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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的启明星
 旧时,人们把孩子开始识字学习说成是发蒙。我直观地把它理解成启发蒙昧的心机。

 我的启蒙老师姓吴,女,是一个矮胖的北方人,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教算术。孩提的我大概就处于一种蒙昧状态,骄横而任,虽然有几分聪明,却有着男孩子一般的顽皮。刚上学时我真的不是一个好学生,我会象男孩子一样毫无女孩子应有的文静与羞涩,跟着哥哥爬树、掏雀、陀螺、滚铁环、玩弹子车、打架,甚至穿衣服都不喜欢女孩子的小花裙,要和男孩子一样穿“海魂衫”尽管我的种种劣迹时时被小同学们告到吴老师那里,比如将墨水洒在别人衣服上、悄悄在女同学书包上画狗头。但她从未因此而责骂过我,印象中的吴老师总是一脸的和颜悦,她常会对我说的一句话是:假如其他同学在你的衣服上洒墨水,你会怎么样,想过没有?

 中学时我酷爱写作文,我的老师在那个文化贫乏的年代,把自己的藏书借给我看。印象最深的是曹靖华的《飞花集》和邓拓的《燕山夜话》,这使我深得美文熏染而知文章的布局。正是这些老师孜孜不倦的教诲,才让我的作文常在同学们的面前“脸”

 一踏进大学中文系的门槛,我又开始续做作家梦,几次作文得到老师的首肯,便更以为自己是作家的料,几位所谓文友常聚一起,对古往今来的作家作品评头评足,俨然个个是文评家。

 我的先秦文学教师是位满头白发的瘦高个的老人,当他十二分陶醉地用成都话咏“虽九死其犹未悔”时,我便恍兮惚兮地随他在《山鬼》、《湘君》、《湘夫人》的情感中神游,而讲到《秦晋崤之战》、《晋楚城濮之战》时,古战场刀光剑影的厮杀仿佛历历在目。我上了中国古典文学。

 年轻人总不知天高地厚,由于老师年迈,只有两三颗门牙,加上成都话的地方音,有时说话模糊,便有同学在课堂上向老师“发难”吵嚷着“听不清”有的同学摇饭盒、捶桌子。老师自责地垂下头,叹口气:“怪我,怪我。”不几,老师来上课,笑咪咪地说:“我镶了假牙,以后说话不会不关风了。”望着老师雪白的假牙和微肿的瘦脸,同学们沉默了。一位60岁的老人,生生拔去三颗牙齿,不知痛否?对这位被同学们戏称为“两袖清风,潦倒屈子”的老人,我肃然起敬。“师者”仅是“传道、授业、解惑”?我从他的身上知道了人们为什么有这样的一句话:身正为师,学高为范。

 我的唐宋文学老师是一位文静、清秀的年轻女教师。在讲授唐诗宋词时,她以独特的鉴赏角度,把你带入诗词的意境中,时而行云水,时而凄婉绵,时而闲云野鹤,时而铮铮有声,实在是艺术的享受。课外老师又是老大姐,常到寝室与我们神侃,古今中外,无不涉及,全然没有师长的威严。许多生活中的小秘密,我们都愿悄悄告诉她。大学毕业后,我教中国古典文学,向她讨教了不少好的教学经验。同时我又认识到了生活中她坚强的一面,我记住了她“踏实生活,勿务虚名”的教诲。她是我的良师益友。

 中国古典文学的博大深给予我丰富的精神营养,而我从小学到大学的老师们,则是我生命中的启明星,用他们的人格魅力,启迪我做人该有的品质。

 大学毕业的晚会上,先秦文学老师给我的临别赠言是:“无论何时,都不要对生活懈怠。”眼泪一下子滚出了我的眼眶。是的,在我的生活中,可能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挫折,但我心中有这些让我敬佩的老师,我怎敢对生活有须臾的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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