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窗外
很久没有陪女儿去跳舞了。那天站在舞蹈教室的窗外,看着一群很小的女孩子练功,好像是在看一部无声的记录片。
孩子们各不相同,不同的相貌,不同的声音,不同的衣着,也还会拥有各自不同的小心灵。
蒋姑娘是个很帅气的女孩子,说起话来,笑起来的时候,声音大大的,像是炎热的夏日灌了一口清凉的啤酒,说不出的痛快。蒋姑娘是女儿的舞蹈老师,喜欢训斥孩子。很多腼腆的小女孩子被训哭后,她就冲着窗外,开始笑。我看不出她一丁点儿的恶意,她像是有意在锻炼那些过于腼腆的孩子,给她们一点风雨。
妮妮的身体柔软,舞蹈节奏感也很强,样子也甜甜的。只是妮妮害怕吃苦,胆小。妮妮宣布,这期舞蹈班结束后,她不再去了。她说她不喜欢蒋姑娘,说蒋姑娘说话声音太大,自己害怕。她还说,蒋老师怎么像个抽烟的男人呢?
我很喜欢蒋姑娘,她身上拥有一些我没有的东西。远远看她,觉得是在欣赏
朗竣永的河面,
水速度很快,有点儿让人目不暇接。蒋姑娘小有名气,一直带课很忙,在教室里经常接电话,有时还喝饮料,当然还游戏般地训斥孩子,然后又是一阵大笑。我很想让妮妮继续跟着蒋姑娘学习舞蹈,但是不知道怎样或者是不是应该说服她。
我站在窗外,看着蒋姑娘的两个助手,很漂亮的两个女孩子,面容佼好,身材修长。我有着一种奇怪的想法,忽然想看到十几岁妮妮少女的模样。
昨天收拾妮妮的玩具,翻出来了几年前妮妮还小的时候买的180块拼图。妮妮说:“妈妈,让我拼一拼。”我玩笑着说:“你要是拼好了,你可以随便挑选一件礼物。”妮妮很兴奋,前几
逛超市,妮妮在一件玩具前留连了很长时间,不肯离去,妮妮提出要是她拼好拼图,我就一定给她买来。我点头答应了。
拼图拼了两天了,现在还铺我身边的写字台上,凌乱着一片只完成了一多半的残局。她不认输,但是又缺乏耐心。她用尽了一切小心思,希望不完全拼好拼图,也能得到礼物,我没有答应。
今天,带着妮妮去学习电子琴的地方报名。出来后,妮妮很高兴,她说:“妈妈,你过来,我跟你说句悄悄话。”我附耳过去,她低声地说:“妈妈,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我摇头。她又很神秘:“是做一个教孩子电子琴的老师。”我不置可否,我知道她的话是在表达一种喜悦的心情。
就在那时,一片金黄
的柳叶,突然从我的面颊滑过,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上。而我的心头一怔,四季的轮转中,女儿正在慢慢地长大,正在一步步远离开我给她建造的小家,走进学校,走进人群,走进社会。伴随着她的成长,我也在不断地面临着陌生的事情,摸索着和她一起成长的道路。想起了几天前在《读者》上看到的一组漫画,它说:
“我被迫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被迫见到了陌生的父母;
被迫看到了陌生的兄姊;
被迫进了陌生的学校;
被迫认识了陌生的朋友;
被迫谈了一场陌生的恋爱;
被迫结了一个陌生的婚姻;
被迫有了陌生的孩子;
一切一切都在被迫中进行,当我花了一辈子的时间,终于对我的人生开始熟悉时,我又被迫进入另一个陌生的世界…”
我就在一个极其陌生的世界里前行。
我还是想象着,很多时候,我就是站在窗外,看着一群舞动着的女孩子中的妮妮。她偶尔会冲我眨眨眼睛,打个手语。我似乎还能在玻璃的反
中看到另一个模糊的自己。在和妮妮相处的每一个时间里,我都可以发现我和妮妮共有的缺点和弱点。但我常想,是应该变本加厉严格要求孩子,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和克服不了的弱点,一定要让孩子做好和克服呢?还是放任之,抱着自己都不到,何苦要求孩子的想法呢?
我常常在这两种选择之间徘徊。
妮妮睡着了,快乐而轻松的细细的呼吸声。窗外暗兰的夜空里,悬挂着皎洁的月亮。不知道为什么,立秋之后的月亮,显得格外的清冷。我想,其实每一个人这一生是站在窗内打量着窗外的世界和人,或是站在窗外成为别人眼中的一副风景。妮妮离我很近,却还是站在了我的窗外,而且会离我越来越远。在和她的每一天中,我快乐着,也不安着。微凉的夜风卷起一阵惆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秋天来了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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