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杏子林中
行得数里,绕过一片杏子林后,忽听得一个
怪气的声音从杏花丛中传来出来:“我慕容兄弟上洛
去会你家帮主,怎么你们丐帮的人都到无锡来了?这不是故意的避而不见么?你们胆小怕事,那也不打紧,岂不是累得我慕容兄弟白白的空走一趟?岂有此理,真正的岂有此理!”
沈醉一听这嚣张的声音,就知道是那个十分欠揍的包不同,撇嘴嗤笑了一声。再看段誉时却见他神情激动,想来他也是听出来了,而且已想到了王语嫣也一起来了。沈醉早知乔峰是丐帮帮主,是以并不奇怪,只是段誉此时尚不知,又看着乔峰若有所思。
只听得一个北方口音的人大声道:“慕容公子是跟敝帮乔帮主事先订了约会吗?”
包不同道:“订不订约会都一样。慕容公子既上洛
,丐帮的帮主总不能自行走开,让他扑一个空啊。岂有此理,真正的岂有此理!”
那人道:“慕容公子有无信帖知会敝帮?”
包不同道:“我怎么知道?我既不是慕容公子,又不是丐帮帮主,怎会知道?你这句话问得太也没有道理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乔峰脸一沉,大踏步走进林去。沈醉与段誉跟在他后面,但见杏子林中两起人相对而立。包不同身后站着三个少女,正是王语嫣、阿朱、阿碧三女。段誉的目光一碰到了王语嫣的脸,便再也移不开了。
王语嫣瞧见了段誉,轻噫了一声,向他问道:“你也来了?”
段誉道:“我也来了!”就此痴痴的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王语嫣被他瞧得双颊晕红,虽觉他无礼,却也知他十分倾慕自己的容貌,心下不自
的暗有喜悦之意,倒也并不着恼。
杏林中站在包不同对面的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化子,当先一人眼见乔峰到来,脸有喜
,立刻抢步
上,他身后的丐帮帮群一齐躬身行礼,大声道:“属下参见帮主!”
乔峰抱拳道:“众兄弟好!”包不同瞧了过来,见得沈醉也在,面上有些不自然,转眼看着乔峰,却又是神情嚣张,说道:“嗯,这位是丐帮的乔帮主么?兄弟包不同,你一定听到过我的名头了。”
乔峰道:“原来是包三先生,在下久慕英名,今
得见尊范,大是幸事。”
包不同道:“非也,非也!我有什么英名?江湖上臭名倒是有的。人人都知我包不同一生惹事生非,出口伤人。嘿嘿嘿,乔帮主,你随随便便的来到江南,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丐帮诸帮众见包不同对乔峰如此无礼,一开口便是责备之言,无不大为愤慨。大义分舵蒋舵主身后站着的六七个人或手按刀柄,或磨拳擦掌,都是跃跃
动。乔峰还未说话,沈醉却先笑道:“你自知自己是臭名远扬,却还在这里夸夸其谈,自鸣得意,脸皮真是厚得可以!”
包不同瞧着沈醉哼了一声,道:“姓沈的,咱们今
是来找丐帮的帮主说话,你一个外人在这里
嘴,却才是真的脸皮厚!”
沈醉不理他,转向乔峰笑问道:“大哥,我算是外人吗?”
乔峰
朗一笑,拍了拍沈醉的肩头道:“二弟,你我既已结义为兄弟,自不能算是外人!”包不同与王语嫣等人听得乔峰的话,都不由吃惊,心道原来这沈醉却是乔峰的结拜兄弟。
沈醉得到乔峰的肯定答复,转眼看向包不同,向他略带得意地笑了笑,道:“包不同,你有话就快说,有
就快放,放完就快些滚蛋。我大哥一帮之主,忙得很,却是没多少功夫听你在这里
放
的!”众丐听得沈醉如此说包不同,均是心中大畅,有几人便附喝道:“就是就是,姓包的,你有
就快放,放完就快些滚蛋,咱们帮主忙得很!”
包不同听得沈醉的这番话,忍不住脸色变了变,怒道:“姓沈的,你别欺人太甚了!”
沈醉笑道:“我从不欺人太甚,只是对你却是例外,我早就奉劝过你,做人别太嚣张了,会很欠揍的!你却仍是狗改不了吃屎,一张嘴
放臭
。欺你便又怎样,还想动手不成,有本事就放马过来,我接着便是!”这话更是难听,包不同一张脸气得由红变白,再由白转青,想要动手却知自己根本不是人家对手。但此时被气成这样,却仍是忍不住地要发作。正想动手,便在这时乔峰笑道:“二弟,包三先生来找我,想必是有什么正事的,还是我先来问清楚不迟!”说罢,转向包不同淡淡道:“包三先生,你刚才言在下的不是,如何的不是,还请包三先生指教!”
沈醉见乔峰出来打圆场,自不能驳了他的面子,向着包不同嗤笑一声,往后退开了一步。包不同此时听得乔峰的话,便也冷静了下来,狠狠地瞧了一眼沈醉,向着乔峰道:“乔帮主,我家公子知道你乔帮主是个人物,知道丐帮中颇有些人才,因此特地亲赴洛
去拜会阁下,你怎么自得其乐的来到江南?”他此时被沈醉说了一阵儿,向着乔峰说话却也是客气了一些。
乔峰微微一笑,说道:“慕容公子驾临洛
敝帮,在下倘若事先得知讯息,确当恭候大驾,失
之罪,先行谢过。”说着抱拳一拱。
包不同点了点头,却仍是道:“这失
之罪,确是要谢过的!”
他正说得洋洋自得,忽听得杏树丛后几个人齐声大笑,声震长空。大笑声中有人说道:“素闻江南包不同爱放狗
,果然名不虚传!”
包不同道:“素闻响
不臭,臭
不响,刚才的狗
却又响又臭,莫非是丐帮六老所放吗?”
杏树后那人道:“包不同既知丐帮六老的名头,为何还在这里胡言
语?”话声甫歇,杏树丛后走出四名老者,有的白须白发,有的红光满面,手中各持兵刃,分占四角,将包不同、王语嫣等四人围住了。
包不同知道丐帮六老都是武功高强,眼见得六老中倒有四老现身,隐然合围,心中虽有些担心,但脸上却丝毫不现惧
,说道:“四个老儿有什么见教?想要跟包三先生打上一架么?为什么还有两个老儿不一齐上来?偷偷埋伏在一旁,想对包三先生横施暗算么?很好,很好,好得很!包三先生最爱的便是打架。”
沈醉此时又站了出来,向着包不同笑道:“你若是爱打架,便来先跟我打一场吧,却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他说完又向着包不同嗤笑一声,笑声中大含讥讽之意。包不同脸色顿变,还未发作,忽然间半空中一人说道:“世间最爱打架的是谁?是包三先生吗?错了,错了,那是江南一阵风风波恶。”
沈醉抬起头来,只见一株杏树的树枝上站着一人,树枝不住幌动,那人便随着树枝上下起伏。那人身形瘦小,约莫三十二岁年纪,面颊凹陷,留着两撇鼠尾须,眉毛下垂,容貌十分丑陋。心中知道这家伙便是风波恶了,果然听得阿碧叫道:“风四哥,你听到了公子的讯息么?”
风波恶叫道:“好啊,今天找到了好对手。阿朱、阿碧,公子的事,待会再说不迟。”说着话半空中一个倒载斛斗翻了下来,便向着沈醉扑了过来。
沈醉瞧得清楚,却是不闪不避,见他到得身前,肩不动,身不幌,一脚便踢过了头去,向着风波恶的
前踢去。他身形不动,一脚便已踢出,实是出人意料之外。再加上这一腿急速如风,迅捷异常。待得这一脚踢到了风波恶身前,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深
一口气,打横里一个滚身翻了出去。
他刚落下地去,还未站稳,沈醉的一腿又已踢至,他只能连忙伸双臂架档。“啪”的一声响,腿臂相撞,风波恶只觉一股大力传来,两臂生疼,身子忍不住地“噔噔噔”后退几步。这一回还是未站稳,沈醉的一腿又已至。他来不及站稳,连忙就势一个斜身,让过了这一腿。这一腿虽是让过了,但接紧数腿他却是让不过了“啪啪啪”连挡了四下,便被沈醉一脚踢在
上,踢了他一个跟斗翻倒在地。他此时尚还未来得及看清出腿踢他这人的面貌,就接连吃了两个大亏,在地上痛叫了两声滚了两下,便又一咕噜翻身爬了起来。
丐帮中诸丐见沈醉几脚便将风波恶踢倒在地,招式巧妙,出腿如风,不由都大声为他喝采,再加上听乔峰刚才说了这人是他的结义兄弟,更是叫得大声起来。便是围在旁边的丐帮四位长老中也有两个出声为他叫好,乔峰在一旁看见他这结义兄弟武功高强,心中也是暗中为他道好。
那风波恶爬起身来,打眼瞧了一眼沈醉,却是叫道:“妙极,妙极!”他被人踢了却叫“妙极”真是让人奇怪。他这两声一叫完,人影一闪,便又向沈醉扑去,扑到半途,白光耀眼,他手中已多了一柄单刀,横砍而至。
这时王语嫣突然叫道:“风四哥小心,他用的乃是少林的无影腿,出腿如风,无影可寻,你需得小心一些!”她见风波恶几招便已在沈醉脚下吃了亏,便连忙出声提醒。众人听得他的话,心中却道原来是少林绝技,难怪了,看着沈醉心想难不成这位是少林的俗家弟子吗?
但这回风波恶扑到沈醉面前时,沈醉却是没在出腿,而是待得风波恶砍来,脚下一软,身子突然一晃,人便向前扑去。好像脚底下被什么绊了一跤似的,但他这一绊却是绊得极巧妙,刚好到了风波恶身前,一歪肩头便向他撞去。而风波恶此时正举刀要砍还未砍下时,沈醉撞到他怀里,这一刀再砍却是砍得极难受使不上什么劲了。他见得沈醉撞来,连忙一斜身往旁一跳,让了开去,然后又挥刀再砍。
谁知他这一跳开,沈醉脚下便是两个踉跄,身子摇摇晃晃地就跟了过来。他一刀砍下,沈醉身子一歪一扭,已转到了他斜侧去。脚下再一个踉跄,身子突然一倒,右肘横出,向着风波恶左肋便撞了过去。风波恶连忙收刀后退,谁知往后退时,脚后却是有一个东西,他一时不察,便被这东西一绊,站不稳身子,往后倒出。总算他机敏,借势一个倒翻,手在地下一撑便往后翻了开去。在空中往下看时,便发现后面不是什么东西,而是沈醉的一条腿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他后面去绊了他一跤。落下地去再看沈醉,却见他已收了腿,站在那里身子摇摇晃晃地,似是喝醉了酒站不稳一般,连一双眼也是半眯着,似若醉眼朦胧。
沈醉晃了几下,伸手入怀,掏出金龙壶来拧开盖子凑到嘴上喝了一大口。看着风波恶笑道:“你不是最爱打架吗,再来呀!”
众人看着他一副摇摇晃晃的样子,如喝醉了酒一般,但偏偏这般样子却还能打到人,不由大是奇怪,心中道这却是什么武功,难道也是少林派的绝技吗?乔峰却并不像其他人这样奇怪,只因他三人比试脚力时,他就注意到沈醉当时所用的轻功步法便是这般摇摇晃晃如喝醉了酒一般。此时见他竟还能用之对敌,想来他定是从醉酒中摸索出的这么一套武功,心中也不由好生佩服,心道:“我爱喝酒便只是爱喝酒,却不如我二弟这般,喝酒竟然还能喝出一套武功来,实在是聪明无比!”
包不同这时看着沈醉摇晃的身影凑到王语嫣身前小声问道:“王姑娘,这却是什么功夫?”
王语嫣此时正皱着眉头瞧着沈醉,闻言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他这套功夫很是奇怪,似乎专门是喝醉了酒来施展的一般。”
风波恶生平最爱的便是打架,倘若对手身有古怪武功,或是奇异兵刃,那更是心花怒放,就像喜爱游览之人见到奇山大川,讲究饮食之人尝到新颖美味一般。他眼见沈醉所用武功不但前所未见,更是闻所未闻,不由大是兴奋,哪有罢手的道理。他此时只不过是在瞧着沈醉的这套怪异功法的路数,但瞧了半天却也是瞧不明白。只见他站在那里不住地左摇右晃,似是要歪到这边又似是要倒到那边,自己全然看不出来他到底是要往哪边倒去。这样一来,如何去破他的这套武功。此时听见沈醉的挑衅,他心下一横,不管三七二十一,挥刀便是一阵儿急斩。心道管他是要往哪边倒,自己这般一片的
砍,总有一刀能砍中了。
谁知他这十七八刀一阵儿砍下去,却是一刀也没砍中沈醉,甚至连他的一片衣角也没砍到。只见得他在刀光之中左右摇晃,总在毫厘之间避过了他砍下的一刀去。沈醉待他一阵儿急砍过去,在他又一刀砍来时,瞧得真切。将金龙壶从右手
到左手,以一招“韩湘子擒腕击
醉吹箫”右手一把抓住了他握刀的右手腕,然后一斜身,将他连手带刀拉了下来,右肘弯曲,一肘便击在了他
口上。他受这一击,一声闷哼传出,身子忍不住地就要往后退去。沈醉趁机松开右手,与他握刀的手
错而过时,突然伸手一抓,一把夺了他的刀去。
沈醉又是哈哈一笑,将他的那柄刀单手一贯
在了地下,然后又仰头张嘴喝了一大口酒。群丐见他这一招
妙至极,又是姿态潇酒,便又为他高声喝了一声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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