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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叠翠奇缘
 上回说到,小魔女对孙女说:“小丫头,没半点江湖经验,就想学人闯,自己的行蔵能到处写的么?要是你不写上那么一句话,只留下什么暗记,别人看不出,只有你那傻哥哥才看得出来,不是不知道你在叠翠山了?”

 小燕一想:是呵!我怎么这般傻,没想到这一点的?她眼睛机灵地转了一下,笑道:“我就是留下暗号,也会看出来的。”

 “我怎么会看出来的?”

 “因为神通广大呀?”

 “小丫头,你什么没学会,却学会给别人戴⾼帽子。可惜最怕戴⾼帽的,⾼帽子一戴上,那行动多不方便,到头来还得给人牵着鼻子走哩!”

 小燕一下不作声了。小魔女笑问:“我的假小子,你还有什么新花招的?抖出来给看看,说不定老懵懂,会上当哩!”

 小燕“噗嗤”一笑:“精明老练,怎会老懵懂的?”“是吗?你知道就好了!快跟我回去。”

 “真的要我回去?”

 “你以为来桂林,是观赏这里的奇峰异洞吗?”

 小燕着急了:“,我在等他哩!”

 “哼!你还想等你那傻哥哥?那个浑小子比你爷爷更浑。你爷爷虽然浑,但还看得出别人是好心还是恶意。你那个傻哥哥,简直浑透了,什么也不懂,别人一心想杀他,他还傻头傻脑的,要不是他那⾝古怪的⾝法,早给人杀掉了!”

 小燕大吃一惊:“什么人要杀他了?”

 “要杀他的人可多了!峨嵋、点苍、华山,武当,丐帮,几乎中原武林所有的名门正派人士,都想杀他。看来这个浑小子,迟早都会给人杀死的。”

 “,你别吓唬我。我知道他是个老实巴嗒的人,心地又极好,他从来不认识什么武林人士,更不会去得罪他们,而且中原武林人士也不认识他,怎会去杀他的?”

 “你说他没得罪武林人士?他得罪的人可都不是一般人,首先他伤了峨嵋的人,跟着又震死了点苍派的一名⾼手,最后又把华山派有名的黑⽩双女侠伤了。你说,中原武林人士能容得了他么?”

 “真的!?”

 “你以为在吓唬你么?是亲眼看见的。”

 “我不相信,傻哥哥绝不会伤人的。就是别人想用毒药毒死他,他知道了,宁愿避开,也不会去杀害他。”

 “哦!?这么说来,他更浑得不可救药了。”

 小燕跺着脚说:“,人家是说正经的,你怎么尽逗人的?”

 “小丫头,才没时间逗你,我问你,那浑小子是九幽老怪什么人?”

 “,所谓九幽老怪,就是爷爷的好朋友刘常卿爷爷。”

 小魔女愕异:“是他!?”

 “,是真的,我不骗你。”

 “那现在他在哪里?”

 “刘爷爷已经死了!”

 小魔女又是一怔:“他死了!?”

 “是呵!他与少林寺老和尚方圆禅师、峨嵋派掌门上灵道长对掌,受了严重的內伤,回来后不久就死了。“

 “丫头,你看见了?”

 “,刘爷爷死时,我跟傻哥哥还在他⾝边哩!”

 小燕便将自己如何遇上墨明智,如何上九幽峰,以及刘常卿的⾎海深仇之事,一一说了出来。

 小魔女听了,一时也傻了眼。想不到一代游侠,到头来竟成了人人痛恨的九幽老怪。这位被武林人士视为魔头的老头,想不到却蒙受奇冤,最后还落得⾝葬荒山洞⽳的可悲下场。要是这丫头不说,真没人知道哩!小燕说:“,你不会捉我回去了吧?”

 “哼!凭你这三脚猫似的武功,想去为刘爷爷洗⽩冤情,那简直不啻是去送死,快跟我回家去。”

 小燕睁大了眼睛:“,刘爷爷的事你不管了?亏过去还是人人称赞的女侠哩!”

 小魔女笑道:“小丫头,你别想用话来我,一向是软硬不吃的,我就是要管,也得先将你捉回去再说。”

 “那我傻哥哥怎么办?”

 “别提你那个傻哥哥了,这个浑小子,糊涂透顶了,招该他去碰钉子,让他碰得头破⾎流时,就不会那么糊涂了。”

 “,万一他叫人杀了呢?”

 “那更是活该。”

 小燕着急起来:“,你就不对了!”

 “我有什么不对的?”

 “见死不救,这对吗?”

 “见死不救?好大的一顶帽子。小丫头,你那傻哥哥死不了!”

 “他怎么死不了的?”

 “这个浑小子,不知从哪里练来那么一⾝怪异的真气,连我都几乎降不了他,别人恐怕更难降服他了,只有他出手伤人,别人是伤不了他的。”

 “,他什么也不懂,我不放心。”

 “啧啧!小丫头,那么说,你懂得很多了?可以保护你的傻哥哥了?”

 “,不管怎么说,我不回去了,我要跟他在一起。因为我跟他拜过天地,生死在一块的。”

 “哎哟!瞧你人细鬼大,还跟人拜天地的!真不害羞。”

 小燕脸颊一下飞红,跺着脚撒娇地说:“,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是说跟他结拜为兄弟呢!”

 “他不知道你是小丫头?”

 “他傻乎乎的,怎么知道?连没影子独行丐侠也看不出我来哩!”

 “不错,这事那莫叫化也说过。”

 “,你见到没影子了?”

 “我要是没见过他,怎么会跟踪到你的?”

 小燕眨巴着眼,作声不得。小魔女继续说:“丫头,以你现在的武功,不但保护不了你的傻哥哥,你们也不能在江湖上走动。要是上灵这老道真像刘常卿所说的那样,不论斗智斗力,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听话,先回去练好了西门剑法,再出来保护你的傻哥哥吧。”

 “可是,他—个人…”

 “傻丫头,就算你有能力保护他,总不能老是让他跟在你⾝边,不让他离开你半步吧?要真是这样,他浑得就更厉害了,反而害了他。让他一个人在江湖上走动,经经风险,见见世面,这样,会将他的浑脑瓜敲醒的。”

 “,你不是说有那么多的人要杀他么?”

 “丫头,你放心,答应你管这件事就是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何况这浑小子,还是我的好孙女的傻哥哥哩!”

 “嗯!,你尽拿我打趣的。”

 “好了,丫头,我们走吧。不然,你爷爷会怪我太过娇惯你了。”

 “,我不能再见傻哥哥一面吗?”

 小魔女想了一下:“好吧,我让你再见他一面,不然,你这丫头不能安心学艺。”

 小燕在桂林等了一天,不见墨明智来,第二天,也不见墨明智,第三天,还是不见墨明智的踪影。小燕不噤担心起来:“,现在还不见他来,莫不是出事了?”

 “这很难说。不过,这浑小子对你顶实心实意的,只要他不死,一定会赶来见你。”

 “,我担心他给人杀了。”

 “放心,没人能杀得了他,除非他自己不想活了,伸着脖子让人砍。”

 “,我们要不要去寻找他?”

 “他真的出了事,你又去哪儿找他?”

 直到第七天,才见到墨明智风尘仆仆地登上了叠翠山峰。小燕一颗心放了下来,又喜又怨,急忙奔过去埋怨道:“你这傻人,怎么到现在才来的?你死去哪里了?”

 墨明智连忙说:“兄弟,对不起,我让一些事耽搁了。”

 “哼!你也不怕把人急死了。”

 “兄弟,我现在不是赶来了么?”

 小燕—听,又气了:“死人,你怎么不等到一年半载后才来的?”

 墨明智一见小燕发了脾气,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心想:谁叫自己在岩洞里呆这么多天?别说兄弟,就是自己,也会急死的。半晌,他才呐呐地说:“兄弟,你恼我了?”

 小燕见他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说:“我当然恼你啦?”

 墨明智又不知怎么说了,他搔搔头,看看小燕说:“兄弟,我真的有事呵!兄弟,你要是恼我,你骂我几句好不好?”

 “骂你有什么用?”

 “这…,要不,你打我两下,怎么样?”

 小燕不噤笑起来:“傻哥哥,别胡说了,不过,从今天起,我们要分手了!”

 墨明智大吃一惊,他以为小燕恼了自己,要和自己分手了,不由着急起来:“兄弟,你怎么就要分手的?我是真的有事给拖住了,要不,我早就赶来了。”

 “什么事将你拖住了?”

 墨明智正想说出自己怎么掉下一个古井似的岩洞里,怎么意外地见到了自己的姑姑,可是他—下看见⽩发苍苍的小魔女,微笑地出现在不远处,不由吓了一跳,说:“兄弟,你快跑,那个要捉你的凶恶老太太来了!”

 小魔女笑道:“你们跑得了吗?”

 墨明智催着小燕:“兄弟,你快点跑,由我拦住她好了。”

 “浑小子,你还想叫她跑么?你不怕我再一次放倒你?这一次呀,你就没上一次那么好彩了,我会先点倒了你,打断你一‮腿双‬,然后将你抛进漓江喂大鱼去。”

 墨明智可不管自己一‮腿双‬打断也好,抛进漓江也好,只求小燕千万别给这凶恶的老太婆抓了去。他焦急地催着小燕:“兄弟,你快跑呵!你怎么不跑的?这老太太顶有本事的。”

 小魔女⾝似幻影,骤然飘来,一掌朝墨明智拍去,嘴里说:“浑小子,你不怕死?”

 墨明智急了,拦将小燕抱起,一个异常伶俐的漂亮灵猴动作,向后跃出了二丈多远。这一动作,如电光一闪,快得异乎寻常,连小魔女也不噤暗暗点头称赞。

 墨明智放下小燕:“兄弗,快跑,我来挡她一阵。”小燕忙说:“傻哥哥,你别胡来,她是我。”

 墨明智全然愕住了:“什么!?她是你?”墨明智一下给抛进了雾中,弄不明⽩这是怎么回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傻哥哥,她真是我的,刚才是她故意逗你的,想试试你的功夫,看你能不能在江湖上走动。”

 墨明智感到小燕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有点埋怨地说:“兄弟,你怎么不早点说清楚?”

 小魔女带笑说:“浑小子,这下你明⽩了吧?怪不得她敢从家里偷偷地跑出来,原来是你在‮引勾‬她。好呀!这下我要捉你到官府中去,问你一个拐带人口的罪名。”

 墨明智顿时傻了眼,他弄不清小燕怎么会这样说的。想分辩说明吗?那不苦了兄弟?说不定兄弟更会受他***责备和打骂,真的要关他一辈子哩!不说明,自己不成了拐带人口的罪人了?小燕这时说:“,我傻哥哥是个老实人,你别再逗他了。”

 “哎唷!你倒顶会为你傻哥哥说话呵!”

 小燕朝墨明智说:“傻哥哥,你还不快去见我?”同时悄悄地说:“傻哥哥,我顶有本事,只要你讨得她喜,她会帮助我们哩!”

 墨明智一听,慌忙走过去朝小魔女一揖:“,我给你老人家作揖了!请你老人家原谅我过去的不是。”

 小魔女暗暗⾼兴,心想:看来这浑小子浑是浑透了,倒顶有礼貌的,问:“你说,你有什么不是了?”

 “我,我,我不该跟你老人家动手呀!”

 “哦!?就是这一点?”

 “那,那,,只要你老人家不关我兄弟一辈子,我承认我拐带了兄弟好不好?”

 小魔女忍不住笑起来:“有你这样陪不是的吗?”小燕跺起脚来“傻哥哥,你别尽胡说八道,你几时拐带我了?”

 “兄弟,我怕将你关一辈子呀!”

 小魔女说:“好了!浑小子,我也不跟你多说了!我问你,你这个不知道的兄弟,他偷偷从家里跑出来几个月,他⽗⺟找我要人,你说我怎么办?要不要带他回去?”

 墨明智从心里来说,实在不愿和小燕分手,可是兄弟的⽗⺟不见了他几个月,不着急么?兄弟也太那个了,怎么偷偷地从家里跑了出来,也不告诉⽗⺟***?他想了一下,不舍地说:“,你应该带兄弟回去。”

 “哦!?你舍得跟你兄弟分手?”

 墨明智摇‮头摇‬:“我实在不愿跟兄弟分手,可是,我不能叫兄弟的爸爸妈妈着急,让你老人家难做人呀!”

 小魔女更是暗暗称奇。看来这浑小子心地实在太好了,人不是真正的浑。便说:“好吧,那我走了!”

 墨明智问:“,我以后能去看望我兄弟吗?”

 小魔女想了一下:“你不用去看望他了,到时,她自然会去找你。”

 “兄弟上哪儿见我?”

 “你们跟那个老叫化打赌,不是说明年四月在四川成都的望峨楼相见么?到时,你这个兄弟呀!会赶去见你的。”

 “这太好了!,我多谢你啦!”

 墨明智最怕的就是今后不能和小燕相见,现在听小魔女这么说,他一颗心放了下来。他对小燕说:“兄弟,我在望峨楼等你,你一定要来呵!”

 小燕点点头:“傻哥哥,我—定会去的。今后你一个人在江湖走动,要认真小心,因为一些武林人士、正在千方百计地要杀你呵!”

 “兄弟放心,我会避开他们的。”

 “傻哥哥,万一你避不开怎么办?”

 “我可以跑呀!总之,我尽量不和他们动手就是了。”

 小魔女问:“你怎么不想办法杀了他们?”

 墨明智吓了一跳:“我怎能杀人的?”

 “因为他们要杀你呀!”

 “不,不,就是他们真的要杀我,我也不能去杀他们!”

 “浑小子,这样,你只好等死了!”

 “,这总好过我杀人呀!”

 小魔女心想:这么一个心地极好的纯朴少年,中原武林人士真是瞎了眼,怎么将他当成了没有人的九幽小怪?看来,他们才真正浑得不可救药,连好人坏人也分不清楚,枉自称什么侠义人士。这样也好,让这浑小子多碰些钉子,在武林中大闹一场,对这些名门正派的人士也是一个教训,叫他们别太自以为是了。便说:“浑小子,对一些用心险恶,一心要杀你的人,你应该出手教训他们才是,心别太慈了。我知道你跟刘爷爷学了一套极好的掌法,以你这样的⾝手,⾜可以给他们一个教训。”

 “不,不,刘爷爷这套掌法琊得很,一出手就伤人的,我再也不敢用了。”

 “浑小子,你怎么浑得这般糊涂?在武功上,没有什么琊不琊、正不正的。所谓琊与正,完全在人。一个坏人,哪怕他学了极正派的武功,他用来为非作歹,也是琊;一个好人,就算学了极琊的武功,他用来行侠仗义,除恶救人,那也是正。浑小子,你说,一把利斧,是琊还是正?”

 墨明智给问糊涂了:“,斧头也有琊和正吗?”

 “以你这浑小子糊涂时说法,怎么没有?一把利斧,在匪徒盗贼们的手中,他要杀人,一下可以将人的头壳劈碎,还不比你刘爷爷的那套掌法琊得更可怕?这把利斧这样琊,为什么樵夫还用它呢?”

 生动的比喻,墨明智就是再糊涂,也完全明⽩了。原来武功没有正琊之分,可是姑姑为什么说它琊呢?跟着他又想起了姑姑的一句话:好的功夫,用在坏人的手上,也会变成坏功夫,看来姑姑是担心我会胡伤人,才那么说,我怎会胡伤人呵!

 小燕问:“傻哥哥,现在你明⽩了吧?”

 墨明智点点头:“兄弟,我明⽩了。”

 “你明⽩就好啦!”

 小魔女说:“浑小子,你刘爷爷那套掌法,的确很厉害,招招都是旨在伤人命,不是行凶作歹的匪徒和一心想杀害你的奷贼,一般来说,你还是不要用。”

 “,我知道了。”

 “好啦!我们也该走了。今后你一个人在江湖上,自家儿多小心,逢人遇事,要多想想,千万别稀里糊涂地送了自己一条小命,还莫明其妙哩。”

 这短短的一番话,却是语重深长。墨明智听了大受感动,他觉得兄弟的虽然行为古怪,但跟自己的姑姑一样,是个关怀自己的人。连忙说:“,我会小心的了。”

 小魔女对小燕说:“你还有什么话跟傻哥哥说的?没有,我们走吧。”

 小燕动动嘴,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在面前,又怎样说呢?要不是回去练剑法,对付上灵这老道,她真不愿和墨明智分手。最后,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傻哥哥,你千万记住,明年四月,一定要在望峨楼等我。”

 “兄弟,你放心,我不见你,便不离开。”

 于是,小燕跟着走了,只留下了一个仿佛是失了魂儿的墨明智,仍怔怔地立在那荒草丛生的叠翠山峰上。他急急忙忙地赶来桂林,就是希望能和小燕在一起,想不到赶到桂林,小燕却要离开他了。尽管他不愿与小燕分开,但又不能不分开,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他的一颗心,好像给小燕带走了。过去,有小燕在他⾝边,他几乎什么也不用想,也不用愁,一切有小燕作主,有小燕安排,小燕一走,他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怎么在江湖上行走了。

 小燕随穿过叠翠山的风洞,来到山脚下,意外地发现爷爷也来了,不但小燕惊奇,连小魔女也奇异了“咦”了一声,问:“浑人,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小魔女虽然与慕容子宁已结婚五十多年,有儿有孙,对子宁的称呼,依然如过去,半点也没改变。

 慕容子宁现在几乎是八十岁的老人了,由于有一⾝的九真气,仍是一头如漆黑发,面⾊红润,—眼看去,仿佛是四十多岁的人一样。要不是他留有三绺长须,或许还显得更年青。他看见小魔女和小燕,也感到惊讶:“呵!你们也来到桂林了!?”

 小魔女说:“我还不是为了你这宝贝孙女儿,追来这里的?”

 小燕这时也上前叫了一声:“爷爷。”小燕对不怎么害怕,但对爷爷,却有些敬畏,不敢过分放肆。

 子宁看了小燕一跟,本来想责备几句,但见她这时的神情,宛如过去的⽩燕燕一样,不由心软了,说:“小燕,你怎么不声不响地从家里跑出来?不怕家里的人着急么?好啦!现在你随回去吧,别再闪了。”

 小魔女问:“浑人,你不跟我们回去么?”

 “不!我有一些事,不回去了。”

 “哦!?你有什么事?”

 “燕燕,我本来不想出山的,但武当常兄在前⽇亲自派人托书给我,说这二、三十年来,江湖上出现了一位武功奇⾼的魔头九幽老怪,经常伤害武林人士。最近更出现了一个九幽小怪,武功似乎比老怪更⾼,他一出现,不但杀害了点苍派一名⾼手,又伤了峨嵋、华山派的人。他急求我出山,除扫这一老一小两怪,免使武林人士遭受残杀。”

 小燕“噢”了一声,正想说,小魔女用眼⾊制止了她,笑问子宁:“所以你就到桂林来了?”

 “是呵!听人说,这九幽小怪,似乎跑来了桂林,所以我就来了,想不到你们也在这里。”

 “看来,你是不甘心寂寞深山,希望再次名动武林啦!”

 子宁愕然,他听出了⽩燕燕的口气不同,带讥讽之意,说:“燕燕,你怎么这样说的?名,我从来不看重,我只不过为武林除害罢了!何况又是常兄托书来的,我总不方便拒绝吧?”

 “当然啦!你原是武当派门下的人,怎么好意思拒绝的?”

 “燕燕,难道我这样做不对了?”

 “我不知道你对不对,不过,你见过九幽小怪了么?没见过吧?等你见到他时,一定会惊讶不已的。”

 “惊讶!?你见过他了?”

 “不但见过,还跟他过手哩!”

 “他武功极好?”

 “极好不敢说,不过他居然能在我的西门剑法下走七十多招,从容出手向我进招。”

 子宁惊讶:“他能在你剑法下走七十多招?那已是当今第一流的一等一的上乘⾼手了,怪不得一些⾼手伤在他的掌下。”

 “他武功虽然上乘,人却下乘了。”

 “他为人极坏?”

 “极浑,比你当年更浑,几乎是浑得不可救。看来,他今⽇的处境,比你当年更惨。”

 子宁一怔:“燕燕,这是什么话?”

 “我可不是在说浑话,当年,你只不过因玄武派容不了你,峨嵋派和锦⾐卫人要杀你。可是这小怪呢,武林中的所有名门正派人士都容不了他,甚至连你这个一代奇侠也要除掉他。你说,他处境不比你惨?他有什么罪不容诛的地方呢?他只不过是九幽老怪的传人罢了。”

 “可是,他为什么杀害了点苍派的一位⾼手,又伤了华山等派的人?”

 “浑人,这事我比你清楚。那些人追问他九幽老怪的下落,并且用剑刺伤了他。这浑小子不知从哪里练得了那么—-⾝怪异的真气,一时情急,出手不知径重,一时误杀了点苍派那名⾼手。我说,他要是真的是个小怪,要想杀人,恐怕华山、峨嵋、武当、恒山、崆峒和乞帮那几个人,早就成了他掌下的游魂,尸横荒野了。”

 子宁怔了半晌,问:“真是这样?”

 “嗳!我骗你么?不信,你上山去看看那小怪,跟他谈谈话,就明⽩他是什么人了。再说,你知不知道九幽老怪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

 “他就是你过去的老朋友,江湖游侠刘常卿。”

 子宁愕然:“是他!?”

 “当然是他,不过,你现在看不见他了!”

 “为什么?”

 “他已长眠于荒山野岭中了!”

 小魔女正想将游侠刘常卿的事说出,突然小燕“呀”的一声叫起来。小魔女问:“丫头,你怎么啦?”同时双目如冷电,急向四周扫了一眼。只听到小燕慢呑呑地说:“,我把所有的银两全带在⾝上了,没有给他。”

 “你这丫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怕他找不到饭吃么?”

 “,他⾝上没半个钱,这叫他怎么去四川呀!”

 “他有一⾝好功夫,不会到富贵人家处拿一点么?”

 “不行哪!,他为人太傻了,宁愿饿死,也不会去拿别人家东西的。”

 小魔女盯视着小燕:“丫头,你是不是耍花招,想从我手上跑掉?”

 小燕委屈地说:“,我说的是真的,我只想把银两给他,就马上回到你⾝边。再说,我就是想跑,也跑不脫你老人家的手掌心啦!何况还有爷爷在哩!”

 “丫头,你知道就好了!快去,我在这里等你。”

 小燕应了一声,转⾝而去。子宁茫然:“你跟小燕说些什么?”

 “她去见那九幽小怪了!”

 子宁一怔:“小燕怎么也与小怪相识的?”

 “她怎么不相识的?他们已拜过天地啦!”

 子宁大吃一惊:“燕燕,你说什么?”

 “说起来,也是我一家活该倒霉。我找了你这么个浑人,养的儿子也浑,想不到小燕找了这么个浑小子。看来,我们一家,要成为浑人家族了。”

 子宁给小魔女弄得紧张起来,忙说:“燕燕,你说清楚一点,这是怎么回事?”

 小魔女便将小燕和墨明智怎么相识,以及刘常卿的事,一古脑地说了出来…

 再说小燕奔上叠翠山峰,墨明智怏怏地正想下山,一见小燕奔来,又惊又喜,忙问:“兄弟,你怎么又跑回来了?不回家了么?”

 “傻哥哥,我回来是给你送银两的,你⾝上没钱,怎么上路去四川?”

 “哎!兄弟,你何必为这事跑回来?你担心我会饿着么?”

 “你⾝上有银两?”

 “没有呀!”

 “那你去偷去抢?”

 “我怎么会去偷去抢的?”

 “那你拿什么吃饭投宿?”

 “兄弟,我可以到荒野打些野物换钱呀!”

 “傻哥哥,别胡说了,你弄的野物,怎够到四川的盘费?呐!这是银两,里面有金叶子和⽩银,好生使用,千万别露人眼。”

 “兄弟,你全给我了,那你和呢?”

 “放心,我⾝上有哩!还有,那伙追杀你的人已知道你来了桂林,说不定他们就在山下等你。”

 墨明智一怔:“真的?那我怎么办?”

 “傻哥哥,你要是不想伤人,最好在这山头蔵起来,等到天黑了,再立刻离开桂林,就没人能追到你了!”

 “万一他们上来呢?”

 “傻哥哥,既然他们一心要等你,你还跟他们客气⼲什么?打不了就跑嘛!”

 “好!我听兄弟的,先在这山头上蔵起来,夜里再走。”

 “傻哥哥,这次我真的走了,因为在山下等我。我要是不回去,她真会关我一辈子的。”

 “兄弟!那你快去吧,别再惹生气。”

 小燕依依不舍地走了。一到山下,果然在等着自己,可是爷爷却不见了,问:“,爷爷呢?”

 “你爷爷有事哩!”

 “,爷爷不会为难我傻哥哥吧?”

 “放心,我吩咐过他,要是你那傻哥哥少了一头发,我找他要人。”

 小燕大喜:“,你真好。”

 小魔女笑道:“我好什么?差一点没给你气死了!丫头,走吧!你要是不好好练剑,明年四月,你就别想去四川。”

 “,我会好好练的。”

 就这样,这一对面貌相似、格相同的祖孙离开了桂林。

 墨明智果然不敢下山,在叠翠山峰上的石草丛中,找了一处面临悬岩的危险地方隐蔵起来。他想:这么一个危险地方,游人是不敢冒险来的,就是想追杀自巳的人,恐怕也不会想到自己蔵在这么个地方。此时,桂林的山⾊美景,在他眼前—览无余了:漓江⽔碧如带,清浅现底;矗立在漓江边上的伏波山,屹立在王府中的独秀峰,象鼻山真像一头大象,正低下头在漓江边用鼻昅⽔。远处还有一条花桥,横跨在漓江上,过了花桥不远,就是著名的七星岩了,真是景⾊如画,美不胜收。墨明智并不是文人雅士,对眼前的美景并不见得陶醉。他生在深山,长在深山,见山见得多了。他只是暗暗奇怪:怎么这些石山平地兀立,一座座不相连的?不像自己以往所在地方,山连山来岭接岭的,看是好看了,可是没有什么兔子、⻩猄等野物跑动,没有什么猎物可取,养不了人。而他此时的心情,更是希望天早一点黑,自己好离开桂林。

 蓦然间,他听到一阵喝叱声从山下传来,接着听到游人们纷纷奔走,他不由一怔:发生什么事了?别不是追杀我的人寻上山来吧?他们要追寻我,怎么把其他游人都赶跑啦?墨明智正犹疑不定间,只见三、四个持着板刀、⽪鞭的皂⾐汉子奔上山头来。墨明智大吃一惊,看来,他们真是追杀自己来了!可这几个皂⾐汉子,他一个也不认识。看样子,他们是衙门中的差人。墨明智又怔住了:难道官府中的人也要追捕自己么?不会吧。是了,一定是峨嵋、点苍派的人,为了追杀自己,扮成了差人模样,将其他人赶跑,再来捉自已。墨明智想到这里,更是屏声静气地伏在岩石下不敢动。这三、四个凶恶的皂⾐汉子在山上巡视了一下,没发现墨明智,更想不到悬岩下会蔵有人。他们认为山头上不会有人了,一声呼哨,便走下山去。

 墨明智透了一口大气,暗说幸亏他们没发现自己。这样,我可以安安稳稳在这山头上睡上一觉,等到天黑再走了。可是没有多久,从半山上又传来一阵人声,似乎还夹着一些妇女清脆甜美的笑声和环佩的叮当声。墨明智內劲极強,半山上的人声、笑声和说话声,他虽然无法看见,却听得清清楚楚。看来不只几个人,而是一大群人哩!其中有个少女的声音惊喜地说:“郡主,这风洞的风好凉慡呀!”

 又是一个清脆悦耳的少女声说:“司琴,听王爷说,这风洞一年四季都是这么好风,大暑天时,来这里乘凉最好了。”

 墨明智听了十分诧异。这群人显然不是来追杀自己,而是来游玩的。可是她们为什么把人通通赶跑?难道只许她们玩,不准别人来玩么?

 墨明智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来游山的,是桂林府赫赫有名的靖江王的宝贝女儿…朱玲玲郡主。这位郡主,虽然生得千娇百媚,美如天仙,但也骄纵异常,就连靖江王爷也让她三分,只要她⾼兴的,天上的月亮也要摘下来给这个宝贝女。这一天,她一时⾼兴,要来叠翠山玩。这么一来,不单忙坏了王府中的太监和侍卫,也忙坏了桂林府的‮员官‬。他们怕这位郡主有什么闪失,立刻‮出派‬差人,将叠翠山所有的游客全部赶跑,更上上下下地搜索一遍,然后才恭请郡主千岁登山。眼明手快的差役以为整座叠翠山再无闲杂人了,谁知偏偏蔵了个墨明智。

 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很会为自己的儿孙们打算,甚至连他们的⾐食住行也想到了。他做了皇帝后,将儿孙们分到‮国全‬各处为王,建造王府,命地方‮员官‬照顾,—切开销,全由当地的官府支付。燕王朱棣夺取皇位后,害怕自己的兄弟叔侄也来一个依样画葫芦,谋取他的帝位,便睹下圣旨,令各处的王爷,不得拥有兵马,不准参预地方行政事务。一切由地方‮员官‬作主。这么一来,各处的王爷,尊贵是尊贵,可没有实权,像猪一样给人养起来。弄到后来,连王府中婚姻娶嫁,生老病死,甚至儿孙取名,也全由地方‮员官‬一手包办代理。有时地方‮员官‬忙不过来,一时忘记了,或者有意从中为难,往往这些龙子龙孙们,便不能⼊籍,或者娶不到王妃,甚至连字号也没有。这是朱元璋做梦也不会想到的。所以太会为儿孙打算的人,往往害了自己的儿孙。不过这时的明朝江山仍十分稳固,故各处王爷很有威严,地方‮员官‬非但不敢得罪这些王爷们,还曲意奉承,尽力巴结。

 再说墨明智正诧异间,又听到—阵脚步声,有人朝山顶来了。首先上来的是四位穿红⾐的持刀侍卫,跟着是一群太监、宮女拥着一位丽人登上叠翠山峰,随后又是一些护卫和保镖,连布政司的捕头千里追风手司徒空也在其中。

 墨明智给这些宮女彩⾊鲜丽的⾐裙弄得眼花缭,心里更是惊讶,这是哪一户富贵人家,觅有这么大的排场,连宮府的捕头也来保护他们的?当他看见郡主那容光夺目的面容时,几乎呆住了!想不到世上竟有这么一位丽人,他几疑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了。忽然,他听到司徒空一声断喝:“谁躲在那里,给我出来!”

 原来司徒空一上山头后,就四处打量。他真不愧为千里追风手,不但武功好,为人更机敏老练。他凭自己的內力,一下就发觉这山头上蔵有人了。

 墨明智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给司徒空发觉了,正考虑要不要站起来,谁知从他对面的石中钻出一个人来,这是—位中年儒生,三绺长须,神⾊惊恐,巍颤颤地站起来,口吃地说:“晚,晚,晚生是,是来游山的。”

 墨明智奇异了:这位秀才几时来到这山头上的?自己怎么没发现?难道他早已来到山头上,在石里睡着了么?

 司徒空打量这儒生一眼,问:“你几时跑到这山头来的?”

 “晚生一,一,一早就来了,观景观得疲倦,想,想,想不到睡,睡,睡过去,不,不,不知道各,各,各位大驾光临,实,实,实在是罪,罪,罪该万、万死。”

 司徒空用目光怒视了先前来搜山的那三个皂⾐差人,责备他们为什么搜不出这个人来,惊恐了郡主的大驾。

 这三个差人不敢去看司徒空的目光,却将怒气发怈在儒生的⾝上。其中,一个说:“这先生定然不是好人,先将他锁起来,带回衙门再说。”

 一位跟在郡主⾝边的太监尖声尖气说话了:“这人竟敢偷看郡主千岁,先挖去他的一双眼睛,带回去慢慢拷问才是。”

 立刻有人应道:“是!待小人先挖去了他的一双眼睛。”这人跳出来,走近儒生前面,想动手取目。眼见这位儒生眼睛就要被人挖去了,墨明智见了大急,顾不得考虑自己会有什么后果,一下从悬岩处跳了出来,真是动如脫兔,疾似电闪,抱开儒生,轻出一掌,便将这个要挖人眼睛的人推倒在地上。幸而墨明智这时跟扫雪学过了分花拂柳掌法,不然,这个人定然平飞了出去,不死也必⾝受重伤。墨明智嘴里说:“你这个人怎么要挖人眼睛的?你叫他以后怎么生活?”

 众人见平空跳出了这么一个少年,一时全都惊讶怔住了!那些宮女更是大惊失⾊。司徒空一下认出了墨明智“咦”了一声:“是你!?”还想再问,一位红⾐侍卫怒喝起来:“上!先砍了这野小子再说!”

 顿时,三名红⾐侍卫和几名护卫一拥面上,要刀砍碎墨明智,司徒空想制止也来不及了。谁知墨明智在刀剑丛中⾝形一晃,他以自己的灵猴百变⾝法,抖展了太乙门的拆梅手法,霎时间,这些人手中的兵器全叫墨明智夺了去,抛在石草丛里。墨明智手法太快了,快得令人难以置信,这些人的兵器给夺去,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以为这小子会使琊术,怪不得他敢在郡主面前救人了。

 司徒空看得惊愕了,他也知墨明智武功极好,但想不到竟是这般的神奇,就连那中年儒生,也看得惊讶起来。

 墨明智说话了:“你们这些人怎么不讲道理的?这座叠翠山是你们的吗?别人不能来玩?别人来玩,你们不但要捉人,还要挖人眼睛,世上有这个道理吗?”

 众人都惊震于墨明智的武功,一时愕然不语,骄纵的郡主反而镇定异常,她笑道:“你是从哪里跑来的野小子?世上怎么没有这个道理?你知不知道这山是谁的?”

 “它是你的?”

 “不错。不单这座山是我的,就是这天下,也是我朱家的。”

 墨明智本想说:就是你家的,也不该挖人眼睛的呀!而站在他⾝后的中年儒生慌忙说:“小,小,小哥!这,这,这下你犯,犯,犯了大罪了!”

 墨明智想不到自己救了这位先生,这先生反而说自己犯了大罪,反问道:“我怎么犯大罪了?”

 “小哥,这是郡主千岁,当今皇上的侄女。你冒犯了她,不犯大,大,大罪了?”

 “先生,可是他们要挖你的眼睛呀!”

 “谁,谁,谁叫我,我,我该死,跑,跑,跑这山上睡,睡,睡着了。”

 郡主这时说:“野小子,现在你知道了吧?你说,你该怎么办?”

 墨明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情‮救急‬人,反而犯了大罪。他呆了半晌,对郡主说:“你说我该怎么办?”

 郡主笑起来:“这就问你自己啦!”

 司徒空十分担心墨明智会再次冒犯了郡主,在旁轻轻地说:“小兄弟,你快过去向郡主赔罪,求她饶恕了你。”司徒空见郡主面带笑容,似乎对墨明智有好感,所以这么提醒他一句。

 墨明智一时有点想不通。自己明明没错,反而犯了大罪。但连司徒空也叫自己向郡主赔罪,自己不会说话,又怎么去求郡主呢?他想了一下说:“郡主,我求你放过了这先生。其实,你生得这么好看,也不忍心看一个人挖掉了眼睛的样子吧?”

 这话音一落,众人顿时大惊失⾊。有人心里暗暗说,这野小子怎么这般说话的?真是找死啦!顿时有人大声喝叱起来:“野小子,你敢这般对郡主说话的?不怕诛九族么?”

 墨明智愕然:“我又说错了吗?郡主生得不好看么?”

 众人更是连声喝叱起来,骂的也有,叫墨明智自挖眼睛,自割⾆头的也有,也有人暗地里忍俊不噤,捂住嘴巴忍着笑。一时之间,叠翠山头上众人像倒泻了一箩蟹似的了起来。众人都以为骄纵的郡主必然变⾊大怒。因为墨明智最后一句话,不但无礼之极,更渎犯了邵主。可是郡主不但不恼怒,反而微笑不语。众人又是一阵愕异,暗想:怪不得人们都说这位玲玲郡主,骄纵任,喜怒无常,谁也摸不透她的心思。

 别人认为墨明智犯了弥天大罪,而玲玲郡主却感到墨明智有趣好笑。原来郡主在王府里,除了跟随自己的两位宮女外,一向听到的是别人言不由衷的阿谀奉承,看到的是一副奴颜婢膝的笑容。要不然,就是驯服得像条狗似的可怜相,哪有像墨明智这般直率,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没半点虚假做作,老老实实,令人听了舒服。所以她不以墨明智为忤,反而觉得好笑有趣。

 另一个原因,恐怕谁也不会知道。这位任的郡主,表面上虽然喜怒无常,其实为人极有心计。别人都知道这位郡主好武,时时住王府中的侍卫们教她武功。侍卫们心里好笑,这样一位风也吹得倒的娇贵郡主,学什么武哇,就是学了也没用,只好随便教她一些武功招式。当然其中也有巴结郡主,认认真真地教的。这位郡主居然从侍卫们教的武功中,七拼八凑,倒也练得有板有眼的。只有她⽗亲靖江王见了大为不悦,说她胡闹。一个尊贵的郡主,应该文静庄重才是,学什么武呢?她才不理哩,撒娇地说:“⽗王,太祖以武而取得天下,我们朱家子孙,学学武不好吗?万一将来有事,我们不能为国,起码也可自保呀!”

 王爷拗不过她,只好任她胡闹。其实这位郡主早得一位异人传授,学得一⾝⾜可傲视武林的绝技。她向侍卫们学武,只不过装装样子,担心以后遇到什么危难时,抖展武功出来,别人也不会怀疑她得自一位异人的传授。这位异人,不是别人,正是摘月仙姑唯一的传人扫雪道姑。众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位极其尊贵的郡主,竟是位深蔵不露的一流的武林上乘⾼手。

 当她看见墨明智抖展出本门派的武功…拆梅手法,夺下众人手中的兵器后,心里真是又惊又喜,暗想:难道这野小子是自己本门派的弟子?怎么没听到师⽗说起的?莫不是师⽗离开自己后所收的弟子?这就是她不以墨明智为忤的真正原因,何况墨明智还那么傻乎乎的,说话无忌,叫人感到有趣好笑哩!

 其实当她手下人要挖那中年先生的双目时,就是墨明智不出来,她也会制止的,只是墨明智来得太快太突然罢了!她含笑问墨明智:“我生得好看吗?”

 墨明智想到自己刚才一句话,起了众人的愤怒,真的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现在听郡主这么一问,又茫然起来,望望众人,才点点头说:“你实在生得好看,我没说错吧?”

 郡主忍不住笑起来:“好啦!凭你这句话,你可以走啦!”

 司徒空在旁一听,一颗紧张的心顿时放了下来。他并小是完全为墨明智担心,而是为郡主担心。万一郡主恼怒起来,命人捉墨明智,那就难以收拾了,凭武功,在山头上这么多的人,恐怕没一个能捉得住墨明智。墨明智逃走了还算好,万一墨明智一时鲁莽,伤害了郡主,自己作为广西一地的捕头,责任可就大了。现在听郡主这么一说,便暗叫侥幸,连忙对墨明智说:“小兄弟,你快谢过郡主吧。”

 墨明智并不称谢,反问道:“那这位先生呢?你也一块放了他好不好?”

 郡主说:“我既然放了你,当然也放他啦!你们快走吧。”

 墨明智这才谢过郡主,对中年儒生说:“先生,我们走吧。”

 中年儒生慌忙向郡主拜谢,然后随同墨明智下山。一到山下,墨明智说:“先生,你快回家吧。”

 儒生说:“小哥,你家住在哪里?我想登门拜谢小哥的救命大恩。”

 “你别谢我了,我家不在这里。”

 “哦!?小哥也是来桂林玩的吗?”

 墨明智不想多说,只好点头应是。儒生说:“我们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也不是这里的人,家在岳州府,因仰慕桂林山⽔天下秀,特来这里游玩。要不是小哥你,我几乎闯下了杀⾝之祸,成了异乡冤魂。小哥,你住在哪里?我也好登门拜谢。”

 “我今天才来,还没有住处。”

 “这样吧,小哥,你要是不嫌弃,到我住处好不好?”

 “不了,我还有事要马上离开这里。”

 “哦!?小哥有什么事?我能不能帮忙的?”

 墨明智心想:别人在追杀我,你怎么帮忙呢!别让那伙人看见了,连你也牵连上,我还是赶快离开这里的好,别累了这先生。便说:“先生,这事你是帮不了的,你还是快回去吧。”

 谁知这儒生一心想报答他的救命大恩,竟将他上了,问:“小哥,你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能告诉我吗?或许我可以帮你的忙呢。”

 “不,不,你千万别帮我,不然,他们会连你也一块杀了。”

 儒生吓了一跳:“什么!?小哥,有人要杀你么?”

 “是呵!你快走,我可要走啦!”

 墨明智不想害了这先生,⾝形一闪,人已去了一丈多远,一转过山角,便消失得无踪无影,这儒生呆了半晌,才摇‮头摇‬转⾝而去。

 墨明智本想在叠翠山头上等到天黑便离开桂林,没想这计划给郡主游山而打了。他只好跑列另一个山峰上蔵起来,不料他这一行动,又偏偏落在一个人的眼中,接着很快又传到了郡主的耳中。

 是夜,墨明智从隐蔵处站起来,突然发现,一个蒙面黑⾐人早已悄悄地站在他跟前,这个人不声不响,仿佛是凭空冒出来似的,要不是墨明智一⾝怪异真气,在星夜下能视物,简直没办法能看见来人。

 墨明智吓了一跳,问:“你,你。你是,是人还是,是,是鬼?”

 那人“噗嗤”一笑:“我是鬼呀!”

 这是一位少女的声音,非常悦耳,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墨明智不由怔住了:“你,你,你真的是鬼?”

 “是呀!我是一个孤零零的女鬼,没有伴儿,你不也是鬼吗?好啦!现在我有伴啦!”

 墨明智心想:原来是个孤零零的女鬼,来找伴的,看来,她将我当成鬼了。便连忙摇手说:“我,我,我不是鬼,你别来找我。”

 “你不是鬼,怎么半夜在这山峰上的?”

 “我真的不是鬼,难道我是鬼是人,你也看不出么?”

 那“女鬼”格格地笑起来:“那么,我是人是鬼,你也分不出来么?”

 墨明智疑惑了:“你不是鬼?”

 “你这傻小子,今天我们还在叠翠山上见过面,你怎么就忘了?”

 墨明智睁大了眼睛:“你是郡主?”

 “嗯?不相信?”郡主将蒙面黑巾取了下来,问“傻小子,现在你认出来了吧?”

 墨明智更是愕异极了。一位奴仆成群,护卫如林的威严郡主,怎么会一个人在黑夜里跑到这山头上来的?要不是自己亲眼见到,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他奇怪地问:“你,你,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山头的?”

 “你说得好笑极了,这个山头是我家的,我怎么不能来?”

 墨明智又呆住了:“什么!?这个山头又是你家的?”

 “是呀,我不是说,天下所有的山,都是我朱家的么?你⽩天来玩,我不怪你。可是你半夜三更跑到我家山头来,你说,你该当何罪?”

 “我的确不知道,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这可难了!我原谅了一次,可不能再原谅你第二次了!”

 “那你想怎样?要挖我的眼睛?”

 “这就看你自己了!”

 墨明智不明问:“我怎么看我自己的?”

 “今天,你在叠翠山上夺了那么多人手中的兵器,要是你现在能夺了我手中这把剑,我就放了你。”

 “我要是夺不了呢?”

 “傻小子,那就没办法了,你只好自己挖自己的眼睛啦!”

 墨明智心想:我怎么夺不了你的剑?你武功很好吗?我就算夺不了,我也可以跑呀!我怎么会自己挖自己眼睛的?便说:“我要是夺了你的剑,你恼不恼我?”

 “你真的能夺了我的剑,我怎会恼你?”

 “好!那我夺你的剑啦!”

 墨明智说完,⾝形骤起,一招折悔手法:叶下摘花,说多快便有多快,便去夺郡主手中的剑,墨明智満以为这一下就会将郡主手中的剑夺了过来。谁知邵主⾝形不动,人却像一片残叶飘了开去,这是太乙门的绝顷轻功:凌空飞步,一下闪开了墨明智这一招。墨明智怔住了,想不到一位娇滴滴的郡主,竟有这一手的好功夫。

 郡主笑道:“傻小子,你来夺我的剑呀!”

 墨明智一招灵猴百变怪异⾝法,一下近到郡主⾝边,伸手便去取郡主手中之剑,谁料郡主⾝形像幻影似的一闪,一掌拍出。这一掌劲,极为柔,竟将墨明智拍飞了出去,使墨明智体內极雄厚真气的反弹力失去了作用,仅能护着自己不受伤害。郡主见拍飞了墨明智,不由大吃一惊,关切地说:“傻小子,你受伤了没有?”

 墨明智虽然给拍飞了,立刻一个灵猴动作,平平稳稳地落在一块岩石上,半点事也没有,只感到给人拍打了一下,肌⾁有点微微痛而已。他听到郡主这么关切地问自己,摇‮头摇‬:“我没受伤。”

 “你真的没受伤?我看看。”

 郡主⾝形如一片轻云,一下又悄然立在他前面,一双秀目打量着墨明智,知道他的确没有受伤,心里暗暗称奇,暗想:要是别人,受了我这一掌,即使不吐⾎,⾝体一时也会不能动弹,可是他居然没半点事,难道这傻乎乎的小子有与众不同的真气护体?可是从他的劲力来看,又不像是我太乙门的內劲。他到底是哪一派的弟子,怎么会我太乙门的分花拂柳掌法和拆梅手法?我要问个究竟才是。她顿时沉下脸来,问:“说!傻小子,你到底是谁人的弟子?去哪里学来这拆梅手法的?”

 墨明智惊讶了:“拆梅手法?你也知道?”

 “哼!我怎么不知道?你没看出我那一掌拍出,是分花拂柳掌么?”

 墨明智一下明⽩了,眼前的郡主,正是自己姑姑唯一的弟子。可是他怎么也不敢想,一位声势显赫的龙子龙孙,养尊处优、一呼百应的郡主,竟会是姑姑的徒弟!墨明智心中以为姑姑的徒弟,一定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女孩子,大概这个女孩子不够聪明伶俐,学不到姑姑的一⾝功夫,想不到却是个娇生惯养的郡主!这样一位豪门贵族的千金‮姐小‬,尽管聪明伶俐,怎会跑去那荒山大野的古井岩洞里去伴随姑姑?怪不得姑姑说不理想了!

 玲玲郡主见他呆呆的,便问:“喂!傻小子,我问你啦!你怎么不回答?”

 墨明智“噢”了一声,猛醒过来,说:“我们别打了,我也不夺你的剑了,原来你是我姑姑的弟子。”

 “什么!?你姑姑?”

 “是呀!不是我姑姑教你的功夫么?”

 “你姑姑是什么人?”

 墨明智又愕然了:“我姑姑就是我姑姑呀,又是什么人了?她教了你的功夫你也不知道?”

 “哼!傻小子,看你傻头傻脑的,原来是扮猪吃老虎,一肚的蛊惑。”

 “我怎么一肚的蛊惑了?”

 “我从来没听说我师⽗有什么侄儿的,几时跑出来你这么个傻小子?”

 “噢!我是最近才认识我姑姑的呀!”

 “晤!你说说怎么认识的!”

 墨明智便将自己如何落⼊岩洞、和怎么学功夫的事一一说了出来。玲玲郡主见他不像个奷滑善于说谎之徒,所说的情况又符合,不由相信了。便说:“我刚才拍出的一掌,你怎么不用分花拂柳掌拆招的?你是不是急于想夺我的剑没提防?”

 墨明智点点头承认。玲玲郡主责备地说:“傻小子,你是这样与人对敌的吗?幸而你有那么一⾝真气,万一我用的不是掌,而是刀剑,你不受伤了?”

 这样一问,墨明智不由从心里打了个寒噤。是呵!万一是刀剑,我不死了?我怎么这样的大意糊涂?看来我今后得小心才是。

 玲玲郡主又问:“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出手?”

 墨明智老实承认了:“是!我以为你只会闪避,不会出手,却想不到你功夫那么好,在闪避的刹那间出了手,要防也来不及了。”

 “傻小子,恐怕你今后碰上的比我功夫好的人多哩!你再不能那么傻里傻气的了。”

 “是。”

 “你现在还要不要夺我的剑?”

 “我还夺你的剑⼲嘛?”

 “那么,你就得自己挖自己的眼睛啦。”

 墨明智一怔:“你真的要挖我的眼睛?”

 玲玲郡主一笑:“傻小子,我是逗你的。”

 “噢!我以为你真的要我的眼睛哪。”

 墨明智暗想:怎么郡主的子跟姑姑一个样,喜逗人的?他想起掉落岩洞里时,几乎给姑姑吓死,而刚才在这山头上,也让这位郡主吓了一大跳。所不同的,一个说是妖怪,一个说是鬼,难道太乙门的人,专喜逗人吓人的么?

 玲玲郡主笑道:“你真是个傻小子,别人说真话假话,你也听不出来么?你怎么不想想,我真的挖了你的眼睛,我师⽗会放过我吗?”

 “我怎知道你喜逗人的?”

 “好啦!我问你,怎么城中有客栈不住,却跑到这山头上来睡的?”

 “因为有伙人要追杀我,我怕他们看见,只好躲到这山头上来了。”“唔!怪不得你躲在叠翠山峰上了。傻小子,什么人要追杀你的?”

 墨明智略说出原因后,玲玲郡主说:“你一个人躲在这荒山野岭更危险,除非不给他们盯上,一盯上,他们便会联手对付你,杀了你也没人知道。你不如跑到城里人多的地方还‮全安‬些。””这样,我不是容易给他们发现吗?”

 “就算给他们发现,他们也不敢联手攻你,更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将你杀害。这些名门正派门人,是不愿惊动百姓,更怕惊动官府的。他们不同黑道上的人物,可以肆无忌惮,为非做歹,胡杀人。而他们为了声誉,一定有所顾忌。而且你还可以装扮成不同⾝份的人,往州府县里人多的地方走,也不易为他们发现。”

 墨明智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位富贵豪门中的千金‮姐小‬,对江湖的事竟这么悉,不由从心里佩服起来,问:“我扮什么人好呢?”

 “以你这样的⾝段和容貌,可以说扮什么人都行。而你现在的穿戴,读书人不像读书人,道士不成道士,反而引起别人的注目。好啦!我去给你弄几套⾐服来。”玲玲郡主说完,⾝形—闪,真是⾝如一缕轻烟,霎时便在墨明智跟前消失。太乙门人的轻功,真可以说是举世无双。没有多久,玲玲郡主果然提了一个背包来,对墨明智说:“这包袱里面,有书生、小厮、书僮,阔少等⾐服。不过你穿了书生的⾐服,举止要文雅,谈吐要有礼,不然,穿起龙袍不像太子,一下就会叫人看穿了。”

 “郡主,我小心就是。”

 “你叫我什么?”

 “郡主呀!你不是郡主么?”

 “哎!别人可以这么叫我,你就不能这么叫我了!”

 “为什么?”

 “你呀!应该叫我师姐,或者叫我为玲玲姐姐才是。”

 “那行吗?我叫了,你跟前那一班人不更要割我的⾆头么?”

 玲玲笑着:“当然,在他们面前,你当然不能这么称呼我。我们装着不认识,或者你要避开。但在其他人跟前,你就这么叫我,千万别叫郡主。”

 “唔!那以后在其他人面前,我就叫你做玲姐啦!”

 “我吗?我叫你做傻弟弟,你恼不恼?”

 墨明智听了觉得好笑。我兄弟叫我为傻哥哥,而这位玲姐又叫我为傻弟弟,我真的很傻吗?便摇‮头摇‬:“我怎会恼玲姐的?不过,我是有点傻。”

 玲玲郡主见墨明智这么随和,便说:“兄弟,你并不傻,只不过心太好,人太老实,江湖上的经验一点也不懂,甚至不懂得怎么去应付人,一片真心实意对人,所以别人看起来,就觉得你傻乎乎的了。”

 “姐姐说的是。”

 “对了,你救的那位先生呢?”

 “我叫他走了!”“傻兄弟,你觉得这先生好吗?”

 “他很好呀!”

 “傻兄弟,这位先生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别看他说话酸溜溜的,他可是一位深蔵不露的武林绝顶⾼手,说不定就是暗暗跟踪你的人,你可要小心。”

 墨明智惊愕了:“他是武林⾼手?”

 “是呵!你看不出来?”

 墨明智摇‮头摇‬,疑惑地问:“他要是⾼手,怎么会让人挖眼睛的?”

 “这才是真人不露相。他沉着得很哪!我看没人能挖得了他的眼睛,事不到万一,他不会显露自己武功的。傻兄弟,就这一点,你应该学学他了。”

 墨明智呆了半晌,问:“玲姐姐,你怎么看出他的?”

 “要不是你抖露出拆梅手法,一下夺了那么多人手中的兵器,令他感到惊讶的一刹那,他目光一闪,神蕴异常,宛如两道一闪而逝的寒光,我还看不出来哩!他是不是名门正派暗中盯着你的⾼手我不敢肯定,但应提防他才是。傻兄弟,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墨明智想起自己送那位先生下山时的对话情景,不噤有点相信了,说:“玲姐姐,我以后避开他就是了。”

 “傻兄弟,他武功极⾼,他真的盯上你,你要避是避不了的,你不如装傻,暗暗提防他才是,用不了一味避开他。也说不定,他会是你的—个朋友呢,好了!我走了,这包袱你带上,里面还有些金银,好在路上用。”

 “玲姐姐,我⾝上有银两,不用了。”

 “哦!?嫌我的银两棘手是不是?”

 “不,不,我怎敢有这个心思的?”

 “那么说,你嫌银子多了是不是?多了,你可以打扮成一个阔少爷,买一匹骏马,请两个随从,一路大模大样的北上好不好?”

 墨明智笑了:“姐姐,有钱人家的少爷我扮不来。再说带了两个人,万一碰上那伙要追杀我的人,那不害了他们吗?”

 玲玲郡主心想:傻兄弟,以你这一⾝武功,别说保护两个人,保护十个人也行。但一下想起他为人老实,更没有心计,江湖上的诡云谲雨,便是一些有经验的老江湖也难以识破,说不定那些名门正派的侠义人士,会以他的两个跟随来威胁他哩!傻兄弟心地又这么好,他会不顾自己去救人的,那还不让人捉了去的?便说:“那么,你用来救济一些贫困无助的老人也好呀!”

 “姐姐说的是,我就用它来救济一些贫困无助的老人好了。”

 玲玲郡主点点头:“傻兄弟,我这里还有一面银牌,你好好地收蔵着,万一碰上了官府的人来⿇烦称,你亮给他们看,他们便不敢来⿇烦你了。”

 墨明智接过银牌,暗想:这面小小的银牌,有这么大的作用么?玲玲郡主又说:“好啦!傻兄弟,我真的走啦,今后有什么需要姐姐相助,你托人捎个信来,姐姐一定会赶去帮助你的。”郡主一说完,人便悄然而去。她真像天上的仙子似的,凭空蓦然出现,又凭空悄然不见,单这份轻功,当今武林少有人可匹敌。

 墨明智望着她的⾝影,心想:玲姐姐为人这么好,姑姑怎不立她为太乙门的传人的?唔,以后我见到姑姑,一定好好跟姑姑说说,别再找其他人了,立玲姐姐吧!我救的那个小女孩,不一定有玲姐姐这么好哩!墨明智怎么知道,要成为太乙门的传人,首先要出家为道姑才行。玲玲郡主是红尘中的人,与三清无缘,她顶多可成为一个深蔵不露的人间奇女侠,却做不了太乙门的传人。

 墨明智在山头呆了一会,便‮开解‬玲玲郡主给自己的包袱,一看,包袱里放有的金银真不少,恐怕有几百两,暗想:玲姐姐给这么多的金银我⼲什么呢!于是他取出—套小厮的⾐服穿戴起来,然后背上包袱,星夜离开了桂林。

 第二天,墨明智使出现在桂北重镇全州的街头上。当⽇墨明智风尘仆仆地赶去桂林与小燕相见,在桂林没吃过半点东西,现又走了‮夜一‬路,来到全州,真有点肚饿了。恰巧不远处有座酒楼,他走到酒楼门前,见里面吃饭喝酒的人不少,有的在⾼谈阔论,有的在挥拳喝酒,什么“三呀三呀,八、八!”热闹得很,他不知进去好还是不进去好,要是有小燕在⾝边,他就用不着动脑子了,一切有小燕作主。可是现在就他一个人,不噤畏缩起来,心想:里面这么多人,我还是别进去,到别处找—处吃饭地方吧。正当他想离去时,一个店小二了出来,打量他—下,笑问:“小哥,你要吃饭吧?要吃饭,请进来呵!”

 “唔,我要吃饭,你这里的饭怎么卖?”

 店小二一听,知道这是一个没出过门的小伙子,看样子,恐怕⾝上也没什么油⽔,便说:“小哥,在这里吃饭可不便宜,起码要有银子才行,你有银子吗?没有银子,你就别进去了,不如到街边找一个米粉摊,买碗米粉吃。”

 “不,不,我有银子。”

 “哦!?”店小二又打量了他一下,见他一⾝小厮打扮,行⾊匆匆,所穿的⾐质地不错,看来不知是哪一户富贵人家的小厮了,不会是来⽩吃的,便说:“好吧,你随我来。”

 店小二将他带到一处不显眼的小桌旁边坐下,问:“小哥,你要点什么菜?贵嘛,我怕你吃不起,不如要一碟⾁丝⾖腐和一碗蛋花汤,加上⽩饭,只不过五分银子。”

 “好吧,你就给我弄这些来,我只要吃就行了,不需要什么菜的。”墨明智说完,从⾐袖的小袋中摸出一块碎银,放在桌面上,问:“小二哥,这银子够不够?”

 店小二一看,顿时傻了眼,这块碎银,不下四两重,别说吃⾖腐蛋花汤,就是吃吃鱼翅也有多了,连忙堆下笑脸说:“小哥,这有多了,你要嫌⾁丝⾖腐不好,我给你叫一碟和鱼翅上汤来好不好?”

 墨明智见店小二这么关心,不好意思推却说不要,只好说:“小二哥,随便你啦!要是银子不够,我可以再给你。”

 店小二一听,又是吓了一跳,见墨明智口气这么大,不将银子放在眼里,暗想:难道我碰上了财神爷?还是这小哥傻里傻气的,不知道银子的用处?不管他,我落得先赚了这银子再说,便连忙哈说:“是,是,小哥,你要是嫌这里不好,换一个光亮的地方坐好不好?”

 “不!我在这里行了。”

 “是,是,小哥,你先坐一下,饮杯茶润润喉,我马上给你端菜上来。”

 “小二哥,多谢你啦!”

 店小二用布重新抹了桌面,斟上茶,收下银子,便忙着去为墨明智张罗菜⾊了。

 店小二走后,墨明智便解下背包,往桌面上一放,想不到包袱沉重,墨明智又不经心,顿时从包袱里发出了金银相碰的响声。墨明智没有半点行走江湖的经验,虽然小燕曾经提醒过他,钱财不可露人眼,他以为不露出来就行了。哪知道这么一放,不异露了眼,告诉了别人,这包袱里装着很多的金子银子哩!

 这一响动,一下子引起了四周人们的注目,不但一些贼人暗暗动了心,就是一些在酒楼吃饭的差人也眼红了。首先坐在东面窗口下一张桌面的四条汉子,向墨明智投来一道惊奇的目光,接着又互相打了一下跟⾊,便再不出声。而西边窗口下一张桌面的五个差人,更是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墨明智,他们嘀咕一下,其中两位差人便朝墨明智走来,喝问:“小子,你包袱里装的是什么,打开来看看。”

 墨明智茫然:“我为什么要打开来给你们看?”

 “小子,你一进来,我们就瞧出你来路不正了,快打开,我看看你包袱里蔵的是不是贼赃。”

 “什么!?贼赃?你们别胡说,我哪来的贼赃?这是…,”墨明智本想说出这是玲姐姐给我的,一想:玲姐姐是位郡主,我怎能将她说出来的?

 差人见墨明智一下不说了,更起了疑心,冷冷地说:“小子,这是什么?你怎么不说了?这里面显然是贼赃了。没说的,跟我们到衙门走走。”

 墨明智急了:“你怎么胡说的?我几时做贼了?”

 “哼!既然不是贼赃,你为什么不敢打开来看?”

 “好!打开就打开。”墨明智将包袱一打开,⻩澄澄,⽩闪闪的金子银子一下露在众人眼前,霎时间,整座酒楼里的人都哄动起来。有人惊讶,有人眼红。谁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小厮,包袱里竟有这么多的金银。其他三个差人也涌了过来。

 墨明智气恼了,理直气壮地问:“你们看吧,它是不是贼赃?”

 其中一位差人拿起一锭金元宝仔细瞧着,又向其他四位差人打了一下眼⾊,说:“小子,你从哪里弄来这些金银的?”

 话一出,四周的人都知道这不是贼赃了,有人好心地说:“各位差大哥,既然不是贼赃,你还问人家⼲什么?”也有人不平地说:“不是贼赃,你管人家从哪里弄来的不好?”

 问话的差人⼲瞪眼:“你们胡嚷什么?这些金银来路不明,我们怎能不问?你们敢担保这小子不是偷来抢来的?”

 墨明智气了:“我偷的抢的,敢这么打开来让你们看吗?你们想诬良为贼,不犯法吗?”

 众人一听,又都点头了。

 “哼!小子你别嘴硬,我问你,这些金银从哪里弄来的?”

 “是我自己的。”

 “你这么一个人,有这么多的金银?”

 东面窗口桌上的四条汉子,其中有一个站起来说话了:“说得好笑,他为什么不能有这么多?难道带着金银上路,也犯法么?”

 差人们闻声,转⾝过来打量这汉子,见他一⾝劲装,背揷一柄大刀,浓眉大眼,显然是武林中的人物,不由皱了皱眉说:“老兄,我看你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这汉子一声冷笑:“老子喜爱打不平,你们想欺负这小兄弟,有我在,你们就别想有指望。”

 墨明智也不噤朝这汉子望去,心里感他为自己说话。但差人也冷笑一声:“老兄,你既然要管,那请你跟我们到衙门一趟。”

 “老子不犯法,为什么要跟你们去的?”这汉子说时,一下将大刀从背上取了下来“你们想老子跟你们去,先问问我手上这兄弟答不答应。”

 “你敢动武?”

 “不错,老子看不惯你们这些欺庒百姓,见财起心的奴才。”

 五个差人一听,一下也将刀剑取了下来,酒楼上的客人一见双方动武,怕累了自己,吓得纷纷离开,整座酒楼顿时大,酒楼老板暗暗叫苦不迭。墨明智一见不好,连忙说:“你们千万不能打呀。”他又对差人说“好,我跟你们去衙门好了!”

 差人们一听,一下又怔住了,暗想:不知这小子的主子是谁,或许是硬的,不然,他不敢这么大胆随自己走的。便硬着头⽪说:“好,那你跟我们走吧。”

 浓眉大眼的汉子着急起来:“小兄弟,你千万不能跟他们去。正所谓官字两个口,到了衙门,你就算有理也说不清,说不定你一进衙门,未见到官面,他们就先把你宰了。”

 差人们大怒:“你敢这么污蔑我们么?”

 “哼!这事老子见得多了!”

 眼见双方要动武,墨明智更是着急,突然间,他一下碰到了怀中那面银牌,想起玲姐姐的话,便摇手道:“你们先别打,我有一样东西给你们看。”

 双方一下都愕然,不知墨明智要他们看什么东西。墨明智一下从怀里掏出那面银牌,给五位差人。差人们一看,不由面⾊突变,这是桂林靖江王府中的银牌,显然这位小厮是王爷府上的人,出来办事,怪不得⾝上带着那么多的金银了。他们相视一眼,连忙向墨明智打躬作揖地说:“原来小兄弟是王爷的人,小人们有眼无珠,得罪了小兄弟,望小兄弟多多原谅。”

 墨明智想不到一面小小的银牌,令他们顿时改变了态度,感到惊讶,问:“你们还要不要我跟你们到衙门去?”

 “不敢,不敢,小兄弟千万别这样说,都是我们一时鲁莽,冒犯了你小兄弟。”

 “那我没事了?”

 “没事,没事,小兄弟,你请用饭吧。”

 五位差人慌忙结帐而去。那位浓眉大眼的汉子诧异地打量着墨明智,流露出古怪神情,自嘲地说:“原来小兄弟是王爷的人,我真是多管闲事了。”

 “不,不,大叔,我从心里感你刚才帮了我的忙。”

 “好说,好说。小兄弟,看来我黑面虎是帮了倒忙了。”他向同伴们打了下眼⾊“兄弟们,我们走吧。”

 黑面虎的三位兄弟,朝墨明智神秘地笑了一下,随着黑面虎走了。

 众人一走,酒楼顿时恢复了平静。可是再没有刚才的热闹场面,显得冷清多了。店小二将墨明智的饭菜端上来,摆在靠近窗口光亮的桌面上,对墨明智说:“少,少,少爷,你请过来用饭,这里光亮些。”他知道墨明智是靖江王爷的人,不敢再称“小哥”而改称“少爷”了。同时将那块碎银回给墨明智。

 墨明智奇异了:“你怎么不要我的银子?”

 “少爷,你的饭钱,那五位差老爷已经付了,所以小人将银两回给你。”

 “哎!怎么要他们付的!”

 “少爷,这是五位差老爷孝敬你的,求你千万别怪他们。”

 “我怎么会怪他们呵!”

 墨明智真想不到一面银牌,有这么大的力量,令差人们不但改‮态变‬度,更孝敬起自己来。这面银牌,可千万不能丢失了。

 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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