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第四章 霸主的决断
对于南京GDI来说,谭康应该算是有相当特殊意义的一任总长。他不仅见证了南北华中的兴衰过程、少壮派夺权换天下的政变,而且经历了使GDI名存实亡的那次分权运动。尽管那次分权运动只是换汤不换药,但对于GDI来说,已经等同于退出历史舞台。他是南京GDI的最后一任总长“民选”府政的首任首相。如按封建时代的历史惯例,他死后的封号不外有二:“炀帝”或“太祖”然而,这种自我矛盾的⾝份象征,非雄才大略者不能承受。
谭康自然担当不起这种评价,他的
格和家庭背景都决定了他无法象多数出⾝贫微的铁腕领袖那样刚毅果断,而是走太子
路线。在南京GDI政治局工作的几年里,他四处结
,编织关系网,游走于宁派沪派⾼层之间,但从来未有过什么独特的见解或做法。我能以武力为他树立领袖地位,但无法从
本上改变他的威望和声誉。分权之后,他多了推搪我要求的借口,但实际上权力也确实不断从他指
中流逝。寒寒和提都斯虽然也有权力集团幕后支持的因素,但更多的是靠个人魄力、能力和协调力开创了自己的天地,谭康则做不到。
脚踩
两界的郭光在南京看着他从总长到首相,对此感受很深。海啸当天的聚会上多喝了两杯后,曾口不择言地对谭康下了这样的评语:“那家伙就象个继承了亿万家产的十二三岁孩子,竭力想摆脫似乎窥伺着财富的远房叔⽗的监护。真正甩开了之后,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吃不下、保不住那么大一摊子家产,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回头。”
由这样的人做泱泱大国元首,委实难以服众。谭康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斤两和短处,建立军队时只限于很小的规模,而且
给绝对的跟庇虫朱赫来去掌管。这样的安排本来没有大错,可糟糕地是原本很有抱负的朱赫来被那次由我⻩二搭台、辛巴唱戏的南京清洗行动吓破了胆,夜一间老了二十岁,再无一点锐意进取精神。多数时间就只是顶着国防部长的头衔混⽇子。他一人混⽇子不要紧,下面的军队系统还是有规章制度可循的,离了他一样会按部就班地运转、升迁下去。直到华北军作
,江淮军躁动,他才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但此时的他仍没有去设法纠正这种状况。或者说,即使他有那种意愿,也已无法和来不及改变这种危机了。
最终事件地导火索看起来很小。只是一次司空见惯的欠饷。现代军队不像古代一般可以吃地方…让手握特权者自己找钱的话,一定会吃出问题来,必须完全靠家国财政供给,这条规律千年前就已被总结出来,并在大时代以来几十年不断地被印证。可是谭康接手南京GDI时,手里实在是个烂摊子。虽然是个泱泱大国,却因南北发展不均、开支大巨和透支未来支援兴建共工要塞而造成了恐怖的⾚字。在这种情况下还必须得应对⽇本民意的威胁。建立⾜以保卫家国的军队。该花的钱还是得花,军队东拆西补地建起来了,但⾚字更多。
按照既定地政策,江淮军的待遇本来不差,可是财政从来就没有把钱给⾜过。不要说普通士兵。军官实际的薪饷也仅仅达到地方公务员收⼊的七成左右。对于驻扎在富庶之地,本⾝兵強马壮的江淮军来说,普遍心怀不平是一定地。好在财政也没说就不给了,只是说先欠着…认帐不赖帐,可就是不兑现。
七四年黎林作
后,华北军被拆了个七零八落…,16K.。多数整编为东北军,少部分并⼊了江淮军。依托这次事件为契机。江淮军趁机狮子大开口,提出了更⾼的预算。这种举动也很合理,在府政机关混过的都知道,预算做得再精确,财政方面审核时都会大刀阔斧地往下砍,还不如虚做许多,让他砍完后还有所盈余。
依照一般人的想法,就算财政审得再狠,砍得所剩无几,好歹也应能把应得的拿够。如果财政方面大发慈悲。把前几年拖欠的饷银兑现了则更好。新预算刚刚报上去,那些被发配过来的华北军旧部就跑到东北再次生
,结果被整建制地关了小黑屋,而财政方面却未把那个预算报告发回重写。这就更让人产生了不切实际地幻想…难道我们可以加吃一个团地空饷么?
这种幻想一直保持到了舂节。眼看要到财政公布七五年预算的时候。突然却来了海啸之灾。江淮军承担着华东、东南沿海的救灾任务,忙得庇滚尿流。国全上下都
成一团。再没谁好意思去催款。
一直到三月下旬,财政才开始正常工作,并于四月十五⽇发布了七五年正式预算。江淮军全体将士期望的兑现欠款、加发空饷的美梦不但没有成功,却
来了一纸空文,要求全体将士继续发扬无私奉献精神,为国尽忠…海啸造成了大巨的损害,财政形势空前困难,因此暂停发放江淮军的战士津贴和军官地区补助。与这个形成对比的,是地处边远地区的突厥军、阿拉伯军等并未遭到这种不公的对待。面对江淮军财务⼲事地质问,财政部只出派了一个副部长应付,一见面就庒⾼帽子:“他们⾝处边远蛮夷之地,条件艰苦,怎么可以跟你们拉平了比?你们⾝处华中中心地带,都是炎⻩⾎脉,应该了解并理解家国的困难,思想觉悟是要比他们⾼一筹才算合格嘛!”
问题是,⾝处华中中心繁华地带的江淮军将士不是超人,他们都是要吃饭养家的。他们中许多人还负担着七月事件后留下地许多亲戚遗孤,一人挣饷养七八张嘴地情况相当普遍,再这样下去
本就没法活了。而且财政自七五年一月起就没有给江淮军拨过饷(赈灾资金是专款不许挪用),江淮军全体将士眼看节都过不成,还是林铁锋利用个人影响在地方企业家处周转了几千万的短期款贷,给将士们预支了头三个月地饷。这种事本⾝就是非常危险的,会造成将领的离心力和威望值同步急剧上升。可惜,了解这种事的严重
并能予以⼲预的谭康和朱赫来
本就不知道这回事。他们有自己地事要忙,
本来不及管到分钱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
于是乎,在军饷这个很庸俗的问题上。历史积怨加上最近变化,使得江淮军全军上下的不満情绪到达了一个历史最⾼点。同时,海啸救灾和**手段使得他们获得了社会的
口赞誉和极⾼荣誉,在这种情况下,欠饷这件事本⾝变得更象是一种挑衅和侮辱。一面是沉重的生活负担,一面是损及荣誉的侮辱,面临这两面夹击,任何⾎
汉子也坐不住了吧。
我讲到这里便停下了。过了两三分钟没有下文。寒寒等得⼲瞪眼,只得开口说:“这么说,你还
同情他们的?这么说,他们完全是被
反地,值得同期的义军,所以你为他们撑
,出任他们的精神领袖再正常不过了?”
“于是一般士兵和多数下级军官来说。是这样的。要是我⻩二从来未曾发迹,混在这种军队里,上有老下有小,七八张嘴要着吃饭却又拿不到饷…遇到这种事也同样只有两种选择了:杀自或是⾰命。”
“那么,对中⾼级军官呢?”
“他们就不一样了。”我微微一笑:“有些细节你不知道。我才从前线回来时。江淮军的一个中级军官马卫就曾与我接触。兴办讲武堂时,江淮军给我出人出力改建了大连到葫芦岛的公路。争取到尼税之前那段时间,资金紧张,马卫家族的马氏企业也曾给过我几百万地资金支持,不然那一阵吃饭都成问题。华北军残余作
时,他们也曾及时秘通报情。相比之下,江淮军跟我的关系。可比华北军好得多了。”
寒寒的脸⾊凝重了起来:“那是有目的的吧?”
“咱们都是聪明人,不兜圈子了。”我点点头说:“军中和府政內有一伙少壮派势力,很久前就一直在蠢蠢
动。海啸也许是不可预测和避免地天灾,九州事件是个偶然,欠饷这种事则实在是太司空见惯了。这些矛盾纠
到一起爆发出来,同样是一个偶然,跟你遭遇的事一样,明⽩么?”
“你的意思是说,最终还是得发生的,早迟而已。是这个意思吧?”
这时巴斯克冰忽然在外面敲响了酒窖的大门,大声嚷嚷着:“快出来,电视报道出来了,好看啊好看!”
尽管中⽇关系从七月事件以来就一直没真正良好过。但对彼此的关心程度却一向保持在一个⾼点。电视里正在播放着关于南京政变的新闻。经过剪辑地画面显然是经过多人之手采集而成的,此时正在南京的⽇本大使、记者和侨民都奉献了自己的力量。在江淮军占领网络中心之前把拍摄的短片发了回来。从片子上可看出,南京的许多府政机构都遭到了攻击。察警厅和武警总队门口的战斗仍相当
烈,但国中国会和央中
府政已遭到了占领。在一个业余者用超长焦红外拍摄的画面里,电视台采编人员定格下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瞬间。对一般人来说,那个画面没有什么意义,可我不用看下面的字幕解说便能从上面清楚地了解到了事实:谭康和郭光正与一大群员官一起被押解上车,旁边都是荷
实弹地士兵。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察警局和武警总队那边的抵抗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政变已在事实上成功。
“现在不在场真遗憾啊。”寒寒冷笑着说:“其实一直都后悔扶植了谭康吧?还有我和提都斯这种不听话的家伙,迟早一个个的赶下台。”
“你太狭隘了!”我转过脸来,严厉地瞪着她说:“你在地面上呆得太久,被浮华世界和错综复杂地人际、政治关系搞昏了头脑。实际上,我们都不是那么复杂地人。你只要往简单里想,就能理解很多事了。”
寒寒耸了耸肩,说:“那你说说看吧,我今晚是理解不了你为什么叫我来了。就为了用这个电视节目显示你的成功吗?不外是第二个北条镰仓而已,有什么可得意地。”
“如果江淮军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次政变,我也许会容许他们这样做。毕竟如你所说,谭康做的很多事并不如我的意。”我摇头摇。忽然⾼声说:“可是,那样的人怎么能够寄予期待?一周前,马卫到葫芦岛游说探访之后,渤海湾里就忽然出现了两艘携带一级战备武装的潜艇。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老老实实地接受一切安排,等待他们政变成功后到南京去做一个傀儡象征,也许没什么。如果有半点不对,也许就给炸得粉⾝碎骨了吧!”
寒寒地脸一下子就⽩了,说:“不可能吧?你…你为什么能知道这些?你又没掌握舰队和海底声纳网的资料。怎么会…”
“这些都不重要,问题是我知道了。知道我怎么到这里来的吗?居然要在自己的辖区里化装行动,潜行到哈尔滨去坐机飞!”我余怒未消,恨恨地说:“那些家伙的野心太大了,他们真的有实施那种计划的胆量和计划。”
“那种计划?”
“他们会推翻现行的主民制度…嗯,虽然虚伪,但从某方面来说。起码还保持了一个共和地局面。推翻之后,他们将建立极权制度,控制整个家国的力量,然后发动对外扩张,首先目标就是⽇本。这个宏大构想马卫在两年前就跟我说过。”
“可我还是不明⽩你为什么要这样反感。”寒寒的语气中还是有少许讥刺:“这跟你的人在东北做的不是一样的吗?只是因为他们想连你也一并控制。所以才这样恼怒?”
“我已做的是手段,而他们要做地是目的。
本理念不同,这样你明⽩了吗?”
寒寒迟疑了一会,说:“我想,这么多年下来,我应该还是了解你的。你确实不是法西斯主义者,而更倾向于无府政主义。但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他们要的是制霸全球。而你那么做的理由呢?请给我一个合理地理由。也就是说,请给我一个继续苟活在这个世上,帮助你做那些违背我的理念的事的理由吧。”
我微微一笑,说:“我是大人物,心
比他们开阔…说是想要制霸宇宙,可以吗?”
寒寒顿时马下脸来,吼道:“说这种严肃的话时,请不要跟我打混!”
“我有一个梦…”我看着寒寒惊愕的面容,微微一笑:“不不,不是什么自由宣言。是个不好的梦。一个挥之不去地噩梦。从七月事件至今已经八年了,虽然不是夜夜**,每个一周半月的总会来跟我报到。无论是⾝处尼布楚,还是在远离战火的主星。那个噩梦始终
绕不去。好像已经深深植
在我的意识深处似的。那是一个恐怖的梦,我看到我们的星球在燃烧。在崩裂。难以言状的怪物和怨灵一般的鬼魅的⾝影在火焰中闪烁。梦地过程不尽相同,但结果都是一致的。我们的世界化作了宇宙中的灰尘。”
寒寒苦笑着缩了缩肩膀,说:“有没有搞错,快别胡说八道吓人。现在都已经是四月底了,可听着还觉得⾝上凉飕飕地。”
“不是胡说八道。”我望着她地眼睛微笑道:“八年了,这种梦我至少经历了两三百次,怎么可能搞错?虽然这些年来,我们在军事上取得的基本都是优势,可这个梦却一次又一次地告诉我,那些都只是表面。不知隐蔵在哪里地危险和杀机最终还是会到来,将我们的世界毁灭得什么都不剩。到那个时候,主民也好,**也罢,政客、奷商、平民百姓…什么都不会剩下。你现在执着的东西,好也罢,坏也罢,最终面临的是这种结局的话,都没什么差别,都不再重要。”
寒寒动摇了,可还是抓住我话中的疑点追问:“你下来两年多了,没看出你強烈求战的迹象,为什么现在才对我说这些?”
“我曾经以为还有充⾜的时间,毕竟是非对称的时间流逝速度,在这边多做工作的话,也许⽇后会发展得更圆満些,对这个世界造成的影响也会最小。”我苦涩地笑了笑:“一开始就错了,我虽然预感到了那种事情,却还企图独力解决。直到前些天,获悉一件事后才蓦然醒悟,此事的发展速度超过了我的预计,不借助全人类的力量就没有可能改变。希望此时还不晚。”
“大⻩,你说了半天没
据的话,尽是危言耸听,谁也不会相信你的,除了我。”寒寒叹了口气:“可惜我太了解你了。记得第一次见到你对我这样说话时还是在南国院,这么多年来,你每次对我这样说话都是遇到了难以迈过的危机。无论出于何种动机,你会欺骗浅野,会欺骗陈琪,但永远不会这样对我撒谎。所以,我愿意相信你…可是天下人不会都象我一样对你深信不疑。阿冰冰儿知道了吗?他知道了会相信的,可小
贼就未必,更不要说谭康、霍书湘之流。得不到天下的人理解,你怎么能够利用他们的力量?”
“我已经决定了,想必你会理解,也许已经猜到了我的决定。”我站起⾝来,望着窗外被义勇军烧红的天空,断然说:“人类是自私自利和善于遗忘的动物。现在七月事件的创伤已经被忘得差不多了,那遥不可及的世界毁灭更不会有什么说服力。我没有时间和耐心去给他们一一解释说明,只要让他们接受我的决定就行了。我不会原谅任何阻碍我行动的人。眼下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粉碎林铁锋的野心,让他知道谁是真正的棋手!”
就如同在为我配音,附近的街区忽然发生了一次強烈的炸爆,火焰浓烟冲宵而起,一些碎石甚至落到了窗外不远处。我头也不回地摇了摇手,说:“不要紧的,这里依然很全安。也恐怕是新京都中极少的平静之处了寒寒似乎被这种与天地同在的声威镇住了,过了好半晌才说:“明⽩了,虽然还不清楚你的具体步骤,但已了解了你的决心和即将面临的危机。拯救世界那样的大话,我实在是说不出来,那也不是的职责。从现在起,我再次回到你的帐下听候差遣。就算被世人误解唾骂也好,请你尽管下命令吧。毕竟,我终于知道自己是为谁而奋斗了,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理念,而是充満了霸主气势的你。”
听到她这样说,我放下了心,満意地点了点头,正想安抚她两句,她忽然问了一个关键问题:“究竟是什么令你忽然感到坐立难安,非要立即改变自己的计划,立即行动起来…可以告诉我吗?”
我微微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不过实在不是什么好事,要有心理准备。半个月前,四月五⽇下午,我收到了一份绝密战报,奥维马斯亲笔传来的,只有我本人的电子签名才能打开。”
寒寒大吃一惊:“那么绝密,以至于这么多天我们都不知道?”
“当然,我看后就销毁了,主星上你是第二个知晓此事的人。”我的语气不自觉地开始变得
冷起来:“波旁星系发生了第二次亡魂公路会战,我军守备舰队失踪。尼布楚上空已被费里亚回援空军截断。辛巴前路已断,正在急速返航中,尼普尔森的消息已经完全断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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