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定要成功
这家酒楼的装磺很考究,气派也很大,可是生意并不太好。
现在虽然正是晚饭的时候,酒楼上的雅座却只有三桌客人。
高行空他们并不是三个人来的,酒楼上早已先到了一个人在等着他们。
这人高大威武,相貌堂堂,看气派,看衣着,都应该是武林中的名人。
可是陆小凤却偏偏不认得他,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
武林中的名人,陆小凤没有见过的并不多。
人最多的一桌,也是酒喝得最多的一桌,座上有男有又。
男的衣着华丽,看来不是从扬州那边来的盐商富贾,就是微服出游的闲官名吏,女的姿容冶
,风
而轻挑,无疑是风尘中的女子。
人最少的一桌只有一个人。
一个白衣人,白衣如雪。
看见这个人,陆小凤的掌心就泌出了冷汗,他实在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个人,否则就算有人在后面用鞭子
他,他也绝不会上来的。
既然已上了楼,再下去就来不及了。
陆小凤只有硬着头皮找了个位子坐下,柳青青冷冷的看着他,几乎可以看得见一粒粒冷汗已透过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冒了出来。
白衣人却连眼角都没有看他们。
他的脸铁青。
他的剑就在桌上。
他喝的是水,纯净的白水,不是酒。
他显然随时随地都在准备杀人。
木道人在向他打招呼,他也像是没有看见,这位名重江湖的武当名宿,竞仿佛根本就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何人看在眼里。
木道人却笑了,摇着头喃喃笑道:“我不怪他,随便他怎么无礼,我都不怪他。”
那高大威武的老人忍不住问“为什么?”
木道人道:因为他是西门吹雪!”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西门吹雪I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剑!
只要他手里还有剑,他就有权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也许他现在眼里只看得见陆小凤一个人。
仇恨就像是种奇异的毒草,虽然能版害人的心灵,却也能将一个人的潜力全部发挥,使他的意志更坚强,反应更敏锐。
何况,这种一剑刺出,不差毫厘的剑士,本就有一双鹰隼般的锐眼。
现在他虽然绝对想不到陆小凤就在他眼前,但是陆小凤只要
出一点破隙,就绝对逃不过他这双锐眼。
菜已经点好了,堂倌正在问“客官们想喝点什么酒?”
柳青青立刻抢着道:“今天我们不喝酒,一点都不喝。”
酒总是容易令人造成疏忽的,任何一点疏忽,都足以致命。
可是酒也能使人的神经松弛,心情镇定。
陆小凤笑“今天我们不喝一点酒,我们要喝很多。”
他微笑着拍了拍表哥的肩“今天是我儿子的生日,吉
怎可无酒,你先给我们来一坛竹时青。”
柳青青狠狠的盯着他,他也好像完全看不见,微笑着又道:“天生男儿,以酒为命,妇人之言,慎不可听,来,你们老两口也坐下来陪我喝几杯“管家婆和海奇阔也只好坐下,木道人已在那边抚掌大笑,道:“好一个‘妇人之言,慎不可听’听此一言,已当浮三大白。”
酒来的真好,喝得更快。
三杯下肚,陆小凤神情就自然得多了,眼睛里也有了光。
现在他总算已走出了西门吹雪的阴影,仿佛根本已忘了酒楼上还有这么样一个人。
西门吹雪剑锋般锐利的目光,却忽然盯到他身上。
木道人也在看着他,忽然举杯笑道:“这位以酒为命的朋友,可容老道士敬你一杯?”
陆小凤笑道:“恭敬不如从命,老朽也当回敬道长三杯。”
木道人大笑,忽然走进来,眼睛里也
出刀锋般的光,盯着陆小凤,道:“贵姓?”
陆小凤道:“姓熊,熊虎之熊。”
木道人道:“萍水相逢,本不该打扰的,只是熊兄饮酒的豪情,像极了我一位朋友。”
柳青青心已在跳了,陆小凤居然还是笑得很愉快,道:“道长这位朋友在哪里?”
木道人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柳青青一颗心已几乎跳出腔了,陆小凤杯中的酒也几乎溅了出来。
木道人却又仰面长叹,接着道:“天忌荚才,我这位朋友虽然已远去西天,可是此间有酒,又有故人,他的一缕英魂,说不定又回到我眼前。”
柳青青松了口气,陆小凤也松了口气,因为他们都没有去看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苍白的脸似已白得透明,一只手已扶上剑柄。
忽然间,窗外响起“呛”的一声龙
。
只有利剑出鞘时,才会有这种清亮如龙
般的响声。
西门吹雪的瞳孔立刻收缩。
就在这同一刹那间,夜空中仿佛在厉电一闪,一道寒光,穿窗而入,直刺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的剑在桌上,犹未出鞘,剑鞘旁的一只零水的酒杯却突然弹起,
上了剑光。
‘‘叮”的一响,一只酒杯竟碎成了千万片,带着千万粒水珠,冷雾般飞散四
。
剑光不见了,冷雾中却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黑衣人,脸上也蒙着块黑巾,只
出一双灼灼有光的脖子。
桌上已没有剑,剑已在手。
黑衣人盯着他,道:“拔剑。”
西门吹雪冷冷道:“七个人已太少,你何必一定要死。”
黑衣人不懂“七个人?”
西门吹雪道:“普天之下,配用剑的人,连你只有七个,学剑如此,并不容易。”
他挥了挥手“你走吧。”
黑衣人道:“不走就死。”
西门吹雪道:“是。”
黑衣人冷笑,道:“死的只伯不是我,是你』’’他的剑又飞起。
木道人皱起了眉“这一剑已不在时孤城的天外飞仙之下,这个人是谁?”
只有陆小凤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又想起了幽灵山庄外的生死
界线上,那穿石而入的一剑。
石鹤,那个没有脸的人。
他本来就一心想与西门吹雪一较高低的。
又是一声龙
,西门吹雪的剑也已出鞘。
没有人能形容他们两柄剑的变化和速度。
没有人能形容他们这一战。
剑气纵横,酒楼上所有的杯盘盏竟全都粉碎,剑风破空,
得每个人呼吸都几乎停顿。
那四个衣着华丽的老人,居然还是面不改
,陪伴在他们身旁的女孩子,却已篱飞燕散,花容失
了。
忽然间,一道剑光冲天飞起,黑衣人斜斜窜出,落在他们桌上。
西门吹雪的剑光凌空下击,他全身都已在剑光笼罩下。
他已失尽先机,已退无可退。
谁知就在这时,这块楼板竟忽然凭空陷落了下去—桌千跟着落了下去,桌上的黑衣人落了下去,四个安坐不动的华衣老人也落了下去。
酒楼上竟忽然陷落了一个大
。就像是大地忽然分裂。
西门吹雪的剑光已从
上它过,这变化显然也不出他意料之外,他正想穿
而下,谁知这块楼板竟忽然又飞了上来“卡擦”一声,恰巧补上了这个
。
桌子还在这块楼板上,四个华服老人也还是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这块楼板竟像是被他们用脚底
上来的,桌上的黑衣人却已不见了!
剑光也不见了,剑已人鞘。
西门吹雪冷冷的看着他们,冷酷的目光中,也有子惊诧之意。
高行空、鹰眼老七、木道人,也不
相顾失
。
现在他们当然都已看出来,这四个华服老人既不是
万贯的盐商富贾,也不是微服出游的闲官名吏,而是功力深中可测的武林高手。
他们以内力
断再以内力将那块楼板
上来,功力能到达这一步的,武林中有几人?
西门吹雪忽然道:“三个人。”
华衣老者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西门吹雪道:“能接住我四十九剑的人,只有三个人。”
刚才那片该之间,他竟已刺出了七七四十九剑他杀人的确从未使出过四十九剑。
华衣老者中年纪最长的一个终于开口,道:“你看他是其中哪一个?”
西门吹雪道:“都不是。”
华衣老者道:“哦?”西门吹雪冷冷道:“这三人都已有一派宗主的身份,纵然血溅剑下,也绝不会逃的ao华衣老者淡淡道:“那么他就一定是第四个人。”
西门吹雪道:“没有第四个!”
华衣老者道:“阁下手中还有剑,为何不再试试,我们是否能接得住阁下的四十九剑?”
西门吹雪道:“纵然能接得住,你们四人恐怕最多也只能剩下三个。”
华衣老者道:“你呢?”
西门吹雪闭上嘴。
要对付这四个人,他的确没有把握。
华衣老人们也闭上了嘴。
要对付西门吹雪,他们也同样没有把握。
跟着他们来的四个
装少女中,一个穿着翠绿轻衫的忽然叫了起来。
“舅舅。”她大叫着冲向陆小凤:“我总算找到你了,我找得你好苦。”
陆小凤怔住。
他一向是个光
,标准的光
,可是现在不但忽然多了个儿子出来,又忽然做了别人的舅舅。
这少女已跪倒在他面前,泪
满面:“舅舅难道已不认得我了?我是小翠,你嫡亲的外甥女小翠。”
陆小凤忽然一把搂住她“我怎么会不认得你,你的娘呢?”
小翠道:“我…我没法子,他们…他们…”
一句话未说完,已放声大哭了起来。
陆小凤忽然跳起来,冲到华衣老人们的面前,破口大骂“你们为什么要欺负她?否则她怎么会哭得如此伤心?”
他揪住一个老人的衣襟“看你们的年纪比我还大,却来欺负一个女孩子,你们是不是人?我跟你们拼了。
他用力拉这老人,小翠也赶过来,在后面拉他,忽然间“哗啦啦”一声响,这块楼板又陷落了下去,三个人跌作一团。
西门吹雪似也怔住。
刚才他面对着的,很可能就是他这一生中最可怕的对可是现在忽然之间,他面对着的已只不过是个大
。
他只有走。
走过木道人面前时,他忽又停下来,道:“你好。”
木道人也怔了怔,开怀大笑,道:“好,我很好,想不到你居然还认得我。”
西门吹雪道:“可曾见到陆小凤?”
木道人不笑了,叹息着道:“我见不着他,谁都见不着他西门吹雪冷笑。
木道人转开话题,道:“你是不是也到武当去?”
西门吹雪道:“不去。”
木道人道:“为什么?”
西门吹雪道:“我有剑,武当有解剑岩。”
木道人道:“你的剑从不肯解?”
西门吹雪道:“是的。”
那高大威武的老人忽然冷笑道:“你也不敢带剑上武当?”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只敢杀人,只要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没有人再说—个宇。
西门吹雪的手中仍有剑。
他带着他的剑,头也不回的走下了楼,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陆小凤还在跟那些华衣老人纠
,他却连看都不再看他们一眼。
闹市灯火依旧。
看着他走上灯火辉煌的长街,看着他走远,高大威武的老人才叹了口气,道:“这世上难道真的只有三个人能接住他四十九剑?”
木道人道:“真的。”
老人道:“有没有能解下他的剑?”
木道人道:“没有。”
高行空道:“难道他真的已天下无故?”
高大威武的老人忽然笑了笑,道:“也许没有人能解下他的剑,但却有个人能杀了他。”
高行空、鹰眼老七,同时抢着问道:“谁?”
高大威武的老人笑得仿佛很神秘,缓缓道:“只要你们有耐心等着,这个人迟早总会出现的。”
忽然就发生的冲突,又忽然结束,别的人看来虽莫名其妙,他们自己心里却有数。
西门吹雪一走,陆小凤也就走了,华衣老人们当然不会阻拦他,大家都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样。
现在陆小凤又舒舒服服的坐到他那辆马车上,车马又开始往前走。
他那穿着翠绿轻衫,长得楚楚动人的外甥女,就坐在他对面,脸上的泪痕虽未干,却连一点悲哀的表情都没有,眼睛里甚至还带着笑意,仿佛觉得这件事很有趣。
陆小凤好像也觉得这件事很有趣,忽然道:“你是我嫡亲的外甥女?”
小翠道:“嗯。
陆小凤道:“你妈妈就是我妹妹?”
小翠道:“嗯。”陆小凤道:“现在她已经死了?”
小翠道:“嗯oU陆小凤道:“现在你是不是要带我们到你家去?”
小翠道:“嗯。”陆小凤道:“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小翠忽然笑了笑,道:“还有些你一定会喜欢的人。”
陆小凤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什么人?”
小翠眨着眼笑道:“我当然知道。”
陆小凤道:“有些是多少人?”
小翠道:“不少。”
她也笑得很神秘,忽然把头伸到窗外,大声吩咐赶车的“从前面那条巷子向左转,右边第三个红门就到了。”
铺着青石板的巷子,两边高墙内一棵棵红杏开得正好,墙内的
已浓得连关都关不住了。
右边第三个红门本来就是开着的,门楣上挂着好几盏粉红色的宫灯。
小翠一定进去就大声的喊“大家快出来,我们的舅舅来她的叫声还没有停,院子里就有十七八个女孩子拥了出来。
她们都很年青,就像是燕子般轻盈美丽,又像是麻雀般“吱吱喳喳”吵个不停。
年青的女孩子谁不喜欢舅舅呢?
她们都拥到陆小凤身旁,有的拉手,有的牵衣角,一个个都在叫“舅舅。”
陆小凤又怔住“她们都是我的外甥女?”
小翠点点头,道:“你喜不喜欢她们?”
陆小凤只有承认“喜欢,每一个都喜欢。”
小翠笑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她们的。”
她又去警告那些女孩子“可是你们却都得小心点,我们这个舅舅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不太老实,抱着你的时候,简直让人连气都
不过来。”
女孩子们笑得更娇,吵得更厉害了“你是不是已经被他抱过?”
“舅舅不公平,抱过她,为什么不抱我?”
“我也要舅舅抱。”
“我也要。”
陆小凤左顾右盼,很有点想要去左拥有抱的意思,柳青青冷眼旁观,正准备想个法子让他清醒清醒,莫要乐极生悲。
谁知小翠的动作居然比她还快,已拉住陆小凤的手,冲出了重围。
女孩子们又大叫“你叫我们出来的,为什么又把舅舅拉走?他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舅舅。”
陆小凤立刻同意“既然大家都是我的外甥女,我也应该陪陪她们才是。”
小翠不理他,一直将他拉入了后面的长廊,才松开手,似笑非笑的用眼角瞟着他“看来你的野心倒真不小,那些野丫头都是母老虎,你难道不怕她们拆散你的这把老骨头?”
这已经很不像外甥女对舅舅说话的样子了,她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认陆小凤做舅舅?把陆小凤拉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陆小凤眨了眨眼,故意问道:“你是不是想单独跟我在一起?”
小翠又笑了,吃吃的笑着道:“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刚才你就差点把我全身骨头都抱碎了,若是单独跟你在一起,那还得了?”
陆小凤道:“有时我也会很温柔的,尤其是在旁边没有人的时候。”
小翠故意叹了口气,道:“难怪别人说你是个老
狼,居然连自己的外甥女都要打主意。”
陆小凤道:“谁说我是老
狼?”
小翠道:“一个人说的。”
陆小凤道:“谁?”
小翠道:“当然也是个你—定会很喜欢的人,我保证只要你—看见他,立刻就会将别的人全都忘了。”
陆小凤眼睛又亮了,立刻问道:“这个人在哪里?”
小翠指了指走廊尽头外的—扇门,道:“他就在那屋里等着你,已等了很久了,你还不快去?”
陆小凤道:“你呢?”
小翠又吃吃的笑道:“我这个红娘只管送信,可不管带人进
房。
长廊里也挂着好几盏粉红色的宫灯,灯光比月
更温柔。
那些野丫头居然没有追进来,柳青青居然也没有追进来。
门是虚掩着的。
门里静悄悄的听不见人声。
究竟是谁在里面等着他?里面是个温柔陷阱?还是个杀人的陷阱?
陆小凤正在迟疑着,小翠已在后面用力推了他一把,将他推进这扇门。
屋里的灯光更温柔,锦帐低垂,珠帘摇曳,看来竟真有几分像是
房的光景。
现在新郎已进了
房,新娘子呢?
帐子里也寂无人声,好像并没有人,桌上却摆着几样菜一壶酒。
菜都是陆小凤最喜欢吃的,酒也是最合他的口味的竹叶青这个人无疑认得他,而且还很了解他。
是不是时灵已赶到前面来了,故意要让他吓一跳?
若不是叶灵,还有谁知道他就是陆小凤?
他将自己认得的每个女人都想了一遍,觉得都不可能。
于是他索
不想了,正准备坐下将刚才还没有吃完的晚饭找补回来,帐子里忽然有人道:“今天你也不妨开怀畅饮,无论想要谁陪你喝都行,就算喝醉了也无妨,明天我们没有事。”
陆小凤叹了口气,刚才那些粉红色的幻想,一下子全都变成了灰色的6灰朴朴的衣服,灰朴朴的声音。
这是老刀把子的声音。
陆小凤叹息着,苦笑道:“你明明有很多法子可以跟我见面,为什么偏偏要我空欢喜一场?”
老刀把子道:“因为我现在跟你说的话,绝不能让第二个人听见。”
他的人终于出现了,穿的果然还是那套灰朴朴的衣裳,头上当然也还是戴着那顶篓子般的竹笠,跟这地方实在一点都不相配。
陆小凤连酒都已喝不下去,苦笑道:“你是不是准备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老刀把子道:刚才你做的事确实很险,若不是我早已有了安排,不但木道人很可能认出你,西门吹雪只伯也认出了你。”
他的声音居然很和缓“可是现在事情总算已过去,总算没有影响大局。”
陆小凤却忍不住要问“刚才的事你已全都知道?难道刚才你也在那里?”
老刀把子道:“我不在,可是我知道。”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道:“我最佩服你的一点,倒并不是因为你什么事都知道。”
老刀把子道:“你最佩服的是哪一点?”
陆小凤道:“你居然想得出要无虎无豹那些老和尚带着女人去喝酒,就凭这一点,我想不佩服你都不行。”
押
冶边的大爷们,竟是昔日的少林高僧,这种事除了老刀把子外,有谁能想得到?
所以西门吹雪他们纵然觉得他们武功行迹可疑,也绝不会怀疑到他们就是死而复活的无虎兄弟。
江湖之中,本就有很多身怀绝技,深藏不
的风尘异人。
老刀把子淡淡道:“就因为别人想不到,所以这件事才不致影响大局。”
陆小凤道:“可是等到四月十三那一天,他们又在武当出现时…”
者刀把子道:“那时他们已变成了上山随喜的远方道士,没有人会注意他们的。”
陆小凤道:“我呢?那天我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老刀把子道:“你是个火工道人,随时都得在大殿中侍奉来自四方的贵客。”
陆小凤苦笑道:“这倒真是个好差事。”
老刀把子道:“那一天武当山上冠盖云集,绝对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火工道士的。”
陆小凤道:“我真正的差事是什么?是对付石雁?还是对付木道人?”
老刀把子道:“都不是,我早已有了对付他们的人。”
陆小凤道:“那么我呢?你找我来,总不会是特地要我去伺候那些客人的oD老刀把子道:“你当然还有别的事要做,这计划的成败关键,就在你身上。”
陆小凤忍不住喝了杯酒,想到自己肩上竟负着这么大的责任,他忍不住又喝了一杯。
他实在有,点紧张。
老刀把子居然也倒了杯酒,浅浅啜缀了一口,才缓缓道:.“我要你做的事并不是杀人,我只不过要你去香我拿一个帐簿。”
陆小凤道:“谁的帐簿?”
老刀把子道:“本来是梅真人的,他死了之后,就传到石雁手里。”
陆小凤想不通“堂堂的武当掌门,难道也自己记帐?”
老刀把子道:“每一笔帐都是他们亲手记下的。”
陆小凤试探着道:“帐上记着的当然不是柴米油盐。”
老刀把子道:“不是。”
陆小凤更好奇“上面记的究竟是什么?”
老刀把子居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沉声道:“帐上记的是干干百百人的身家性命。”
陆小凤道:“是哪些人?”
老刀把子道:“都是些有身份的人,有名的人,有钱的陆小凤更不懂“他们的身家性命和石雁的帐簿有什么关系?”
者刀把子道:“这本帐簿上记着的,就是这些人的**和秘密oo陆小凤道:“见不得人的秘密?”
老刀把子点点头,道:“石雁若是将这些秘密公开了,这些人非但从此不能立足于江湖,只怕立刻就要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陆小凤长长
了口气,道:“堂堂的武当掌门,总不该做出胁人**的事。”
老刀把子冷冷道:“他们的确不该做的,可是他们偏偏做了出来。”
他的声音里忽然充满怨毒“若不是因为他们总是以别人的**作为要胁之手段,石鹤怎么会在接掌武当门户的前夕自毁面目?顾飞云、高涛、柳青青、钟无骨,这些人的秘密,又怎么会被人知道?”
陆小凤又不
吐出口气,道:“这些秘密都是梅真人和石雁说出来的aU老刀把子恨恨道:“因为他们要胁不遂,他们就一定要将这人置之于死地,就算这人已洗心革面,想重新做人,也已绝无机会。”
陆小凤道:“可是你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老刀把子道:“我只给了他们一次机会,不是一个机会。”
陆小凤道:“那有什么不同?”
老刀把子道:“他们是想重新做人,不是做死人。”
—活在幽灵山庄中的人,和死又有什么分别?
…只有毁了那帐簿,他们才真正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老刀把子握紧双手,道:“这才是我这次行动的最大目的,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卜”的—声,酒杯在他掌中粉碎,一丝鲜血从指
间
了出来。
陆小凤看着这一丝鲜红的血,忽然变得沉默了起来。
因为他心里正在问自己老刀把子这件事,是不是做得正确?
如果是正确的,一个正直的人,是不是就应该全力帮助他完成这件事?
武当是名门正宗,梅真人和石雁一向受人尊敬,他从未怀疑过他们的人格。
可是现在池对所有的事都已必须重新估计。
老刀把子盯着他,仿佛想看出他心底最深处在想什么。
陆小凤究竟在想什么?谁知道?
老刀把子缓缓道:“我很了解,你若不是真的愿意去做一件事,谁也没法子勉强你,所以我一定要你了解这件事的真象。”
陆小凤忽然问道:“既然你的目的是为了救人,为什么还要杀人?”
老刀把子道:“我要杀的,只是一些非杀不可的人!”
陆小凤道:“王十袋、高行空、水上飞,这些人都非杀不可?”
老刀把子冷笑道:“我问你,只凭梅真人和石雁的亲信弟子,怎么查得出那么多人的**秘密?”
陆小凤道:“难道你要杀的这些人,都是他们的密探?”
老刀把子点点头,道:“因为这些人本身也有**被他们捏在手里oo陆小凤也握紧了双手,终严问道:“那本帐簿在哪里?”
老刀把子道:“就在石雁头上戴着的道冠里。”
陆小凤的心沉了下去。
武当石雁少年时就已是江湖中极负盛名的剑客,近年来功力修为更有
进,平时虽然绝少出手,据一般估计,他的剑法已在木道人之上。
西门吹雪说的三个人其中无疑就有他。
武当掌门的道冠,不但象征着武当一派的尊严,本身就已是无价之宝,何况道冠中还藏着有那么大的秘密?
老刀把子道:“我也知道要从他头上摘下那顶道冠来并不容易。
那又岂只是不容易,那简直难如登天摘月。
陆小凤道:“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在他戴着道冠时动手?”
老刀把子道:“因为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qH他有很充足的理由解释“因为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他平时将这顶道冠藏在哪里。”
陆小凤长长叹了口气,道:“我做不到。”
那一天武当道观的大殿中,灯火通明,高手如云,要在众目瞪瞪之下从武当掌教真人的头上摘下他的道冠来,这种事有谁能做得到!
老刀把子道:“只有你,你一定能做到!”
陆小凤道:“就算我能摘下来,也绝对没法子带着它在众目瞪瞪之下逃出去。”
老刀把子道:“不是在众目暌暌之下,你出手时,没有人能看得见你。
陆小凤道:“为什么看不见?”
老刀把子道:“因为那时大殿内外七十二盏长明灯一定会同时熄灭。”
—灯里的油干了,灯自然会熄灭。
老刀把子道:“我们至少已试验着八百次,算准了灯里若只有一两三钱油,就一定会在他宣布继承人的时候燃尽,我们在武当的内线,到时一定会使每盏灯里的油都只有一两三钱ao这计划实在周密“可是大殿中一定还有点燃的蜡烛。”
老刀把子道:“这一点由花魁负责,他满天花雨的暗器手法,已无人能及。”
现在这计划几乎已天衣无
。
灯灭时大殿中骤然黑暗,大家必定难免惊惶,就在这片刻间,陆小凤出手夺道冠,石鹤杀石雁,无虎兄弟杀铁肩,表哥杀小顾道人,管家婆杀鹰眼老七,海奇阔杀水上飞,关天武杀高行空,杜铁心杀王十袋!
老刀把子道:“无论他们是否能得手,等到灯火再亮起时,他们就都已全身而退。”
只要一击不中,就全身而退!
老刀把子道:“你也一样,纵然道冠不能得手,你也一定要走,因为在那种情况下,无论任何人都绝没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他又补充着道:“无论你是否得手,都要立刻赶回这里来,灯亮之后,大家都一定只会去照顾已负了伤的友伴同门,谁都不会注意到大殿中已少了些什么人,更不会有人追踪”
何况那时根本还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会发生的陆小凤又不
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佩服你JU他这—生中,也不知
手过多少件阴谋,绝没有任何—次能比得上这一次。
这计划几乎已完全无懈可击。
可是他还有几点要问“我们为什么不先杀了石雁,再取他顶上的道冠。
老刀把子道:“因为我们没有一击就能命中的把握J’’这件事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件事的确已耗尽了他—生心血。
陆小凤又问“若没有我,我的差使谁做?”
老刀把子道:“叶雪!”
陆小凤苦笑道:“为什么会是她?”
老刀把子道:“她的轻功极高,又是天生的夜眼,在石雁骤出不意之下,她至少有七八成得手的机会。’他忽然用力握住了陆小凤的手“你却有九成机会,甚至还不止九成,我知道你也有在黑暗中明察秋毫的本事,而且你还有这一只天下无双的手!”
他握着这只手,就好像在握着件无价的珍宝。
陆小凤却在看着他的手。
他的手瘦削、稳定、干燥,手指长而有力。
若是握住了一柄合手的剑,这只手是不是比西门吹雪的手更可怕?
这个人究竟是谁?
现在陆小凤若是反腕拿住他的脉门,摘下他头上的竹签,立刻就可以知道他是谁了。
成功机会就算不大,至少也该试一试。
但是陆小凤没有试。
这使得他对自己很愤怒,忽然大声问道:“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她的死活?”
老刀把子道:“你说的是谁?”
陆小凤道:“是你的女儿,叶雪。”
老刀把子淡淡道:“想了也没有用的事,又何必去想?”
陆小凤道:“你知不知道她的母亲死了之后还被…”
老刀把子立刻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刀锋般在竹笠后怒视着他“你可以要我替你做任何事,但是你以后千万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这个女人。”
为什么?
沈三娘是叶凌风的
子,却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她对不起的是叶凌风,并不是他。
—他为什么如此恨她?
陆小凤想不通,想了很久都想不通。
老刀把子的愤怒很快就被抑制“明天白天没有事,随便你想干什么都无妨,后天凌晨之前,我会安排你到武当去。”
他站起来,显然已准备结束这次谈话:“那里香火道人的总管叫彭长净,你到了后山,无论什么事他都会替你安排的。”
陆小凤道:“然后呢?”
老刀把子道:“然后你就只有在那里等着。”
陆小凤道:“等灯灭的时候?”
老刀把子道:“不错,等灯灭的时候?”
他走出去,又回过头“从现在开始,你就完全单独行动,用不着再跟任何人连络,也不会再有人来找你。”
陆小凤苦笑道:“从现在开始,连我的老婆儿子我都已见不到了。”
老刀把子道:“但是你不会寂寞的,你还有很多外甥女。”
M.ShaNz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