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魔阵
终究,苏芷玉没有
面,只暗地里跟随丁原与阿牛来到衡城府。以她的修为,丁原与阿牛竟然没有发觉后面缀著一个人。若非最后眼见丁原情势危急,或许苏芷玉直到现在也还没有现身。
如今听丁原不信,苏芷玉也只微微一笑而过并不辩驳。不然女儿家的心事势必合盘托出又如何使得?
忽然大洪满脸喜
奔了进来,咧嘴笑道:“丁公子,苏姑娘,我家总镖头醒过来啦!”
三人来到秦铁陕的屋里,秦柔正坐在
边,见状说道:“爹爹,丁公子和苏小姐都来看你了!”
秦铁陕躺在
上,人虽已清醒但气
萎靡,甚是憔悴。见到丁原与苏芷玉挣扎著想坐起来,却终究力不能逮,反累的气
吁吁。苏芷玉忙道:“秦总镖头,您还是先躺著吧。”
秦铁陕苦笑道:“想不到我秦某纵横北地数十载却也有躺著不能动的时候。几位少侠拔刀襄助,救我镖局于水火之中,秦某感铭于心!”
丁原道:“秦总镖头不必客气,还是先养好身子再说。”
秦柔搬了两张椅子请丁苏二人坐下,苏芷玉伸手轻搭秦铁陕的脉搏,瞑目体察片刻说道:“秦总镖头的伤势已不碍事,只是元气损耗颇多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不过镖局已不可久留,天雷山庄的人虽然暂退,我料他们必不甘心,定要卷土重来。秦总镖头最好先歇了镖局,到外面暂避一时。”
秦铁陕吃力的点头道:“多谢姑娘提醒,这个在下省得。”
丁原问道:“秦总镖头,你可知道那姓盛的汉子现今在何处?”
秦铁陕的目光顿时警觉起来,犹豫一下说道:“这个在下也不晓得,不知丁公子为何问起他来?”
丁原察言观
,已猜到秦铁陕多半知道盛年的下落,只是守口如瓶不肯告诉自己而已。他心中暗哼道:“这个老头恁的倔强,难不成他还当我有恶意不成?”当下说道:“实不相瞒,这位姓盛的汉子就是我的师兄盛年。这次我与阿牛下山,便是为了找寻他的下落。师兄多年来隐匿行踪,想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好在屋里的诸位都不是什么外人,也不会再将这事传了出去。”
秦柔闻言微微一怔,垂首思忖道:“原来丁公子、罗公子和盛大叔是师兄弟,如此说来我岂不是也要叫他们‘叔叔’了?也难怪他们先前对盛大叔那么感兴趣,再三的询问于我了。”一颗芳心犹如有小鹿
撞不能自已,幸好别人都在凝神倾听,没有发觉她的异样。
秦铁陕惊讶道:“原来盛兄弟是丁公子与罗公子的师兄,这么说来他亦是翠霞派弟子?”
丁原见他将信将疑,不由有些著恼,说道:“莫非秦总镖头还信不过我?”
秦铁陕苦笑道:“非是我信不过丁公子,实在是当
在下曾经答应盛兄弟绝不将他的下落说予第三人知道,尚请丁公子见谅。”
苏芷玉微笑道:“然则丁公子是盛大哥的师弟,秦总镖头对他也不能透
么?”
秦铁陕沈默半晌,终于还是摇头道:“在下既然曾经答应过盛兄弟,就需遵守诺言。丁公子为了关洛镖局九死一生,就算要了在下的脑袋我也绝不皱半下眉头。独独这件事情不行。”
他语气坚决毫无回转余地,丁原对他反倒心生好感,觉得他一诺千金确是条汉子。若是当
秦铁陕骨头软一下,将盛年的下落告诉了天雷山庄,亦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
在这个世界上象秦铁陕这般的人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于是丁原说道:“秦总镖头有所不知,我是非要找到师兄不可。他近
牵涉进了一桩公案,东海平沙岛与太清宫联手到翠霞山要人,若他再不出面事情只怕要越闹越大。”
然后就将前因后果简略的叙述一遍,秦铁陕听完后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但我看盛兄弟绝非品行不正之人,相反却是位顶天立地,慷慨好义的豪杰。其中必然是有误会。”
秦柔说道:“可这人必定是盛大叔无疑,不然不会那么凑巧都在找寻珠仙草。”
丁原点头道:“秦总镖头说的不错,我也相信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可是若找不到师兄与那位墨姑娘出面对质,旁人说什么也是没用的。”
秦铁陕沈
道:“盛兄弟当
临别之时也惟恐天雷山庄找我报复,故此给我留下了一个地址,要我事情紧急时派人到那里送信找他。”
丁原精神一振问道:“师兄所说的是什么地方?”
秦铁陕
低声音回答道:“辽州天池山琼
岭栖凤谷。”
“栖凤谷?”丁原尚是头回听见这个地名,好在对于天池山和它的主峰琼
岭都不陌生,至少在以前读过的书上有见过。
秦铁陕解释道:“盛兄弟当
言道,天池山位于辽州极北边陲,连绵数千里尽是冰峰雪崖。惟独那栖凤谷四季长青,风景如画。传说就是凤凰飞到那里也会落下来
连忘返,故此才得名落凤。”
这时阿牛驱毒完毕换了身新衣裳走了进来,听见秦铁陕的声音喜道:“秦总镖头果然醒了,苏姑娘真是厉害,都快成神医啦。”他面色比方才红润许多,说话也有了力气。
丁原道:“阿牛,你来的正好,秦总镖头刚才已把师兄的下落告诉了我们。”
阿牛眼睛一亮,开心道:“太好了!丁小哥,明天一早我们就上路去找师兄和师傅去!”
秦柔轻声道:“罗公子,你伤势未愈,恐怕还不能走。”
阿牛心底生起一股甜丝丝的感觉,红著脸望了秦柔一眼,却
面撞上她温婉清澈的秋波,急忙低下头来。
苏芷玉微笑道:“秦姐姐说的不错,罗小哥中的火毒尚需七
的调理,更不能强运真气施展御剑之术,的确不利于远行。”
阿牛急道:“那怎么办,找师傅和师兄的事情可不能多耽搁啊。”
丁原道:“阿牛,不如你就留在这儿养伤,我去天池山找寻师兄。等事情办好再回头来接你就是。”
阿牛也明白自己现在有力使不上,勉强去了反成丁原的拖累。可觉得就让丁原一个人去天池山寻找师傅师兄又有些不放心,于是叮嘱道:“丁小哥,万一你一个人遇上了什么麻烦可要多小心啊。”
丁原感受到阿牛对自己的关切,心头一阵温暖,拍拍他
壮的肩头道:“我不会有事,你就放心在这里养伤,等我回来接你。”
苏芷玉忽然道:“丁哥哥,不如我陪你走一遭吧。”
丁原说道:“玉儿,你若不尽快回山只怕苏大叔水婶婶都要挂念。”
苏芷玉心中一甜,觉得丁原比起五年前改变了许多。那个时候的他可不会在意别人有什么想法,更不会为其他人考虑。相形之下,自己还是喜欢如今丁原的性格多些。
她微微摇头回答道:“不要紧,等你找到你师傅和师兄我再回聚云峰也不迟。”
丁原却还是摇头道:“我看不必了,找老道士和师兄的事我一个人也应付的来,不需你再帮忙,你还是赶快回家。”
苏芷玉深知丁原生
孤傲,不愿旁人
手自己的事情,所以也不以为意。浅浅一笑说道:“其实是我难得出门想在外面多待几天,以前常听娘亲说天池山苍峰背雪,明烛天北却从没见过。这回正好可以和丁哥哥做伴亲眼去看上一看,这样也不许么?”
阿牛也劝道:“丁小哥,你就让苏姑娘和你一块去吧。她修为比我还高明许多,有她陪著你我也就放心多了。”
丁原怎么不明白苏芷玉话中的用意,可不知怎的就想起幼年时她坐在
上哭著鼻子央求自己说故事的情景,心中一阵感慨点头道:“也好,你便和我一起去吧。”
苏芷玉见丁原应允,嫣然一笑道:“谢谢丁哥哥。”目光
转又望着阿牛谢道:“多谢罗小哥为芷玉说情。”
阿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你为我解了火毒,该是我谢你才对。这次去天池山找寻师傅和师兄,你同丁小哥都要小心些才好。”
苏芷玉早看出阿牛与秦柔之间的秘密,当下微笑道:“罗小哥放心,我们定会尽早回来接你。”然后秋波扫过一旁的秦柔道:“秦姐姐,罗小哥这几
便麻烦你和秦总镖头照顾了。”
秦柔清秀的面庞帘升起一抹嫣红,低声道:“苏姐姐放心,罗公子是我们镖局的恩人,小妹和家父定当尽心照料。”
丁原嘿嘿一笑,道:“阿牛,既然秦姑娘已经这么说了,你便安心在这里养伤吧。”
秦铁陕岂能看不出女儿的异样,忍不住呵呵而笑,却牵引伤口猛的一阵咳嗽。阿牛愣愣望着秦铁陕,也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几人计议已定,阿牛便留在了镖局养伤。翌
清晨得知消息的青松观、紫
仙府纷纷前来拜访,免不了想和翠霞派的高弟套套近乎。可惜丁原与苏芷玉早就走了,只苦了阿牛被几位汉州的前辈名宿包围在当中,诸如“年少有为”、“少年英雄”之类的评语不绝于耳。
却说丁原与苏芷玉驾驭仙剑早出了汉州地界,这回认准了方向当不会再蹈昨
覆辙。然而从衡城府到天池山何止万里,寻常人走上两个月也未必能到,以丁苏二人的修为亦费了不少周章。
再加之路径终究不
,不免时常收了仙剑寻找路人相询。一路走走停停景物也逐渐变化,过了一片浩瀚的草原后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荒漠戈壁,极少再能见到人烟,却已深入辽州地界了。
见四周人烟稀少,丁原与苏芷玉降下仙剑,只在三千多尺的高度飞行。这样速度虽慢了些,却能看清脚下的景物,亦可节省些气力。两人俯瞰下去,底下黄沙漠漠,风尘滚动,在落
的余辉里显得无比悲凉雄壮。远处暮色苍茫,星垂平野,却有几缕孤烟升起,想来是行走在沙漠中的客商正在宿营。
过了这片沙漠,前方景致又有变化,一座座山脉连绵不绝,色彩由绿而黄,由黄而白。最后放眼望去尽是皑皑雪峰,连呼出的气都瞬间化作白雾。
两人飞行了整整一
俱感觉有些疲倦,但望着眼前月
映雪,冰封千里,宛如一个玲珑剔透的水晶世界,又觉心旷神怡,豪情澎湃。
苏芷玉说道:“丁哥哥,方才我们过的应该是
云山,向北再有六百多里就该是天池山啦。”高空之中云岚滚
,寒风呼啸,她的声音却柔和清晰的传入丁原耳朵,就如在屋子里轻声说话一般。
丁原点头道:“倘若顺利我们半夜就能找到那儿,但愿老道士与师兄都在。”
苏芷玉问道:“丁哥哥,你如今还想找那个巴老三报仇么?”
丁原一怔,这件往事苏芷玉若不提起自己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会想起。奇怪的是他对巴老三并无以往那样的怨恨之意,却多了几分不屑和轻蔑。也许是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仇恨已经逐渐淡忘了许多。
可是自己的娘亲分明就是为巴老三和他手下的爪牙所害,这笔帐就算再过五年十年亦无法勾销。他摇摇头,目光中
出一道寒光道:“这是迟早的事情,且让他再多活两年。”然后转头说道:“我这故事尚是五年多前说的,你倒还记得?”
苏芷玉凌风御剑,丰姿若仙。在月
里一对明眸如星,脉脉端详着丁原道:“丁哥哥,那是我和你的约定,怎么能忘记?”
“约定?”丁原思索了一下,想起当
苏芷玉所说的童稚之语,嘴角
出一缕笑容道:“那不过是童言儿戏,做不得数的。何况我若想取巴老三的人头,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易,也用不着你帮忙了。”
苏芷玉道:“芷玉既然说过,就一定要做到,不然岂不成了言而无信之人?即便丁哥哥不用人帮忙,芷玉也可以站在一边为你助阵啊。”
丁原洒然一笑,对苏芷玉的话也不放在心上。两人借着月
又飞了一段,远远望见视线尽头一座雄伟壮丽的雪山如玉龙横卧,屹立在巍巍群山之间。那山
里云雾蹿动,仿佛是海涛翻滚,将好一座银装素裹的巍峨大山拱卫于中。
丁原伸手一指道:“玉儿快看,那便是天池山了。”
两人见终于到了目的地精神都是一振,加紧催动真气朝雪山飞去。越接近天池山,就越感觉山之雄壮人之渺小,那跌宕起伏的层层雪峰宛如银
万顷,极目眺望更无穷尽。
两人飞到两万多尺的高度,遥望天池山的第一高峰琼
岭犹如柱天银石直
天际,四周悬崖峭壁几无通路,就算是飞鸟灵猿也只能在半山望洋兴叹。可峰顶周围冰雪居然消失,代之以葱葱苍翠草木,分外的醒目。在那峰顶之上一座小湖波光粼粼,竟在这冰封世界里冒着腾腾热雾,在峰头聚成一团
丽的紫气。湖畔绿草如茵,青松翠柏笑傲寒霜,不亲临此境断不能体味造化之奇妙。
苏芷玉瞩目良久,心神俱醉道:“这便是天池了,芷玉虽不止一回在古书上读到过它,当若不亲眼目睹,又怎能体会这如画仙境的真正风姿?”
丁原疑惑道:“那峰顶明明是极寒之地,为何湖水却不结冰,更有树木花草茂盛生长?难道真是上天钟秀之地?”
苏芷玉道:“看这情景琼
岭中必然蕴藏着丰富的硫磺等矿物,故此地表极热令湖水长
,草木常青。说不定,那峰底就有火山的岩浆滚动,只是一直没有发作而已。”
丁原点头道:“想来就是这个道理了,不然谁能相信在冰天雪地里竟有如此世外桃源?”
苏芷玉忽然轻“呓”道:“丁哥哥,你有没有看见在琼
岭的背面似有淡淡的殷红光雾
动,忽明忽暗就象风灯一般。”
丁原一怔,想起秦铁陕
代栖凤谷便在琼
岭的北面半山上,莫非真有什么事情发生?当下凝目望去,果见琼
岭背侧浮现着淡淡的红光,弥漫着庞大的杀气。但那如薄雾一般的红光只是隐约可见,如在白天的
之下怕更不能看清。不是苏芷玉心细,可能亦不会发觉。
不知为何,丁原心头警兆忽起,涌起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正在此刻,一阵山岚
面吹拂而来,清新的空气中竟夹杂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
丁原说道:“这里面恐怕有古怪,我们过去看一看。”
两人又朝前飞了二十余里,已越过琼
峰顶,心头的警兆也越来越明显。但见脚下红
汹涌,深不知几。一股寒风自下而上吹来,雪原剑与盈雪仙剑竟不约而同发出清越的鸣响,剑身一阵剧烈的震颤,险些失去了控制。
丁原与苏芷玉急忙各自稳住身形,低头俯瞰,只觉得这深不见底的红光里仿佛隐藏着无限的杀机与
意。丁原打量片刻,依稀发现在那覆盖方圆百多里的殷红光雾里闪烁着几点紫
星光,细细一数居然有九处,依照方位正该是栖凤谷的上空。
丁原沉声道:“玉儿,你有否看见那紫
的星光?”
苏芷玉神情凝重,回答道:“丁哥哥,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并非什么星光,而是九盏紫瞳魔灯
出的光芒。栖凤谷附近必定有魔教护法级的高手坐镇,以九盏紫瞳魔灯布下了九光灭魂阵。听我爹爹说,这是魔教镇教魔阵,一旦身陷其中又不谙阵法,任你修为通天也只能落得魂飞魄散,万劫不复的下场。幸好我们发觉的早,若是在白天懵懵懂懂撞了进去,麻烦便大了。”
丁原讶然道:“魔教在二十余年前一场巨变,不是已烟消云散,怎的又出现在这里?看来老道士和师兄果然出事了。”
苏芷玉摇头道:“个中原由我就不晓得了,或许是魔教重现天陆也未可知。”
丁原嘿嘿一笑说道:“既然都到了这里,总需下去探探再说!”
苏芷玉略一思忖,点头道:“九光灭魂阵虽是厉害,好在我也曾随爹爹研习过诸类魔阵的奥妙玄机,或许可以一试。”她此话倒也非自夸,那苏真夫妇学究天人,精通各类杂学,对天陆各家的阵法亦有研究。有道是虎父无犬女,苏芷玉自幼耳闻目濡,已不输于当世任何名家。
她伫立在半空里低头凝思,身周云蒸霞蔚,月
与冰光辉映于秀丽绝伦的玉容之上,端的是美到极点。丁原飘飞在她身侧,心中不由一动,暗想:“以前我倒也没有觉得,原来玉儿竟生的如此秀美淡雅,几乎要将雪儿也比下去了。”
似乎是想通其中关键,苏芷玉樱
边
出一缕浅浅微笑,伸出玉指一点道:“丁哥哥,这九光灭魂阵尽管变幻莫测,有通天彻地之能,可惜布阵的人对阵势变化只是略通一二,莫说远不如我爹娘,甚至还不如小妹。他以九盏紫瞳魔灯列出九宫之形,又依山间地势摆出四象之阵,看似千变万化,实际上却首尾不调,生涩的很。虽未入阵,但我已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破解了它。”
丁原听苏芷玉说的头头是道,似乎已
有成竹,于是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听你差遣,将此魔阵破了!”
苏芷玉嫣然道:“若说破阵以我们两人的修为或许不成,但只是通过此阵进入栖凤谷却不是难事。唯一需要提防的却是暗中埋伏在阵中的魔教高手,若他乘着阵势朝我们发动攻击倒也难办。”
丁原点头道:“这个我省得,我们先入阵再说。在这里一直站下去,到天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苏芷玉道:“丁哥哥,随我来。”身形化作一缕银色弧光
向琼
峰顶,丁原亦驱动雪原剑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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