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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三圣出山
 柳仙仙伸了一下舌头,连连地摇着头说道:“糟了!糟了!我娘一再嘱咐,不许提家父的事,竟然又说溜了嘴,姑娘不要问吧!”

 秦茹慧明知对方是遁辞,却也不便再问。

 柳南江神色一正,道:“仙仙姑娘的话,我要加以更正,我与那欧姑娘绝无男女私情。”

 柳仙仙娇笑道:“相公不必澄清,娇美妾为男子汉平生最大快事,相公何惧太多?”

 柳南江轻叱道:“姑娘休要胡说…”

 有柳仙仙同行,多远的路也会嫌太短,谈谈笑笑,不知不觉就回到了长安。

 刚一走进客栈大门,店堂内就响起了一阵爆竹般的声音,道:“柳老弟!你可教俺等苦啦,俺等了足足有三个时辰哩!”

 柳南江一看,原来是胡彪。

 桌上有二只空酒罐,斗大的一对铁锤放在脚边。

 柳南江连忙走过去,问道:“胡哥!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胡施低了声音道:“老弟刚走,店里就来了一个满面病容的家伙,嚷着要见老弟。俺知你住这儿,所以赶紧来报个信儿。”

 他虽然是低了声音,却依然响如铜锣。

 秦茹慧和柳仙仙自然也听到了,二人相互望了一眼,同声道:“相公还要夜行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要去看看。”

 秦茹慧道:“那么,我与仙仙姑娘先回房了。”

 说罢,和柳仙仙向内院走去。

 待二人身影消失后,胡彪方嘿嘿笑道:“柳老弟你真替俺脸,有那么两个漂亮小姐…”

 柳南江连忙接道:“别胡扯了,我们走吧!”

 胡彪对他倒是十分敬畏,连忙噤口不言,拿着铁锤,起身离座。

 二人过三曲桥,打算从南城越墙而出。因为此刻已然宵,城门已关了。

 正经过“七柳斋”前,蓦然一道人影闪至面前,原来是那冷如霜。

 胡彪挥锤就打,柳南江连忙伸手拦住,冷声问道:“冷老魔因何阻道?”

 冷如霜嘿嘿笑道:“想请尊驾到‘七柳斋’内谈谈。”

 柳南江道:“在下不想和魔人物打交道。”

 冷如霜沉声道:“好大的口气,难道令师弟福儿的死活也不管了吗?”

 柳南江道:“无能为力,想管也管不了。”

 冷如霜道:“尊驾别说得那样轻松,你以为福儿如今还好好活着,尽可以慢慢等待机会。

 殊不知老夫在三天之内就要他的小命。”

 柳南江说道:“想必你这老魔头又要提什么条件。”

 冷如霜狞笑一声,道:“尊驾说对了,一人换一人,一命换一命,懂吗?”

 柳南江摇摇头,道:“在下不懂。”

 冷如霜道:“拿秦茹慧的命来换回福儿的性命,三天为期。”

 柳南江心头暗骇,而表面上却力持镇静地说道:“办不到。在下绝不会作这种损人利己的事。”

 冷如霜沉声道:“那么,尊驾就不妨等着瞧吧!”

 说罢,扭头就走。

 柳南江身形未动,胡彪却大吼一声,拦住了冷如霜的去路。

 两只铁锤舞得虎虎生风,然后重重地往地上一放。

 大声喝道:“老魔头!你可知道俺这对铁锤有多重?”

 冷如霜看了一眼,道:“拿去当烂铁卖,换来银子买酒不醉,吃饭不。”

 胡彪怒声道:“好!老魔头!你竟然瞧不起俺这对铁锤,教你瞧瞧厉害。”

 冷如霜身形半转,目光向柳南江投以一瞥,冷声道:“尊驾何时收了这样一个弟子?”

 柳南江虽不想在此刻和冷如霜纠,却想看看胡彪的铁锤功夫,于是冷笑道:“老魔头,你的耳朵必不会聋,你难道没有听见他在喊我老弟?”

 胡彪见柳南江不加阻拦,气焰更甚!

 哇哇大叫道:“老魔头!你若捱得起这对铁锤,俺爬在地上叫你老祖宗,你若捱不起,就得叫俺一声老祖宗。”

 冷如霜不哈哈大笑道:“这种庄稼把式竟也拿到江湖道上来混,打来吧!老夫用拳头接你两锤,看在柳家娃儿的份上,老夫倒愿意收下你这样一个孙子。”

 胡彪喝一声打,右手一锤向冷如霜兜头砸去。

 看那舞动之势,听那落地之声,冷如霜也猜得到铁锤最少也有二、三百斤重,嘴头轻松,心头却不然,右拳紧握,贯注了七分内力,向面砸来的铁锤击去。

 只听“砰”地一响,冷如霜随着去势冲出一丈有余。空中纸屑飞舞,胡彪手中只剩下一截铁把,原来那是一个纸糊的假锤。

 柳南江不一愣,他做梦也不曾想到有这样一个意外转变。

 冷如霜也是大感意外,稳住去势,回身嘿嘿笑道:“黑小子,你是存心要当老夫的孙子吗?”

 胡彪不去理会对方的冷嘲热讽,喝一声打,左手铁锤又向对方砸去。

 冷如霜低喝道:“你的爷爷这回只用一指头了,让你留下个完整的纸糊空铁锤做灯笼吧…”

 一语未尽,只听“克察”一响,冷如霜身形倒飞一丈开外,方才那声轻响,必是指骨折断。因为这次是如假包换的真铁锤。

 冷如霜使用一“九指魔杖”现在可当真剩下九指头了。

 胡彪大笑道:“老魔头!还不赶快跪在地上叫俺一声爷爷!”

 冷如霜冷哼了一声,负痛窜上高墙,没入“七柳斋”中。

 柳南江唯恐冷如霜召来魔徒纠不清,误了正事,连忙一搭胡彪手腕,用“光掠影”

 的身法,飞也似地向城外奔去。

 出得南城,转上通往杜曲的官道,柳南江这才将脚程一缓,放声笑道:“胡哥!你的心眼儿可不小,这对铁锤竟然还有这套花招?”

 胡彪道:“一真一假,一轻一重,就好像叫做虚虚实实。”

 柳南江道:“胡哥!所谓兵不厌诈,你这一套倒用得不坏。只是对小弟我却不该耍心眼的。”

 胡彪不停下脚步,哇哇叫道:“柳老弟,俺哪里会和你耍心眼?可别冤枉人了。”

 柳南江道:“铁锤一真一假未必就能教人上当,妙在胡哥舞动双锤时,轻重均匀,同样虎虎生风,使人看不出一丝破绽,这份内力不是一年半载可以练就,而且还必定受过名师传授,然而胡哥却半字未曾提过。”

 胡彪嘿嘿笑道:“老弟!实不相瞒,这套功夫是俺大伯教的,至于铁锤的轻重也是老人家想出来的花样。据他老人家说,这种兵器和武功正适俺用,不过,那老人家一再代,千万不能轻。”

 言下之意,喜不自胜,也不知不觉中透了他那赤胆诚心。

 柳南江更加欣赏对方这种性格,也喜煞能到如此一位知己。当即笑赞道:“胡哥的功夫也实在高明,别说小弟,就是再高明的人,也看不出一丝破绽。不过…”

 语气一顿,接道:“那把纸糊的铁锤已坏,那该怎么办?”

 胡彪道:“老弟别替俺担心。回到‘唐家老店’,不过盏茶光景,俺又可以再作一个。”

 柳南江道:“胡哥,说句话可别见外,这套虚虚实实的花招,一旦用久,武林中人人皆知,那时恐怕就不灵了。”

 胡彪得意非凡地笑道:“不瞒老弟说,俺方才对付那魔头用的是‘先轻后重’,只不过其中的一招,其他的花招还多得很哩!妙在对方就算明知这对铁锤有真有假,却无法分出来。

 真铁锤假铁锤尚另具别用,这回俺可不敢再瞒老弟啦!等老弟会过朋友,今晚上俺慢慢地向老弟说个明白。共有三十六个花招哩!”

 柳南江咋舌道:“有那样多吗?”

 胡彪道:“俺大伯真是个罗万机的人,这三十六招不但招招管用,而且还招招令人叫绝。”

 柳南江道:“胡哥!你也别告诉小弟了。”

 胡彪嚷道:“怎么?是生俺的气吗?”

 柳南江道:“胡哥别猜,小弟要慢慢等着瞧你一招一招地使出来那么才新鲜。若是事先就明白了个中机巧,就半点不稀奇了。”

 胡彪喜孜孜地道:“就这么说!方才用过一招,尚有三十五招,不过老弟得找出三十五个该打的人,俺才有机会显显本事啊!”柳南江道:“胡哥放心,武林中该打的人何止三十五个…”

 语气一顿,接道:“方才胡哥说,‘唐家老店’里来了一个满面病容…”

 胡彪接道:“那家伙一副黄腊脸,一身黄袍起了油光,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一进店就和那老店家交谈,还提到老弟的名字,最后说什么俺在这里等那一宿啊!老弟!那家伙你认识吗?”

 柳南江点头道:“那是武林前辈,那副模样是经过易容的。”

 胡彪道:“俺也听说过有什么易容之术。老弟!俺这张黑脸蛋可能变得白净点?”

 柳南江忍不住,笑道:“胡哥!你就是有这张黑脸蛋才显得像托塔天王般威武,白净点反倒没有英雄气概了。”

 胡彪乐不可支地大笑道:“俺活到这样大,还没有一个人说俺的黑脸蛋显得威武,没话说,俺就是为老弟送命也心甘情愿…”

 柳南江接道:“胡哥!别说丧气话,说正经的,你赶到长安来给小弟报信,那位衣着黄袍的武林前辈可知道?”

 胡彪道:“俺溜出来的,不过,却隔着窗子给欧姑娘打了声招呼。”

 柳南江笑道:“胡哥这样一来,那位武林前辈就知道你给小弟送信去啊!”胡彪喃喃自语地道:“未必吧!俺隔着窗户和欧姑娘打招呼时,可是轻声细语的哩!”

 柳南江道:“胡哥的轻声细语怕比雷鸣小不了多少…”

 神色一正,接道:“杜曲就要到了,小弟先走一步,胡哥随后来吧!”

 语罢,将“光掠影”的身法施展开来,闪电般向前扑去。

 胡彪连喊慢点,同时拔足狂奔,哪里赶得上柳南江,只不过一眨眼光景,就拖下一箭之地。

 此刻已是子、丑之,夜静更深,天寒地冻“唐家老店”早就关门闭户,镇上看不到半点灯火。

 柳南江正待上前拍门,角门突然打开,那老店家探身道:“柳相公吗?黄老爷算计相公会来,嘱咐小人在这儿守候哩!”

 柳南江悄声问道:“就是老爷一个人吗?”

 那老店家点点头,道:“就他一个。”

 柳南江道:“烦请带路,门别上锁。”

 老店家口气迟疑地道:“不上锁吗?这…”柳南江一挥手,道:“放心!有我在谅他贼子不敢来的。”

 说着,两指头夹着店家的衣袖,如飞般向门院跑去。

 那老店家被挟持而行,尚不忘指东指西,带领柳南江来到东厢一间上房的门口,向内一指,道:“黄老爷就在这间。”

 他的话声一落,房内“克察”一响,纸窗上立刻透视灯光,同时响起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道:“娃儿,推门进来。”

 柳南江挥手示意那老店家离去,这才推门而进。

 炕榻上正坐着一个身穿黄袍的老者,油灯的火映照他那张黄腊般的面孔,时明时暗,益发显得焦黄阴沉。

 柳南江就在进门处站立,长长一揖,道:“想必前辈来奔波辛劳,连嗓音也哑了。”

 黄袍老者道:“娃儿耳音真够厉害,老夫是祝永岚。黄衫客有事他往,特嘱老夫前来与娃儿一坐。”

 柳南江心头微微一怔,但他却未疑惑对方所言。在此之前,他已在凌长风处得知黄衫客为祝永岚疗伤之事,此刻观他模样也极为酷肖,如非黄衫客授意,绝无法装扮如此神似。当即走前几步,低声道:“听说黄衫客曾为尊驾疗伤,伤势想必早已痊愈了。”

 祝永岚冷哼道:“听你嗓音洪亮,中气十足,步履沉稳,不但伤势已愈,内力似乎更进一层,是何方高人为你疗伤的?”

 柳南江道:“各有机遇,暂秘不宣。”

 祝永岚道:“娃儿口风倒紧得很…”

 语气一顿,接道:“黄衫客嘱老夫前来转告娃儿几句话。”

 柳南江道:“在下洗耳恭听。”

 祝永岚道:“近在长安城内已有不少多年来未曾面的武林高手出现…”

 柳南江接道:“想必有那‘棋圣’欧白云在内。”

 祝永岚惊道:“娃儿见过他了?”

 柳南江道:“今夜在长安城开元寺前,在下曾见过一面。”

 祝永岚道:“娃儿怎知那人就是‘棋圣’欧白云?”

 柳南江道:“除去此老,恐怕谁也下不出那样绝妙之棋。”

 祝永岚道:“娃儿曾和他对奕过了?”

 柳南江道:“仅仅对奕一手而已,当时在下尚未想到此老就是欧白云,待转身去寻,他已走得无影无踪,仿佛预知在下要半途转回似的。”

 祝永岚沉一阵,道:“暂不去提那‘棋圣’欧白云。”语气一顿,接道:“三圣之一的‘情圣’,柳啸突然出现了。”

 柳南江心中不暗暗一动,倒不是因为同宗,以致使他格外关心,只因柳夫人对他关怀备至,不由自主地就出关切之情。愣了一愣,方才问道:“黄衫客亲眼见到的吗?”

 祝永岚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这‘情圣’柳啸的突然出现和‘棋圣’欧白云的出现却大有不同。”

 柳南江道:“有何不同?”

 祝永岚道:“欧白云单行独走,孓然一身,柳啸却是部属成群,其中有男有女,而且行踪诡秘。据黄衫客言道,他和冷老魔头好像暗中还有交往。”

 柳南江不暗暗发怔,半晌,方喃喃道:“未必吧?这位柳老前辈…”

 祝永岚冷哼道:“你这娃儿知道什么,黄衫客出口之言句句可信,娃儿可还记得那凌菲姑娘。”

 柳南江道:“怎不记得?凌姑娘已多月不见行踪,在下早先还猜测可能是被尊驾掳走了哩!”

 祝永岚道:“黄衫客言道,凌菲姑娘已落进柳啸的手里。”

 柳南江不暗骇,柳啸怎会作出这种事?莫非他和凌震霄有何过节?而又情知凌菲是凌震霄之女?

 祝永岚又道:“黄衫客就是为了凌菲那丫头,已去追查柳啸的行踪。”

 柳南江不知祝永岚是否已知黄衫客就是凌震霄,因而试探着问道:“黄衫客如此关心那位凌姑娘吗?”

 祝永岚道:“岂止关心!半月来,黄衫客已为凌姑娘失踪之事而焦急万分。”

 柳南江故作讶道:“莫非那黄衫客和凌姑娘有何关系吗?”

 祝永岚道:“君子不探人之**…”

 语气一顿,接道:“黄衫客要老大转告你这娃儿,他将全力追踪柳啸,不见不休,命你留意欧白云的行踪。他又道,三圣之一‘酒圣’胡不孤也将陆续出现,要你一并留意。”

 柳南江垂首低语道:“这就怪了!三圣并非兴风作之辈啊!”祝永岚沉声道:“娃儿休要胡猜,遵照黄衫客的吩咐就是。”

 柳南江道:“听尊驾口气,仿佛对那黄衫客十分敬重,有感他为你疗伤之故吗?”

 祝永岚道:“感其疗伤并非老夫敬重他的原因。”

 柳南江道:“原来尚有别因,能否见告?”

 祝永岚道:“黄衫客不但罗万机,而且武功惊人,理当敬重。”

 祝永岚又接道:“那在‘七柳斋’中过招较量,娃儿在旁亲眼目睹,何必多此一问?”

 柳南江道:“算在下多此一问,尊驾竟然甘心俯首称臣,倒是件稀罕事。容在下另外求教一事…”

 语气一顿,接道:“尊驾是否为竺道台所乔扮?”

 祝永岚嘿嘿笑道:“这事黄衫客已然有所分晓,也用不着向你娃儿解说了。”

 语气一顿,接道:“娃儿如何与那胡锤称兄道弟的?”

 柳南江道:“尊驾也认识他?”

 祝永岚道:“‘酒圣’胡不孤之侄,老夫怎不认识?”

 柳南江道:“此人耿直,堪称赤胆忠心,称兄道弟有何不可?”

 祝永岚道:“娃儿可知未来之局你与那胡不孤可能敌对吗?”

 柳南江心头暗怔,口中故意岔开话题,道:“尊驾别只顾管别人之事,该问问自己的事。”

 祝永岚道:“老夫有何事?”

 柳南江道:“尊驾约会之人也在这杜曲镇上,不知是否已见。”

 祝永岚道:“是那肖云鹏吗?”

 柳南江道:“原来尊驾也会多此一问。”

 祝永岚道:“娃儿在何处见到?”

 柳南江道:“就在镇上‘映雪居’之中。”

 祝永岚沉声道:“娃儿那假冒肖云鹏,幸亏被老夫发觉,不然娃儿早已命赴黄泉了。”

 柳南江骇然道:“此话怎讲?”

 祝永岚道:“老夫约他前来长安,是要杀他。”

 柳南江咋舌道:“这就怪了!听那肖云鹏口气,与尊驾像有深厚情哩!”

 柳南江心中虽然如同风车般不住地打转,却未形之于。沉一阵,才抬头说道:“请问黄衫客还有何话待?”

 祝永岚道:“黄衫客嘱咐娃儿,暂时不要离开长安。”

 柳南江道:“尚有何事见教?”

 祝永岚道:“欧玉纹那丫头也住在店中,听说是你这娃儿带她来的,而且那伤害老夫的寒星宝剑也在她身边,若不是看在黄衫客的面上,在你未来之前,老早就找她算帐了。天亮后立刻带她走,别教老夫看到刺眼。万一发作起来,彼此都不好看。”

 柳南江冷声道:“在下立刻就要带她前往长安。”

 祝永岚嘿嘿笑道:“娃儿倒蛮听话的。”

 柳南江冷笑道:“尊驾可别会错意,欧姑娘嫉恶如仇,一旦见到了尊驾,也许会忿而动手,万一伤了尊驾,那就辜负黄衫客为尊驾疗伤的美意了。再说,黄衫客目下还需要尊驾为他跑腿办事啊!”他这番冷嘲热讽,不使祝永岚棱目圆睁,浓眉倒竖,柳南江却感到舒畅已极,抱拳一拱,转身走出房去,身后依稀传来祝永岚阴沉的低笑。

 祝永岚冷哼道:“武林之中不讲情,即使义结金兰,为了利害之争,也会反目成仇,娃儿臭未干,所以才大惊小怪。”

 柳南江闻言不心头一寒,乍然变,道:“尊驾说这种话未免过分重视一利之争了。

 黄衫客为你疗伤治病,恩情不小,来如因利害关系,尊驾也将与他反目成仇吗?”

 祝永岚哈哈干笑了一声,道:“娃儿看来像是一个重视情义之人,其实老夫出道之初的子和娃儿你也完全相同,不过,老夫在这几十年当中吃过不少暗亏,所以不再那样傻了。”

 柳南江道:“尊驾心术不够光明,行为自可想见,所谓吃过不少暗亏,想必也是咎由自取,似乎该多加反省,即使他人有负尊驾之处,也该拿出恕道精神,不去计较才是…”

 祝永岚一摆手,接道:“娃儿少在老夫面前卖道学,人各有志,连那黄衫客也不敢相强。”

 柳南江冷笑道:“如果黄衫客情知尊驾生就如此一副心肠,也许就不会为尊驾疗伤了。”

 祝永岚道:“老夫无意矫饰,对你娃儿胆敢明讲,也无隐瞒黄衫客之必要。”

 柳南江道:“只怕未必?”

 祝永岚咻咻然说道:“黄衫客为老夫疗伤,老夫感激,因此老夫已答应为他作一件事以为抵消,从此两不相欠。来即使彼此因利害所致而反目成仇,老夫也毫无愧怍啊!”祝永岚之说法倒很符合武林中议论恩怨的惯例,柳南江也就不愿意气之争再加指责,当即语气一转,道:“在下不想和尊驾谈论为人处事的道理。”

 语气微顿,接道:“请问一声,黄衫客发现‘情圣’柳啸之行踪,是何时之事?”

 祝永岚道:“旬之前,已略有所闻。及待证实,尚是一个时辰以前之事。”

 柳南江心头微微一动,喃喃道:“一个时辰以前吗?”

 祝永岚接道:“黄衫客为了察访这几位武林高手的行踪,也曾派出不少眼线。一个时辰前据报:柳啸在长安以西荒山中一片野枣林中率众出现,身畔有一少女同行,颇似凌菲那小丫头的模样,因此黄衫客才急急地赶往追查。”

 一个时辰之前?!

 一片野枣林中?!

 一个同行少女!…

 柳南江恍然大悟,难怪柳仙仙说那位蒙面人对她有一种征服的魅力,那只是父女的天所使然。他深信自已的判断不会错,那三位神秘客必是柳啸的属下。

 不过他却又感到不解,柳啸要和自己晤面是何缘故呢?至于说柳啸会和冷老魔暗中有交往,他绝对不敢相信,因为他的心目中对柳啸这位同宗前辈早就建立了极为良好的印象了。

 柳南江走过跨院,长廊阴暗处一个人影遽然闪出,原来是胡彪,行至柳南江面前,低声说道:“柳老弟!欧姑娘要老弟到她房里去一趟。”

 柳南江道:“小弟也正要去看她。”

 二人来至欧玉纹所宿的上房,门已呀然而开,胡彪嘿嘿一笑掉头去。

 柳南江低声唤道:“胡哥也请进来小坐吧!”

 言罢,先行进房。胡彪也随后跟了进来。

 欧玉纹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花朵的丝缎对襟棉袄,秀丽中又添几分妩媚,由于将息终,腹内餐,面色也红润许多。柳南江照面之下,神情不一愣。

 欧玉纹自幼随丑老人长大,尚不解男女之事,一见柳南江发愣,不但心中毫无所觉,反而蹙眉向道:“相公因何发愣?”

 这一问,柳南江顿时察觉自己失态,讪然道:“姑娘身上这件新棉袄是刚做好的吗?”

 欧玉纹道:“多亏老店家一再催促,起更时才送来了这一件,穿在身上暖和的…”

 身子像彩蝶般翩然一转,娇笑着问道:“相公,可好看?”

 胡彪心直口快,口道:“好看极了!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姑娘不见柳老弟一见面就发愣吗?那是因为姑娘太好看了呀!”

 胡彪知道他这句话说得有点不对劲,连忙嚷道:“你们聊会儿,俺去找那老店家给咱们拿壶热茶来。”

 一语未落,人已飞快溜出房去。

 欧玉纹抬起头来,脉脉含情的目光像是鼓足了勇气般盯在柳南江脸上,默视良久,才喃喃问道:“相公!我真的很好看吗?”

 柳南江想不到竟然会有此问,谘诅再三,方才答道:“姑娘丽质天生,即使衣布袋,依旧光照人,胡哥说姑娘好看已极,倒不会说错。”

 欧玉纹吁叹了一声,道:“玉纹自幼随师父东漂西,山泉为镜,风霜为脂,几已忘却自己是女儿之身,相公谬赞了。”

 柳南江道:“因此才更显姑娘超群脱俗…”

 语气一转,接道:“在下想请姑娘半夜前往长安,可愿同行?”

 欧玉纹微微一愣,道:“不能待至天明再走吗?”

 柳南江道:“秦茹慧与柳仙仙二位姑娘极盼与姑娘一见。”

 欧玉纹喃喃道:“她们!”

 柳南江道:“姑娘心地厚道,该不至对秦姑娘怀有成见。”

 欧玉纹接道:“秦姑娘与乃父决裂之事,玉纹也曾略有风闻。所谓情之所至,金石为开,秦姑娘因为相公,不惜绝情于父,玉纹置身其间,恐有不便。”

 柳南江道:“姑娘何出此言?在下与那秦姑娘并无丝毫儿女之情啊!”欧玉纹道:“如非因情所系,秦姑娘与乃父绝决就不可原谅了。”

 柳南江喟叹道:“在下本不应该他人**,唯恐姑娘误会,也只有实说了。”

 语音低,接道:“秦羽烈并非秦姑娘之生父,因被她知悉隐情,所以才闹得两下绝裂,至于秦羽烈诬指秦姑娘忤逆不孝的告示完全是欺人之说,姑娘切勿轻信。”

 欧玉纹听完之后,愣神良久,方喃喃道:“原来如此。玉纹倒该向相公致歉了。”

 说到此处,房外传来一声重咳。接着,胡彪捧着茶具而进,这个乍看鲁汉子,其实也很细心,竟然懂得在进入之前,先打一声招呼。欧玉纹抢着接过,将壶中热茶倒上三杯,各人一杯在手,据椅而坐。

 热茶喝下半杯,柳南江搁下杯子,正声说道:“胡哥!小弟要说一句直言,请勿见怪。”

 胡彪瞪眼竖眉地说道:“老弟说话可别拐弯儿,俺是个直人啊!”柳南江道:“你我一见投缘,所以称兄道弟,可是武林之局变化甚大,来小弟与令伯胡不孤前辈也许会成水火互不相容之势,到时…”

 胡彪哇哇嚷道:“老弟可别出题目作难俺,俺大伯为人不善诈,老弟的作为也光明磊落,怎会有水火互不相容之势哩?”

 柳南江道:“小弟方才就已说过,武林之局变化无常。虽非绝对,也不无可能。到时,自该与令伯共进退,小弟绝不见怪。”

 胡彪一双浓眉缩成一堆,两双棱目瞪得溜圆,愣神半天,方道:“也罢!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俺就死在你们二人面前算了。”

 柳南江道:“胡哥千万别作如此想法…”

 语锋一转,接道:“小弟今夜就要和欧姑娘前往长安,胡哥将要何时往?”

 胡彪自然听得懂柳南江的话中之意,语气戚然道:“老弟不愿俺同行吗?”

 柳南江只因方才被祝永岚一语提醒,所以才决定暂时和胡彪分开,免得后如果真与胡不孤势成水火之时,使这个直汉子进退维谷。

 此刻自然不便明讲,因而故作神秘之状,低了声音说道:“胡哥有所不知,小弟要独自去办一桩事,不宜有伴,而胡哥也该继续采访令伯行踪。你我再订后会之期吧!”

 胡彪随即后笑颜开,连连点头,道:“如此甚好,你我何时、何地重聚?”

 柳南江微一沉,道:“来年上元之夜,小弟就在方才胡哥去过的那家客栈等候如何?”

 胡彪道:“好!就这样说定,不见不散。”

 柳南江道:“如此请胡哥回房歇息去吧!小弟和欧姑娘也就要离店了。”

 胡彪起身离座,抱拳一揖向二人作别,然后出房而去。欧玉纹道:“相公突然要胡大哥离去,想必是那位黄衫客所授意的吧?”

 柳南江道:“也不尽然,此去长安,将要察访几位武林高手行迹,有胡哥同行,容易引人注目,所以与他暂时分开。”

 语气一顿,接道:“姑娘!你我也该走了。”

 欧玉纹默然点头起身离座,解下栏上的寒星宝剑和那件粉蓝披风,一并送给柳南江。

 柳南江将披风披上肩头,道:“长剑就请姑娘系在际吧!”

 欧玉纹也未谦让,佩上长剑,与柳南江往前堂走来。

 老店家一直在侍候着,一见二人整装前来,连忙打开角门,道:“二位今夜还回来吗?”

 柳南江道:“不回来了,房饭钱够了吗?”

 老店家道:“多多有余,待小人找还相公。”

 柳南江一摆手,道:“多下的赏你打酒喝吧!这位姑娘添置的新衣,待裁师傅送来后,请暂且收放,有便再来拿取。”

 “唐家老店”原本就在杜曲镇的东头,一走下店前台阶,就已踏上了直奔长安的官道。

 突然,积满皑皑白雪的道路上闪过一条黑影,来在柳南江的面前停下,原来是“花花太岁”肖云鹏。

 肖云鹏因喜女,所以才有“花花太岁”之号,然而他为秦茹慧疗伤之际,却未乘际**,故而柳南江对他暗生钦敬之心。尽管如此,对方半夜阻道,也不无令人生疑之处。

 柳南江因而暗存戒备,凝声问道:“肖兄有何见教吗?”

 肖云鹏先拱手行礼,然后才缓缓说道:“先兄云达爱剑若命,因而在下对名剑也颇向往,曾听‘芙蓉仙子’言道,柳相公身佩一柄古铸宝剑,是否肯出示给肖某人鉴赏一番?”

 柳南江不微微一愣,武林中不乏以借剑鉴赏为名而居然拔剑杀害原主人之例,然而他却又不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此,微一沉,方道:“肖兄原是为鉴赏那把古剑而来,令在下感到无上荣幸。不过…”

 语气一沉,接道:“恕在下留问一声,肖兄因何知道在下此刻将从此而过。”

 肖云鹏微笑道:“听相公言下之意,似乎已对肖某起疑,其实,只不过是不期而遇罢了。”

 柳南江道:“此话怎讲?”

 肖云鹏道:“晚间肖某人曾住长安一行,方才半夜赶回,见有人出镇,因而闪避阴暗处,想不到却是相公,肖某并非专程在此等候相公的。”

 柳南江闻言不讪然,半晌不能答话。欧玉纹口道:“尊驾想必是花花太岁肖云鹏吧?”

 肖云鹏答道:“正是,请教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欧玉纹道:“复姓欧,小名玉纹。”

 肖云鹏轻哦一声,道:“原来是欧姑娘,传说姑娘的御剑之术已达炉火纯青之境,身挂长剑自然也非凡品了。”

 欧玉纹道:“玉纹际系挂的正是柳相公那把寒星古剑,不过,却不能借与尊驾鉴赏。”

 肖云鹏神情一楞,道:“那是何故?”

 欧玉纹道:“一把名剑值得鉴赏之处,不外鞘套上之包铜镌花及剑身之锋锐,寒星非凡品,出鞘必见血。既不能随意出鞘,又怎能借与尊驾鉴赏?”

 肖云鹏转首向柳南江问道:“真有此说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家师一再叮嘱,此剑戾气太重,出鞘溅血方收,因此只得有违方命了。”

 肖云鹏道:“如此一说,肖某更想看上一看了,回鞘之前,肖某当自割肌肤溅血喂剑就是。”

 柳南江不知该如何回复对方,而欧玉纹却毫不思索地解下际寒星宝剑,双手平托,送到肖云鹏面前,道:“既然如此,尊驾就不妨鉴赏一番。”

 柳南江自然不便阻止,何况也不能肯定说肖云鹏借剑鉴赏,就必然是心怀叵测。

 而且他也深信肖云鹏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肖云鹏口中道谢,双手接过长剑。左手反握鞘套,右手往剑柄上一搭,方待剑出鞘,欧玉纹一双皓腕如闪电般搭上对方的腕际,出手看似轻飘无力,实际上却贯注了千钧之力。

 肖云鹏倒未吃惊,柳南江反而感到十分讶异。

 欧玉纹冷声道:“尊驾可懂得借剑鉴赏的规矩?”

 肖云鹏道:“分段出,不可遽然拔剑,肖某懂得这个规矩。”

 欧玉纹道:“尊驾果然是个行家,待玉纹助你一臂之力。”

 一语未落,另一只手腕也搭上了鞘套往外一拉,一段墨剑身立刻出。

 肖云鹏双腕一格,那一段出的剑身重又没入鞘套之中。

 二人在内力较量上算是各胜一局。

 柳南江原未将肖云鹏估价过高,现在见对方炫了一手内功,才发觉自己估计错误,对方虽然嗜渔,对元气并无大损。

 肖云鹏并无得意之,只是喃喃道:“锋芒不,端的是一把宝剑。”

 语气一顿,抬头接道:“相公可愿将此剑借与在下一个时辰?”

 柳南江心头不一怔,而面上却不动声地说道:“肖兄莫非说笑?”

 肖云鹏道:“肖某并非说笑,的确需要这把宝剑一用。”

 柳南江道:“此剑为家师所授,焉敢轻易借于他人使用?”

 肖云鹏道:“相公分明是故作遁辞,此剑不是曾经借与欧姑娘用过吗?”

 柳南江道:“情况不同。”

 肖云鹏道:“此话怎讲?”

 柳南江道:“此剑曾借与欧姑娘用过,然而欧姑娘借用此剑的目的是为了替在下办事。”

 肖云鹏道:“相公又怎知肖某借用此剑的目的不是为相公办事?”

 柳南江道:“在下不明白肖兄此话是何用意?”

 肖云鹏道:“肖某借此剑去除却一个武林之公敌,相公也是武林中人,自然是替相公办事了。”

 欧玉纹冷声道:“玉纹早知尊驾借鉴赏之名,实则另有所图。请立刻放手,否则尊驾就要自找难堪。”

 肖云鹏猛喝一声,道:“撒手!”

 “手”字尚在他的舌尖翻滚跳跃,蓦然空中呼呼有声,四面八方有好几个旋转的黑影向欧玉纹的双腕袭到,同时,无数个衣着粉红的女子出现在前后左右。

 柳南江冷眼一扫,就知道是“芙蓉仙子”纪缃绫率领她的手下甩出了犀利无比的暗器“钢芙蓉”当即双掌连挥以解欧玉纹之围。

 欧玉纹在急切中也松手出掌,只在一瞬间,肖云鹏已疾退丈余,自然那把寒星宝剑也安稳地握在他手中。

 飞旋不住的“钢芙蓉”也回到那些衣着粉红的女子手内。柳南江怒道:“肖云鹏!你也是个成名人物,因何作此掠夺行为?”

 肖云鹏道:“肖某情知借剑不会获得相公允准,只得出此下策了。”

 纪缃绫接道:“云鹏如果存心掠夺,此刻早该高飞远扬,何必还留在此地。务请相公借剑一用,妾身担保在一个时辰之内将剑奉还。”

 欧玉纹冷声道:“借与不惜,那是柳相公的事,剑从玉纹手中掠夺而去,先回玉纹再说。”

 语和一落,飞身前扑。

 孰料另一道人影比她还快,在肖云鹏面前一闪,剑已到了他的手中,高喊一声,道:

 “丫头接着。”

 手中长剑就向欧玉纹丢去。

 肖云鹏全神贯注在欧玉纹身上,却想不到有人从旁下手。回头一看,此人赫然是那祝永岚。

 欧玉纹已接剑回到柳南江身畔站定,柳南江不但未将心情定下,反而更加转动不已。

 方才在“唐家老店”之中祝永岚曾告以将要杀害肖云鹏,如果肖云鹏已有自知之明,所以想借用宝剑之锋锐去对付祝永岚,这样岂不是眼看着肖云鹏去赴死而坐视不救?

 他这边心中如风车般打了千百转,那边已听得祝永岚哈哈笑道:“云鹏老弟!有这个老哥哥在要那段锈铁何用?总算让我遇上了你,走!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去。”

 肖云鹏也笑道:“祝老兄!小弟找得你好苦啊!”柳南江忽听肖云鹏以传音术向他说道:“柳相公!祝老儿约肖某晤面心怀叵测,所以要借剑一用,否则肖某绝对难以胜他。”

 柳南江方才已见识过肖云鹏的内力,一旦利剑在手,祝永岚势必不是对手,此老是否该杀,姑置勿论。如今乔扮黄衫客的凌震霄正要用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祝永岚死在自己剑下。

 因而他以传音术回道:“在下绝不能借剑供肖兄杀人。不过,看在肖兄曾为秦茹慧疗伤的份上,在下愿助一臂之力。”

 说罢,复又扬声道:“祝老儿,想不到咱们又遇上了。咱们倒该先找个地方聊聊才是。”

 祝永岚缓步向柳南江走近,同时嘿嘿笑道:“娃儿真是不知死活,老夫此刻与旧友重逢,极待一叙,改老夫再好好教训你。”

 明处如此说,暗中又以传音术说道:“娃儿休要罗嗦!赶快和欧玉纹那丫头走开,不要纠不休,误了老夫的大事。”

 欧玉纹也暗暗一扯柳南江衣袖,道:“相公!咱们走吧!”

 祝永岚又以传音术说道:“娃儿!看你神态,听你口气,明想和老夫过不去。在老夫所欠黄衫客恩情未偿之前,老夫算是和黄衫客站在一条线上,娃儿岂不是存心要和黄衫客捣蛋?”

 这倒是一个难题,使得柳南江顿陷维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肖云鹏和祝永岚之间有何宿怨?前者是否该死?柳南江不想探究。

 这边,祝永岚和柳南江在争论不休。二十步开外的肖云鹏和纪缃绫在以传音术相互交谈。

 纪缃绫道:“在‘七柳斋’中妾身曾和这老家伙过招,老家伙在竺老头那儿偷来的‘风林十八掌’倒是货真价实,不可轻视。现在听他话音洪亮,内力似乎更为深厚,你千万不能存下侥幸之心。”

 肖云鹏道:“祝老怪当真曾伤在柳南江那把寒星宝剑之下吗?”

 纪缃绫道:“千真万确。祝老家伙不但口挨了一剑,而且手背还被欧玉纹那黑竹竿穿透,如果欧姑娘狠狠心,老家伙就了帐了!”

 肖云鹏道:“老家伙的伤势确是那位自称天地通的黄衫客所疗治的吗?”

 纪缃绫道:“绝不会错,妾身亲眼看到他二人在‘唐家老店’同出同进,而且老家伙对那黄衫客也十分恭敬。”

 肖云鹏道:“难怪老家伙这时对柳南江和欧玉纹如此客气,大概他们和那黄衫客有某种特殊关系,所以使老家伙不疑难下手。”

 纪缃绫道:“如此说来,柳家娃儿不可能借剑与你,也不可能从旁助你一臂之力。”

 肖云鹏道:“凡事不能强求,生死也有天数,仙子请先走一步吧!”

 纪缃绫道:“云鹏!此刻我不能走。”

 肖云鹏道:“何故?”

 纪缃绫道:“你这一生中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不少,却没有一个像我这样长久,你待我如此之厚,我怎能弃你不顾?”

 肖云鹏道:“并非我待你厚,而是你自己聪明。”

 纪缃绫道:“怎么讲?”

 肖云鹏道:“你深深了解我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新厌旧。所以不像那些庸俗脂粉般住,当两厢情浓之际,久别重逢,更添浓情,这那里是我对你厚?”

 纪缃绫笑道:“云鹏!你太赞我了。”

 肖云鹏道:“你该知道我是不喜欢捧人的,方才我说的都是实话。”

 语气一顿,接道:“你先走一步吧!”

 纪缃绫道:“云鹏!你教我走,岂不是要陷我于不义?”

 肖云鹏道:“夫好比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结发夫尚且如此,你我不过是水姻缘,你根本毫无道义之责。”

 纪缃绫道:“我却不作如此想…”

 语气微顿,身形一弓,就前纵了十余步,停在祝永岚身后,低吼道:“祝老儿!转过身来待我问你几句话。”

 祝永岚缓缓转身,嘿嘿笑道:“仙子要说什么?”

 纪缃绫冷声道:“别打哈哈!你该记得咱们之间还有一段梁子。”

 祝永岚神情微微一愣,道:“仙子别说笑了。祝老哥和云鹏老弟是多年的酒,仙子又是云鹏老弟的老相好。别说完全是一场误会,即使真有什么梁子,也该互解冰消才对啊!”纪缃绫道:“亲兄弟明算帐,他归他,我归我,你杀我门人,沉尸曲江池中,这件事不能算完。”

 祝永岚哇哇嚷道:“肖老弟!你别站在那儿看热闹哇!劝劝你的老相好吧!”

 肖云鹏明白纪缃绫故意找岔的用意,无非是为着他。然而他却不愿教纪缃绫卷进是非漩涡。于是趁机走过来说道:“仙子先回旅店如何?这事我一定会请祝老兄向你作一个代。”

 纪缃绫脸色一变,道:“云鹏!私情归私情,恩怨归恩怨,你不要扯在一起。‘芙蓉寨’也是武林中一个门户,不容人欺侮。”

 祝永岚沉声道:“仙子这话未免太狂了,那‘七柳斋’中,若非你无意中说出肖老弟的名号,你焉能活到今?”

 纪缃绫道:“祝老儿少说狂话,只要你有能耐致我死命,此刻也还不晚。”

 祝永岚咻然道:“肖老弟!你怎么眼睁睁看着这泼妇放刁?”

 肖云鹏微一沉,道:“恕小弟冒问一声?仙子属下真是老哥所杀的吗?”

 祝永岚道:“根本就没有那回事。”

 柳南江口道:“那晚分明是尊驾亲口承认的,因何此刻又赖帐?”

 祝永岚道:“只因为被你拿话一,老夫说了一句气话。”

 柳南江冷笑道:“尊驾白发白须,一大把年纪,并非三岁小儿,因何那样意气用事,何况人命关天,岂能胡乱承认?”

 祝永岚瞪眼监眉地吼道:“娃儿是存心要将事态搅大,好隔岸观火吗?”

 柳南江道:“尊驾要如此说,在下也不打算否认。”

 祝永岚真恨不得一掌劈死柳南江,不过他却忍住了怒火,一来对黄衫客不好代,再说,他也自知,此时此境他想杀柳南江已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愣了一阵,才悻悻然说道:“今老夫旧友重逢,不打算闹事,不然,早就将你这娃儿碎尸万段了。”

 柳南江道:“记得尊驾曾经试过一次,结果是利剑穿。”

 欧玉纹接道:“手掌也被玉纹的黑竹萧穿了一个。如果尊驾今晚依然想向柳相公动手的话可要教尊驾大大地难堪一番。”

 祝永岚几番想发作,又几番耐住子。暗中以传音术道:“柳家娃儿!你到底安的什么心眼儿?”

 柳南江也用传音术回道:“只希望尊驾别以残杀手段对付肖云鹏。”

 祝永岚道:“难道要老夫束手被他所杀?”

 柳南江道:“尊驾怎知肖云鹏有此心意?”

 祝永岚道:“娃儿好糊涂,肖云鹏既已预知老夫约他晤面心存不良,又因何千里迢迢赶来送死?自然他也是乘机置老夫于死地。”

 柳南江沉半晌,方道:“尊驾与那肖云鹏之间究竟有何宿怨?”

 祝永岚道:“娃儿休要过问。”

 柳南江道:“奉劝尊驾一句,今晚想杀肖云鹏只怕办不到。”

 柳南江道:“尊驾可明白‘芙蓉仙子’纪缃绫借辞找岔的动机?”

 祝永岚道:“老夫自然明白。”

 柳南江道:“尊驾将如何应付?”

 祝永岚道:“老夫自有方法,娃儿休要罗嗦,快走吧!”

 柳南江道:“好!看在黄衫客的面上,在下也不便和你过分为难。不过希望尊驾凡事拿出几分天良,就行了。”

 语声一顿,扬声接道:“肖兄!故友重逢,正该一叙情怀,在下不敢打扰,后会有期。”

 说罢,一拱手,和欧玉纹联袂离去。

 只一刹那间,二人已踏雪奔出去五百余步,穿进一座密林,柳南江突然停了脚步。

 欧玉纹一愣,道:“相公怎么了?”

 柳南江道:“姑娘在此稍候,在下要转回去看看。”

 欧玉纹讶然道:“看什么?”

 柳南江道:“祝永岚今晚对肖云鹏施以毒手,在下岂能袖手?”

 欧玉纹道:“相公如何知道?”

 柳南江道:“祝老儿亲口所告。”

 欧玉纹道:“相公何时见过祝老儿?”

 柳南江不一愣,为了不想多经舌,因而信口胡讲道:“在下方才和黄衫客会晤时,祝老儿也在一旁。”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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