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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嫁祸
 一恸大师不动声,点头道:“不错,这正是老衲的手笔。

 “谁让翠霞派数百年来一直处心积虑要与敝寺一争短长,更暗通魔教,示好羽翼浓?老衲也并不曾真的冤枉了他们!”

 一愚大师道:“师兄令其他各派对翠霞生出不满,暗存嫌隙后,便可堂而皇之的成为正道之首,发动各派围剿魔教,若能成功,则云林禅寺在正道中的翘楚独尊地位,再无人可撼动。

 “而师兄恐怕也算准,翠霞派因为淡言真人一事,绝不会参与此举,正可让敝寺独占鳌头,一枝独秀。”

 一恸大师微笑道:“师弟,你全说对了。倘若二十多年前,便依老衲的意思行事,敝寺又何须等到今天才能出头?”

 一愚大师叹了口气,道:“当年婆罗山庄一战,假如不是师兄的鼓动,七大剑派也未必肯出兵围杀羽翼浓。

 “为了所谓的云林大业,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屈死泉下。师兄,你这么做,真的值得么?”

 一恸大师冷冷道:“当然值得!想我云林禅寺千年以来,除魔卫道,牺牲了无数弟子才换取来今地位,可翠霞派凭什么就能与敝寺平起平坐?

 “而海外三大圣地只会缩一隅,指手画脚,又凭什么成为正道领袖?老衲要做的,只是让云林禅寺能够拥有它应该得到的地位,这有何不对?”

 一愚大师摇头道:“当然不对。正道泰斗的地位,是要旁人心悦诚服公推而出,可不是靠阴谋诡计,陷害同道所得。

 “何况师兄乃出家之人,更不应该在心中生出争名夺利之念。”

 一恸大师不以为然道:“师弟,你也太过天真迂腐了。自古以来,功成名就者,谁人不是不择手段,尽显神通?

 “成王败寇,老衲便不相信三大圣地就光明磊落,虚怀若谷。嘿嘿,为了维护他们今的地位,不知暗地里耍了多少的花招!”

 一愚大师见他全听不进任何规劝,入魔已深,不由慨然叹道:“看来,对于蓬莱仙会,师兄也早已运筹帷幄,势在必得了。”

 一恸大师道:“不错,羽罗仁那傻小子大包大揽,向敝寺承诺蓬莱仙会之前,必定找出近以魔教十六绝技杀害七大剑派弟子的真凶,老衲料他到时铁定两手空空,全无线索。哼,届时看他如何代!”

 一愚大师道:“老衲明白了,届时魔教教众绝不会坐视教主受辱,必定有所动作。师兄那时候振臂一呼,蓬莱仙会上正道高手云集,又有三大圣地坐镇,要剿灭魔教并非难事。

 “而丁原等人与魔教情深厚,断不会坐视不理,一场血战之下,师兄的眼中钉几乎可拔除殆尽,甚至可以从此凌驾于三大圣地之上,可谓一举多得。

 “如此说来,师兄心中其实十分清楚,凶手绝非魔教中人。”

 一恸大师傲然一笑,道:“那是自然,天下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老衲?真正的凶手是谁,老衲早心中有数。只等魔教一灭,老衲再揪出这个幕后真凶来,何愁各派不对云林禅寺感恩戴德?”

 一愚大师沉默著,借油灯如豆的灯光,细细端详对面这位面、与自己同门数百载的人,半晌方道:“师兄,你真是用心良苦啊。”

 一恸大师听出他话里的讥讽之意,嘿然冷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敝寺的大业,而今多死几个弟子又算得了什么?”

 一愚大师颔首道:“所以,老衲纵走丁施主,对于师兄来说,其实也无关紧要。”

 一恸大师道:“若非如此,老衲岂会容你?师弟,你我同门三甲子,虽见解不同生出许多不快,但终究是一师所出,渊源匪浅。就算不赞成老衲的行事,也希望你不要横加手,破坏拦阻。”

 一愚大师悠然笑道:“既然师兄有此担心,为何还要将实情告诉老衲?”

 两人各含深意的目光织碰撞在了一处,中久不闻人声。

 似乎过了好久,一恸大师长长透了口气,说道:“这些想法夜在老衲脑海中转动,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说,有谁能了解老衲为了敝寺基业中兴的一片良苦用心?你尽管一直反对老衲,可也只有师弟你,才配得上与老衲聊上几句。”

 一愚大师忽然体会到埋藏在他心底的孤独与寂寞之情,轻轻一叹道:“师兄,你真的选错了路,如今回头,时犹未晚。”

 一恸大师怅然一笑,仰头道:“晚了,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无法回头了。师弟,你好自为之,万一老衲不幸败亡,云林禅寺还需要你出面收拾残局,这也是我一直将你留到今的最大原因。”

 一愚大师蓦然生出无话可说的感觉,只得沉声道:“师兄,保重!”

 一恸大师望着自己的同门师弟,竟似有无限感慨的点点头,起身道:“老衲也该走了。说不定,这就是你我最后一面了。”

 一愚大师也跟著站起来,说道:“师兄,我送你出吧。”

 一恸大师颔首道:“也好,咱们便走上你我二人的最后一程。”

 两人抬步走向外,脚步声渐渐远去,石内又恢复了寂静。

 丁原掩身秘道之后,顿时心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他终于知道了谁才是真正陷害老道士的凶手,也清楚了一恸大师不可告人的阴谋。比起这些来,一恸修炼魔教十六绝技,杀害无为方丈,都成了次要的事情。

 可以预见,如果蓬莱仙会前,阿牛无法查出真凶,一场将致魔教灭顶的血战,便迫在眉睫。多少人舍生忘死,莫名其妙的拼杀鏖战,到头来称心如意的,仅一恸矣。

 当红袍老妖与阿牛结盟,共抗天陆的计划,相比起一恸的处心积虑,简直如三岁孩童的梦呓一般可笑。

 而更令丁原头疼的是,他就算了解了一恸大师的野心,眼下也无法揭穿。

 除非阿牛能抓出暗杀七大剑派弟子的真凶,又或者自己能掌握到一恸大师修炼魔功、杀害无为方丈的确凿证据,否则没有一个人会相信,这位德高望重的云林神僧,竟蕴酿著如此毒的计谋。

 一天半,自己也许只有这么多时间可活了,可是这点工夫哪里又够?

 或许,自己该立刻下山追上阿牛,将实情尽数告知,至少不能让魔教就这样落进一恸大师的圈套。

 可转念一想,纵然阿牛晓得了这些,又能如何?现在的情势之下,恐怕明知是圈套也不得不往里跳。

 一恸大师只怕早看准了这点,所以敢毫不避讳的将计划透给一愚。

 为今之计,只能自己设法争取一愚大师的支持与信任,釜底薪,从云林禅寺内部戳穿一恸的真面目。

 毕竟,单单一条忤逆犯上、残杀掌门的大罪,就任谁也容不得他。

 虽然这样做也困难重重,但好歹有一线之机,总好过两眼一摸黑的到处撞。

 想到这里,丁原便不急于离开,静待一愚大师返回内。

 可好半天过去了,内依然是静悄悄的,听不到一愚大师回转的脚步声。他恐一恸尚未走远,不愿妄动灵觉察看,只想可能是两人在外还有话说。

 然而整整在秘道里待了半个多时辰,外面也没传来丝毫的动静,丁原的心中渐渐生出疑虑,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妙。

 他轻轻拨开覆盖在入口上的碎石,从秘道中探出身来。内的油灯在冰凉乾燥的石壁上,幽幽闪烁,呼呼的风从外面吹灌进来。

 丁原抬步朝外走去,悠长的不思七拐八折,转过数道弯口也才行出了半程。

 猛然丁原止住脚步,惊愕的目光紧紧盯在不远处的拐角。

 在一块凸出的石壁旁,一愚大师的身躯斜斜倚靠,两眼圆睁,透著难以置信的眼神直盯盯地望着前方,嘴角一抹尚未乾透的血迹殷红怵目。

 丁原低声叫道:“大师!”身形飞闪到他身旁,探手在一愚大师的鼻下一测,已然气绝多时。

 他心头一震,委实难以想像,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能不动声的,在自己眼皮底下杀害云林四大神僧之一的一愚大师?

 除非,这人与一愚大师十分稔,使得他在毫无防备、猝不及防之下才遭了暗算。

 “一恸!”

 丁原一字一顿的哑声自言自语道,伸手扯开一愚大师口的袈裟,只见口早已被浑厚柔的掌力震得粉碎,深深朝里凹陷。

 丁原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是大天魔真气的劲力所致,除此别无第二家的魔道功夫能如此霸道,杀人于无声无形。

 原来,适才一恸在内与一愚所言,都是虚情假意,内心早动了杀念,只是为了降低一愚大师的提防之心,才说什么欣赏、托付。

 可笑的是,自己居然也会信了这老和尚的口腹剑,一个疏忽,竟令一愚大师葬身贼手。

 丁原横抱起一愚大师的尸身,回想就在刚才,这位宽宏慈悲、大智若愚的老僧还坐在对面,和自己娓娓倾谈,点化于他。可只在转眼间,已然含冤长逝,驾鹤西去。

 他的心中不又怒又痛,只想就这么抱著一愚大师的尸身杀上菩提岩。

 猛然,口有人说道:“一愚师叔,弟子给您送灯油和素斋来了。”

 一个中年僧侣手提食盒,转过了拐角,出现在眼前。

 他乍见丁原神色吓人的怀抱一愚大师挡住去路,不住大惊失,朝后连退两步靠在了石壁上。

 当云梦大泽围剿魔教一战,这僧人也曾跟随一恸大师,于人群中亲眼目睹丁原大展神威,降服一执大师的经过,心底早种下畏惧之意。

 再冷不防借著左手的灯笼光芒,看到一愚大师的模样,食盒“啪”的坠地,颤声叫道:“丁、丁原,你杀了一愚师叔!”

 丁原冷冷道:“不是我,杀害一愚大师的另有其人!”

 那僧人面色苍白,强惊惧,愤声道:“你胡说,这石中分明只有你一个人在!”

 丁原嘿然道:“莫非,一恸大师就不是人了么?”

 那僧人怒道:“你休要含血人!贫僧明明见到一愚师叔将师父送出不思,才回转内的!”

 丁原一惊,问道:“大和尚,你说的话可当真?”

 那僧人恨声道:“丁原,你不满敝寺,杀害一愚师叔,难道还想栽赃诬陷我师父不成?”

 丁原脑海里混乱一片,人竟呆了,暗想:“难道不是一恸,那又会是谁?这石中明明只有我们三个人,绝无第四人来过,总不会是一愚大师自己引掌自决吧?”

 这猜想从丁原心里一闪而过即被否决,莫说一愚大师没有自杀的道理,就算想这么做,他也没修炼过大天魔真气。

 那僧人见丁原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的脸色更是骇人,急忙转身拼命朝外跑去,高声叫道:“快来人啊,丁原行凶杀死一愚师叔啦…”

 丁原抬手本想祭出伏魔八宝将这僧人留下。可转念一想,一愚大师已然身故,真凶死无对证,除非自己再将那僧人杀了,否则留下他也没什么用处。

 蓦然间,丁原心底灵光一闪,叫道:“不好,这是有人故意栽赃给我!”

 想那大天魔真气连阿牛也不会,偏偏自己是世人所知惟一能驾驭自如者,再加上有僧人亲眼见著他独自在抱住一愚大师的尸身,当真是百口莫辩了。

 他立刻排除了一恸大师下手的可能,因为对方根本不会猜到自己始终藏身在秘道之内,没有离去。要想栽赃,恐怕还少一个对象。

 那么,是谁?是谁知道自己就躲藏在秘道里没有离开,并且以大天魔真气于电光石火间击杀了一愚大师?

 丁原心底缓缓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他渐渐意识到,在这座石中,自始至终还有第四个人的存在,不仅窥听了自己与一愚大师的交谈,更听到了一恸大师的说话,甚至能感应到自己就藏身秘道内未曾远扬,于是举手之间暗算了一愚大师,嫁祸到自己的头上。

 即使这个僧人没有凑巧走进来见著他,从大天魔真气遗留的印记,从一恸大师的推测中,矛头也一样能指向自己!

 可这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与自己,或者与云林禅寺究竟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究竟背后有怎样可怕的图谋?

 假如这个人当真存在,那修为无疑已臻至散仙之境,环顾天陆,除了曾山能勉强与之一决外,简直再无抗手。

 这样的人物,却为什么要嫁祸给他?

 丁原心念急闪,灵觉水一般涌出,搜索石,低喝道:“出来,我知道你还在这里!”

 石里到处回丁原的声音,犹如滚雷般轰然碾过这中的静寂。

 然而,并没有人出声回答,丁原的灵觉也只触到冰冷的石壁,并未能搜索到任何人的存在。

 假如,一个散仙高手想在丁原面前隐身不出,凭藉著不思中曲折反覆的地形,也并非难事。

 丁原知道,暗藏在深处的这个敌人修为,远非自己可比,中却难忍悲愤之情,漠然长啸道:“大丈夫敢作敢当,有种你就滚出来!”

 中仍然无人回应,丁原明白了,自己就算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回答的。既然对方是立意要陷害自己,此时也就做起了缩头乌

 他冷哼一声,怀抱一愚大师,双足飞点石壁,风驰电掣间搜遍了整座不思。然而,依旧空空如也,一无所获。

 莫非,这神秘的第四人并不存在?

 丁原在底停下脚步,无意低头却发现,秘道入口处碎石的布置似乎已被人悄悄动过,不再是自己先前摆放的模样。

 那人,已经走了。

 丁原深一口气,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

 可惜,以自己的修为,居然连来人的影子也没摸到,这人的神通,委实已到惊世骇俗的地步。

 他灵觉一动,察觉到外十多个闻声赶来的云林禅寺僧侣已离此不远。

 丁原轻轻将一愚大师的遗体平放在地上,默默念道:“大师,你可说是因我而死。在下无论如何也要抓出凶手,为你报仇!”

 他不与云林禅寺的众僧发生纠葛斗,钻入秘道,一路向出口行去。

 半盏茶后,脚下地势渐渐降低,不久前方就到了尽头。

 丁原拨开横生在口的冗长水草,目光朝外张望,就见自己正置身于一个距离蕴翠潭水面不到两尺高的乾涸中。

 此时外玉兔横移,夜苍茫,头顶的潭边、草丛里许多不知名的小虫正在快轻鸣。山风徐徐拂过水面,漾起一圈圈涟漪,朝著四周漾扩散,映照在潭心的明月,也跟著微微颤动,如诗如画。

 丁原刚要提气跃出口,丹田内猛地传来一股针刺般的剧痛,紧接著浑身的血就像煮开锅的熔浆,火辣辣的沸腾涌动。

 口一阵窒息,经脉如同要爆裂开来,五脏六腑一齐发出翻江倒海的绞心阵痛,直令他眼前金灯闪,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连数丈外的景物也朦胧不清。

 丁原一凛,晓得是火毒发作了。经过前夜的战和刚才的心绪不稳,体内的血行屡屡加速,终于让火毒提前爆发。

 然而,它来得未免也太不是时候。

 云林禅寺的众僧应当能很快找到秘道的入口,追兵时刻就能赶至。

 假如自己困在此处动弹不得,片刻之后就只有束手就擒的分了。真要那样,简直比一刀杀了他,更令丁原难受。

 丁原咬牙再一提气,肺腑内宛如同时有千万把刀子在生剜硬割般,几乎令他疼昏过去。一口深红色的鲜血噗的洒到潭水里,片刻工夫,就见几条鱼翻起肚皮浮出水面。

 丁原微微苦笑,心想:“我这体内的火毒,居然混入潭水里也能毒死这么多鱼儿,放诸于人,又焉有不死的道理?”

 正在这时,丹田内忽的一暖“都天伏魔大光明符”自动觉醒,焕发出一股柔和力量汩汩升腾,护持住丁原的心脉。

 丁原口的郁闷恶心稍减,奋起全身劲力爬出了口,又沿著潭边漉漉的泥地,攀上了岸旁的一方山石。

 丁原手扶山石剧烈的息,口不住涌起吐血的冲动。

 他不敢再妄动真气,刺丹田,可身体里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却越来越炽烈高涨,浑身的衣衫瞬间透,冒起白茫茫的蒸汽。

 这不是走火入魔,而是融解在血中的火毒开始肆,就算他有通天的功力,也无法将其压制排除。除非,把自己身上的血全部放光。

 丁原努力迈步朝前,脚下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急忙伸手抓住山石,叹了口气心道:“看来,我已经寸步难行了。莫说为一愚大师报仇,这时候随便是谁上来,伸伸小指头也能轻而易举的要我的性命。”

 想到这里,心绪又一激动,哇的一口血溅在脚下草丛上。

 半人来高的杂草“嗤嗤”冒起青烟,转眼枯萎,焦黄的叶片竟缓缓燃著,被风一吹,竟现出星星火点来。

 丁原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发的沉重,只好依靠住山岩,艰难的伸手探向背后,想拔出雪原仙剑。

 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现在心中并没有畏惧与惊慌,好似这一刻已经不在乎生死,只想道:“与其落到一恸手中,还不如用雪原仙剑自尽来得乾脆!丁某一生傲气,到临了也不能受辱于卑鄙小人!”

 他颤抖的手缓缓伸向仙剑,平时不假思索的动作,此际竟是无比的困难。

 体内每一血管里,都好似开水煮沸,不停冒著气泡,灼伤著他的神经与肺腑。丹田更像是一座薄的火山,吐出的,不是真气,而是滚烫的岩浆。

 昏昏沉沉里,一个娇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丁原的视线里,绰绰晃动,接著就听到一个清脆明快的嗓音惊呼道:“哎呀,你好像是中毒了!”

 随之一只小手柔柔的搭在丁原脉搏上,丁原神情恍惚里竟也躲闪不及。

 他奋力一甩手,低喝道:“闪开,我不要你管!”

 那人不以为意,诧异道:“你明明都快不行了,为什么还不让我救?”

 丁原息道:“快走,云林禅寺的追兵马上就到,莫非你想被他们当成丁某同。”

 那人惊异道:“丁?你说你姓丁?是丁原丁大哥么?我听盛大哥和爷爷说起过你…”丁原听她像小鸟一样在身边唧唧喳喳说个不休,似乎一点也不知道云林禅寺追兵将至,情况万分危急,不由打断道:“快走,想陪我一块死么?”

 那人收回搭在丁原脉膊上的小手,满面诧异道:“这是什么火毒?好厉害哟!”

 丁原低声道:“仙灵朱果之毒,谁也解不了的,你快些走吧!”

 那人“啊”了声,惊讶道:“原来真有仙灵朱果,爷爷没有骗我!丁大哥,你先服下这枚药丸,暂且压制一下火毒,冰儿这就给你想办法。”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掏出一颗雪白的丹丸,就往丁原嘴里

 丁原岂肯莫名其妙的被人下一颗来历不明的丹药,刚想用力推开,脑子里嗡嗡声起,又昏死了过去。

 第五章冰衣

 那人分明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梳著两条黑黝黝的大辫子,再加上一双圆圆的透著一骨子机灵劲的大眼睛,十分伶俐可人。

 她穿著一身杏黄长裙,肌肤泛著古铜色的健康光晕,只是对于她这样年纪的小姑娘来说,的确是嫌黑了点。际斜著一把不足两尺的短剑,金黄的穗子风飘舞。

 这少女见丁原昏倒,情急下赶忙伸手揽住,小脸被丁原过来的膛挤得差点透不过气来。

 她咬著牙,好费力的将丁原放倒躺在地上,伸手撬开丁原牙关,将手中的丹丸了进去,大一口气道:“丁大哥,你真是好重啊!”丁原此时人事不知,当然也没办法就自己的体重向这个少女表示歉意。

 少女看看丁原嘴边的血迹,突然想起他刚才所说的话,偏著脑袋四下打量一番道:“奇怪,云林禅寺的和尚为何要追杀丁大哥?莫非是怪他打败了一正、一执两位神僧,和尚们的老大没面子吧?

 “嗯,也管不了这么多,先将丁大哥带走救醒再说。”

 她年纪虽小,脑瓜子倒也灵活,晓得夜之中动用御剑术太过扎眼,以她的这点修为只怕没跑多远,就会被人截下。

 于是丹田真气流转,抱起丁原,以御风之术低空飞行,借著后山的树林草丛,水山石遮掩,悄然觅道下山。

 等出去了五十多里,少女这才祭起仙剑,往西疾飞。

 冷不防丁原嘴巴一张,又出口深红色的鲜血,其中几滴不偏不倚洒溅在少女的衣上。

 那衣裳顿时“丝丝”冒起青烟,被灼出三四个黄豆大小的眼,隐隐出里面的亵衣。幸好少女口有他祖父赠送的仙道法器庇护,不然模样可就要更加狼狈了。

 饶是如此,她也是一阵慌乱,下意识里就要缩回手掩住前有眼的地方,差点就把丁原从云端上摔了下去。

 她手忙脚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望着丁原火红如炭的面庞,嘀咕道:“好险好险!也不晓得爷爷有没有回家,看这情形,丁大哥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不如先找个地方替他试著疗伤,反正爷爷的那点医术,我也早学得**不离十了。”

 她降低高度,眺眼远望,遥遥瞧见前方十几里外有一座通衢大镇,灯火通明,甚是热闹。

 少女一喜,心想:“我不妨在这镇上找家客栈住下,那么大的地方,想买草药也方便一些。”

 她收起仙剑,徐徐降落在镇外,抱著丁原就往镇里走去。

 也是她人小鬼大,全然不顾忌旁人异样惊诧的目光,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了镇子。

 好在此刻已是掌灯过后,许多地方路人稀少,才不至于轰动小镇,引得众人围观。【云霄阁整理收藏】

 少女抬头看见街角一家药店大门紧闭,已经歇业。

 她迳直走了过去,双手没空只能抬脚铛铛踢门,叫道:“快开门,我要买药!”

 在门外嚷了半天,才看见一个夥计披著衣服出来开门,原本有些睡眼惺忪外带恼怒的目光,突然望见少女口几点破,帘清醒了许多,恨不得把眼珠子撑破。

 少女脸一红,连忙侧身用丁原的身躯挡住那贼兮兮的目光,清叱道:“看什么看,我要买药!”

 夥计打量著少女与她怀中的丁原,心想这两人古里古怪,只怕来路不正,还是少惹麻烦为妙。

 于是他打了个哈欠,扶著门道:“姑娘,你没瞧见么,铺子已经关门打烊了。要想买药,明天赶早吧!”

 少女横肘撞在门上,闯了进去,嚷道:“哪有这样的道理?救命如救火,你们开药铺的连这点善心都没有,还做什么生意?”

 夥计被少女推得脚步趔趄,赶紧跟著她身后追了上来,伸手阻拦道:“哎,姑娘,你就这样往人家铺子里闯?赶紧出去,不然我可就要报官了!”

 少女瞪著圆溜溜的眼睛,哼道:“你去报官啊!等衙役来了,本姑娘早把你店铺里值钱的药材卷个乾净走人了!”

 夥计一下傻了眼,对方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自己若是伸手动,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还是自认倒楣吧。当下耷拉著脑袋道:“好,好,小姑,我服了你。快说,要买些什么?”

 少女目光扫过柜台后的药柜,嘴里飞快的报出了二十多样药名,全都是怯火生的良药。

 这夥计的记倒也不错,一遍就全记了下来。

 他站在柜台口,满脸狐疑的瞧着少女,道:“小姑娘,这些东西可要不少银子,你身上有带那么多钱么?”

 少女挥手扔出两片金叶子,轻飘飘的落在柜台上,道:“夥计,够不够?”

 夥计伸手捏起金叶子,掂了掂又咬了咬,连连点头道:“够了,够了,还有得多出一些。”

 少女想也不想道:“那就替本姑娘再找件合适的衣服来,剩下的钱全部归你。”

 夥计一听可高兴坏了,心想这人都睡觉了还能有财神爷找上门来,赶明儿自己得上庙里烧香多磕几个头去。

 他乐呵呵的想着,手脚俐落的收拾好药包,又将金叶子揣进怀里,道:“姑娘,您等著,小的这就替您找件好衣服来。”

 没多久,他一溜烟小跑颠的回来了,手里已多了一件不晓得从哪里翻出来的崭新土布女衣。

 少女接过瞥了眼,不大皱眉头,那样式土里土气,不定是夥计从老板娘那里骗来的宝贝。

 她草草套上衣服,举起袖子看看那宽大的袖口,嘟著小嘴却又没办法。

 夥计一脸殷勤,问道:“姑娘,您还想要点什么?”

 少女一手提著大包小包的药材,一手扶著丁原,摇头道:“暂时不用了。夥计,你们这儿有乾净点的客栈么?”

 夥计道:“姑娘,算您问著了。小的堂叔就在镇西头开了一家“鸿运居”可是镇子上数一数二的大客栈。您只要报上小的名字,连房价都能便宜不少。”

 少女道:“镇西头,离这儿远不远?”

 夥计赶紧道:“不远,只要沿著门口的大街一路朝西走,半盏茶的工夫就能到。要不,让小的陪您去。”

 少女摇头道:“不用,我自己找得著。”

 说著扶起丁原,走出了铺子。

 夥计扒拉著门框,向少女叫道:“姑娘,别忘记了跟老板说,是“百顺药铺”的二驴子介绍您来的!”

 少女不耐烦道:“我记住了,你回去睡觉吧。”

 夥计“哦”了声,兀自有些不放心的探头张望,直等少女照他所说,沿著大街往西面走出了老远,才笑嘻嘻的关上了铺门。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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