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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别有洞天
 第十三回别有洞天

 左元敏一瞧,也不噤在心里打了一个突。只见这个叫边靖的,是个年约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但是脸⾊蜡⻩,像是宿疾⾝,久年不得痊癒的样子让他看起来年纪更大。而比较令人吃惊的是,在他脸上有一道长约七八寸的刀疤,由左眉尾斜斜地贯过眼睛,然后一直延伸到嘴角,然后至下骸为止。虽然陈年的旧伤如今早已痊癒,但是伤口里面的肌⾁往外翻出,暗暗的浅红⾊,与脸上其他黝黑的肤⾊成了強烈的对比。就像是一只肥大的蜈蚣爬在脸上,与脸部肌⾁合而为一,令人望而生畏。至于那左眼被这一道刀疤贯过,显然已经是瞎了,也许是因为处理伤口的关系,他左眼眼窝里空的,如今也只是一团瞧不清楚的黑。

 气氛当场凝结了起来。现场的许多紫山门的人,并不清楚他们的边右使为何长年戴着一副人⽪面具,更少有人瞧过他的本来面目。而今答案揭晓,都垂首默然,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左元敏只想:“当年这人伤得好重,可是居然还是叫他给活了过来。由此可见人对生命的韧,有着极具未知的,待开发的潜蔵力量。”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有人爆出了一声忍耐不住的笑,这一声笑有如引燃导火线的一点火花,随即有人接着这一声笑,也跟着笑了出来。这一下没完梅了,顿时一个嘻嘻,一个哈哈,开始大笑了起来。不过现场倒只是这两个人在笑,甭说,那便是蒋大千与于万象了。

 那边靖的脸⾊原本就不好看,加上受过伤,有些表情已经很难自在的表达,于是就只见他的脸僵在那儿,彷彿什么表情也没有。而那些在现场的紫山门门人,有的对蒋于两人的行为感到愤怒,而开始在一旁鼓譟,有的则是对边靖产生怀疑,用着惊讶的眼神瞧着他。左元敏与封飞烟同感尴尬,不知蒋于两人这么大笑是什么意思。

 边靖仍是不发一语,慢条斯理地将人⽪面具戴了回去。

 蒋大千终于忍耐不住,指着边靖大笑道:“你还是赶紧戴起来的好,我们封姑娘让你这么一吓,只怕三天不敢合眼‮觉睡‬!”于万象亦大笑不止,说道:“你当初还说我们兄弟两个是丑八怪,是怪胎,不论谁见了都要大呼倒楣,退避三舍。现在可好了,正所谓英雄出少年,老兄你后来居上,我们兄弟俩望尘莫及!”

 那边靖不愠不火,仍是一派冷冷地道:“昨⽇种种,譬如昨⽇死。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以往我们虽然没有什么情,却也没有什么仇怨。而如今我边靖既然在紫山重获‮生新‬,早就打算死也要死在这里,所以在掌门真人未做出裁夺之前,两位还请留步。”

 蒋大千道:“你一开始说你昨天死了什么的,都还像是人说的话,可是说到后来,却越来越不成话了。你老兄在紫山重获‮生新‬,我们兄弟俩可没有,你的掌门人差得动你,可请不了我。”边靖道:“你这么说,是连这么一点面子,两位是不打算给我了?”于万象不以为然,道:“这可不是一点面子,是天大的面子了!”

 边靖道:“不谈面子,那谈里子吧!你们两个真的认为可以从我们面前走出去吗?”蒋大千笑道:“说实在的,我还真的有一点手庠了…”说着摩拳擦掌,一副跃跃试的样子。

 于万象见蒋大千彷彿有一点太过‮奋兴‬,便道:“兄弟,你想打也不必这么夸张吧?我让你先上就是了。”蒋大千脸上微泛嘲红,两手不断地继续摩拳擦掌,说道:“他妈的,我的手还真庠…”

 于万象与他朝夕相处,就是亲兄弟也不过如此,此时听他说话的语调与平时颇不相同,立刻警觉情况有异,抢到他的⾝边,说道:“兄弟,你怎么了?”蒋大千额上冷汗冒出,勉強说道:“哈…什么…”声音发颤,竟然连说笑也没有心情了。

 于万象大吃一惊,见他两只手掌又红又肿,反地伸出右手,想要一探究竟。一旁的左元敏,忽然想起秦北辰曾中过柳辉烈的暗算,脫口说道:“碰不得!蒋前辈的手中毒了!”于万象一愣,五手指停在半空中,说道:“什么?”

 蒋大千将两只手负在背上,忍着痛楚说道:“左兄弟猜得没错,别碰我,哥哥我中毒了。”于万象急道:“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蒋大千把头一撇,恨恨地瞧向柳辉烈。

 柳辉烈眉头一舒,说道:“不错,刚刚他在与我对掌的时候,中了我的独门暗器‘牛⽑针’的毒,我这种暗器的毒虽然不够‮烈猛‬,但是时候久了,对⾝体也是会有影响的。像你现在只是用內力将毒气在手掌上,不出一个时辰,你的双手未来只能用‘废了’两个字来形容。”

 他刚刚在大厅中明知不敌,却还是主动邀蒋大千对第二掌,原来就是要趁着对掌之际,将蔵在掌心的牛⽑针,不知不觉地刺⼊蒋大千的手心里。那牛⽑针细如牛⽑,蒋大千被刺之初毫无知觉,那也就罢了,可是随着时间过去,蒋大千却始终谈笑自若,像个没事人一样,柳辉烈暗暗吃惊,还以为蒋大千竟然百毒不侵。正在筹画其他更好的办法时,蒋大千这才终于毒发,牛⽑针没成了废物,柳辉烈也才得以松一口气。

 于万象将手一伸,喝道:“拿来!”柳辉烈道:“拿什么来?”于万象道:“当然是解药啦!”

 柳辉烈指着他哈哈大笑,说道:“要是给你这么一喝,就自动送上解药,那我又为了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下毒?”于万象顿了一顿,说道:“那倒也没错。”

 柳辉烈有点意外,心道:“没想到你也有同意别人说法的时候。”正想奚落他几句,忽然于万象人影一闪,一只大手已经抓到他的面前。柳辉烈大吃一惊,连忙伸手格挡。于万象似乎早知道他会有这个反应,当下化爪为指,疾往他右啂下点去,便在此时,边靖从旁拦来“啪”地一声,于万象与边靖各退出三步。

 边靖道:“于兄,凭你的功夫,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可能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现在你兄弟中毒受伤了,光凭你一人想要从我们这里抢到解药,那却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要嘛,你自已一个人夹着尾巴冲出去,要不就乖乖地待着,别轻举妄动。”

 于万象虽然说话条理有些含混不清,但也不是个傻子,当然分辨得出当前的情势。他既一击未中,便知先机已失,忿忿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最后会不会给解药?”

 柳辉烈刚刚被他这么一吓,颇有些恼怒,说道:“这就不是你能够控制的了,能不能拿到解药,要看老子⾼兴!”于万象怒道:“去你的…”双拳紧握,又想上前。这边蒋大千却早已抵受不住,不管适不适宜,就地盘膝而坐,运起功来。于万象瞥眼见状,反倒不敢随便离开了,⾝子只是一动,随即忍了下来,退到蒋大千⾝边守护。

 于万象既已安分,边靖与柳辉烈占着优势,以逸代劳,也就按兵不动。左元敏外面担心蒋大千中毒的情况,里面心张瑶光的伤势,却被迫只能站在原地,端的焦躁难安,度⽇如年。忽地封飞烟双手伸来,温柔地揽住了他的左臂,左元敏心中一,稍感平复。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堂后声音响起,有人群往前堂移动。左元敏往那方向瞧去,但见约有十来个人,簇拥着一个人朝这里走来。边靖向前去,垂首道:“一⼲人等都在堂前等候,请掌门真人移步。”被人群簇拥的那人淡淡地道:“好。”

 左元敏心想:“原来这就是张瑶光的哥哥,紫山门的掌门人了。”仔细一瞧,但见那人⾝长七尺有余,⾝穿深蓝⾊耝布长挂,英气,龙行虎步,颇有一派之尊的架势,让人不敢视。不过瞧得久了,左元敏又觉得他气度雍容,武人威仪,书生文质,兼而有之,却又让人有一股亲近之感。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左元敏也搞不清楚为何居然会同时存在他的脑海里,不过有件事情他倒是记得清清楚楚:“蒋前辈说得对,光从外表看来,确实是瞧不清楚张紫究竟多少岁数了。”

 张紫来到,柳辉烈与其他门众同时躬⾝道:“掌门人好。”张紫点头示意,随即将目光投向左元敏四人,说道:“就是这些人将瑶光送回来的吗?”郑东从柳辉烈⾝后拨开人群,说道:“小的到达⽔帘洞的时候,除了堂主与小茶之外,就是他们四人在场。”

 边靖道:“那时你还看到了什么?”郑东道:“小的当时并未看到堂主,一路上张堂主也从未露面,所以堂主受伤的事情,是由小茶姑娘说的。”边靖道:“那欧昕又是怎么受的伤?”

 郑东道:“那时欧昕为了张堂主的下落与小茶起了争执,接着前面这位姓于的朋友,便出手制住了欧昕。启禀掌门:欧昕当时不知张堂主确实受了伤,而之所以小心翼翼地不断求证,那也是为了保护整个紫山门谨慎行事,还请掌门人从轻发落。”

 那张紫尚未答话,他⾝后一个⽩⾐书生摇着折扇走了出来,说道:“这个掌门人自有定夺,郑兄弟放心。”郑东松了一口气,说道:“谢谢掌门真人,谢谢管左使。”那⽩⾐书生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郑东应命,退出人群。

 那⽩⾐书生续道:“启禀掌门,郑东与小茶两人的说法相符,看样子问题确实是出在这四个人⾝上。”张紫道:“小茶呢?”⽩⾐书生道:“我已经先令人将她打⼊地牢,等候发落。”

 左元敏大吃一惊,出声问道:“什么?你们将小茶打⼊地牢?为什么?”张紫眉头一蹙,边靖已抢在前头说道:“你是谁?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左元敏大声道:“现在轮到谁说话,不是看他这个人是谁,而是看这个人要说什么。”

 边靖一愣,一时没搞懂他是不是在说绕口令,那⽩⾐书生微微一笑,说道:“小兄弟说得不错,好,那你要说什么?”左元敏道:“小茶是无辜的,为什么抓她⼊地牢?”⽩⾐书生道:“她是紫山门的人,当然受紫山门门规的约束。现在她犯了门规,我们当然得依门规办事。”柳辉烈揷嘴道:“跟个小鬼说那么多⼲什么?把他们通通抓起来就好了。”

 封飞烟抡起拳头,对柳辉烈怒目而视。左元敏不去理他,续道:“如果小茶是另外犯了门规,那我左元敏也揷不上嘴。可是小茶如果是为了张堂主受伤的事情被关,那就跟我有关了。”⽩⾐书生“哦”地一声,不置可否。

 左元敏见他态度漠然,正要再多举证几句,忽然眼前人影一晃,前方气流动,左元敏连吃惊都来不及,一招“落叶飞花”便往前抓去。只听得有人赞了一声:“好。”接着“唰”地一声,又是接连抢攻。左元敏这才瞧清,原来那⽩⾐书生收拢折扇当成兵器,用扇柄点划挥捺,有点像是在半空中写字的样子。

 左元敏一开始有点不知所以,可是见他每一笔划的落点,都是自己⾝上的⽳道,这才知道世上竟有这样文诌诌的武功,不觉武海无涯,到处都充満着惊奇。当下见招拆招,不久三十六招秋风飞叶手堪堪使完,左元敏迫不得已,只得变化前招应付。

 那左元敏霎时间与⽩⾐书生过了几十招,封飞烟与于万象在一旁见了,都同感惊讶。明明在两个多月以前,左元敏还本半点武功不懂,怎么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中,突然学成一手俐落的拳掌指法?而且基颇具,像是苦练了两三年一般。

 不过两人也在同时发现,左元敏会所的,也就是那仅仅地三十六招,三十六招一过,左元敏立刻陷⼊苦战。封飞烟见⽩⾐书生出手仍不改凌厉,喝道:“住手!”使出烈火神拳,猱⾝向前。

 那⽩⾐书生哈哈一笑,说道:“两位小朋友可都不简单呐!”两掌推去,同时与左封两人对了一掌。

 “啪”地一声,左元敏与封飞烟各向后退开三步。只是封飞烟立刻拿桩定住⾝子,左元敏则是颠了一颠。

 ⽩⾐书生道:“你的功夫在小一辈的来说,是还算可以,可是想伤紫山门的堂主,却还没那个能耐。就是你⾝旁的小姑娘,功力也还強你一些。”左元敏此时方知,原来这个⽩⾐书生是试自己的功夫来着,当下颇不以为然地说道:“张堂主的伤势,你真的清楚吗?”

 ⽩⾐书生“唰”地一声甩开折扇,摇了几摇,说道:“谁不知我们掌门真人,不论天文地理,还是医药卜筮,样样精通。小小的內伤,又岂能瞒过他的法眼。”左元敏道:“既是如此,我想你们也不会小题大作,将小茶姑娘给打⼊地牢了。”

 那⽩⾐书生一愣,望了张紫一眼。张紫道:“小兄弟,你到底要说什么?”左元敏道:“张堂主的內伤相当严重,是吧?否则堂主也不会趁着还清醒之际,要我一定送她回紫山来,说她⾝上的伤,普天之下只有掌门人能救。可是看你们这么大张旗鼓地跑来跟我们大声嚷嚷,我猜想,张堂主⾝上的伤,掌门人是束手无策吧?”

 柳辉烈喝道:“你这个小鬼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掌门真人会束手无策?你们几个是死是活,就像几只蚂蚁一样,本无关痛庠,少在那边自抬⾝价了。”他与边靖二人,奉命看守住左元敏四人,并不知道张瑶光的情况。他一边说着,一边瞧着⽩⾐书生的眼⾊,说到后来,也知道情况有异,竟也不再那么声⾊俱厉了。

 ⽩⾐书生向左元敏微微一笑,说道:“听左兄弟这么说,想必是另有⾼见了。”左元敏‮头摇‬道:“我不过是个⽑头小子,医药方面我是一窍不通,见识又浅,能有什么⾼见?”

 柳辉烈怒道:“臭小子,你是消遣我们来着!”左元敏道:“小的不敢。小的原本也与张堂主一样,心想只要能回到紫山,那么一切的难题就可以刃而解了。可是眼前的事情,又彷彿不是如此顺利。我想,掌门人既然精通医理,武功又⾼,照理说是没有什么病症,可以难倒他的。而此刻之所以束手无策…不,也许不是束手无策,而是不知该如何下手,因为掌门人心中所难以理解的,是张堂主的病因吧?”

 ⽩⾐书生“啪”地一声,将手中折扇收拢在另一手手心当中,回头瞧了一下张紫。左元敏瞧他这一个动作,便知自己猜对了,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心想:若是纯粹的掌力震伤,那依蒋于二人的能耐,也⾜够予以治疗了。而现在的情况之所以弄得这么复杂,都是因为自己妄用太心经里的疗伤篇,再加上自己一时疏忽所致。否则蒋于二人也不会在治疗张瑶光內伤时,对于所应当施予的方法产生歧异,结果闹得不可收拾。

 左元敏这番猜测中的,那便表示张紫还有机会可以救张瑶光,所以暗暗松了一口气。至于张紫这边也是如此,在听到左元敏说完这话,心中希望重燃,⽩⾐书生也才会有此反应。

 张紫向⽩⾐书生说道:“请这位小兄弟到会真殿上一叙。”说罢,转⾝便走。左元敏大喊:“掌门人请留步!”柳辉烈道:“姓左的,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话虽如此,那张紫还是停下了脚步。左元敏上前一步,说道:“这件事情与我的几位朋友无关,还请掌门人先让他们下山,左元敏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书生道:“你这是在谈条件?还是在威胁我们?”

 左元敏道:“我不知该不该这么说。管左使…是管左使吧?我们还在山下的时候,不是没有选择要不要上紫山来。张堂主受伤昏,我一个人无法将她送上山来,若不是蒋于两位前辈,封姑娘,还有小茶,各位今天可能本见不到堂主。”

 ⽩⾐书生道:“这么说来,我们还得感谢你们啰?”左元敏道:“左元敏不是想要邀功,但蒋于两位前辈确实是张堂主的救命恩人,结果上山之后,前后不过是几刻钟的时间,才喝了几杯酒,就中了柳长老的毒手。如果紫山门这么对付他的朋友,他的恩人,那我实在不晓得,我要是真的跟着掌门人进去那个什么‘会真殿’之后,还有没有命可以出来。”

 张紫问道:“柳长老,这位老先生⾝上中了什么毒?”柳辉烈道:“是我的牛⽑针。”张紫道:“把解药给他,打发他们两个下山。”柳辉烈赶紧说道:“掌门真人,这两个老头不是普通人物。”张紫淡淡地道:“那又怎么样?”

 柳辉烈碰了一个软钉子,觉得老大没趣,悻悻地将解药拿给⾝旁的一个人,让他去给于万象。于万象想那张紫盛名在外,没有必要在他门面前装神弄鬼,于是便将解药递给蒋大千,让他赶紧呑了下去,过了一会儿见无其他异状,便将他搀了起来。

 柳辉烈道:“来人啊,让一条路,给这两位老前辈走。”左于敏道:“封姑娘,你也跟着先走吧。”封飞烟才道:“不…”柳辉烈几乎也同时说道:“不行!这姓左的小子说话不知有几分可信,饶过两个老头已经是掌门人襟宽大了,要是再让封俊杰的小妞离开,那这小子就是胡说八道,也没人制得住他了。”

 ⽩⾐书生奇道:“这个小姑娘是封俊杰的女儿?”封飞烟昂然道:“不错,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封飞烟便是。想我爹在江湖上,乃是个响当当的英雄豪杰,朋友有难,素来都两肋揷刀,见义勇为。爹爹平⽇教诲,飞烟绝不敢忘。别说你们这些凶神恶煞不让我下山,就是突然反悔要赶我下去,姑娘我还不愿意哩!”

 ⽩⾐书生哈哈大笑,说道:“好,封姑娘快人快语,慡快!”柳辉烈才不管封飞烟说什么,说道:“来人!送两位前辈出去!”

 那于万象原本因为蒋大千中毒,无心开口说话,这会儿解药既已到手,心情放松,脑中便开始胡思想起来,便道:“这封姑娘不走,我于万象也不走,这个朋友有难,我不仅两肋揷刀,就是两股,两肱,两肩,也通通可以揷刀,我这个人最够朋友了。”

 左元敏道:“于前辈,你如果真的够朋友,那就应该先帮忙将蒋前辈带下山,找个地方好好静养。你看蒋前辈他,都快站不直⾝子了。”于万象脸⾊微变,道:“是啊,若是他从此站不直⾝子,那我下半辈子可就难过死了。”几十年的深厚友情,溢于言表。

 那蒋大千忽道:“放你的狗臭庇!区区这么…这么一丁点儿毒,就想让我…让我一辈子站不起来,趁…趁早别发你的清秋大梦!”柳辉烈想那解药不过⼊腹一会儿,蒋大千居然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不噤也对他的內功造诣暗暗叹服。

 于万象这会儿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跟他继续斗嘴下去,颇为⾼兴地道:“你能说话啦,真是太好了,我才在想,要是这下山的路上,你不能开口说话,那我岂不闷死了。”蒋大千道:“你…你还真的想下山吗?我们这么…这么一走,让两个小朋友救了一命的事情,岂不是…不是从此人尽皆知?将两个小朋友留在山上,塞北双杰独自逃命,嘿嘿…要是传了出去,那可是…可是比死还不如…”

 于万象道:“我原本也觉得如此,但顾虑着你的伤势,正左右为难…”蒋大千道:“放庇,我有什么伤势…”挣扎着要脫离于万象的搀扶,才走了两步,脚下一浮,差些跌跤,还是于万象眼明手快,一个箭步向前搀住。

 左元敏道:“两位前辈,都是小左不好,当时不该拖你们两个下⽔,还累得蒋前辈中毒受伤。你们还是赶紧下山去吧,别忘了山下还有人欠着你们的赌债未清呢。”

 那蒋于二人只是嘴硬,倒也不是全然的不明事理,知道状况危急,只靠于万象一人,那是绝对讨不了好去。再经过这么一提点,知道左元敏说的是封俊杰,于是便道:“你们两个小心在意,我们一定还会再回来的。”左元敏知道他们会意,说道:“我知道了。”

 边靖揷嘴道:“到时再恭候两位大驾。”于万象道:“边靖,不管你名声多坏,在江湖上也算是个人物,仗势欺负两个小朋友,我想你是不屑做的。就不知其他人,是不是专门欺负弱小的鼠辈了。”边靖道:“这个你尽管放心,在紫山上,是非黑⽩总还是有得分的,否则如何带领成千上万的手下做事?紫山又如何能与少林、丐帮平起平坐呢?”

 于万象哈哈一笑,说道:“原来你们还打算向少林、丐帮看齐呢!失敬,失敬!”说着一拱手,拉着蒋大千⾝形一闪,从人群中倏地穿过。待得众人回头去寻,两人却早已失去了踪迹,场上众人人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蒋于二人既已离开,边靖与柳辉烈便让手下各自散去。另外又派人下山,告知所有目前尚在外搜寻张瑶光的各堂堂主,张瑶光已经回到紫山的消息,要他们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去。

 当下便由⽩⾐书生领着左封二人往会真殿移动,后头跟着边靖与柳辉烈。那张紫忽道:“管左使,让人去提小茶出来。”⽩⾐书生叫来从人,分头下去办事。

 一行人走了一会儿,那封飞烟见前后左右都是紫山门的⾼手,想要趁隙遁逃的机会本没有,于是将嘴凑近左元敏的耳朵,细声道:“我看我们是逃不了啦,你究竟打算怎么办?”左元敏亦低声道:“我没说要逃啊,我真的是要跟掌门人说明一切真相。”

 封飞烟惊道:“你说什么?有什么真相?”左元敏道:“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情跟你无关,等我将一切情形跟掌门人说清楚,他们就会明⽩你是无辜牵连的。他们到时也许不会真的放你走,不过最少命无虞。蒋于他们两位前辈下山,会去找你爹来救你的。反正最重要的是你得沉得住气,不要和他们正面冲突。”

 言谈间,众人穿过几处守卫门卒的哨站,来到一处大殿前。左元敏见这殿堂古意盎然,颇有些年代的感觉,忍不住四处张望。那⽩⾐书生道:“这是我紫山门发迹的地方,也是我门的中枢所在。”

 众人进了大堂,便往右边的一个偏门走去。那门后是一处天井,布置着些简单的花园造景。左元敏跟着穿过几处回廊、拱门,最后来到了一排房舍前面。但见张紫走近中间的那扇房门,轻轻推开,走了进去。

 左元敏随后跟进,才发现屋內摆了一张牙,其他如桌椅镜台一应俱全,边站了两个小丫鬟。张紫掀开帏,在沿边侧⾝坐下。左元敏探头见到上躺了一个人,再仔细一瞧,却不是张瑶光是谁?原来张紫既将小茶打⼊地牢,张瑶光在月华堂里就没有亲近的人可以伺候她了,所以张紫便将他接了过来,好就近照顾。

 张紫沿侧⾝坐定后,便伸手去探张瑶光腕上的脉搏,好一会儿不发一语,气氛显得相当凝重。再加上张紫双目紧闭,有好几次,左元敏甚至怀疑张紫是不是睡着了。

 又过了半晌,门外脚步声响,冲进来一个人。那人进门一看到张紫,立刻扑上前去跪在地上,磕头哭道:“掌门真人!这件事情小茶是真的不知道,小茶不是叛徒。若是‮姐小‬真的有什么意外的话,那小茶也不想活了。可是绝对不是掌门真人想的那样。求求掌门真人,让小茶回来照顾‮姐小‬吧…”说罢泣不成声,连旁边站着谁,也是浑然不觉。

 左元敏见小茶伤心如此,心中甚感愧疚,又见她⾐衫褴褛,蓬头垢面,不知吃了几顿苦头,不觉义愤填膺起来,说道:“掌门真人,你们这般对付一个小姑娘,还算得上是男子汉吗?”

 那张紫与小茶同时抬头瞧着他。小茶拭泪道:“左公子,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同时门边柳辉烈则喝道:“臭小子,你管的事情未免也太多了吧。”

 封飞烟在一旁也觉得看不过去,说道:“你们遇到问题没法子解决,就会‮磨折‬一个小女孩,还想成什么大事?妄想要跟少林、丐帮平起平坐,我看你们这辈子是休想!”

 柳辉烈大怒,戟指喝道:“你说什么?”张紫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让瑶光安静一下。”边靖道:“可是这小子很有些古怪…”张紫道:“没什么好可是的,这里又没有别人,难道我还会让这两个小朋友吃了?”边靖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张紫道:“我知道你们是好意,但是人前的功夫我可都是做⾜了。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书生道:“边右使的意思是,这两位小朋友是敌是友,现在还很难说…”张紫道:“事关瑶光的安危,我不会拿她的生命开玩笑的。你们还是先出去吧!”

 柳辉烈还要再说话,那⽩⾐书生伸手示意拦阻,说道:“既然掌门人已有打算,属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还请掌门人早些休息,以全门上下六千余众为念。”张紫道:“知道了。”边靖与⽩⾐书生同时拜道:“属下告退!”那柳辉烈就是还有意见,此刻也不便说了,跟着拜退。张紫将手一摆,三人退出门外。张紫忽然又道:“对了,樊长老要是回来的话,请他到会真殿来一趟。”⽩⾐书生道:“属下遵命。”将门带上。

 左元敏听他们这番主上与从下之间的对话,颇有些耐人寻味,但自己毕竟是局外人,就是有満腹疑窦也不好开口,于是便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一会儿,张紫才道:“小茶,你起来吧。”

 小茶不知所以,不敢贸然起⾝,仍是磕头道:“求掌门真人开恩,小茶真的是被冤枉的!请让小茶继续伺候‮姐小‬吧!”张紫道:“你老是跪在地上,又怎么伺候‮姐小‬呢?”言下之意,是答应了小茶的请求。

 小茶一愣,惘的脸上写着不敢置信几个字。想自己自从含冤被捕以来,这几句话不知说了多少次,本没人相信,没想到以为是全紫山最难搞的掌门人居然相信了。自己所蒙受的冤枉,就这么轻易地得到洗雪,小茶一下子又是感,又是怀疑,既是⾼兴,且又害怕,连谢谢掌门都忘了要说,战战兢兢地要爬起⾝来。

 也不知是跪得久了,还是受了什么‮磨折‬,小茶才站定,‮腿两‬忽地发颤,往前跪了下去,封飞烟见状连忙上去搀着,才免得她跌跤。

 张紫道:“听柳长老说,你就是封俊杰的女儿吗?”封飞烟自决定陪左元敏留在紫山的那一刻起,早将一条小命豁出去了。应道:“没错,不知张掌门有何指教?”

 张紫道:“哪里,久仰令尊大名,早想见他一面,只可惜我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没法子分⾝下山。不过今天得见他的女公子,倒也算是聊慰吾愿。古人说:”虎⽗无⽝子‘,实在是半点不错。“

 封飞烟原本以为自己一承认是封俊杰的女儿,这张紫就要马上出手教训自己,一怈満腔对⽗亲处处与紫山作对的怒气,全⾝上下外弛內张,早已做好一拼的准备。没想到这张紫一上来,就来个先礼后兵,封飞烟一愣,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那小茶听出封飞烟的口气不善,便道:“掌门真人,‮姐小‬的伤势究竟如何了?”用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张紫叹了一口气,说道:“她的伤势古怪,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小茶惊讶道:“怎么会呢?”

 张紫摒去房间內其他的小丫鬟,说道:“这里有小茶就行了,你们先下去吧!”小丫鬟们一一奉命告退,房內只留下躺卧在上的张瑶光、张紫、小茶,与左封二人。

 那张紫续道:“各位觉得我的举动很奇怪吗?我想也是的,包括小茶在內,你们是不是都认为,⾝为紫山门的掌门,若不是一个凶狠‮忍残‬,毫无人的大魔头,最少也是一个威严冷酷,寡言薄情的权势掌控者吧…唉,我原本也应该是要这样的,但是瑶光伤得这么重,忽然间我一切都看得淡了。左兄弟,我这么说不是要你的同情,我只希望你能明⽩,若说有罪过的话,该承担的是我,我妹妹是无辜的,她不该受这种罪。”

 左元敏忽地双膝着地,向张紫跪拜道:“张掌门,你这是说:”冤有头,债有主。‘自己的罪过,不该由他人替代承担,是吗?“张紫不知他为何跪地,说道:”不错,所以我希望知道一切有关于瑶光伤势的起因来源,还是其他的旁枝末节,总之是越详细越好。“

 左元敏再拜道:“张掌门,此事只与我左元敏一人有关,小茶姑娘、封姑娘,她们两个都被我蒙在鼓里,对此事一无所悉,此点希望掌门能够明⽩。”张紫颇有不快,说道:“从刚刚起,你就一直要为同伴脫罪,替旁人撇清关系,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故意要扛起所有罪衍?你老实跟我说了,难道我还不能分辨事实不成?”左元敏道:“我的朋友们如此信任我,我又岂能误了他们?封姑娘更是将自己的在我的手上,我若是不能保得她平安,我宁愿跟他一块死在这里。”

 张紫道:“好,我答应你,不管你说什么,我总之不伤害封姑娘便是。”左元敏喜道:“多谢张掌门!”封飞烟先是见他突然下跪,接着听他越说越离谱,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起来,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左元敏不去理她,立刻接着说道:“张堂主的伤势,其实都是因为左元敏而引起的。”于是便将自己如何与张瑶光相遇,怎么帮助张瑶光逃出东双奇与南三绝的围攻,后来又怎么帮她疗伤,结果却害得他伤势加重的事情,巨细靡遗地详述一遍。只在因为自己思念云梦而分心的关系,害得张瑶光走火⼊魔的情节上,稍加更动为自己学艺不精。至于后来蒋于二人耗费內力为张瑶光疗伤的事情,他也光挑好的说,免得又将蒋于二人拖下⽔。

 最后左元敏说道:“我本来应该自己负起责任,单独送张堂主回紫山门请罪,只是左元敏武艺低微,只怕耽误了张堂主延医的时机,所以不得不请这几位朋友帮忙。因此严格说来,我这几位朋友非旦不该受到贵门如同人质般的对待,就是以一般江湖朋友接待,都还算是有亏礼数。

 “至于我左元敏,一人做事一人当。想当⽇堂主破例接见,把我当成了朋友,又同意释放封姑娘,卖给了我多么大的一个人情啊,没想到我不但不能帮她平安脫险,最后还连累她受到更大的伤害。左元敏甘心上门请罪,敬请掌门真人降罪责罚!”说着,又磕了一个头。

 封飞烟大叫:“胡说八道,你一番奔波,也还不是为了救她?天底下哪有做媒人还包生儿子的呀?⼲什么老是说自己有错,要说真的罪魁祸首,那也是…那也是…”

 张紫脸⾊铁青,接口道:“不错,说到罪魁祸首,那也是东双奇与南三绝惹出来的,是不是?封姑娘?”

 左元敏大惊,他就怕张紫做这样的归咎,自己好不容易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没想到封飞烟无意的几句话,就让一番心⾎付诸东流。他立刻说道:“不,不,不是这样的,张掌门。今天要不是秦氏⽗子,张堂主也不必下山犯险了。”

 张紫冷笑道:“那秦氏⽗子又是为何要见瑶光?还不是因为他们抓到了封姑娘?”左元敏急忙道:“掌门,你这是倒果为因…”张紫将手一摆,说道:“所以我说,这样的推究一点意义也没有。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如何救得瑶光的命。左元敏,刚刚之前,你言之凿凿,说得慷慨昂,要求这个,请求那个,让我以为你真的知道些重要的事情。如今看来,你不过是为了弥补你对朋友的亏欠,将一切责任都揽到自己⾝上,却将我骗得团团转,你未免也太小看我张某人了吧。”

 左元敏听了,顿时出了一⾝冷汗,万万想不到自己毫无私心的表现,却可以招来完全不同的评价。连忙说道:“掌门人的心情,左元敏可以体会。但是请掌门人再仔细想一想,我有必要为了成就一己之名,巴巴地赶上紫山来,就是为了求得一死吗?”

 张紫道:“也许你觉得以一命抵一命,可以让你好过一点。但是对我来说,瑶光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很难说我接着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左元敏道:“难道我刚刚的说明,对张姑娘的伤势,一点帮助也没有吗?”

 张紫沉昑半晌,招来小茶到边就近照顾张瑶光。然后走到门边,推‮房开‬门,示意左元敏到门外。左元敏会意,跟着张紫走出屋子,来到一处回廊转角旁停了下来。张紫两眼看着前方,说道:“瑶光现在的状况,已经不是一般的內伤可以形容了。首先她先是被震伤了手少心经,伤势虽然不轻,但是并不难治。接着应该就如同你说的,你帮她疏通经络,协助自疗,然后一不小心走火⼊魔,伤⼊五脏六腑。其实这也还罢了,然后那两个夹杂不清的老家伙,又为瑶光耗费內力,说是好心,结果越弄越糟。”

 顿了一顿,又道:“现在问题的症结是,瑶光体內的心火肾⽔,实则太实,虚则过虚,不管是用怈实还是补虚的方式,都相当的危险,一不小心瑶光只怕就要去见阎王了。”又列举了一些矛盾的为难之处,说法都与当时蒋于二人的看法类似。只不过那时蒋于二人明知凶险,依旧是二话不说立刻动手,而张紫所要面对的情况,还要加上那两个活宝捣蛋的后果。

 左元敏听到张紫提到“阎王”两字,忽然想起夏侯如意所说过的“人间阎王”淳于中来,便道:“不之掌门是否听过人间阎王淳于中的名头?”张紫道:“此人的名声我也听过,想来他的医术⾼明,必有过人之处。只是此节我也已经考虑过了,那个淳于中以名门正派自居,是不可能会接受我妹妹这个病人的。”

 左元敏道:“古来医者⽗⺟心,所谓悬壶济世,岂有拒绝病人的道理?”张紫道:“这点你可从他的外号去想。”左元敏随口道:“阎王要人三更死,从不留人到五更?”张紫道:“不错,阎王既判生,也判死。他要是认为你该死,你就是该死之人,这生死簿可是在他的手上。”左元敏点了点头。

 张紫续道:“关于这一点,还有另外一个人也给过我意见。那个作书生打扮的管左使,你见过了。他名叫管竹生,上紫山之前,也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他曾经与淳于中有过过节,据他说,淳于中现在走路一跛一拐的,就是他的杰作。”

 左元敏忍不住“啊”地一声轻呼,知道淳于中本⾝既是个神医,却没能治好自己的跛脚,可见当时这个梁子可结大了。

 张紫续道:“也不是说绝对不能去找淳于中,不过这只能列为最后的一条路。”说着看了左元敏一眼,续又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我该知道而不知道的吗?”

 左元敏见他这一望的眼神,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芒,利得像一把刀子般,让人不敢视。心中知道,只要自己这一次的回答让他不満意,只怕便有立即的杀⾝之祸。

 只是不知为何,明知眼前生死一瞬,但在左元敏的心中,却有说不出的平静,也许这是对张瑶光的亏欠吧?

 左元敏只能做如此想,此外的,他也无暇细想了。

 忽然间他想起⾕中人在解说太心经“疗伤篇”的时候,曾经对他说过:“…这疗伤篇的心法,需要配合太心经其他的运功法门,也就是说,本⾝太心经的內功越強,所能疗伤的范围也就越大。这太心经你不过练了各把月,只学会了十二经常脉的基本运功法门,至于奇经八脉则是一窍不通,所以这疗伤篇也就有大半,对你来说本派不上用场…”心想:“我虽未曾练过奇经八脉的內息,但是张掌门一定练过,我所无法应用的其他部分,张掌门未必就不会应用。”

 又想:“虽然张掌门练的一定不是太心经,但是天下內功万法归宗,呼昅吐纳,搬运周天的原理,绝对是大同小异,放诸四海皆准的,而就算最后终派不上用场,那也是大数使然,我也算是尽人事了。”于是便道:“张掌门,晚辈知道一种內功自疗的法门,想让张掌门作为参考。”

 张紫挖苦他道:“就是你误让瑶光越伤越重的那一个法门吗?”左元敏道:“此法威力強大,晚辈只是因为初学乍练,学艺不精,非是此法不行。”张紫道:“你练內功多久了?”左元敏道:“两个多月。”张紫伸手去搭他的脉搏,过了一会儿,松手说道:“你的內功起码已有两年基,但是却又有十四五年的功力,这是怎么一回事?”

 左元敏大骇,心想:“他不过这么一搭脉搏,居然能知道这么多。”那授与晚辈內功的前辈,在一次机缘巧合中,将他十几年的內力修为传给了我。依他所言,晚辈今后只要练功一个月,就能抵上旁人练一年,直到这十几年的功力尽为晚辈所用为止。“

 张紫道:“不论此人是谁,他在江湖中一定颇有来头。你将他所传给你的內功心法转告于我,难道不怕犯了欺师灭祖之罪吗?”左元敏道:“这个无妨,因为这位前辈之所以传授內功心法给我,只是为了我有恩于他。他也曾经言明,我们并不是师徒关系。况且我只是转述其中的‘疗伤篇’,救人一命,想来这位前辈也不会反对。”

 张紫心道:“这天底下的练武之人,莫不将自己独门心法视如宝物,哪有另传旁人,又不加以⼲涉的?”颇觉得奇怪,但还是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说来听听。”

 左元敏道:“正是。”于是便将所知的太心经“疗伤篇”里所有內容,一字不漏,仔仔细细地默诵出来。

 那张紫初听时还不觉得怎么样,待听到:“…肾⽔生气,载负纯,以,以,温养无亏,气而为精。故精之本也,不论正经奇脉,皆可以太、少、厥六脉穷究…”心中一惊,心想:“此心法奉纯之气为主,与一般道理不同,难道这便是失传已久的‘太心经’吗?”未待左元敏念完,便揷嘴道:“这心法是谁教你的?”

 左元敏道:“晚辈不知,这位前辈不肯透露他的姓名。怎么?掌门认为此法不妥吗?”张紫续问道:“那你练功的时候,是否先从太两脉⼊门?”左元敏回想起来,道:“确实如此。”

 张紫谨慎过人,便道:“好,请你继续往下念。”左元敏这才将未的部分念完,随即问道:“这可对目前的状况有所帮助吗?”张紫一时心思纷,心中已经可以确定左元敏练的,的确是太心经无疑,只是此经为何重出江湖,教导左元敏练功的人是谁?他又有什么目的?他一时之间,也考虑不了这么许多,脑海中不断盘旋的,就是张瑶光体內的各种內伤反应,与这疗伤篇所叙述的部分,有无吻合之处。

 他想着想着,原地来回踱步起来,遇有怀疑之处,便立即向左元敏求证原文,如此问了十来处,反覆思索之后,说道:“虽然此心法中,并没有直接可以帮助瑶光的方法,不过我倒是因此有个另外的想法…你跟我来。”说着便回到屋內。吩咐小茶道:“让人帮忙抬着‮姐小‬到我练功房去,同时让管左使多派人来把守,就当做是我闭关的样子,不准外人进来。”

 小茶道:“我自去找人帮忙将‮姐小‬移过去,至于管左使,我还是请他过来,掌门直接下令给他吧。”张紫“嗯”地一声,小茶应命而去。封飞烟拉过左元敏,偷偷地道:“有办法了吗?”左元敏不敢确定,只道:“好像有,希望管用。”

 张紫便先领着两人,走到殿后山边上的一处石窟前。张紫指着石窟道:“年前我本已打算在这里几天闭关修练九个月,没想最近却接二连三的碰到⿇烦事,其他的也还罢了,瑶光受伤,我绝对不能置之不理,于是便耽搁下来了。这里便是我练功闭关的地方。”说着,带着两人走进其中最大的一个石洞,但说是最大的一个石洞,却也不过可让三人同时并肩而行。左元敏但见这石壁上布満凿痕,想是紫山门众人,不知耗费多少人力,一铲一凿,才将这石洞给挖开来。

 再往前进,拐过一个弯,但见面前豁然开朗,却是到了一处天然的巖⽳当中,几脉⽇光从上照下来,让人忍不住抬头往上看去。原来人工开凿的,只是通道部分,为的是贯通山壁后面的这一处天然天井。这井深约二十来丈,上窄下阔,由下往上看,井口约只有拳头大小,四边到处都长了藤蔓与树,地下⽔由周围山壁中渗出,顺着树藤蔓,有的涓涓细流,有的静静点滴。山壁的另一边挖了一个⽔塘,想当是用来接住这些地下⽔作为饮用的。

 不久小茶领人抬着张瑶光来到。张紫安排让她躺在一个铺着草蓆的平台上,显然这个平台就是张紫闭关时打坐休息的地方。除此之外,这个岩洞空空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那管竹生跟着来到。张紫嘱咐道:“管左使,我将替瑶光治疗內伤,最快七天,最迟四十九天。在我未出关之前,请你替我们把关,任何人不得我的号令,不得擅自⼊內。每⽇准备素菜⼲粮,由小茶代为递送,知道了吗?”

 管竹生颇有些吃惊,说道:“掌门难道打算用本⾝的內力为‮姐小‬治伤吗?”张紫道:“没错,我想到了一个法子,对瑶光的伤势应该有帮助。”管竹生道:“可是那九龙殿的请柬…”张紫道:“他们也许来者不善,居心叵测,但既是先礼后兵,想他们也不会骤然轻举妄动。”管竹生道:“话是不错,但是不怕一万,只怕…”

 张紫道:“这件事情只要不怈漏出去,你觉得他们有多少把握呢?”管竹生知道张紫心意已决,便道:“属下明⽩了。”张紫道:“边右使那边,还请左使传达。”管竹生应诺,奉命而去。

 张紫接着让小茶到洞外待命,见一切就绪,便与左元敏开始解说道:“我心里想的这个办法是双管齐下。就是由我来应付太、少明诸脉,太、少与厥诸脉,则由你们两个负责。”

 左元敏忽然心想:“这与蒋于两位前辈,同时兵分二路,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那两位只是胡闹,张掌门却是有计划的施行,可见就算是想法一样,实际运作才是分出优劣⾼下的关键所在。”问道:“我们?”

 张紫道:“不错,是你和封姑娘两个。瑶光她体內盛,我们双管齐下,一昅一放,同时为她怈实补虚。‮考我‬虑到你们俩的功力较弱,所以让你们两人一组。再说你练的是太心经,而封姑娘她练的,虽然是偏向刚一路的烈火拳,但她毕竟是个女子,所以你们轮流负责为瑶光怈去体內劲,是再适合也不过了。”

 封飞烟听了,正想说:“为什么我要帮你?”一旁左元敏已经说道:“没问题,我和封姑娘都愿意帮忙。”

 张紫点了点头,又道:“这个方法我原也考虑过,但想来原理是如此,却未曾有过过往的经验或是别家之言支持这个想法,不过刚刚听到你转述太心经的疗伤篇,其中‘自发自体疗伤’一言,令我印象深刻。依照此法,我已有把握在我们施术的同时,一边也让瑶光体內內息自动参与…”左元敏心中同时出现那段经文,接口道:“那就不是双管齐下,而是三管齐下了。”张紫微笑道:“没错。除非…”

 封飞烟道:“除非什么?”张紫道:“除非左元敏跟我说的这段经文是骗我的,或者是他听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假的了。”

 左元敏道:“这点请张掌门放心,晚辈愿以命担保。”张紫道:“若是不管用,你们确实得以命来抵偿。”

 张紫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喜怒不形于⾊。封飞烟就是想要反驳几句,也觉得没有着力之处。就更别提一开始就将所有责任揽在⾝上,甚至早已有一命抵一命念头的左元敏了。

 当下便由张紫与两人详细解说,该如何与病人气脉相连?又该如何发劲运功?如何切脉导流?最后又如何将对方多余的內息归⼊自己体內消耗或贮存?等等未来可能遇到的问题,一一详述完毕。左封两人遇有不懂之处,当场询问,张紫亦立即解说,毫无保留。

 张紫所提出的这些方法,大多是他多年来在內丹研究上的精心结果,并合了太心经上,他前所未见,但理论上深知切实可行的部分。实是当今武林中,在內功修练与內息搬运一途上,最奥妙精深的成就造诣,左元敏与封飞烟得窥堂奥,对于自⾝的武道修练,无疑的获益匪浅。尤其是左元敏,许多连⾕中人也说不明⽩,解释不清的太心经经文,张紫独到的见解,可以说让他顿时有鱼⼊大海,瞎子睁眼的感觉。

 左元敏又惊又喜,心想:“若依照张掌门所说,我体內目前积蓄的真气,只消个把月的时间,就可以完全归为己用,怎么⾕中人说我运功一个月只能抵一年,要全部利用完毕,得要一年多的时间?”耳里只听得张紫续道:“要用內功为人治疗內伤,自己本⾝的內力就要够強。还好现在这一关太心经已经替我解决了,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我刚刚跟你们说的运功法门,还是得多悉,务求滚瓜烂,毫不犹豫才好。眼下天⾊已晚,我会先替瑶光运气热⾝,你们两个休息也好,暗中练习也罢,谁要是认为自己准备够了,力气⾜了,谁便先上来。”

 左元敏如获至宝,正是新鲜**,当下毫不迟疑地盘坐练习。那封飞烟虽然不是自愿想为张瑶光疗伤,但她对于武功一途也相当醉心,一听到有这般神奇的法门,也是迫不及待在一旁练了起来。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左元敏倏然惊觉,抬头一望,天已大亮。转头过去瞧张瑶光,只见她背对着张紫,盘坐在封飞烟之前。张紫伸出两掌抵住张瑶光的背部,封飞烟则是伸出两掌,与张瑶光两掌相

 左元敏知道张紫这会儿,当是在张瑶光的神堂⽳上,接济她⾜太膀胱经诸⽳,封飞烟则在少商⽳上,对应疏导她手太肺经一脉中窜的內息。想来两人才开始运功不久,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误了时机。

 他微一宽心,才发现小茶就站在一旁。小茶见他发现了自己,便用手指了一指放在一旁的⼲粮鲜果。左元敏没看到还不觉怎么样,一见到有吃的东西,肚子立刻叫了起来。

 小茶抿着嘴笑得花枝颤,但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出来,左元敏颇觉得不好意思,赶紧胡吃了点东西,又喝了两碗清⽔。经过一番手势沟通,左元敏这才知道,原来此刻已是第二天下午,封飞烟加⼊疗伤行动,已经有四五个时辰了。

 左元敏知道自己随时有可能要接替封飞烟的位置,于是赶紧又多吃点东西,以补充体力。忽然间封飞烟轻呼一声,从张瑶光的面前跳开,脸上一阵青一阵⽩,急不已。张紫道:“封姑娘,赶紧坐下收慑心神,依我先前所教的方法,先将內息导⼊丹田,再慢慢化去。”封飞烟连回答都没有力气,赶紧一言施为。

 张紫闭着眼睛道:“左元敏,该你上来了,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左元敏应了一声,急急忙忙跃上平台,在张瑶光的面前坐下。张紫道:“依我所授之法施为,步步为营,急功贪利,小心命不保。”左元敏也不答话,伸掌与张瑶光手心相抵。

 那张瑶光一察觉又有人将掌心贴过来,便开始将脉络里到处窜的內息,一股脑地往少商⽳上送。左元敏深昅一口气,替张瑶光将这些脉息调匀了,一点一滴接了过来,心中暗道:“张姑娘,你别急,我一定会救你的,小心一点,慢慢来。”

 张瑶光当然听不到他心中的这些言语,不过却又好像听到了似的。左元敏觉得从她手上传来的內劲逐渐缓和下来,心中便道:“好,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不会放手的。”

 原来张紫所想的方法很简单,就像是一个天秤失去了平衡,只要在过重的一边将东西卸下,在过轻的一边将东西放上,就能够渐渐达到平衡状态。张紫本⾝內力強劲,便由他来扮演给予的角⾊,而左封二人功力较弱,便由他们轮流扮演接受的角⾊。

 左元敏依照张紫的方法,一点一滴地替张瑶光菗出多余的內息,时候一久,也逐渐不堪负荷。就在觉得体內的內息如同河⽔氾滥一般,不听使唤的同时,那张紫的內力来到,替他接住了缺口。左元敏趁机撤走,才发觉自己已是一头冷汗,一颗心卜通卜通地狂跳着。

 张紫道:“你快坐下调息,时候一久,对你不利。”左元敏赶紧依言施为,这时封飞烟也已经准备就绪,上去接替了左元敏的位置。

 那左元敏依法调息,不知过了多久,眼睛倏地睁开,但见天还是亮着。小茶也在一旁笑昑昑地看着他。这会儿不待小茶指点,左元敏已经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吃的,便自行开动起来。再经过一番比手画脚,才知道今天已经是第四天早上了。

 便在此时,张紫与封飞烟同时与跃下平台。左元敏有点被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张紫面露喜⾊,说道:“手太肺经与⾜太膀胱经已经完成了,进度比我想像中还快。接下来此消彼长,只会越来越顺利。我想,用不着十来天,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小茶欣喜若狂,喊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多谢老天保佑,多谢老天保佑!”

 左元敏心中的十五个吊桶,至此也放下了一大半。张紫问道:“小茶,现在外头有谁在帮忙看守?”小茶回答道:“今天轮到万长老。”张紫道:“嗯,他们都回来了吗?”小茶道:“不,只有万长老回来,听说这几天山下不太平静。”

 张紫点了点头,也不问详情,在喝了一点⽔,稍做休息之后,便立刻反⾝上台。这时该轮到的左元敏,见张紫这般埋首积极,也不得不赶紧上去配合。

 于是便这么一次个别针对两条经络,逐次渐进的替张瑶光去琊扶正。接下来的⽇子,果然便如张紫所预期的,后续进度越来越顺利,众人信心大增。而左封二人所能维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休息的时候却越来越短,这一方面固然是张瑶光体內魔消道长的关系,另一方面却也是两人內力修为也因此获益,较先前有长⾜进步之故。

 如此堪堪过了八天,到了第九天上,三人已合力将张瑶光⾝上的十二经常脉全部打通。张紫道:“接下来是奇经八脉的部分。这一部份因为不属正经,无表里配合,别道奇行,所以有点困难。”

 接着续道:“不过我们还是可以用原来的方法,只不过这次怈实的地方,我选在维脉上的‘期门⽳’,我想大致上瑶光算是复原得差不多了,寒毒不会再那么強盛,所以这次只要封姑娘配合就行了,不必轮流。”

 原来这期门⽳是⾜太、厥维的会处,亦是气的汇集处。位置在不容旁一寸半,啂下二肋之端。左元敏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男子,不适合用手去接触此一⽳位,因此张紫才会这么打算。

 左元敏会意,自然从命。封飞烟也觉得如此较好,也无异议。当下两人便利用时间喝⽔进食,补充体力。但觉一切妥当,这才开始为张瑶光继续下一阶段的治疗动作。

 原来那十二经常脉如江河,川流不息,奇经八脉则如湖海,蓄蔵积贮。人之气⾎多行十二经常脉,而当十二经诸脉満溢时,便会流⼊奇经八脉。张瑶光受到掌力震,为求自保,自然也用了奇经八脉来分担常经的负担。而后走火⼊魔,蒋于两人的內力,也都散进这八脉当中。所以张紫也必须将这些毒驱除出来,否则⽇子一久,依旧对⾝体有妨害。

 不过既然这奇经八脉里的內息并不流动,所以要从中补虚怈实,那自然是难上数倍。再加上无表里配合,张紫与封飞烟必须一气喝成,不能再像前面那样,一次只针对一脉两脉。左元敏既无法帮忙,只得在一旁戒护,最好是半点声响也不要有。

 可是在旁戒护虽然轻松,但是也相当无聊。⽩天时还有小茶可以比手画脚,以字代口。可是一到了晚上,就只能对着天井⼲瞪眼了。

 夜阑人静,张紫等三人,彷彿⼊定一样,动也不动。左元敏独自一人,不免开始胡思想起来。其实也不过才三个月的光景,他的人生起了这么大的变化,感叹伤感自然是免不了的,长夜漫漫,着实有着好长的一段时间,⾜以让他缅怀过去,甚至憧憬未来。

 左元敏想着想着,找了块⼲净的地面,躺了下来。他仰望着岩洞上头,那遥远的如井口般的洞口,忽然想起“坐井观天”四个字来,心道:“坐井观天是古人形容一个人的所见狭小,说天就是这么小,实际上天却是大得很。也是挖苦人眼界见识太小的意思。”

 继而他又想起这句成语,是云梦在读书时,顺便教给他的。说这是唐朝有一个大诗人韩愈,在他的着作昌黎集里所说过的话。想起云梦,他心中就像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

 云梦对他,既像一个⺟亲养育、教育他,也像一个大姊,会跟他玩闹嬉乐,更像一个朋友,有时也会跟他讲讲心事,昑唱诗歌给他听。但是两人就是因为什么都是,也就什么都不是,左元敏一年年长大,什么都要懂了,前所未有的关系,也就要经过发酵而产生了。

 但是云梦迟疑抗拒了。两人曾经什么都是,什么都可以是,但就是不能变成男女关系。

 云梦不知道为什么不能,两人本没有半点⾎缘关系。

 云梦不知道为什么,那左元敏呢?也许是因为年龄的差距太大吧?可是十岁的差距,其实也还好。

 不过时机稍纵即逝,三个月过去了,也许两个人的心态都有转变,但就是简单的一句“再会”也来不及说了。

 左元敏一阵胡思想,出神良久良久,糊湖中,半梦半醒,似睡非睡,忽然一阵人声吵杂在耳边响起。左元敏倏然惊醒,但见天⾊微亮,张紫与封飞烟、张瑶光‮势姿‬依旧,心情稍定。详探声音来源,却是在洞外。

 洞外有人把关,左元敏原本毫不在意。但是后来这声音越来越大,简直有点不得安宁。左元敏心想:“是谁那么大胆?竟连掌门人的噤令也敢冒犯?”才想出外一探究竟,小茶呼地跑了进来,差些与左元敏撞个満怀。

 左元敏小声道:“小茶,今天怎么这么早?”小茶神⾊慌张,先是探头瞧了瞧里面的情况,接着将左元敏拉到山洞口,低声说道:“不好了,一堆人冲上山来,现在已经进了城门了,到处闯,到处捣,可能…可能是冲着封姑娘来的…”上气不接下气。

 左元敏问道:“都是什么人?已经知道了吗?”小茶道:“听说跟那天闯⼊柳堤小筑的,是同一班人…”

 左元敏心想:“如果真是他们,那来得可真不是时候。”便道:“紫山门的防守不是很严密吗?怎么这么容易就让他们上来了?”小茶道:“前天七月一⽇是先天节,早先管左使亲率崔段两位长老与牲礼贡品,已经到汴京⽟清昭应宮去了,最快也要明天才会回来。其他如樊长老还有葛长老、杨长老他们三位,从上回下山去之后,到现在一直都还没有出现。所以目前紫山上,就只剩边右使与柳万两位长老留守了。”

 左元敏道:“那可真有点棘手了,能不能到山下去找救兵?”小茶道:“这个我就管不着了。我一听到消息,担心‮姐小‬的安危,就先赶过来了。”又道:“这也真奇怪,山下的防守一向严密,以往只要有闲杂人等接近,山上都会知道消息,这次敌人居然无声无息地穿过了过来,许多人手调度都来不及。山下那些人都是死人吗?”

 那左元敏早已猜想:那封飞烟曾说她们封家的独门暗记,可以传达许多讯息,说不定在她来的这儿的一路上,早已留下这些暗记。紫山门这些守卫暗哨、埋伏地点,她一一看在眼里,明知自己⽗亲很可能来救,哪有不想办法暗地通知的道理。

 但是这一点却不能与小茶言明,只道:“此刻外面有谁?”小茶道:“今天轮到柳长老护关,情况紧急,连新月‮姐小‬也来了。”左元敏道:“那她不就知道堂主受伤的事情了?”

 小茶微笑道:“她已经从家里埋怨她的⽗亲,一直埋怨到这里来了。现在正一边翘着小嘴,一边红着眼睛呢!待会儿她要是问你什么,你可千万挑好的说。”

 左元敏想起当⽇见到柳新月的情形,但觉得她人既多情,且又聪慧,自己对她的第一印象相当好,否则当⽇也不会出面劝解秦北辰了。而若不是因为秦北辰的关系,今天的遭遇也当大不相同。

 左元敏想见见这位改变他命运的人,便道:“我知道了,我这就跟她说。要她别太担心。”小茶道:“喂,你可别这么鲁莽地主动找她说话,要是柳长老怀疑你想亲近他女儿,你就大祸临头了。”左元敏道:“为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道柳长老想把女儿一辈子留在⾝边吗?”小茶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谈话间,洞外吆喝声起,同时夹杂着几声兵刃相的声音。小茶愀然变⾊,道:“来了…”

 左元敏将她往山洞里推,说道:“治疗‮姐小‬的伤势,已经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外界的⼲扰,去‮犯侵‬到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否则前功尽弃不说,只怕三个人都有危险。”

 小茶不由得声音发颤,回答道:“这…这个我知道。”左元敏续道:“所以你留在洞里照顾他们,或者⼲脆找几块石头将洞口封起来,我到外面去帮柳长老。如果是上回那一批人,其中有几个我认识,说不定可以不用动手就说服他们,最少也要等‮姐小‬的疗程告一段落才行。”

 小茶道:“他们真的会听你的吗?”左元敏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其中要是有封姑娘的⽗亲在,他不知他女儿现在的安危处境,应该不至于轻举妄动才是。”

 小茶伸伸⾆头,说道:“封姑娘在里面替‮姐小‬疗伤,我们却在外面用封姑娘的命要胁他⽗亲,这算不算是恩将仇报?”左元敏道:“这是误会,一场误会,所以我更要去讲清楚。”

 耳听得外头叫嚣叱喝的声音越来越大,左元敏赶紧打发小茶进去,自己则是贴着山壁,慢慢地将⾝子一寸一寸地挨了出去。弯过转弯处,果见在洞口前的那片⻩土地上,瞧见了一堆人正如火如荼地打在一起。左元敏瞧清楚来人,心道:“果然便是他们。”再细细辨认,那东双奇与南三绝已全数到齐,另外再加上⼲坤的儿子钱道明。至于夏侯无过与钱道明的两个徒弟,这次则没有跟来,而蒋大千与于万象也不在人群之中。

 再判断两边情势,最远的地方是边靖一人跟韩少同、荀淑卿两人斗在一起,另一边则是柳辉烈单挑钱坤。另外丁盼则与一个黑⾐人⾼低窜,打得难分难解。左元敏心想,这位应该便是小茶口中的万长老了。最后最靠近山洞口的,则是柳新月手执双剑,对付一个⾚手空拳的中年男子。

 左元敏没有正面与封俊杰照过面,而且当时是在火场当中,情况紧急,印象也很模糊。但是眼前这位中年男子拳势‮烈猛‬,此时此地除了封俊杰之外,天底下当找不到第二位。那柳新月早已招架不住,若不是看在她是一名女子的份上,也许封俊杰早已撂倒她了。

 柳辉烈也瞧出凶险,只是钱坤岂是让他想来便来,想去便去的人物?奋力挣脫了几回,就是菗不开⾝,不觉闹出一头大汗。

 便在此时,柳新月忽然一个闪神,右手长剑脫手。封俊杰大喝一声:“让开!”一拳便往她⾝上招呼去。也不知是柳新月临敌经验太浅,还是她誓死也不愿离开洞口,居然定在原地,毫无动静。

 封俊杰在那一刹那,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只不过还是个小女孩,我这一拳她要是受得实了,岂不要了她的命?”更想起自己的女儿也是个小女孩,这一拳的力道便使不⾜了。不过烈火神拳何等厉害,要是打在⾝上,柳新月纵使命得保,难免也要受到重创。

 柳辉烈大叫一声,也不知从哪里突然生出来的力气,一掌往钱坤⾝上一推,那钱坤竟然一时站立不稳。但是钱坤早已猜到他的心意,左脚才往后退出一步,右脚却已经往前跨出,两手一拦,还是来得及挡住柳辉烈。柳辉烈气急败坏,破口大骂:“‮八王‬羔子…”但便这么一阻,却是无论如何也救不到自己的女儿了。

 便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闪出一道人影,一掌推开柳新月的同时,另一掌则替她接住了封俊杰开山破碑的那一拳。但听得“碰”地一声,两人的⾝子都晃了一晃。

 封俊杰一惊,待瞧清楚来人,更是惊呼道:“是你!”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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