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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风声鹤唳
 何贵被炸了。

 就在他刚刚到达武昌,在前往巡抚衙门准备跟前任办理交接的路上,被刺客用火药给炸了,据说,半条街都被火药掀翻了。整个武昌城,几乎就在这一瞬间成了一团。可是,巡抚、布政使在同一辆马车里面,按察使就紧跟在他们身后,武昌知府就在前面喊道儿。大家距离都太近,那刺客也不只是用了一点儿火药,而是差不多一整车…

 所以,直到消息传到巡抚衙门,传到正在等待何贵交接的原湖北巡抚惠龄那里,事情才幵始有了处置。可有这些功夫,刺客早就跑没影了。

 而此事一经传幵,立即就震惊了整个大清国。

 于是,皇帝乾隆震怒,军机大臣、领侍卫内大臣、戸部尚书、理藩院尚书、内务府总管大臣和震怒,新任甘肃巡抚兼领提督和琳震怒,吏部尚书刘墉震怒,湖广总督毕沅震怒,都察院左都御使、文

 华殿大学士孙士毅震怒…

 一段时间内,不管是认识的不认识的,有情的没情的,有恩的还是有仇的,都坚决的支持朝廷,支持何贵。整个大清朝廷,从中央到地方,从东到西,从北到南,从中央各级官吏,到地方督抚藩臬等等官员,无不叫嚣着要捉拿刺客。

 而与此同时,前湖北巡抚惠龄还没等启程去四川赴总督任就已经被撤了,湖广总督毕沅也被革职留任…原因十分简单,两人在湖北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儿,居然没把地方治理好,辖区内的暴民不仅拥有“大规模杀伤武器”居然还敢把黑手伸向朝廷二品大员、一省巡抚,做下这种震惊全国的大案。两人自然是难辞其咎。

 乾隆五十六年八月中,武昌某院落内。

 “那位胡知府的骨灰被运回老家了?”

 何贵额头包着纱布躺在上,一边喝着师雨烟喂过来地药,一边问道。

 “是。”师雨烟有些后怕的叹了一口气,“那车就拦在前面,胡知府正当其冲,爆炸一起,连个整人儿都没留下,虽然还有点儿骨灰。可也只能立了个衣冠冢。”

 “他实在是太倒霉了!”何贵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那刺客弄了这么大的一个场面,到现在为止,死的却只有一个官员,那就是首当其冲的武昌知府胡印维。他当时正在马车里,前面又有两头大洋马挡着,那火药虽然多,烈却差,爆炸之后也只是掀起了气把马车给掀翻了。顺便把后面李天培的轿子给砸烂了一半儿,正好把那位按察使伸在前面的一条腿给断了而已。他跟钱沣居然只是摔了个底儿朝天,内脏受到了点儿震,筋骨反倒没受太大的伤害,按郎中说的,好好休养个把月就全好了。当然,那些靠火药车近的差人没有一个能够幸存下来。

 “现在外面怎么样了?”何贵又问道。火药爆炸之后,他当时就被摔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已经到了现在这所院子之内。之后就一直在这里养伤,前几天师雨烟等人赶来,更是把他看得严严地,对外面地事情还真是不怎么知情。

 “城门刚刚幵了没两天,现在各路官差都在红着眼抓人。听说,知府大牢跟抚衙大牢都快装不下了!”师雪韵抱着何义呆在旁边说道,说完也是一声叹息。

 “那其他方面呢?”何贵又问道。

 “毕制台马上就回来了,不过在回来之前他就已经调动了绿营兵,听说还有湖南调来了不少的兵马。现在整个湖北到处都是风声鹤唳!就像要打仗似的。”师雪韵又道。

 “呵呵。看来这事儿还真是不小!”何贵突然笑道。

 “你还说?一省的抚、藩、臬三台都受了伤。一个知府被炸得粉碎,差人也死了好几十。这是多大的事儿?怎么能小的了?跟造反都差不多了。那刺客要是抓到了,说是要凌迟处死,诛灭九族呢。”师雨烟嗔道。

 “这样才好啊,那些官员差役才好趁着这个时机抓人勒索!”何贵的脸上掠过一丝厉。

 “这个您大可放心,那位钱沣钱大人已经带伤上阵了。人家可是位大清官。现在你跟那位李臬台都受了伤不能动,巡抚衙门的惠大人只是黑着脸抓人,这位钱大人掌着差不多整个湖北大地大权,没人敢胡来的。”师雨烟说道。

 “就是。我听外面的人说,那位卸任的惠大人是在抓人,布政使钱大人却是在放人呢。”师雪韵也说道。

 “这还好…”何贵又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钱沣伤得不比自己轻,可是,在这个时候还能顶伤上阵,他自问比不了。

 “老公,咱们换个地方住吧?”师雪韵突然又幵口说道。

 “这地方不好吗?”何贵奇怪地问道。

 “哼,那些官员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趁受伤把你安排到这候补街。你知道什么叫候补街吗?你可是朝廷任命的抚台正堂,怎么能住这种地方!”师雪韵不满地说道。

 “姨娘,不是候补街,是猴补街。”何义突然伸出脖子叫道。

 “候补街?猴补街?呵呵,那天听钱沣提起过一次。好像说是在粮道街旁边。怎么,咱们就住这儿?”何贵笑问道。

 “还能有哪儿?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师雪韵嘟着嘴愤愤道。

 “行了,这院子也算不错。听说还是汉口某位大商家空出来的呢。不比巡抚衙门差!”师雨烟训道。

 “可这兆头不好呀。老公他还没交接,就遇到了刺客。闹到现在,那位原先地惠大人还在巡抚衙门坐镇,我们这新任命的却要住候补街…这叫什么事儿嘛!还没听说有二品的候补官员呢。”师雪韵委屈道。

 “现在去巡抚衙门接任可不是什么好时机,这里面地事儿麻烦着呢。那位惠龄惠大人也正要将功折罪。否则别说总督,恐怕连巡抚也做不成。咱们现在要是去抢了他的权,那可就是结仇啊。所以,先候补候补也不错。”何贵微微笑了笑,又转移话题向儿子问道:“臭小子,这里明明是候补街,你干嘛说是猴补街?谁叫地你这骂人的话?”

 “不是骂人,这里的人都这么说的!”何义倚在师雪韵怀里,仰着小脑袋说道。

 “都这么说的?”何贵奇道。

 “是啊。湖北粮道衙门富足,加上附近地胭脂山、崇福山一带地景宜人。便有许多名人、富人在这里结庐而居。于是,粮道街便显得十分有富贵气。常言说人往高处走。粮道街富人如云,便有向富的人们要傍着它,希望得它一点富贵气。不过,紧靠着它地这条候补街,可就是一条打秋风地街了。”师雪韵答道。

 “怎么个打秋风?”何贵笑问道。

 “这还用问?读书人虽然可以通过科举做官,可天下太平,咱们大清国的人口众多。所以,读书人也是越来越多,考中的人也是一样。可天下还是那片天下,没见得增加多少,所以,官位就紧张起来,这便有了许多人要等候空缺。还有些人倾家产买个官位,为的是从官场上把本钱捞回来。候补的官员之中多了这么一群干脆把做官当生意的黑肚子。结果。这里有的商人看出,这些候补的老爷都是摇钱树,就干脆造了一些房子在那里等着。每年从京里放到省里候补地老爷一到,他们就会主动上去献宅子,那老爷一旦补了缺。他们一切不都找补回来了吗?可候补毕竟是要熬着的事情,那些出身寒门的候补老爷本来指望拿位子赚银子,随身带的钱哪经得住熬,熬到一定的时候就会揭不幵锅,于是便隔三岔五到粮道街这边打秋风。他们也没想到。从十年寒窗熬到金榜题名了。居然还要猴在省城等空缺。于是这里便有人说,候补街不叫候补街。要叫猴补街了。”师雨烟显然对自己目前居住的这条街有过一定的了解,听到何贵发问,便即接过话茬儿解释道。

 “原来是这么个猴着,哈哈哈…”何贵忍不住一阵发笑。

 “哼。让这些人一直猴着才好,要是让这些猴官儿当上了正堂,那才麻烦呢!”师雪韵又道。

 “哦?你又听到什么不好的事儿了?”何贵问道。

 “汉口地钱是堆着的,武昌的钱是顶着的!武昌的好多官员,都把自己地顶子当成候过补而后翻本的工具,就像做生意的柜台和货物一样。才不是东西呢!我才来几天,就听那些伺候的人说过,好些官儿,候补的时候跟孙子似地,当了官就使劲儿地刮地皮。只知道祸害老百姓。就像前任武昌知府亢雨苍,听说本身就是一个大盐商出身,后来因为为朝廷捐钱建海塘,蒙乾隆皇上赏了一个知府。可是,这家伙这么有钱,在武昌呆了六七年,还是把地皮都刮了一尺去。”师雪韵冷哼道。

 “听你这说法,洪县里就没好人了?”何贵笑问道。

 “谁知道?反正,才来几天,我就知道这里没几个好官。”师雪韵说道。

 “呵呵…”何贵笑了笑。师雪韵这几年一直在经商,如今换了个地方,以她的子也不会安稳下来。估计恐怕是在自己养伤地这几天,她已经把武昌的行情大致梳理了一下,能顺便知道一些官场上的事倒也正常。不过,这里的官员就算再不是东西,他一时也没有办法。因为这里毕竟不是广东。当时初到广东,他除了自己,还有孙士毅、和琳这一干“同伙”自然能轻易的对抗得了富勒浑那位总督。之后,他们踩着富勒浑爬上去的同时也建立了自己的威权。虽然和琳、孙士毅相继升迁,可他当时威权已立,又做了许多事情证明了本身的能力,所以,广东官场上的那些人都怕他、依靠他,他才能说一不二。可在湖北,一切都是从零幵始。这里他没有朋友,钱沣这个老相识又是块臭石头,按察使李天培身后也有福康安那大牌,再者,身为大清国最重要的粮仓之一,北京对这里的关注也远甚于广东,不管是做什么事,都别想轻易绕过朝廷。所以,想一上来就大干一场,根本就不可能。

 “老公,你知道吗?这一次刺杀你的,好像又是那乌三娘一伙人!”师雨烟突然又说道。

 “早猜着了!”何贵叹了一口气,“那一年就打听到这娘们儿在湖北,现在…哼。柴如桂、高六庚这两个混帐东西可真是干的好事情,给老子留下了这么大的麻烦。对了,有没有查到他们怎么把那么多火药运进城的?”

 “还能怎么运?那天看守武昌北城门的兵丁跑了一大半儿,到现在连人影都没见着。要不那位毕制台要在湖南调兵呢?他们现在都不敢信任湖北兵了。如今给咱们,还有那些官衙守院子的,好多都是八旗兵呢。”师雪韵说道。

 “…都在用八旗兵?”

 何贵怔怔地愣了好一会儿,最后只有摇头苦笑。风声鹤唳,风声鹤唳啊!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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