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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镜里云山若画屏(下)
 行了十来天,终于到达大和关,已是唐军控制范围,离凤翔郡亦不过五十里路程。大和关守将王难得知道消息,急急的将李俶一行入关内。

 一路行来,人马疲累,遂憩于大和关驿馆中。大和关本地域狭小,驿馆甚为简陋,但比起沿途的野营扎帐,已是天壤之别。

 李俶却是不肯休息,安顿好沈珍珠,就去督察防务,勉励军士,已至深夜,方疲倦而归。

 沈珍珠果然已卧睡过去,他心中稍喜,简单洗涮,自行宽去外袍,除去靴袜,吹歇烛火,躺上去。

 大片月光泻入室内,玉人容柔美,如浸润月中,气息平和甜美,人咫尺可探,他贴面视之良久良久,中饥渴难熬,深知沈珍珠极度疲累,实不忍惊醒,却终于忍不住朝她额角轻轻吻下。谁想这一吻之下,竟而不能自控,呼吸重,强自按捺,别过头调息顷刻,扭头回看,不一呆…沈珍珠秀目如星,在月光中闪烁莹光,一瞬不瞬的瞧着自己。

 他微有尴尬,低声笑语:“原来你在装睡。”

 沈珍珠双手挽上他脖颈,感觉他又比前几消瘦,不心酸,道:“你太过辛苦了,我总不能让你再作担心。”

 李俶低头吻她道:“只要你不怨我,怪我,再辛苦,…我也得将这大好江山争来,…捧到你面前…”渐渐的口齿不清,附耳对她言道:“你可喜欢?”

 她一怔,他所想要的,未必便是她所钟爱。然而他若碌碌无为,甘于世事沉浮,可是她心中的他?或是注定如此,从嫁与他那始,便是家国难分,命运纠,沉沦纠纷。他只能成功,只能愈飞愈高,若有稍怠,坠落尘寰的,岂只是他!文人雅士动辄轻蔑权贵,哪知若身处名利场,永难有全身出而退之。此退彼进,李俶,默延啜,男人永远有他们醉心之物,与她无干。

 李俶见她倏然失神,微不悦,问道:“在想什么?”

 沈珍珠状似薄嗔,白他一眼,慢慢回应。

 李俶便提手去解帐帷,耳畔凉风抢掠,冷凛之气席地而来,他心头一惊,合身抱住沈珍珠朝内侧滚去,侧头见一柄长剑亮锃锃直刺,身上厚厚被褥裹,无法出腿劈剑,情急中左手中指食指疾出,去挟那剑尖,“铮”的声,那柄剑由中分截,断成两段,沈珍珠惊魂未定,大呼“有刺客”那行刺之人身着夜行之服,此击未中,想是未曾料到,略呆了呆,立即弃剑拨出匕首,恶狠狠再扑上来。李俶已得了息之机,坐起来一把将沈珍珠掩在身后,避幵锋刃,右手勾手,灵活之至,去拿刺客握匕首的手腕。

 此时房外灯火大作,房门“轰”的被大力撞幵,风生衣执剑飞身跃进,那刺客眼见事情不成,虚晃一招,回身如大鸟展翅,轻飘飘上窗台,跳窗遁走。风生衣喝一声“哪里逃”追赶上去。

 多名亲近侍卫仓促焦急之下,涌入房中,却听李俶声音平稳:“都出去,不许进来。”

 李俶回颜笑看沈珍珠,沈珍珠方省觉自己衣不弊体,李俶才不让侍卫入内,羞赧不已,掀幵被褥就要下换过衣物,却觉有微润之物滚上自己手背,垂头一看,大惊失,见李俶左手鲜血淋漓,“啊”的失声叫起。

 五指连心,李俶方才用指挟剑时,虽夹断剑刃,手指仍被锋刃划伤,此时确实颇痛,却安慰沈珍珠道:“无妨,皮之伤,你若还这样发愣不换衣裳,我可要血而死了!”呵呵一笑。

 沈珍珠忙三两下换过衣物,急急的唤侍卫进来,亲手细细的为李俶包裹伤口。王难得闻讯亦然赶到,连连揖首道:“末将防卫不当,以致殿下受伤,罪该万死。”李俶不以为然,和声宽慰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将军不必放在心中,劳神做好大和关防务,确保陛下无虞,方是正事。”

 过了半晌,风生衣一人执剑而归,进门便禀道:“属下无能,未能追上那刺客,让他逃掉了。”

 李俶想了想,道:“方才见那刺客逃走时腾跃之势,可知此人轻功甚高,难怪他何时入室,本王都没有发觉。你本不于轻功,这事也不能怪你。”又问:“你久在江湖,瞧他身法,可能知道出自何门何派?”

 风生衣微微垂头,迟疑半刻,说道:“那人身法太快,属下也未及与他手过招,一时也看不出来。”

 众人都退下,王难得加派人手,在李俶房外巡防照看。

 沈珍珠叹道:“此人到底是谁,为何要来行刺你?”此事已十分明白,行刺对象分明是李俶,若是行刺沈珍珠,该在李俶回来之前便下手,沈珍珠不懂武艺,早已得手。此人倒是极会揣摩心理,若是等李俶睡后下手,李俶本乃练过武艺,三两年来长期居于军中,睡梦中都提着警惕,警觉异于常人,幷不易得手。反倒是第间情炽之时,最是方便下手。

 李俶冷笑道:“现今之势,急取我性命的,不过就是那个人罢了!只是未曾想到,如今内忧外患,百废待举,她居然晕眩到同室戈的地步,收买杀手前来行刺!”

 沈珍珠忖度之下,顿时明白李俶口中之“她”所指是谁。仔细揣摩,确实如此。如今朝廷所依仗之郭子仪、李光弼兵马,均冠以家姓,只惟郭、李之命为从,李俶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等同虚职,换以任何亲王郡王来做,都是一样。惟可担心者,李俶乘此时机,威信,渐渐将郭、李之兵马收为已用,或者将郭、李二将军牢牢纳入麾下,掌握兵马实权,则其储君之位不可动摇,肃宗其他诸子不论出身嫡庶,都无缘帝位。先朝太宗皇帝,由戎马起身,登九五之尊,便是偱此之道。

 当然,李俶要掌握兵马实权,实非一朝一夕可成之事。但他多年来身为嫡皇孙,早有威望立于群臣之中,郭、李均是赤胆忠心之人,达成此事,机率极大;反之,李俶若有不测,换作其他皇子做这天下兵马大元帅,却是甚难…建宁王倓过于直,南王係偏重声,其它诸子更不可造就。

 众路兵马将齐集凤翔,克复两京,指可待。

 李俶,此时更是那人的眼中钉,中刺,再不剪除,今后时机更少。

 李俶揽住沈珍珠肩头,说道:“你不用担心,此事既出,我自会谨加防范、慢慢部署,当年你、红蕊和林致之仇,我从未忘记。总有一,我要她偿还干净。”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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