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下)
原来别的不说,现今西北大军的粮草,多半都是川陕当地自行筹买,秦凤、延安等处设官粮市,由官吏会同当地士绅,联合订立粮价,以此向民间收购。由于西北各路缺乏铜钱,支付时多半使用川陕发行的铁钱,大宗的则给券支付,如盐引,茶引等,客商持此可到京师或者四川、东南等产茶盐地换取货物,或者直接出售套现。
只是这种制度却难以防止各种舞弊行为,因为中小农户的粮食缺乏储藏手段,他们又需要将粮食尽快变现,换取钱财去缴纳各种赋税,这便给了当地大粮商以可乘之机。他们与官吏串通,将官粮收购的价格
低,而自己则以较高的价格在外面收购,等到官方的粮食收购完不成,被迫提高收购价格时,再将手中囤积的粮食卖出,其间利润可达数倍。
“东南每年所发行茶引,朝廷可得数百万贯收入,可是这些茶引到了陕西边市,却只能换得六十万石军粮,官粮的价格,比东南各地收购粮食要高出四五倍。有这样的黑幕,那西北军粮怎么能不教朝廷发愁?”许贯忠淡淡的说着,眼中却是
光迸
,显然心中愤恚。
高强却几乎听的呆了,在现代也曾听说粮食倒爷的厉害,想不到咱们的老祖宗可一点也不差呢!
不过,话锋一转,许贯忠又道:“今次衙内将这西北军粮大任尽数揽到肩上,贯忠以为实乃利国利民的大好事,首先一家专断,便绝了西北官*商*勾*结舞弊的后路,衙内本人根本不离京城,那边的消息得的没这么快,贯忠便从此下手。定了个上房
梯的计策。是如此这般…”
原来许贯忠就从这种官粮收购的黑幕中得到启发。他此来京师,自己从东南运了五万石米,又事先教石秀在京畿各处收购粮食,也已囤积了十余万石,现在存放在西京河南府。
“衙内,我等到了西北边地,由石三郎麾下地客商将东南地米粮各处
付,称说高衙内大通钱庄财雄势大。从东南运来百万石军粮援助军中。须知那西北大军不过三十万。百万石军粮足够一年征战所需,这消息一经传出,米价定然大跌,三四月间正是青黄不接,粮商收购地粮食恰好可卖高价。被这么一冲,势必急于出手,我这边分遣人手四下收购。不旬
便可低价收得百万石军粮。”
燕青听到这里,也笑了起来:“贯忠这条计策。端的妙极,想那些粮商手中,少则数千斛,多则万斛,
易数目如此之大,我大通钱庄的白银正好派上用场,只需数船银子运出,便可了结此桩收购。”
“不错!我还可将银在京师换取盐引茶引,到陕西这些券也派上用场,亦可用来当地购粮支给大军,总算起来,恐怕不需五十万贯,便可完成此案。”
高强拍手称妙,真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百万石军粮到了许贯忠这样聪明人手中,就跟变戏法一样的简单:“此计大妙!更有一桩好处,沿边军粮不用收购,今年这川陕的铜钱调运便省却许多,更加有利于朝廷在这几路发行钱引,替代之前的铁钱和
子,诚为国家和百姓的幸事!”在富庶的东南,因为钱荒而铸行当十钱,其危害已经是他亲眼目睹了,可见长期使用铁钱的川陕,其受害程度又有多么深重。
他这句话说出,许贯忠和燕青却一起肃然称是:“衙内时刻心怀国家,小人等敬佩。”
高强连连摆手,其实身为一个统治阶级既得利益地受益者,关心国家是最理所应当的事,许多人以为上位者都是糊涂蛋,只知道吃喝享乐,榨取民脂民膏,又怎知道经营偌大国家的辛苦?
几人商议已定,便差人去叫石秀来,要商议细节,这边许贯忠又将东南大通钱庄和应奉局各事向高强禀告,一连串的数字报将出来,其气势可以与超级计算机相媲美,听的高强头昏脑涨,总之东南无大事,自己尽可放心,放手而为可矣。
说罢东南之事,许贯忠却将话题一转,说起山东来:“衙内,当初咱们设计那船队地规划,小人想以山东梁山泊为一个中转,东瀛船队可到此地歇脚,转输货物,山东河北的财货也可不必挤那运河纲运,直接由此处登船出海。可如今梁山泊被山贼占据,此事难行,如何是好?”
说起来,这件事高强也是
烦心的。当初捧了宋江起来,各处造势,这山东及时雨地名号甚是响亮,无论官民绿林,多半都知道了这么一号,至于如何个了得法,自有各处好事之徒添砖加瓦,不需
心。
可宋江虽然出了名,对梁山泊的控制却不是那么严密,相反晁盖等人上了山以后,仗着梁山泊地水势,反而立起山寨,作威作福起来,平素几个头领带着数百小喽啰,驾着渔船四出劫掠,周边官民都叫苦不迭,左近数十里几乎没了什么人烟。宋江虽然得了高强的号令,想要设法在梁山建立船队的中转基地,可是却一直没办法摆平晁盖等大小头领,别的不说,只这么大数目的金银进出,就是考验这些江湖好汉最重视的“义气”二字了…黑吃黑,还是讲义气?这是个问题呀!
高强将这些难处说了一遍,许贯忠闷头不语,其实当初高强执意要收宋江,许贯忠就有些保留,如今事情进展不顺,也是与此有关。
燕青见气氛忽现沉闷,他却是心思快捷,立刻笑道:“衙内,贯忠,此事却也好办。”
“如何?”高强忙问。
“那梁山泊水贼闹的凶闹得大了,官兵不敢正视,闲杂人等不能靠近,也有利我船队与此中转,做些不那么需要见光的事,倒也不是坏事。如今的难题,是单单靠这宋江,无法挟制梁山贼寇,说到底还是咱们在那梁山上无人,以小乙之见,不如就让那宋江入了贼伙,就便取了梁山大权,这梁山不就从了衙内了?早晚有用时,许他个招安,又可博一个前程,光宗耀祖,洗
了这贼名,岂非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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