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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二:银凌海
 哥特市,城东区商业街。

 一向人来人往的商业街在星期天更为挤迫,本来供车辆行驶的几条道路,会暂时封闭变成行人专用区。街上人来人往,异常热闹。

 人群中忽然出现一阵动。

 “啊!好痛。”

 “哎,我的脚…”

 “谁推我?”

 “喂,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动来自一名约十七八岁的青年,他像是被猎人追赶的野兽般,边奔跑边推开旁人,人群传来尖叫不満的声音,但他没有理会,只顾拚命向前跑,还频频回望⾝后。

 因为青年的横冲直撞而引起的混尚未平息,街上的同一方向又跑来另一名青年,大概二十来岁,⾝形⾼大拔,肌⾁结实,如果不是因为急促奔跑而令脸孔像是扭曲了般的话,青年的样子可说眉清目秀,相当英俊。

 他⾝上穿着普通上班族的西服,但未结领带,此刻他正以一百米短跑的速度,追在前方青年⾝后。

 对方刚想拐进一条横街,脚下却一阵踉跄。

 “你还想逃?”西服青年看准机会,如大鹰扑兔般扑向青年。

 二人同时倒地,变作滚地葫芦。

 “嗄…好…好了,这次我…”青年着气的道:“我认栽…嗄…给你逮…逮到了…哎,很痛啊!臭条子…不,‮官警‬先生,我不会反抗的…”

 西服青年也边拚命气,边把对方的手反扭到⾝后,再掏出手铐拷上,好一会才断断续续的道:“嗄…你…你…嗄…抢抢…我…绝不不…容忍…罪恶…”

 “‮察警‬先生,你不如休息一会才说下去吧,”青年以不忿又带点讽刺的语气道:“不过我真是“佩服”你,只是抢了那老乞丐的几十块钱,犯不着这样卖力,⾜⾜由城西区追至这儿吧。”

 “即使…”西服青年仍在着气,道:“即使你…抢了一⽑钱…犯罪…就是…犯罪…而我…嗄嗄…我是不会…容忍…任何罪罪…罪恶的…”

 虽然是相当堂皇而且令人感动的宣言,但西服青年说话时却涨红了脸,活像落到地上的鱼儿般,拚命张大嘴巴,边气边期期艾艾的说出来,所以半点威严感也没有,反而令人发噱。

 被捕的青年放声大笑道:“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是在自讨苦吃的,条子。”

 “你…”西服青年,不,年轻的警探正想回嘴,间的手提电话忽然响起蓝⾊多瑙河的音乐声。

 “喂,我是银凌海,谁找我?”

 “你这臭小子,死到哪儿去了?不知现在是工作时间吗?”电话另一头传来一把带点苍老但是甚有威严的声音。

 “啊,对不起,莫叔,我刚才抓到…”

 “在工作时叫我长官!还有别给我说那么多废话,马上给我过来,地址是…”

 “那是什么地方?”

 “命案现场。”

 “莫叔,你的意思不会是…”银凌海的声音有种庒抑不住的‮奋兴‬。

 “是的“魔法师”又动手了。”

 第一回:“魔法师”·意志·少女

 银凌海来到一所位于市区边缘的‮立独‬平房处,外面早已围満了闻风而至的传媒,还有不少好奇的邻居。

 他展示‮件证‬后,跨过⻩底黑字,印有“Police”英文字样的胶带,向屋子走去。

 此时一名站在大门旁,⾼大健壮,脸上挂着慡朗笑容的便装‮人黑‬青年看到他,忙挥了挥手,上前笑着道:“实在太过分啦,阿海,情况很糟糕。”

 ‮人黑‬青年叫力⾼,是银凌海的拍挡兼好友。他也是‮队警‬中有名的“花花公子”可惜恋爱次数和失恋次数成正比。

 “嗨,阿⾼。”银凌海晓得“实在太过分啦”是对方的口头禅,本⾝不具任何意义,问道:“情况有多糟?”

 “情况就像你所有女朋友都不约而同告诉你,她们‮孕怀‬了一样糟。”力⾼不由打了个寒战,道:“案子应该是那家伙⼲的没错,所以你“老爸”现在是低气庒,生人勿近,你小心点。”

 “谢了,阿⾼。”

 “甭客气,我的嗜好是帮助比我长得丑的同。”

 银凌海越过大门玄关,来到客厅。室內是典型中产阶级的客厅,墙上挂着⽔彩画,⽪沙发上放着坐垫,花瓶內揷着玫瑰,地上躺着尸体。

 那是一具女尸体,⾝上一丝‮挂不‬,満的膛上被人用刀割出一个逆五芒星图案,膛上的⾎迹及出⾎伤口则显示死者的心脏被利器刺⼊。

 尸体旁的地上有十数枝差不多燃尽的黑⾊蜡烛,附近还躺着五六具像是蛾蝶一类的昆虫尸体,不远处的地上则整齐的堆放着一套女⾐服,加上在尸体四周的古怪文字及图案,整个情景诡异得没有半丝‮实真‬感。

 女人的肌肤异常苍⽩,可以看出生前是位美人,此时脸上犹自挂着一个极度愉的笑容,像是发生了什么极美好的事情般。银凌海忍不住有如初⼊大观园般,东张西望。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踏⾜命案现场,但毕竟是从制服巡警升任成警探后,所参与调查的第一宗连环谋杀案,而且还是近⽇闹得沸腾的大案子。所以他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他是专业的,要保持冷静、客观。最重要的是,不要出糗。

 接着他发出咦的一声,迅速向一名半蹲在地上的女走去。

 对方正在检查尸体,她约三十近四十来岁,⾝材⾼瘦,一头淡金⾊的头发全往后梳,露出宽广的前额,一双充満自信的眸子则隐蔵在金丝框眼镜后,予人一种知感觉。

 “嘿,凯阿姨。”银凌海学她般也半蹲下来,边观察着死者的尸体边道:“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会叫你出动的。”

 “我不是说过工作时叫我康薇尔的吗?”对方看到银凌海,如机械般冷淡的表情融化,露出慈祥的笑容。

 “啊,抱歉,一时忘了。”

 “你还一脸嬉⽪笑脸的样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老莫的脾气,被他听到的话,小心他扒了你一层⽪。”

 “知道了啦,我会注意的。”

 “嗨,他来了,待会再聊。快,记着样子要认真一点。”

 银凌海回头,刚看到一名中年男子走来,他大约五十多岁,头发带点灰⽩,国字脸上是一双彷佛已连结成“一”字的耝眉⽑,加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予人极強的威严感。

 他就是莫凡,哥特市凶杀及严重罪行组组长,银凌海的养⽗。

 “啊,莫叔…不,长官。”银凌海马上敬了个礼。

 “你这混小子迟到了,跑到哪儿啦?”被叫莫叔的男子露出没好气的表情。

 “对不起嘛!”银凌海露出‮奋兴‬又跃跃试的神情,道:“肯定是“魔法师”⼲的吗?”

 “魔法师”是警方私底下对这一连串命案凶手的称呼,因为凶手每次均在命案现场留下神秘的逆五芒星图案,而这已经是第三宗了。

 莫凡注视着他的神态好一会,才道:“我暂时还不敢肯定,不过…”说着深昅一口气,強忍着菗烟的冲动,道:“除了他外,我还找不到第二个家伙会那样病态…”

 他又向蹲在地上的女问道:“康薇尔,有证人表示,曾经在昨天晚上十一时多目睹死者外出倒垃圾,这样可不可以缩短死亡时间?”

 “唔,”康薇尔掏出夹在死者腋下的体温计,再比⾝旁一个量度室温的温度计,道:“应该可以。如果你没说错,计算尸体温度及室温,那死亡时间应距离现在约十至十二小时,即昨天晚上近‮夜午‬时。

 “而死者的尸斑也集中于背部、‮腿大‬背等地方,故这儿应是第一现场。至于直接死因嘛…应该是心脏遭尖锐对象‮穿贯‬,不过这只是现场初步判断,你知道。”

 “嗯。”莫凡点点头,道:“那要多久才有详细检验报告?”

 “放心吧,我会作优先处理的。”康薇尔说罢,脸上浮现出一个倦怠的笑容。

 “唔,⿇烦你了。”

 室內的鉴证组人员在四周忙着采集指纹、⾎迹及纤维等“微量物证”和拍照存证。莫凡待他们完成后,上前检查茶几上的对象,几面上堆着数本报导‮乐娱‬消息,即俗称的“八卦杂志”在旁的是一大迭账单、大减价广告以及十数张附在花束上的小卡片。

 老探长大约地看了看,账单主要是信用卡或是行动电话费用一类的,而小卡片都是那种画有红心之类的设计,上面写上我爱你、你的魅力人、星期五有空吗等的追求语句,莫凡忙命人详细追查账单数据、死者的通讯纪录及送花者的名字等。

 “哇!”银凌海看看桌上的东西,道:“看来她的生活真的多姿多采呢。”

 “唔。”莫凡忽然看着银凌海,如考官派发考卷般,道:“臭小子,你站在犯罪现场已经十五分钟,告诉我你看到什么?”

 “这个…”

 “别告诉我你什么也看不出来,像个称职的警探般回答我。”

 是的,我要冷静一点…银凌海,你不是通过了联邦调查局那一连串严格的‮试考‬吗?很多⼲了多年的‮察警‬也一直不合格,你做得到,冷静点,想想学过的东西。

 “对了!”银凌海沉昑了一会,道:“首先,现场是死者的家,但一切井然有序,没有挣扎或是搏斗的痕迹,门和窗也没被破坏的痕迹。死者是自己让凶手进来的,可能她认识凶手,或是凶手骗过死者进门来。”

 “唔,这点连门外汉也看得出来。”

 “还有还有…女死者的双手都没有明显伤痕,指甲也很⼲净,没有一般的“防卫伤痕”表示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凶手。再加上死者的脸部表情及⾝体状况,很可能死者服食、昅⼊或注了某种‮物药‬,陷于昏状态。”

 “继续。”

 “另外,”银凌海指指离尸体不远处的墙壁,灰⽩⾊的壁面布満暗红⾊,如斑点般分布的⾎迹,道:“墙上那些呈感叹号状的⾎迹,它们四周都有噴雾状的极小⾎点,加上在壁面上的⾎滴扩散范围极广,表示那是呈中速飞溅的⾎滴,而且‮击撞‬的力量大,意味着是刀伤或是一类武器造成的。

 “再细心看看的话,壁面某处的⾎迹分布突然疏落起来,这表示凶手当时站在死者⾝旁,即夹在死者和墙壁之间,他先在死者⾝上留下古怪的割伤,然后用利器…”

 年青探员如表演哑剧般,双拳紧握,如提着一把隐形的短剑般,两手⾼举再猛然往下落,道:“从上往下,啪,然后再‮子套‬凶器,因为庒力改变,⾎从伤口处噴出,留下这些噴溅痕迹。

 “而因为凶手的⾝体挡着部分飞溅而出的⾎,所以墙上的噴溅痕迹分布不平均。”

 银凌海所用的是⾎迹噴溅形态分析,基本上可以从⾎迹的形状和大小推断出当⾎自人体噴出时的位置、⾼度,以及其速度和力量,从而推测命案发生的情况及引致出⾎的对象种类(比如凶器)等。

 “唔,还有呢?”

 “另外,依我推断,从现场的环境,死者⾝上及现场留下的不知名符号及图案等,在在显示凶手是个异常的宗教狂热者,在现场留下的符号图案等,对他来说有某种特殊意义。”

 “这点我知道,简单来说凶手是个疯子,満脑子都是女人、⾎腥和恶魔之类的怪胎吧。”

 “不,不是的!”有点‮奋兴‬的银凌海摇‮头摇‬,道:“凶手并非你所想象的那种胡言语,做事颠三倒四的神经病。

 “他格冷静,计划周详,他受某种**驱使,但不是那种热昏头,想⼲就⼲的类型,他一定是先选定目标,详细观察对方,然后静心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在被害者最松懈的时候才动手,所以被害者没有反抗的迹象。”

 “再说清楚一点。”莫凡眉头皱成八字,露出思索的表情道。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他是‮狂疯‬但没有失序。”银凌海登了顿,指指死者不远处的地上,被整齐折迭堆放好的⾐物,道:“一般谋杀犯会把从死者⾝上脫下来的⾐服放好吗?可见凶手有自己的一套游戏规则,而其所造的一切,都有其背后的意义。

 “只要我们找到那些符号图案等的意思,就可以理解凶手心中所思,明⽩他的內心世界,从而推测出他杀人的原因或目的。”

 莫凡以极难察觉的微小幅度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你读的所谓罪犯心理分析(criminalpersonalityprofiling)(注一)吗?”

 银凌海一直希望进⼊联邦调查局(FederalBureauofI女estigation,简称FBI)学院就读,成为FBI的调查探员,是故一直钻研有关的各种资料及技术,更报读了不少相关课程。

 “嗯,莫叔…长官,这样子的连环(serial)命案,不同于普通的连续命案。”银凌海想起学过的理论,加上得到莫凡的鼓励,开始滔滔不绝的解释道:“普通的命案随着时间过去,破案的机会愈小。

 “而连环谋杀案不同,凶手每作一次案,时钟就重新算起,时间永远站在我们这一方,所以他只要再⼲掉多几个人,届时破绽和线索不断累积,我们一定可以逮到他…”

 莫凡忽然又皱起眉头,低声咕噜了一句:“你还没弄懂最重要的事…”

 “很抱歉,长官,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你给我出去,在屋外协助维持秩序。”莫凡的表情和声线的微妙变化,令银凌海知道自己的养⽗生气了。

 “但是我还没说完…”银凌海大惑不解的道:“长官,是不是我遗漏了什么重要线索,还是分析得不够全面…”

 “唉…”莫凡叹了口气,道:“你待工作完成,回家后再好好在板上想清楚,你是来⼲什么的?你工作的目的是什么?”

 就在警方封锁线外,围观人群中的一双眼睛缓缓闭上。

 眼睛的主人是个少女。从外表来看,她大约十七、八岁,一头金⾊长发,精致的五官及纤细的四肢。

 肤⾊如同雪花石膏般苍⽩而又缺乏⾎⾊,配合脸上冷漠的脸孔,再加上一⾝黑⾊的洋装,彷似无生命的瓷器娃娃般。少女站在一大堆看热闹的人群⾝后,视线像是能穿透任何障碍物般,同时某种悲哀感从心中涌出,令她双手微微抖动着。

 “雯妮莎,够了,这已经不⼲你的事,岁月还没让你明⽩过来吗?”心中某道叫理智的声音不断提醒着她。

 “…”是做正事的时候,现在给我冷静下来,马上!立即!

 “好吧。”

 她集中精神。感应对方残留下来的魔力,对方最少应该是“术者”中接近中阶者,所以凭此直接找出对方所在的机率极低,不过最低限度可以留下对魔力的印象,当对方再施术时,能更‮感快‬应到对方,自己的胜算会更⾼。对,所以现在唯一要做的是集中精神。

 “可恶…”

 天空忽地传来一阵咆哮,在毫无先兆下,骤雨倾盆而至。围观的人马上四散走避,互相推挤,忽然不知是谁发一声喊“出来了!”人群又像是嗅到⾎腥味的苍蝇,宁冒着雨也不肯散去。

 门猛地打开,医护人员抬着以黑⾊尸袋包裹着的尸体步出大门,人群如大合唱般哗声四起,相机的闪光灯闪了又闪。

 雯妮莎,看到他们的丑态没有,你已不是他们的一分子,你和他们不一样。

 是啊,那到底哪一边更像怪物?

 一阵寒意涌来,雯妮莎⾝子不由得发抖起来。这股恶寒并非来自雨⽔,而是感受到残留魔力中包含着施术者的強大意志。坚強固执,含了**,但并非那种近似食、**般的狂暴**,而是静穆冷冽,背后是冷静及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強大的意志流经全⾝细胞,令她有种马上跪在地上,把⾝子蜷曲起来的冲动。落在⾝上的雨滴倏地消失,一道影覆盖在颤抖着的少女⾝上,有人撑起伞子来到她⾝旁。

 “‮姐小‬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叫医生?”那人是名青年,样子俊俏,但是笑容却傻气得可以。

 青年看到对方疑惑的样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你别怕,我是‮察警‬。”

 说罢,青年拍拍自己口挂着的委任证,少女随着他的动作,目光转向‮件证‬处,上面清楚看到“银凌海”三个字。

 银凌海续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逮到那家伙的!对了,你住在这儿的吗?是不是认识住在发生命案那幢房子的人…”

 “哼,少管闲事。”少女一把推开银凌海,径自离去。

 注一:CriminalPersonalityProfiling,一种FBI常用的心理分析技巧,可据凶手的作案模式,特征等分析出其年龄、别、教育程度等背景资料。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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