东厢之外。
“蓝小姐,不知对这些菜式可满意?”夏月凌笑着问。
“满意。”我漫不经心地回答。心与眼都落到那一小木桶白米饭上了。口水和眼泪都快掉下来。
来到这个时空转眼也是一个多月,大多数时间都是吃黄米饭。本来到夏月凌的王府该是吃白米饭了,又恰巧这厮命悬一线,忙着救他,我也没有什么胃口,连喝水上厕所都忘记了,更别说吃饭。
现在蓦然见到白米饭,而且还是一桶啊,我真的不介意别人说我是饭桶,真的。
“看蓝小姐如此敷衍,是对本王府的膳食不满啊。”夏月凌朗声说,便喊:“王福达。”
“我没有啊,真的很好了。”我急忙说。这才抬头看夏月凌,这家伙没笑,正襟危坐在榻上,一脸严肃,好像真的是王府下人怠慢了客人。
王福达“嗖”地出现在门口,站在门口,弯
询问:“不知王爷还有何吩咐?”
“这厨房是不是该统统拉出去斩了?做这等膳食。”他一脸严肃地说,又笑
地看着云珠问道:“不知爱妃有什么特别爱吃的么?一并告诉王福达,让厨房另做。”
王福达一脸震惊,云珠一脸的受宠若惊,慌忙就要站起身施礼,夏月凌却是一抓住云珠的手,无限爱怜地说:“爱妃,夫
之间,你何须如此多礼,让本王觉得好生生疏。”
云珠瞳波盈盈。怕是感激得不行。大约是要张口说些感激
涕地话。这情意若是真地。便是甜得太腻人;若是假地。便真地让人作呕。
我横竖是看不下去。便趁机对王福达说:“烦劳王公公了。这饭菜晓莲甚是满意。只是想若再加个暖汤便好。
麻烦你告诉红一声。让她去厨房烧个暖疏清汤。”其实对于夏月国地饮食。我最不习惯地便是没有白米饭。其次便是饭桌上都不会有汤。
“老奴记下了。王爷您看?”王福达询问夏月凌。
“小姐是贵客。吩咐便是。本王不需特别吩咐。王妃要加地菜式。你记记去做便是。”夏月凌忙着柔情款款地望着云珠。在那边眉目传情。便看也没有看王福达一眼。
“王爷。这已甚是丰盛。何况我天商处于艰难时刻。定是一切节俭。臣妾觉得这些已经很丰盛了。”云珠一番言论。甚是贤良淑德。夏月凌又是一番赞美。
我心里陡然很不舒服。云珠这番得体的说辞,若放在后宫,必定是母仪天下。而我刚要求找红去做的暖疏清汤便与杨玉环跑死马匹得来的那几颗荔枝有得一拼了。
心里郁闷,便不说话,也懒得去看夏月凌和云珠。便四处打量这东厢,虽说主要是用饭,却要比我们现代的客厅辉煌复杂得多。这用饭之所便是东厢的正屋,而穿过绣着映
荷花图的屏风该是饮茶弈棋之所,之前听闻夏月凌的书房也是在这东厢,就是不知从那一道门进入的。
“蓝小姐今
似乎很少言语,不知本王有何照顾不周?”夏月凌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已从主位换到了另一次位,左手支在八仙桌上,笑盈盈地看着我。
“王爷说笑了。民女乃一介乡野鄙人,第一次进王府这样气派的宅子,好奇难免。而今第一次在这样暖和亮堂的地方与王爷同席用饭,心里自然万分紧张,万分惊喜。”我慌忙低头,装作礼貌有佳的模样说道。
“哦?蓝小姐莫不是说惊喜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夏月凌调侃着,还没等我反应,已然哈哈笑着回到主位,云珠也在次位微微笑。
“王爷取笑。”我讪讪地笑笑。
夏月凌却不说话,拉过银碗、拿起勺子便替我打饭。
“王爷这万万使不得,会折煞民女的。”我慌忙去阻止,心里却无比朗朗乾坤:你这厮要装,本小姐就给你装的机会。也是,像你这样的大少爷,什么时候给别人打过饭?
我的阻止当然没有任何效用,于是故作惊恐状。
“王爷,这等事,就让云珠来吧。”云珠也慌忙起身,要抢过勺和碗。
夏月凌却是一侧身躲过,说道:“今
二位,都是本王的恩人。一个闯冥府甘愿受神罚救本王性命;一个为本王,不惜与家族四大长老反目,与父母决裂,带云家军助本王葫芦谷取胜。今
,便允许本王为二位服务吧。”
他这次没有笑,严肃而认真,目光澄澈,这竟让我不觉是演戏。我心顿时柔软,却又马上刺痛。这情意不是装的,那他对云珠便还是有些情分。
一想到到他对云珠还有些情分,我心里顿时堵得难受。我对他终究不是独一无二。落寞、孤独、难过颓然升起。面上便少了刚才看戏的那份超脱,默默地接过他为我打的饭,那凉凉的银碗上,不知是他手指的温度还是饭的热度,有几丝暖,暖进心,便也化作了泪。
我感到眼眶盈盈,便埋头拼命扒饭,白米饭的香甜,泛空的胃被陡然填满,泪便自然退却。这是我的方式,想哭的时候就拼命地吃东西。
“蓝小姐,你可慢点吃。”夏月凌边给云珠夹菜边漫不经心地说。
“多谢王爷关心。”我小声说,泪便又有倾泻的迹象。我心里不停咒骂自己:他不是夏康峻,也不是苏轩奕,他不过是一个觊觎着王位、只懂占有、不懂真情的城府颇深的王爷。自己要如此傻,要被他左右情绪?
“咦?蓝小姐今
是怎了?”夏月凌故意问。作为礼貌,我该略抬起头,笑一笑,然后说一些诸如“多谢王爷关心”的话,然后再低头吃饭。但此刻,我不能抬头,一抬头,或许泪就可能倾泻,于是便没回答,手
着碗里的饭。
“王爷,暖疏清汤来了。”王福达喊道。说实话,我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一样喜欢王福达,甚至想去拥抱一下王福达。
随即,一个青衣小婢从里间走出,呈上热腾腾的暖疏清汤,又取来银质的汤碗。
“王爷,这汤
泽清澈,香味扑鼻,热气腾腾,果然是别致。”云珠笑着赞叹,便已不动声
地拿起汤勺为我盛汤。
我略略一惊,这女人做得不动声
,亦不是简单之辈。本想来一番假意的推
,但觉得累,便索
任由她盛汤,接过时,略一说谢谢便罢了。
“哦?爱妃若喜欢这些汤,可叫红那丫头教教厨房,以后蓝小姐离开王府,王妃想喝,便可叫厨房做了。”夏月凌兀自喝了一口,赞道:“果然好汤,今
蓝小姐可是让本王尝鲜了。”
离开王府?离开他?虽然早知跟他是没有未来可言,也早已和师兄说好等他好了,便离开王府,去寻找解咒天商的方法。然后,便回到我的时空,去过平淡生活。但此刻,由他说出我离开王府,心里还是难过无比。
这感觉,像是被他毫不留情地遗弃一般。或许以前跟我一起才是假象?我终究是一颗棋子?
边想边喝汤,不自觉喝了一大口,滚烫的汤顿时像烧红的木炭,舌头、口腔黏膜都像烫
了般,猛地惊呼“啊。”
我看到夏月凌的筷子一抖,只轻微一抖,却准确无误地夹起一颗圆溜溜的干果送往嘴里,边嚼边问:“蓝小姐怎了?”
他果然不怎么关心我了,眼泪陡然唰唰地
下,边
边
起袖子擦,然后抱歉地笑着说:“民女失礼了,这烫着真不是盖的,真是烫得人眼泪汪汪了。”
“王公公,快去把陈大夫找来吧。”云珠喊道,我一把抓着她,摇摇头说:“让王妃担心,民女不碍事,以前也经常烫着,一会儿就没事了。”
“这?”云珠看了看夏月凌,夏月凌一脸平静地端着杯子品酌着米酒。又是看不喜怒哀乐的模样。
“爱妃,既然小姐说了不必请大夫就不用了。王福达你退下吧。”夏月凌对门口的王福达说。
“真的不需要?”王福达再次确认,但那目光却是投向我。我心里一暖,对他笑:“多谢谢王公公,民女真的不打紧。”
“那老奴告退。”王福达看了看我,擦了擦额上的汗,悻悻而退。我有些纳闷,王福达那个擦汗的动作真是网络表情的经典啊,难道此刻有什么事让他吓成这样吗?
“蓝小姐,本王本想请你细细品尝着天商第一美酒,
城林家的小米酒,却不料你烫了嘴,断然是不能用酒了。真是可惜了。”他自斟自酌着。
我讪讪地笑说:“这倒可惜了。”一时间,整个东厢鸦雀无声。三个人也不说话。
虽然之前对米饭和米酒甚是垂涎,但情绪上有了疙瘩,便食不甘味。于是草地吃了点便推说累了,要回去休息。以期逃开夏月凌。
“哦。蓝小姐留步,本王和王妃还有些事情须与蓝小姐说。”他也索
丢下杯盏,吩咐人收了残羹剩菜。
站起身,温柔地牵起云珠对我说了请,便兀自绕过那绣着“映
荷花”的屏风到里间去。
“真自大。”我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地咒骂。这才站起来,脚麻得不行,这古人用矮桌,跪坐榻上用餐可真不人道。
自己一人在那里拍麻木的脚。心里无端就生出烦躁:这天商被诅咒关我什么事?就因为我是莲月转世?再说了那诅咒是不是莲月下的都打问号呢。况且前尘便已在死的那刻化尘土了,我蓝晓莲的人生应该是从我出生在青安县开始。我本该结婚生子,过着美满生活,我在这里来瞎掺和什么?还为这个该诅咒该拉出去暴打的男人莫名烦躁。
“蓝小姐,你怎么还不进来?”夏月凌从屏风里绕出来,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哼,这男人明知故问,着实可恶。我怒火更旺,没好气地看着他:“没看见吗?脚麻?”然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绕过屏风,穿进去,果然是雅致的品茶之所。
我在客人榻坐下,一个青衣小婢端了一杯碧绿的热茶放在我面前的矮几上。夏月凌则慵懒地躺坐在主人榻上,云珠则是坐在他旁边的次席榻上,一副夫唱妇随的恩爱样。
实在是有点刺眼,我猛地端起杯喝了一口,竟是奇苦无比。我想若不是我之前烫伤了嘴,想必会更苦。这是什么茶?
“小姐这般牛饮,怎对得起我天商第一茶碧莲。”夏月凌笑意醇厚,坐正了身子,示意煮茶的青衣小婢退下,他站起身,白袍轻扬,修长瘦削的十指从宽袍袖间伸出,轻拈瓷壶,娴熟地煮茶,然后将煮好的茶分给我和云珠。
从我的角度恰巧能看到他的侧脸,他专注地煮茶,竟让我想起那些高层楼里西装革履的沉默男子,有着明亮的眼睛,却会在周末认真地做一把木椅子。这样的男子才真正地风
无边,懂事业,也懂生活。
“请。这是天商四大茶叶中的碧水,香在淡雅,贵在清澈。”夏月凌再次捧上白瓷杯,那修长的手指甚是好看,我微微失神。
再次出声提醒,我这才恢复,笑道:“多谢王爷,民女实在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不知王爷还有何事吩咐。”
“呵呵,本王爱茶如命,一见到茶倒是忘了。”他笑道,放下杯子,牵起云珠,走到我面前,深深鞠躬说道:“本王与王妃承蒙蓝小姐搭救,才有了今
。对于过去利用小姐的种种,屡屡给小姐惹来杀身之祸,甚至引来本王兄长们的
扰,本王在此深表歉意。”
我愣在那里,之前我猜测他利用我,心里却还是侥幸地认为:他就算利用我,也是有这些许情意在的。如今他却是以一种负荆请罪的姿态说出来。将心底那一点点侍凭的侥幸通通击碎,不留一丝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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