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当哭
1、想存储一个电话号码,竟然手颤抖得按不下数字键。刚刚这个号码,传来您走了的消息。第一个反应:您才多大岁数啊?由您的女儿推算,您年过花甲,还未到古稀。在人类寿命普遍增加的今天,您的离去不能不说,还是早了一些时
。
手仍在颤抖,写不成文字。字迹抖成了一团一团,像是哭泣您的泪滴。微微闭上眼眸,您的音容笑貌就浮现于眼前了: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能
穿站在您面前人的真伪。真诚者受到您发自内心的赞许与褒奖,虚伪者在您的眼神里无处可逃,失去了藏身之地。您声若洪钟,铿锵出铮铮铁骨的质地,
朗的笑声涤
着听者的心扉。洁净是您的本
,不嗜烟酒,不吃荤物,以素淡为生。旺盛的生命力展现出您充沛的活力,全身心地投入到伟大的新农村建设的事业中。您这样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就突然离去了呢?
追忆逝水流年,回顾我的人生历程,不可否认,您是我的恩人。拆分、组合您的名字,恰是那恩重如山的写意。离开父母出发,您的所在地是我人生的第一个驿站,我在那里第一次步入纷繁的社会,加油,充电,又出发,直至走到了今天。
那是八十年代初期,您这个烈士的遗孤,带领村民致富,把一个黄土高原上的贫困小山村,建成了“共产主义社会”初级阶段的新农村的样板——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楼上电灯电话电视电冰箱,街上摩托车队汽车队壮大了农民扬眉吐气的阵势。村民实施义务教育,免费医疗。路面硬化,整齐划一。街道树为黄土高原增添了一抹绿色,树下成排的花草,妆点出太行山麓一处美丽的景致。
我不唯心,但相信冥冥之中有个定数。相隔三千里之遥,您那里没有我的亲朋故
,您那里不是我的祖籍故里。没有任何理由或机缘,一个大城市里的高中女学生,只身前往您那里做一名山村女教师。
2、我的家人,向来崇尚学术,远离政治。不知何故,妈妈在《健康报》中无意裹挟会一本《共产
员》。在那个图书杂志匮乏的年代,百无聊赖的我下意识地翻看着。只对文学感兴趣的我,书中的政治色彩极为浓烈的篇章,对我毫无意义。直至翻检到封底,一幅人物照赫然眼前。不是电视里有影广播里有声的政要,而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仔细端详:宽阔的额头,方正的脸庞,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稍显不足的是胡须稀疏。若是一副络腮胡,或被剃光后隐约着铁青的胡茬,那么这就是一位
刚气十足的男子汉形象了。那纯正的目光中,透出的是明亮的心地,我读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威严中
含着微笑,敬畏中可亲可感。
由这幅照片,返回头来,读那篇与人物相关的报告文学。您赫然的政绩在此不一一累述。但是,您为中国新农村发展的历史浓彩重抹上了一笔亮
,农民从您那超前的思想观念及实干中看到了富足起来的光明。您的政绩不失为黄土高坡上擎起的一柄火炬与旗帜。尤其是在那个百废待兴的特殊的历史时期,具有了划时代的意义。
这些,并没有打动我的心灵。我对政治宣传持有质疑的态度,还有点事不关己的漠视倾向。结尾部分,深深吸引着我的眼球,萌生出求证的好奇心:投资三十万元,建立了一所现代化的小学,学生的书本、服装,全部免费供给…
直到八十年代中期,若是谁拥有万元的存款,就被形象地称为“万元户”会震动方圆百里。那时的三十万元,不亚于当今的三百万、三千万。精准确凿的数字,是最有说服力的。
我眼前豁然一亮,何不去那里当个山村女教师呢?体验生活,为文学创作积累素材。怀着好奇心,憧憬着美好的前景,伏案写下了一封充满豪情壮语的自荐信。按那篇报告文学中的地址,附上高考语文吉林地区第一名的成绩单,与中华律师函授中心、及人文大学法律系函授的文凭,一同寄了出去。收信人写得就是
支部书记——您的大名——恩山。
3、东北的仲秋来得明朗,来得凛冽。阔叶林早已落叶翻飞成了金黄的记忆,针叶林也
下了绵密的衣裳。树枝光秃笔直地戳向高而远的蓝天。接连三封信都石沉大海。于无望中重蹈着自学的时光;于无奈中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一封盖有鲜红鲜红公章的招聘函呈现于面前时,妈妈对女儿瞒天过海背着她联系招聘单位将远走他乡的举措充满了不解和困惑:我怎么对你不好了,你非要离开我?
雏鹰要历练飞行的翅膀。面对妈妈委屈痛惜的眼泪,我的心一阵阵地缩痛。放飞理想本该是喜悦的事情啊!相信您的女儿,会走好自己选择的人生之路的。我没敢等待出差的爸爸回来送行,妈妈的眼泪几番动摇了我出走的决心。我的心感知到了妈妈的疼痛,我的心感知到了妈妈无奈的挽留。我犹豫了,于心不忍了。
害怕看到妈妈和妹妹们送别的眼泪,我狠狠心抛出了一句决绝的话语:我去工作,又不是去死,谁也不许哭。
我面带微笑,心却在流泪,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南下西行的列车。不知道那个未知的世界里等待着我的将是个什么样的命运。辗转三天三夜,由东北的大城市来到了黄土高原上的一个小山村。
夕阳映红了坐落在高坡上的那个小山村的时候,我披着霞光,从接战的车上迈下了脚步,踏踏实实地站在了这块神奇的土地上——大地母亲厚实的怀抱里。
4、我一眼就认出了您。您被
接我的几位人物簇拥着,鹤立
群,显示出您的地位及威严。而您看到我时的刹那,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停下了向我走来的脚步。于是,那些人也停了下来。
感而又自尊的我,上来了一股不识时务的犟脾气——您不过来,我还不走过去呢。我站在车旁一动不动。相持了多久?还是您大度从容地率领那些人
了过来。相视礼貌地点一点头。您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大家默默地跟在您的身后,走进了一所大宅院。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影壁墙,上面彩绘着松鹿鹤的图案,那是福禄寿的代名词象征物。我油然想到了鲁迅描述的三味书屋的
堂壁画。
落座于宽敞明亮的会客厅,几株大型盆栽绿意浓郁。可是,人们却都敛声息气,沉默不语。我“噗哧”一笑,打破了厅内的寂静,几双惊诧的眼神投向了我。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一名男生?万万料想不到三千里外来的这个“待业青年”竟然是个女孩子。
好一个厉害的小女子!
您的一声由衷的赞叹,使整个会客厅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下来。大家七嘴八舌地问这儿问那儿,我一一应答。既验明了我的身份,又说明了应聘的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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