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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殇之末
   落叶躲不过萎黄的季节,感情躲不过不被需要的卑微。

 她望着流星在夜空中飞掠至没落,追思着飞掠而过的爱。感到她人生之初爱虚妄、缥缈得如梦如烟。而今,信誓旦旦的誓言随风散去;海枯石烂的盟约追了水…水也冲不走心头积累的伤悲,月华掩不掉满脸守候的憔悴。

 1

 泓,我是真的爱你。亦婷说这话时头枕在李泓的胳膊上。千般万般的情义沁透两汪秋水。似乎有雨下,倏忽了面颊,鼻子发酸。

 是吗?李泓说着话时略显心不在焉。他的头发微,鼻尖冒汗,刚刚进行过一场热运动,像他进行过无以计数次这样的运动后一样,他现在想的是立即穿上衣服。离开。

 抱着我,别…亦婷夺过了他拿在手里的衣服,放在一边。她紧紧依着他,氲集在黑亮眸子里的柔情四处挥发、弥漫。云雨心意,弱体羞还颤。

 宵的寒只在窗外徘徊,它们挤不进来,屋里所有的空间被情挤得密密麻麻,使它无处顿足。

 真的要走了,我今天很忙。李泓的眼睛深深的,眼里有一种深沉或阴沉的东西闪了闪。他在深深地拥着她的同时,用心感受着她身体的柔滑与颤栗,心里涌起些撼动和惧怕之类的东西。

 男人与女人在做某件事之前后的态度会迥然相异。男人的情发于下体而止于脑部,女人的情发于脑部而止于下体。在爱情上面,女人和男人,很多时候是两个根本对立的矛盾体。

 我想,这是燃烧,而不是毁灭。我的泓。亦婷动了动身子,看着单上的红梅片片说,想起幼年时不小心被玻璃划破的手指,手指上有血出,心好痛。雾了浓睫,泪洒粉面。

 对不起,我没想到…但愿我没有伤害到你,这个叫李泓的男人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语言短至涵。

 别说伤害,我们相互在奉献。泓。亦婷说。她把部贴着他的身子,有痉挛的幸福感划过指尖,颤抖不已,头晕目眩。

 他还是下了,穿好衣服,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不轻不重地掰开亦婷拉着他的手,走得义无反顾。

 气候也如人心。在这个春天里雨不断。被摧红碎绿的雨放逐了多的朗月重新把它的俏脸印在东边的窗棂上,地上月季与、杜鹃的影马上一揖掬地表示谦恭。

 亦婷披睡衣下了,缓缓行至窗前。有风吹过,不自觉地抱紧自己刚刚绵过的体,宛若抱了一怀相思。

 李泓,李泓…她一遍一遍地呼唤着,就像呼唤着她的未来。她已为他魂萦梦牵,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女人,爱到极致便如同蜘蛛,用千丝万丝的痴情织一张蛛网,把自己牢牢沾上。

 2

 她与他,相识于麦花飘香之时。麦花馥郁了她的情,醇厚,朴实,铺天盖地。

 四月的天空温柔又晴朗。红卧云彩。寥空行群雁。翠柳笼烟。芳草碧连天。

 人的眼睛不够用,一切都绮丽得恍非人间。

 太阳将两个在垂柳间穿行的女子的影子迤逦着,飘逸而瘦长。两张年轻的脸熠熠生辉,神采飞扬,青春飞扬。亦婷走在左侧,真丝的裙裾向右边轻摆。子怡走在右边,短发沿裙裾的指向舞动。亦婷的面目娇,长发似瀑,举手投足,媚态独具。风挥舞着她的长发,是这长发,不知舞过多少多情男子的心怀。

 有沁凉沁凉的东西在脚面上动,亦婷一低头,发出一声尖叫:啊——她柔媚的脸失去了血,像一朵将要枯萎的白海棠。身子麻木地钉在那儿,活像一截树桩。

 哎哟,蛇,蛇,救命啊,救命啊——子怡狂的叫喊声里夹杂着撕裂和爆破音。

 别动!一个男子大侠般从绿若翠帷的垂柳间蹿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解了一场降临在两个女子面前的灾难…

 待男子在子怡的帮助下用嘴把亦婷脚上的蛇毒尽时,彩霞已映红了西方的半边天。近处的柳树和远方的楼顶都沐浴在万道红霞里,失去了真实,像戏台上预备的布景。霞光并不刺目,柳影也不沉重。近处的几树梨花白得纯净而飘逸。风略嫌恣肆,不声不响地把它的芳华拽落了一地,就如柳荫下眉目递情的一对男女的心事。

 亦婷的脸色恢复了红润。她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白色的上衣,深灰色的长拔伟岸,倜傥不羁。深蓝色的眼睛里隐含沉郁,在镜片后放着宁静、温文的光。

 李泓亦注视着眼前仙人般的女子。娴静的浅笑,清丽的仪表,俨然一朵绽放在千年幽岭上的百合花。心被这奇震慑,悠然颤动。目被这秀****惑,凝瞩不转。

 亦婷少女的心房像被春风吹绽的花蕾,忽啦啦敞开了。倾尽青春的炽热,多年的闺房寂寞只为换得他与心仪依栏相偎。如今,这戏剧般的期待倏忽找到了落幕的地方。心之不安如那一树晃悠的梨花。

 谢谢你。她说。再看那双在镜片后闪烁的亮眼,那眼里反着奇妙的信息。仿佛,仿佛已然看过很多很多遍,竟然是梦里的千回百转,千呼万唤…

 从情窦初开到芳龄二十二,亦婷一直是一个寂寞都市里的爱情守望者,就像一朵鲜的百合,得者愈多,保护也愈旺,保守得近乎珍稀。她不知谁是把花视为生命的痴狂者,谁是拿花来点缀生活的嬉闹者。因此,她唯有在惘里渴望着一段改变她生命的浪漫邂逅,将终身的幸福一沓一沓地支取。

 认识你很荣幸!他说,同时,看到她绝美的眸子里,无数道霞光幻化出蒙的水雾。漫过了天地,漫过了绿柳梨花,漫过了无垠的马路,漫过了滚滚红尘中的芸芸众生。

 下星期,去踏青…分别时,亦婷口而出。说还休,说还休。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词去表达,所有的文字都失去了意义。一路揪着柳絮在手里碎,沿途撒落在地,洒落的是一路的相思。千般万般都是柔情意。此后如若再难慕面,只会铸成无尽的遗憾。

 凝伫。男子已远去,影子在霞光里蔓延。有这影子与心相伴,那怕踏遍这纷扰的红尘,走到天之涯海之角,心里也会有一方清新无尘的静土,供她去守望去托寄去酝酿相思,去释放情致。

 转身,蓦回首,凝望。千丝摇翠,翠帷笼荫无限意。裙裾飞扬。绵绵相思无尽时。芳草绿纤柔。红云映翠微。山与水光浮。凌乱惜分飞。

 他忘不了分别时,她望着他,脸上挂着的一丝情深意远的浅笑。那众风情,那种韵致,那种华美,纵穷尽天上人间也难以找到…

 好一个多情女子!他笑了,惬意从心眼里漫向心里。

 3

 星期天。

 穿越胡同的风刺破阳光的重围,摇着院子里的。它轻歌曼舞的样子像一个绮年玉貌的少女,今新妆才罢,明眸初启。

 五月的宅院里弥漫着京戏里花旦哀婉的唱腔。

 …似这般姹紫嫣红开遍,

 却原来都付于断壁残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豆寇年华。感多情。亦婷在影蝶里放着京戏,一段方了,一段又起。旌萧声里,三十六宫幽怨。高处花惊叶皱。千万浓绿未成秋,孰怜镜中人瘦。一腔愁苦,空赋予花飞絮。

 她颤抖着手,又一次按了电话键又马上放下。他说过,他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接异的电话,让她打通就挂断,如果方便,他会回过来。

 等待,焦灼与希冀游历在碧落与黄泉之间。当电话铃踏着京戏里的鼓点响起时,突发的凝重,连空气里的尘埃也停止了在阳光里的翩跹。

 忙。有事。李泓的声音像一张白纸,说完就挂了电话。拒绝得利落,干脆,把她的万般柔情抛洒在千里之外。千里盛得下整个的世界,盛不下她的一点点相思。

 心中的期待又一次成空,泪漫玉颜。是什么在枝头划破了岁月?使岁月出它白森森的骨、血淋淋的?亦婷的耳朵里只有那碎心裂肺的撕裂声。

 不只亦婷不懂,许多女人都不懂。某件事对女人是新奇之初的开始,对男人则是新奇之初的结束。男人是用身子去爱,身子容易疲乏。女人是用脑子去爱,脑子千万思量。

 电视里的花旦依旧眼波转,水袖千回,唱腔圆润、柔媚: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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