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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变脸(下)
 调羹在房里收童送来的利钱,两个得了消息到上房来。狄希陈早已带着素姐回房。童扶起女儿,笑劝道:“却是你不当心在先,去陪个不是也罢了。”

 狄四太爷松了一口气,笑道:“亲家说的极是,三媳妇去给五媳妇陪个不是罢。”

 小寄姐从前只恨素姐挡了她的道,今见了狄希陈疼惜素姐的样子,方才明白人家狄五老爷从来没把她放在心上,低了头只想心思。童劝了好半,跟调羹两个拉她回调羹房里,调羹寻了条裙子替她系上,抱怨道:“你背后无所不至的咒人家也罢了,当了面拿汤泼人家孩子却是何道理,连累我都不好意思去见她们。”

 小寄姐坐了炕角只是流泪。童叹道:“也是前世冤孽,俺闺女待人从来极好,只跟她两个合不来。”

 宝嫂来给调羹送饭,正好听见了,冷笑道:“这还是合不来呢,要拿滚烫的汤泼人家。合来的,待人家极好的,都是大子打小产了抬城外烧化。”

 童气结,调羹发怒道:“胡说什么呢?”

 宝嫂心里偏着素姐,正想借了这个机会闹一闹,好跟了素姐府里过活去,笑道:“她正经是个没来历的通房丫头,祠堂里还没磕过头呢,就上头上脸当自己真是三了?好不好,也似小珍珠一般打死了,没帐!”

 这话却伤着了调羹,惹得她伤心哭骂道:“这是指着和尚骂秃头,俺在你狄家十来年。连个媳妇子也没把俺放在眼里!”

 宝嫂子冷笑道:“俺可不敢说您,俺说的就是这个姓童的丫头。”

 童还罢了,一边心里盘算如何开口叫调羹收拾宝嫂。一边只劝调羹道:“这个媳妇子糊涂,你金玉一般尊贵的人。跟她一般见识做什么?”

 小寄姐却按耐不住,跳下炕来要抓宝嫂子的脸,宝嫂子轻轻拿手一推,就把她推倒在地,笑道:“俺们奴才打架。伤不着谁地体面,俺可不会手下留情。”还冲她脸上吐了口唾沫,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童跟调羹,摔了帘子出去。

 却说素姐到了房里要换衣,狄七两口子辞了出去。夏荷是块爆炭,听说了姓童的推倒了汤碗要害小紫萱不成,倒把素姐胳膊烫红了好大一块。再看小青松脸上一个水泡,挽了袖子道:“抄家伙跟我去砸了后门那个破铺子。”

 素姐喝道:“不许去。”

 狄希陈道:“我做叔子地不好打得嫂子,她们打一场与你出气也好。咱们回头只说管不好家就完了。”

 素姐忍着痛笑冷道:“她是你哪门子嫂子?明儿才到祠堂磕头呢,她今天冲我下黑手也罢了,想害我孩子。天不收拾她我收拾她。”素姐叫煮酒:“你开了我衣箱最底下那个小匣,把童寄姐的卖身契拿来。”

 煮酒取了卖身契来。素姐叫狄希陈看。原来这是不许赎身地死契,上边有寄姐的红指印。狄希陈道:“我记得你不是给了老三张卖身契吗?”

 素姐笑道:“我一时失策。真叫她跟三神仙偷上了,怕童那个人闹起来,你做官的人脸上不好看,只得顺水推舟送了三神仙做妾。只是她一心想嫁你,做出那许多丑态,偏又做了亲戚。我总要防她一防,随便寻了张无用的契纸给她,她又不认得字,当个宝样收起来,哪敢给人家看,怕人不知道她是丫头呢。”

 狄希陈叹气道:“你何至于防她至此?”

 素姐示意煮酒收起,冷笑道:“她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没留后着,今儿她打一顿,明儿把她骂一场,狄三是个无赖,这样讹钱的机会他会放过?她若是老实,我自然好好收起,不然,有她好看。”

 狄希陈会意,笑道:“你想怎么做?”

 素姐笑道:“也没什么,明儿祠堂里她要磕头,我拦着她就是。”

 夏荷气道:“明是明,今儿先打她几下出出气。”

 煮酒经历地事比夏荷多些,拦着她道:“打坏了明她去不得祠堂,怎么当了人收拾她。”

 狄希陈好笑道:“听你们夫人的,你们几个,跟我一边看戏罢。这块臭实是割净了方好,从遇见她我就倒霉,这几年惹了多少是非。早打发了,咱们也不必时时防她。”

 童从前在京里东家串到西家,妾争风,妯娌不和的事也没少见过,心里明镜似的,此番素姐做的光,拼着烫了胳膊博了个贤良的名声儿。调羹同情小寄姐遭了素姐暗算嫁个混帐男人,素来与她们母子同气,今也抱怨小寄姐连累了她,可见别人心里更不会待见自家女儿。思来想去,不如先去陪个不是,自家先站住脚,方好借数落小紫萱的不是身。

 她要拉调羹一起去,调羹道:“俺不去,俺还是个妾呢,去了连个坐地都没有。”

 小寄姐不等童来拉,自己出了门回铺子里去了。童只得装出一副笑脸来,到了素姐暂住的小院门口道:“五嫂子在家吗?”

 夏荷听了就要冲出去,煮酒拦住她道:“我去。小说网,。”掀了帘子道:“俺们这里没有什么五嫂子六嫂子的,出去!”一边拿了门角地大扫把扫地,一边骂道:“守门的眼睛瞎了,猪狗一般的东西都放进来咬人。”那扫把故意在泥坑里沾了许多泥巴,童让到哪里,她就扫到哪里。

 童左挡右挡跳上台阶,笑道:“俺知道小陈哥你是生俺地气,婶子这不是给你陪不是来了?”夏荷出来道:“老爷的名字也是你叫得地?滚,不然老大嘴巴子你。”

 童虽然脸皮厚似城墙。这样指着鼻子骂她,脸还是红了一红,推开夏荷道:“你们叫主人宠得都没个规矩了!”抢上几步进了屋。

 素姐跟狄希陈对坐在炕上打谱玩儿。小全哥跟小紫萱坐在素姐边上,小青松叫狄希陈搂了怀里。还有两个小萝卜头一左一右坐了狄希陈两边,谁也不肯看她。

 狄希陈等了半天,大家都不动弹,也只有他开口,不似往常见了面还有两句门面话说。只道:“这里不是你呆地地方,出去。”

 地下两个媳妇子过来拉她,她甩开人家手道:“小陈哥,俺也算是你长辈,诚心诚意来跟你陪不是,你就这样待新亲素姐微笑道:“却是头一回听说,你是谁家地亲?”

 狄希陈接了素姐眼色,与孩子们都不说话,要看她逗童出丑。

 童笑道:“今儿实是你三嫂喝多了。她也不是故意地,我替她与你们两口子陪个不是罢。”

 素姐笑道:“我家三哥前头娶过两个嫂子,一个死了。一个跑了。敢问您贵姓?”

 童红了脸道:“俺是新扶了正的童寄姐地娘。”

 素姐道:“扶正总要祠堂磕了头才算,您请回。明儿才算新亲。今儿俺可不好认您。”

 童软的不行,只得说狠话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五嫂何必总把俺们朝死路上?”

 素姐笑道:“这可是大笑话儿,我胳膊还肿得老高呢,有正房娘子跟正经少爷小姐叫亲戚家地妾这样祸害的没有?她这样的妾,就今儿这事,我拎到祠堂几子敲死了,谁敢说我半个不字?”

 童到底心虚,又软了下来,走近一步陪笑道:“您大人有大量,俺替女儿陪不是。”

 素姐笑道:“夏荷带了孩子们里屋去,休叫人暗算了。”

 煮酒等几个站了素姐身边,素姐方道:“今儿我把话说开。你家小寄姐就不是个好东西。休说我从来没有让相公纳妾的打算,就是有这打算,也轮不出她这种张口闭口要当‮子婊‬的地人。”

 童的脸青了又红,红了又青,咬了牙只不言语。

 素姐又道:“你也明白我将她买下来是权宜之计,一百两银子买十个她都够了,也只是将来让你们好过活的意思。她糊涂你不傻,她穿得花里狐哨,在门口打转,存的什么心思?俺家九弟唬得饭都不敢来家吃。前头衙役无事都要趴了门里看笑话儿。你做娘的真的半点不知道?为什么不拦着她?她拉了三哥前脚进房,后脚上,俺得了消息去救三哥都来不及。三哥心软要纳你女儿为妾,俺还送了几百两与他安家。俺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你们母女到了明水没没夜的咒俺,当俺都不知道?”

 狄希陈口道:“前事休提,只今,我女儿若不是躲的快,教热汤泼到脸上,还有命没有?”

 童强嘴道:“又没有泼上。”

 狄希陈拍桌子道:“老子把你们碎尸万段,这胳膊上是什么?小青松脸上是什么?”

 站了起来满地下寻子要打她。

 夏荷送了门栓出来,童唬得跳起来就跑,煮酒伸脚还拌了她一下,教她从门槛滚到阶下,还笑道:“明儿地新亲,等俺来扶你。”

 素姐笑骂:“煮酒,你也不是个老实的。”

 煮酒走到跟前给他两口子倒茶,笑道:“这算什么,俺从前那家主人,足足有七房姨太太,姨们跟正房斗,自己斗,少爷小姐们也不安份。吵得跟唱戏一样,只瞒着老爷一个人。像那个姓童的那样地,哪个月没有泼一两回?也是为了六姨给三姨下了老鼠药,三姨娘生的两个少爷打死了六姨跟她生地一个小少爷,闹出了人命官司才败地家。”

 狄希陈只觉得背后嗖嗖风响,冷汗都下来了,问她道:“闹成那样,那个老爷还不知道?”

 煮酒笑道:“老爷跟前。一个比一个贤惠,老爷说夫人容不下这许多人,只说夫人不好。可惜招了官司。只夫人听说老爷在监里去了,也上了吊。俺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替夫人不值。”

 素姐看着狄希陈只是笑,狄希陈又问道:“我不信地,平常人家哪里斗得这样狠,你老实说你从前主人家是谁。”

 煮酒低头想了想,抬了头笑道:“不知道。”

 素姐笑道:“都过去了。有什么好问地,咱家没有这许多妾室,老爷是不是觉得为太闷了?”

 狄希陈摇头道:“你不要吓我,这样的齐人之福我可消受不起,倒是薛大舅,听说家里也有七八个了,你倒是替你兄弟心罢。”

 素姐明白狄希陈是不乐意自己逗他,忙笑道:“叫咱们这一,明她为了能扶正。必来的。”

 话音未落,调羹亲自端着一盘各样小点心,狄员外跟在后边进来。狄希陈跟素姐忙下炕让狄员外上座。狄希陈就使眼色叫下人们退出去。狄员外先问素姐道:“胳膊伤地重不重?”

 素姐站在下边笑道:“上了药。痛的好些了。”

 狄员外长长叹了口气道:“今实是委屈了你,我也知道这几年你改了许多。不似从前。”

 素姐微笑道:“媳妇如今明白些道理。也深悔从前不懂事,叫爹心。叫他受委屈。”狄希陈分明看见有个头上长角地小人在素姐头上伸了两指做胜利状,果然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素姐妆起三从四德的旧式妇女来,倒比薛婆子还像薛婆子。

 狄员外又道:“一家子过日子,总要和睦,俺寻思了许久,她叫三侄儿打了十几下,也是个可怜的,小陈哥你也消消气,休要与她一般见识。”

 狄希陈突然道:“俺来时在半路上遇到三嫂呢,坐了大马车,跟个大官到京里去了。”

 狄员外奇道:“是那个吴氏?”

 狄希陈点头道:“三哥停再娶,将妾做,待吴氏回来,必要告他的。”

 狄员外发愁道:“这可如何是好?却是调羹求了我几,我发话叫扶正地。”

 调羹跪下了哭道:“俺听童说三嫂跳湖死了的,她又说三老爷待小寄姐不好,扶了正才有好日子过,实是我多事。”

 素姐忙扶了她起来道:“这事只咱们知道,姨娘休要着忙。”

 狄员外开口想叫童来,就想起这事不能让外人知道,此刻当了儿子是主心骨,只问小陈哥:“这可怎么处?”

 狄希陈道:“只是说说罢了,虽是摆了酒,到底不是正路子,明儿祠堂里当场叫她回了妾的身份就是。她不守妇道,下手毒辣,今儿族里都是亲眼见到,三哥不会不依。”

 调羹怯生生道:“俺只怕恼了童。”

 狄希陈跌足道:“你放帐的事我在府里都听说了,放给别人还罢了,放给赵大人做什么?”

 调羹吃吃艾艾道:“他说年下无钱使用。暂借几使使。”

 素姐道:“俺猜八成是童捣的鬼,赵夫人借银子有写借据没有?”

 狄员外跟调羹都摇头。素姐道:“姨跟爹都是不识字的,不如姨去取了帐来叫儿子跟媳妇给您瞧瞧。”

 调羹忙一路小跑回房取了一本帐来。狄希陈接上手里细看,帐上只三分利,实不多。开口问道:“真是三分利。”

 狄员外道:“实是三分,县里几个大户,只咱家利钱低。”

 狄希陈道:“怎么我听说是驴打滚的利滚利?难不成是童借了您的幌子自己放债?”

 狄员外晓得富户放债没什么话说,驴打滚的利滚利名声不好,闹出了人命还要花银子去打点,实是划不来。心里警惕,只是无计可施,只问儿子:“怎么办?”

 狄希陈道:“姨娘跟我说实话,放了多少银子出去。收回来多少利钱?”

 调羹结结巴巴道:“昨儿对帐,除赵夫人她来借了一千两,够一千五百多两在外边。这几年利钱收回来够本钱还有地多。”

 狄希陈看向素姐,下巴指了指炕。素姐会意道:“放债最怕的是叫外人从中行骗。这些借据明祠堂里召了欠债的来,当了众人面烧掉,就当做好事罢。外头放出去多少银子,俺们替姨娘补上。”

 狄员外越想越怕,他本是个从不拿主意地人。从前万事狄婆子说了算,狄婆子不在了,又当了童是个女诸葛。此时只觉得全身发软,扶了炕桌拿眼睛看向儿子。

 狄希陈笑道:“放债取利虽是致富之道,也要为小翅膀积些福。”

 提到小翅膀,就是调羹也不心痛银子了,没口子道:“俺们明就烧,这些年利钱也够本了,不要你们补银子。实是俺叫童说活了心思。其实小翅膀有这大家业也够了。”

 狄员外也道:“你们银子收着罢,将来选官活动,都是花钱地地方素姐见他两个被说动了。还要趁热打铁才好,就笑道:“爹。如今大哥二哥家孩子们都在俺家上学。小陈哥他想办家学呢。”

 狄希陈忙道:“俺花大价钱修了新庄子,就想把前庄拿来办家学。待收拾好了请了好先生来。狄家子弟都叫他来上学,可使得?”

 此举大合狄员外心意,就说要出分子,狄希陈忙道:“俺只供子侄们上学到二十岁,几十个人吃些茶饭也还供得起,爹明祠堂里先说一先儿,待百事妥当,俺订了章程再来给爹瞧。”

 狄员外去了心腹大患,儿子又做了件叫他芳千古地大事,老怀大慰,笑道:“使得,家学办成了,俺也有脸去见狄家地列祖列宗。狄家子孙都出息了,子子孙孙都记得你地好呢。”

 调羹心里算算,狄希陈拿银子供亲族这些人上学,想必也少到她这里来打秋风,与人与己两便,也跟着笑起来。

 狄希陈就与狄员外细细说定,明连童都请了到祠堂,当街烧了借据跟帐本,此后童再要放债打不得姓狄地招牌,有祸事也招不到自家身上。小寄姐没了依仗,打回原形做妾,吴氏回来要闹,也与狄员外无干。

 将晚时,狄大狄二与小九齐到绣江,听说素姐烫着了,小九只肚里寻思要收拾了这个小寄姐,坐了边上与孩子们说笑。狄青松是狄大嫂第一个得意地心肝尖尖,无故叫小寄姐烫坏了,当下耐不得,叫了两个儿媳妇要去寻小寄姐的晦气,狄大死命拉着她,苦劝道:“有什么话明说。难道五弟妹就叫她白烫成这样?”

 狄希陈微微笑道:“这个小寄姐的卖身契实收在我处。”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晓得明狄希陈要收拾她只要将卖身纸扔出来,就坐实了狄老三将妾做的罪,狄老三是个无地人,必不会维护她,休了卖了都说不准。都放宽了心明要看狄希陈收拾她。

 素姐只装柔弱,倚了炕桌,晚饭也没吃多少,晚间狄希陈去与狄大狄二小九在外边住了,她们四个妯娌跟些孩子睡满了里外几间屋子。狄大嫂跟曹氏几个问长问短,素姐半个字都不肯说,只道:“今儿当了众人面都有胆害我女儿,明儿指不定黑夜里放火烧了俺家呢。俺怕了她。”

 第二清早,狄员外请童同去祠堂,童以为他说服了狄希陈,仔细装扮了,跟女儿女婿早早到了祠堂等候,就与外边隔绝消息。狄家下人们四处召集借债的人,说狄老员外为两个儿子积福,要一把火当场烧了借据,谁人不喜,就是没借钱的,都拥了狄家祠堂门外头看热闹。

 狄员外依了狄希陈的妙计,也不去借抄童家,只将自己家的帐条跟借据拢了一堆,还怕不够,另扫了些小翅膀写字的字纸放在下边,拿小箱子装了,待外头围了无数的人,方开了祠堂门,叫两个儿子陪了出来,站在台阶上,狄周几个抬了个大火盆出来。

 狄希陈就道:“俺是狄三员外的大儿,俺爹这几日常跟俺说,他深悔一时心软,推不却大家的情份儿,放了些债与各位。俺爹一直心里不安,起意要将这些债都免了,又怕大家不知道,被人借机哄骗。年下大家有空闲,召了大家来当众烧了这些借据与帐本。从此以后,再无人欠我家一个铜钱地债。”

 说罢取了几张借据念了人名,问道:“这几位乡亲来了没有?”下边有人应声,狄希陈就扔进火盆烧掉,那几个人喜极而泣,旁人都挤上来道:“还有俺们,还有俺们。”狄希陈站直了大声道:“那俺就不念名字了,都一处烧掉,大家千万记住,借据今天儿都烧光了,若再有人拿了什么字据去要帐,那是假的,与我狄家无关。你们休要理他。”真个一把一把抓了字纸,浇上烧酒,尽数烧了。人都道狄老太爷跟狄五老爷是大善人,无数人念阿弥陀佛的声音传得老远。

 童听得他们在外头烧借据,心如刀绞,恨不能出去抢回来。虽然她另有一本私帐,自问藏得妥当狄员外必搜不到。只是她打了狄员外地幌子放帐,狄希陈葫芦提尽数烧了,她那里的借据见不得光,这些年地积蓄,放帐里做手脚积下来地银子,拢共也够两千两本钱,尽数都打了水漂。

 狄大因外头有些,取了案上的铜锣出去敲了几下,大声道:“众位乡亲们,从此以后俺们狄家都不会放债,谁人借了狄家名号放债要帐,乡亲们只管扭送到县里交给知县大人发落。俺们今还要祭祖,还请乡亲们散开些。”说了几遍,他是县里出了名地正直的人,狄希陈又是个七品官,众人放心,都散了各自回去。消息霎时传到县里,赵大人叹息道:“夫人失算了,本来想连他一起扳倒,咱们过个肥年,如今反下不得手了。”

 赵夫人笑道:“做过官儿的人,果然好手段。咱们得了他家一千两银子,也够了,再去翻旧帐,可不是连自己也绕进去了?”

 赵大人沉思了半,方道:“似他这般果断利落,青云直上指可待,咱们将银子还了他家,将来见面也好说话。”赵夫人不舍得,取了五十两金子,道:“尽数还他,倒显得俺们怕了她,只这些罢,也叫他晓得俺们是留了情分的。”拿个小盒装了,只说是送狄五老爷的祭礼,叫心腹管家送去到狄五老爷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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