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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强攻
 花荣这一队人马皆是久战之兵,行军作战的规矩谙,加之纪律谨严,虽然万兵在道旁宿,却一切井然有序,俱都分各部各队原地坐定,几乎不闻有人走动之声,只有远近巡哨相互遇见时,发出口令的问讯声。

 到了四更时分,各路大小头目纷纷将自己的手下叫醒,按着事先分派好的任务,大兜转着向李家庄围去。这李家庄占地甚广,院墙周长数里,历经数代方才建成,主要是用土夯筑而成,北面则是一处山坡,削坡而为墙,最为难以攻打,但这一段由于是山坡,也没有开门,因此吴用在北面并不布置大军,只是派些游奕人马哨探。梁山地狭,养不起马,些少的战马都用来作哨探和传讯之用,按照“天书”的记载,称为游奕马队…其实是高强从岳飞兵法中学来的名堂。

 到了五更天,春日的天边已经现出白色来,此时花荣接到各寨头目回报,说道已经分派人马,把守住了李家庄各处道路门户,请示军师是否要造云梯组织攻城。

 宋江闻言吃了一惊,忙道:“不可鲁莽,这李家庄中见有京东杨志的几千官兵在内,官兵弓弩犀利,不比寻常庄户,若不造木驴,儿郎们死伤必多。”杨志的部下在去年祝家庄遭袭后就已经赶到这里,后来杨志去了大名府,被高强留在那里当新军的正将,这里兵士有些干的也被杨志带了走,余部却仍旧留在此间。

 吴用也点头道:“哥哥说的是,就命儿郎们即刻砍伐树木,打造木驴冲车云梯备用,再命人前去骂阵,一面吸引敌人的注意,也叫他轻视于我,道我大军并无攻打他院墙之力,不生他念。专务守庄。”

 吴用这一计甚是狡猾,这庄子里虽然有数千官兵,但缺少统兵大将,凡事多务谨慎,现在若见梁山军只是围着庄子叫骂,必定以为其攻城乏术,院墙可恃,因此一心守庄不图出击。要知道兵法云。十则围之,现在庄子里官兵加上民兵足有五六千人,若是现在就决意突围的话,花荣所部虽然能战,未必挡的住,因此一面打造攻城器具,一面拖延时间,等待后援,方策万全。

 宋江听了瞠目,那边花荣领命去了。不一会派出几个大嗓门的喽兵。到了李家庄南门前大骂,叫李应即刻开门归降,将家中金帛子女悉数献上。若还能杀了官兵时,梁山聚义厅上少不得有他一把椅。

 那庄中李应得报大惊,他自以为宋江是高强的人,梁山怎么也不会打到他的头上,怎晓得祸从天降,一夜之间梁山大兵境,四面都被人围上了!当即披挂了来到院门前,望见远处打着宋江地旗帜,心中不由得大恨,难道说这宋江罔顾衙内的情面。居然来打他的李家庄?却不知宋江此时也在那里想办法,怎生能令大军退去才好。

 他望了一会,正在愤恨,一旁来了几个军将,乃是杨志所部官兵中的几个指挥使,目下军中无大将,常事就是这几个指挥使商量着办。他们在此间驻扎了也有些时候,与李应之间关系颇为融洽,只因杨志在时对李应平礼相待。几员指挥使也便对李应恭敬。

 此时梁山军围了庄院,再听到外间说些言语,几个指挥使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内中有个叫杨恕的,乃是杨志的本家兄弟,号称也是后山杨老令公后代,平素仗着与杨志的关系,同僚当中数他喜欢出头,当即向李应道:“李员外,如今贼人围庄,叫你出外投降,你待如何?”

 李应听了,心中暗恼,心说我若不是被衙内派了职分,当初大观二年时便投军地话,现下怕不和你们同列,甚至在你等之上也未可知,如何这般对我说话?只是形势住了,只得回道:“李某身沐皇恩,岂可从贼?几位观察若有疑意,李某情愿领庄丁出战,将这条性命以证清白!”

 杨恕见李应神情愤愤,想起杨志走时代了凡事要多与李应商议,不可欺他百姓,便又软了下来,道:“李员外何必如此,我等岂有见疑?只今贼人围庄,须得想个应敌之法才好。”其余几员将领也大多附和,他们驻扎在李家庄上已经有三个月之久,李应一向供奉无缺,多少有些香火之情。

 李应听了,心意稍平,指着外面说道:“贼人来得好快,一夜之间已经将周围形势把守住了,各处都有弓箭住,显然是防我轻骑外出求援;现在来人叫骂,多半是意不在此,恐怕是忌惮各位观察麾下官兵的强弓硬弩厉害,想要打造起攻城器械来,再攻院墙。以李某之见,咱们须得即刻组织防卫,请各位观察即刻命弓弩手登城,李某当令庄丁准备灰瓶炮子擂木等物,一并守庄。又,守城还需出战,请各位观察整备壮士,相机出击,可挠敌势。”

 看了看众将的脸色,李应忙道:“李某平作的些营生,为了讯息传递的快,与大名府有飞鸽相通,新近刚运了一批在此,正好向大名府招讨使那里求援。咱们只需坚守几,大军必到。”这批信鸽倒真是开以后才运来的,为的却是与面前的梁山匪首宋江联络,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这些指挥使身在杨志军中,倒不是一味脓包,只是现在没了大将,彼此意见难以统一,李应的分派虽然还算有理,但却有几个肯听?当下闹哄哄说了半天,只是将院墙分割作了几处,各自率兵把守去了,却无一个肯如李应之言,率精锐准备出击。

 李应到底不是上官,只是无奈,回头写了告急文书,一连写了几分,放了四只鸽子出去,只望大名府的高强能即刻来援。

 他亲手将鸽子放出,一路眼巴巴地望着鸽儿振翅渐渐飞远,待经过梁山军上空时,忽然自地上飞起两只箭来,直上半空,两只鸽子应弦而落,梁山军中发一声喊,都在那里欢呼。早有喽兵出来将那两只被落地鸽子捡了去。

 李应脸上变,不想梁山军中有如此神箭!却见另外两只鸽子受了惊,急急高飞,箭矢再难及,这才放下心来。待低下头来时,却见不远处地官军指挥使杨恕愣愣地看着鸽子被落的方位,一脸的凝重,心中不由得又担心起来:这些官兵如此懒散怠惰。能不能坚守到大名府官兵来援之际?

 那厢花荣再展神箭,了两只信鸽下来,有喽兵捡了回去,将脚腕上的纸卷呈给花荣。花荣看了,又呈给宋江和吴用看了,一面道:“二位哥哥,此二鸟身带消息,多管是庄中求援之用。适才花荣只了两只下来,飞走了两只,想必已经走漏了消息。二位哥哥须得早作打算才好。花荣甘领罪责。”

 宋江随口安慰了花荣几句。与吴用商议道:“军师,如今庄中用飞鸽传书报信,看信上所言。乃是向大名府官兵求援的。想那大名府招讨使官军厉害,这庄中又有几千人马驻守,急切难下,若被官军里应外合攻打,我军不利,还是速速撤回山寨为上。”他一心只要无事撤兵,抓着这个机会便大做文章起来。

 吴用皱起眉头,李家庄和官兵之间竟然有飞鸽联络,大出这个智多星的意料之外,可见此处与官府地联络之紧密。莫非前次走漏消息,并非山寨出了细作,而是这李家庄为官军通报讯息?须知北宋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地主阶级内部还是相当团结的,乡绅中为朝廷作耳目者在所多有,李家庄受到梁山的巨大威胁,为官府效力毫不出奇。

 宋江之言,不无道理。眼前李家庄飞鸽求援,看来是打定了死守不出的主意了。凭眼下这些人马,围庄不难,攻庄却不足;可是若就此打道回府,吴用又心有不甘,这次大举出动,四面出击,费了他许多心血,光写锦囊就写了两个晚上,要是到了此间却被两只鸽子给吓退了,那不成了笑话?还谈什么杀的官军怕了,而后好招安?

 吴用一咬牙,向宋江道:“哥哥,我梁山军连遭官军挫败,正须借此机会提振士气,倘若听说大名府官兵要前来赴援,便即望风而逃,众兄弟岂不寒心?说不得,总要战上一阵,方定进退。”

 宋江与他争了几句,正在相持不下,那厢却叫了起来,不一会抬下一个喽兵来,宋江看时,却是前去骂阵喽兵中的一员,再一问,说是庄子里放出冷箭,中了间要害,眼见是不活了,一时却不即死,只在那里挣命。

 这下众喽兵都鼓噪起来,他们身为宋江的嫡系,梁山地王牌军,所到之处都是横冲直撞,连官军也不放在眼里,哪里受地了这样的挑衅?求战之意大盛,宋江无奈,只得命花荣派几百人先攻一下,试探虚实。

 花荣得了号令,当即吩咐一队刀盾兵扛着刚造好的十来架云梯,将盾牌遮住了身子,向院墙冲去,另派两队弓箭手以弓弩压制墙头。

 花荣自己是神箭手,部下的弓箭手当然也颇为善,一时间城上城下对的颇为烈。对双方各有优势,官军那边强弓硬弩居多,程远,杀伤力大,但是这院墙太窄,能上城的弓箭手人数有限,这火力就不如对方猛烈了;而花荣这边虽然弓箭手的术较,但城下城上,地势上首先就吃了亏,平地上没遮没拦的,全仗着刀牌手地盾牌遮掩,防御又比较吃亏,因此虽然人数较多,双方斗箭倒斗了个旗鼓相当。

 但这边斗箭斗的热闹,那边一队喽兵已经冲到了城下,这院墙没有楼橹,城头地箭手无法探出身子来击墙角之敌,因此这城下便成了城头火力地死角。众喽兵了口气,将盾牌挽在手中,钢刀衔在嘴里,竖起云梯,一个接一个就爬了上来。

 这一段院墙正是杨恕的防守范围,眼见众喽兵不畏箭矢,奋勇向前,他一面口中大骂,一面将城头的弓箭手撤了一半下去…要逃跑?非也,院墙太窄,人多了站不开,现在敌人到了城下,光靠弓箭手如何抵挡?只得调刀手和庄丁上墙来。

 李应这些庄丁为了保卫家园,倒是人人奋勇,听了号令,登时蜂拥而上,将预先存在城头地灰瓶金汁一股脑儿掷了下去,随即在城下骤密的箭雨中倒下不少。原来城头出的箭矢少了,城下的弓箭手便趁机前移,将更多的箭矢上城头,这些庄丁多是没有战斗经验的,盔甲不完又缺乏有能力的基层军官指挥,猝不及防之下损伤惨重,片刻间就倒下十来个。

 杨恕见了大急,这些庄丁一下子溃不成军了,城头谁来守卫?眼见那些云梯上已经冒出了几个喽兵的脑袋来,杨恕呛啷一声拔出间佩刀,吼一声:“将士们,随我杀敌!”当先便冲了上去。

 众官兵见主将身先士卒,也是士气大振,呐喊着纷纷冲上前去,刀齐举,望那些攀云梯冲上墙头的喽兵反击。众喽兵只得十来架云梯,上来的速度太慢,杨恕冲上前地举动又来得及时,赶在第一批喽兵登城之前就占据了城头,片刻间就把登城的几个喽兵尽数斩杀,而后又将擂木灰瓶等顺着云梯往下只顾砸,众喽兵死伤惨重,头也抬不起来。

 花荣见状大怒,虽然宋江只叫他攻一攻试试看,但是眼看要攻上墙头了,却又被人压制住,这却叫他的自尊心有些受不了。当即大步上前,喝道:“适才为何停箭?给某家听好了,城头只消还有一名贼兵,箭便不止!”

 方才见到有喽兵攀上院墙,有些弓箭手不觉就停了箭,这才给了杨恕反击的机会。此时听得花荣发怒,不敢怠慢,忙拉弓放箭,嗖嗖的声音再次响起,连绵不绝。

 好在这时城头的不再是那些装备较差的庄丁,众官兵个个盔甲齐全,又懂得利用墙垣遮体,因此虽然被这一阵箭雨的抬不起头来,却损伤不大。

 杨恕猫着身子,听见对面战鼓隆隆,心里不打鼓:“这伙贼兵当真了得,冲锋之际不畏箭矢,被我们反击下城去了,却还不肯退却,官兵也未必有这等敢战!”正在那里思量,耳听得亲兵在叫:“贼人又攻上来了!”

 杨恕奋身而起,正叫了一声:“众将士,与我杀贼!”忽然肩头宛如被一柄大锤打中,身子猛的向后一倾,站脚不定,仰天便倒。

 城头众官兵一阵大,城下花荣却将手中刚刚出一箭地铁弓高举,厉声喝道:“给我杀!城头有敌,箭便不止!”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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