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
我梦见吃冰淇淋,和一个面目模糊的人。我伸手去探触,明明就坐在对面,却怎样也碰不到。
突然,我听到一阵细密的脚步声。
睁眼一看,正有一只健硕的蟑螂贼头贼脑迅速爬过晨光微现的墙上。
我飞快地跳起来冲到门口举起一只鞋子,赶在它逃之夭夭之前将它拍得比它一生中任何时候都扁,若无其事地清扫了战绩,洗手,回来倒头再睡,前后不过一分钟左右。冰淇淋的眼泪已经
干了,我沉沉睡去,或者,是假装沉沉睡去。
对于一个睡在地上的人来说“低头见老鼠,抬头见蟑螂”是多么恐怖的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不能体会。
我每天跪在地上擦N遍地,把杀虫药水当香水一样
在任何一处
隙。我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在最香甜的梦中,我也能立马分辨出蟑螂翅膀鼓动的声音。在它们旺盛的生命力和出神入化的潜入功夫面前,我的战斗力也在逐
提高。
有一只小蟑螂,父母双亡(当然是死在我的手中)之后,像鬼魅一样在我的房间里神出鬼没。有时候在我的鞋子下面睡觉,有时候跑到我的书桌上来散步,而我就坐在那里!
我为这个小东西的猖狂嚣张大大震怒,无奈拍也拍不死它,
也
不灭它,它就是那样不紧不慢、从容淡定地时时走过(或者说爬过)我目瞪口呆的视线,在我暗自庆幸它已经消失无踪的时候。
我反复回想当天拍死它父母的情形,难道是我记错了?拍死的其实是一家三口?它到底是个活物,还是一个鬼?我不知道蟑螂是不是也有鬼魂,也不清楚它们的鬼魂是否能为人类所见,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等高手的我,就是消灭不了它?我疑心它是
魂不散,又疑心它带着国恨家仇所以负隅顽抗,总之,它决非凡品。于是我叫它X1。
对X1的歼灭战是场需要体力的持久战。它已经玩过包括
敌深入、兵不厌诈、声东击西等等各类战术。而上窜下跳之余,我实行了各种围剿和追杀的方式:中西并用、土洋并用、软硬并用,除了打断它一条腿以外,它还是它,我还是我。
如此一段时间以后,我决定暂时休战,避免战线越拖越长,消耗我方军力。
它仍然我行我素提醒我它的存在,而我改变了战术,以静制动。凭它大摇大摆,我眼也不抬一下。
偶尔的时候,我会同它讲几句话。它没有回答过我,但我相信它一定在某个角落,静静地听。
唉,有时想想
窝囊:我是一个假扮成蜜蜂的可恶的人类,它是一只如假包换可恶的蟑螂,难道我们倒要做起朋友来了么?
只是,做不成朋友,蜜蜂也没有理由害怕蟑螂的吧?
为什么,我却还夜不成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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