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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故人
 张胜挂了电话后坐在那儿又愣了一阵儿,然后再次拿起手机,想也不想地便拨通了一个即便几个月不用,也一直牢记在他心里的号码。

 手机响了三声,就被接通了,电话那边传出一个惊喜发颤的声音:“你…你…你是谁?你用谁的电话?”

 “钟情,是我!”

 “咣当!”“哗啦!”手机里边一阵响,也不知她碰倒了什么东西,钟情一迭声地问,声音急迫:“张胜!你在哪儿,快告放我,我去接你,我马上就去。怎么看守所都没通知的…”

 “不用了”张胜心中涌起一阵暖,他感情,用平静的声调说:“我刚出来,心里…有点。自己一个人坐了一下午,想了好多事…”

 “张胜…”头一次,钟情没有叫他张总,而是真情地唤了他的名字。

 张胜心怀,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他强抑着激动,说:“一会儿,我想换件衣服,去洗个澡冲冲晦气,然后回家。明天我再去看你们,对了,你先告诉胖子和小黑,就说…我…回来了!”

 “我明白,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给你接风洗尘。”

 钟情颇识大体,她压抑着想第一眼看到他的渴望,对张胜欢喜地说。

 “嗯,那明天见,有什么话咱们见面再说。”

 “好。见面再说。”

 摞下电话,钟情定了定神,突然反应过来:“他先打给的我,他还没有回家,也没通知别人,包括胖子,他先打给了我…”

 想到这儿,钟情心花怒放,一种巨大地足感和欢喜充满了她的臆。

 张胜挂了电话便开始换衣服。当初被警察带走时他正在楼下散步,没穿上衣,他的子和皮鞋穿到看守所,被卢管教匿下了。梁所长大整顿时把卢管教的事挖了出来,又重新给张胜登记在案,被释放时都还给了他。

 不说据说只要沾了那里气息的东西都不吉利,好在大衣柜里还有几套全新的服装。张胜得赤条条的,全部换了新衣,打扮停当,系上领带。对镜一照,除了头上光光,仍是一表人才。只是脸颊有些黑瘦。目光多了几分沉稳、凝重。

 张胜刚刚换好衣服。就听房门“当当当”地被人敲了几下,他心中有些奇怪:“刚刚赶回这儿。没理由有人来这里找他才是。”

 他从洗室里走出来,拉开房门一看,门口并没有人,他正觉诧异,忽地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纸袋。张胜把纸袋拿下来看了看,里边是一封信,他便退了回来。

 回到沙发上坐下,他翻来覆去的看了看,信上什么标记都没有,轻轻捏了捏信封,他打开信口向外一倒,一枚钥匙落进了掌心。

 “是文哥!”张胜心念一闪,攥紧了那枚钥匙。

 他又往信封里看看,里边还有一张纸条,拿出来一看,上边写道:“我打听到一个人的下落,也许你有兴趣去看看他,祝你开心,就算是我送给你地出狱礼物吧,文哥。”

 下边是三四行小字,张胜看完,嘴角一勾,脸上出一抹带着点气的笑容。

 “华清池”此华清池可非历史上“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的那处温泉,不过在本市它也算是相当有名气的大浴场了。

 张胜走到浴池门口抬头看了看,然后抬腿走了进去。

 一楼洗浴间,穿过更衣室,是一大两小三个浴池,左面贴墙一溜儿淋浴,右面是药浴、桑拿浴等几个房间,一进门是一趟七八张子,最外边靠近厕所地两张子上坐着四五个穿着大衩子的光脊梁男人,他们是澡修脚或者敲背的师傅。

 这个场子是有*情服务的,更衣间里边还有一个边门儿,进去是犹如办公间似地一格一格的玻璃房子,专门有姑娘陪浴澡。楼上还有各种娱乐活动,这种地方,浴费就是22元,正儿八经洗澡的来这儿,来这儿的人当然大多不会找男人澡,所以尽管墙上好大一行字写着“澡五元”那老几位还是很清闲,子上只有一个人在澡。

 不过浴场里又不能没有这种服务,老板又不想养闲人,所以这些人还兼公地差使,找机会就向人推销些新式服务,看到像是初涉场的男人,便上前蛊惑一番。

 现在刚刚六点多,正是上人的时候,浴室里人很多,他们一个个虽坐在那儿聊天,一双贼眼却滴溜溜转,东张西望地寻找着需要有人引路地客人。

 一个中年发福地澡工正坐在那儿跟人闲扯,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澡!”

 澡工扭头一看,那人已经当先走开,到了一张上翻身躺下,把巾往脸上一搭,双手枕到了脑后。那个澡工忙提起他地家活什儿一拧一拧地跟了过去,动作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原来是个‮腿双‬都有毛病的残疾。

 “老板是头一回来吧?”残疾澡工殷勤地给那位客人着澡,一边问道。

 “嗯!”“呵呵,您这身子骨儿真结实,到这儿来地人,大多可没这好身材。”

 “嗯!”这位客人看来不大喜欢说话,不过那澡工不以为意,到胳膊时,

 着他的手腕,一手卷着巾卖力地着。小声问道:会儿要不要找个小妹放松一下?”

 “哦?还有这服务么?”

 澡工一听有门儿,连忙笑道:“那是呀,老板,我们场子里地小妹既年轻又漂亮,服务热情。您还尽管放心地玩,我们这儿绝对安全,公安局左一次扫右一次打,我们这儿从来就没响过。”

 那客人“噗哧”一声笑了:“我说…老楚啊。你怎么越混越回去了,这公当的,比当副总经理的时候可敬业啊!”“啊?”澡的楚文楼一下子僵在那儿。

 躺在上的客人慢悠悠地拿下了蒙在脸上的巾,脸上似笑非笑的。赫然是他一心想往死里整的张胜。

 楚文楼顿时脸如血,恨不得找条地钻进去。

 张胜慢悠悠地翻了个身,往上一趴,懒洋洋地说:“后边。”

 楚文楼脸上晴不定。双脚似动非动,似乎想拔腿便走,却又迈不开步子。

 “这算什么态度啊,老楚。刚刚你不是还说服务热情吗?咱们,你要是服务不好,我可投诉你!”

 楚文楼身子都在哆嗦。他真想把巾狠狠在张胜的笑脸上。然后一脚把子踹翻了。但是…但是…,他没有那个勇气。他地锋芒和勇气早就被岁月磨砺的光,社会地位一降再降,他就像是被去了骨头的虫子,软趴趴的只能动着活着。

 存款被老婆带走,房子卖了用来收买那几个不讲义气地小氓了,来不及付的八万元钱用来上下打点,这才免去重新改造灵魂的机会,办了个保外就医。

 他是大腿骨裂,本不算太严重,只是伤上加伤,这就比较麻烦了。先看了西医,一个多月后勉强能下地,又找了个有名的老中医,用家传地骨伤膏药敷了一个多月,现在除了两条腿不一般齐,走路拧的影响形象外,倒没有其他大问题,不过家底儿也折腾光了。

 钱重如山,气节和道德,早在二十年前就丢掉了,现在丢掉点自尊和人格又算得了什么?

 楚文楼咬了咬牙,狠狠地给他起了后背。

 “呵呵,不错,很赶劲儿,唉!在里边蹲了半年,还没好好洗过澡呢,卖点力气哈,小费你不用担心。”

 这个澡的真卖力气,张胜的后背地快成了煮红的虾子,楚文楼得满头大汗,张胜坐起来,吃吃笑道:“到底是人,这五块钱花得,值~~!”

 他笑脸忽地一收,把腿往前一伸,冷冷道:“修修脚!”

 “我…我手法还不行…”楚文楼咬着牙说。

 旁边刚给另一个客人完澡的澡工忙凑过来说:“老板,我来吧。”

 “不必!”张胜看都没看那人一眼,一直盯着楚文楼,两个人僵持了半晌,楚文楼屈服了,缓缓弯下去。

 “唉!”张胜垂着腿,看着坐个小板凳,把脚丫子托在怀里认真修理着地楚文楼:“能屈能伸,不错,能屈能伸啊!”他拍了下大腿,从浴边上拿起烟和打火机,点上一,悠悠地说:“老楚啊,你没进去过吧?那里边,熬人呐,不过也是真锻炼人呐,要搁以前,就我那子,腼腆得跟大姑娘似地,你求我这样我也不好意思啊,这都是拜你之赐啊老楚。”

 “嘿!”楚文楼冷笑一声,一句恶言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了下去。

 张胜笑笑:“不准你多大本事,一进去就得装孙子,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睡在烘烘地厕所口旁边,不高兴了大哥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拳脚。早上起来得给大哥叠被打饭,干活的时候眼睛得溜着,时刻别忘了拍马溜须。该你狠地时候,得狠得下心,老大让你打人的时候得下得去手,不易啊…”“我被条子不眠不休地审过三天三夜,最后主动怒他们,被打晕过去送到了医院,这才算是逃过了一劫。我被头铺大哥暗杀,被同室的囚犯算计,好在我这条烂命经得起熬炼,总算是熬出来了…”

 楚文楼的手哆嗦了一下,眼睛再也不敢抬起来。

 “不过…说起来我该感谢你呀,我发现,激励人、让人成进步的,不是顺境和优裕,不是朋友和亲人,恰恰是那些打击、挫折,甚至是死神的威胁。一帆风顺、没有厄运、甚至连愤怒和烦恼都没有的人,哪有一个能成大器?你说是不是?”

 “…”修完了脚,张胜下地,到淋浴底下哗哗地冲洗起来,然后从仍呆呆站在那儿的楚文楼旁边走过去,径直出了浴室。

 一会儿功夫,张胜西装鞋履,皮鞋铠亮地出现在浴室门前,神清气地跟他打招呼,大声地说:“老楚,我走啦!”

 楚文楼不愿让那些同行猜测出什么,他掩饰地笑了一声,像跟老人打招呼似的说:“好,好好,您慢走。”

 “嗯,小费我签了三十,对你够大方吧?老楚啊,好好干,捏脚能有什么出息啊?吃得苦中苦,方成*人上人,希望下回来,你已经不干这么低的活儿,上三楼当个炮房领班吧,哈哈哈哈…”张胜说完,大笑而去。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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