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明天我送你
这一觉睡得好沉好香。
清晨五点,我从酣睡中醒来。惊觉自己并不在卧室的
上,而是睡在书房的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一
薄被。不觉释然,是老妈给我盖的。
我睁大着眼睛,保持着刚醒的姿势,不愿动弹。耳边听着隔壁睡房老妈的呼吸声,心下一阵怅然,一阵沉重。我在想着妈给我盖被时轻巧的动作,想着妈坐在我身旁爱抚的眼神。想着许多平时想不到的东西。
也许有朋友会说我耽于往事,但今晨,我无法不回忆。
我不敢发出任何的响声,谁又能保证老妈没有在聆听我的动静?这次妈从上海回来,最大的变化就是不大爱说我了,一反平
里喜怒形于
,刀子嘴豆腐心的形象,变得格外的深沉,倒叫我浑身摸不着头脑,平
积累的对付她的种种绝招全无用武之地,我很茫然,想得更多。
我从小并不是由我妈一手带大的。妈以前是浙江小百花越剧团科班出身的花旦,外公是绍兴一带有名的老中医。外公早逝,妈就很早随着剧团走南闯北。我爸是我妈的票友,终成眷属。我出生后由
带我,其实是家里的几个阿姨带我,我爸弟兄姐妹有八个,带我当然没什么问题。只是从我隐约记事起,表哥表姐便欺负我,常说我的妈妈被老虎拖去了。终于盼到妈妈回来了,我见了她,却拼命往外跑,只是心里有点明白:我有妈妈了。
不顾全家人的反对,妈把我带到了扬州,从此,她用所有的母爱给我编织了一个个美丽的摇篮,我在摇篮上看着漫天的星斗,听着古老的越剧,悠悠地长大。
大学毕业那年,许多事有如命运的安排,无法抗拒。在我临将毕业试考时,妈因为事故全身烧伤70%,在医院昏
不醒。在出事之前她帮我安排好了一切,我的毕业去向是上海。
为了爱情,我离开了昏
中的妈,破碎了她一直追求着的一个梦。妈在昏
中有一次短暂的苏醒,写了张歪七竖八的纸条:让小兵不要走,等我出来。
往事不堪回首,当我工作后回上海,第一次见着出院的妈妈时,那全身的绷带和颈托,颤微着站在那儿说:小兵回来了,我的儿子回来了。我放下包,捂着脸冲向外面。那晚,我在苏州河边站了很久,感觉自己象苏州河的臭水里肚子翻白的死鱼,我真的很想死去。
妈与今天,依然不肯说我的半点不是,只是怪她自己在我关键的时候受伤住院。她以顽强的毅力和神奇般的力量重新恢复过来,现在居然和原先的小姐妹们组成了剧团在外面走
。明天,她又要远行,也许今晚,她在给我盖被时,嘴里还哼着那过去的歌谣,摇着那为我编织的,永远美丽的摇篮。
我忍不住翻身起
,来到母亲的
前。她还没醒。伴着母亲呼吸的节奏,我喃喃地说:我会给你一个
代的,老妈!明天,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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