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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只手遮天 第九十九节 意外
 的异常反应越发加重了我的恐惧心理,头越来越痛,糊,直到后来什么也看不见了。极端的恐慌让我挣扎起来,到处摸,就像落水的人急于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皇上,皇上!…”我口齿不清地喊着。

 脑子里继续嗡嗡作响,听觉也越来越差,我似乎听到了多尔衮慌张的呼唤声,这声音又仿佛只存在于混乱的梦境之中,虚无而缥缈。最后,一切感觉都消失了,我彻底地陷入了混沌之中。

 也许这昏厥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很快,我又清醒过来。开眼睛时,隐隐约约地看到他正紧紧地抱着我,听到他在焦急地喊着:“快传太医,传太医!”

 我想说些什么,却发觉嘴巴已经不听使唤了,就像躺在岸上濒临死亡的鱼儿一样极力地张着,与其同时地,全身都搐着,剧烈地痉挛起来,一直痛到无法忍受。恍惚间,我感觉自己似乎拼尽全身的气力,大叫了一声,紧接着猛然紧咬牙关。奇怪,好像咬到了什么东西,一股腥咸温热的体迅速渗入嘴里,这分明是血!莫非咬到舌头了?不对,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很快,连这点凌乱的思维都消失了,我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昏沉沉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恍如梦中醒来一般,我感到嘴巴里有很多唾正在不断地向外淌着,紧接着,似乎有皮肤的接触感。然后有柔软地手帕在嘴角仔细地擦拭。我慢慢地睁开眼睛,只见我正仰面躺在多尔衮的臂弯里,他正在替我擦脸。见我醒来,他的眼睛里立即涌现喜悦的光芒“熙贞,你醒了?你看看我,能瞧清楚吗?”说着,丢掉帕子。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点了点头。咽了一下口水。免得被呛到。之后,才小声回答道:“嗯,能看到,比刚才清楚多了…呀,你手,怎么成这样了?…”我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忽而发现他的手掌边缘上有很深的伤口。血迹犹新,还未完全凝固。很明显,这是齿痕。努力地回想着昏厥前的一幕幕,渐渐有了印象,是因为他及时把手伸进来阻挡着,所以我才侥幸没咬伤舌头。

 想到这里,我很是歉疚,努力想从他地怀里挣脱出来。看看他地手究竟伤成什么样。他却立即将手背了过去。皱起眉头来,责怪道:“都到时候时候了,还关心这个。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你究竟犯了什么毛病呢?”

 我觉得浑身酸痛,头也晕乎乎地,然而怕他过于担心,我忍耐着不表现出来,一脸轻松地笑道:“还能有什么毛病,大概是被你说杀人的事情给吓到了吧?说说你吧,你也太笨了点,干吗把好端端的手给我咬?没有褥子还有袖子呢…哦,想明白了,大概是我胆子太小,你实在看不过去了,所以自我牺牲一下,给我尝尝人血的味道?”

 多尔衮快要被我满不在乎的态度气坏了,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愠怒道:“你再给我逞强一个?刚才太医已经替你诊断过了,说你刚才的毛病是妊娠引起的,以后还要发作,生产地时候搞不好都顺利不了呢!”

 我本来极为担心,生怕太医们在我刚才昏睡的时候将实情对多尔衮讲了,不过眼下看多尔衮的语气和态度,似乎又未必,他好像并不知道这种病的真正危险。我转过头去,只见陈医士和另外两个太医正跪在不远处,低着头,并不说话。

 “老陈,皇后这是什么毛病?得怎么个治法?”多尔衮问道。

 “回皇上的话,”陈医士在回答的同时,和我四目相对,神色上略一迟疑,又恢复了坦然。“皇后凤体违和,是因为本来就有的肝肾虚。孕后母血滋养胎儿,血更虚,以致血行涩滞、瘀阻脉络;如若情志抑郁,气机不畅,就会发生气滞血瘀。因此,应以调理肝肾以治本,养血活血、熄风通络以治标。进‘养血熄风’汤,即可见效。”

 多尔衮听到这样的回答,似乎略略松了口气,因为从陈医士地回答上,听不出有什么很大地危险和棘手之处“这么说,皇后这病也容易治愈,没有多大危险?”

 我知道,陈医士心里面一万个想说出真相,然而即使说出来,现在也为时已晚了,所以他也只能按照我的叮嘱来应对多尔衮的闻询。在我地注视下,他避重就轻地回答道:“正是如此。只要按时服药,且心宽气和,好生休养,这病就不容易再犯。”

 “哦,那么分娩之时能否顺利?”这个才是多尔衮眼下最为关心的问题。上一次我生东青和东的时候遭遇难产,可着实给他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难以抹去。

 陈医士低了头,不再看我“回皇上的话,皇后这一次已经不是头胎,想必不至于太过艰辛。至于临盆之时究竟会出什么状况,现在不但看不出来,也绝对无法预防,只能到时候临机行事了。但请皇上宽心,皇后福泽深厚,自然有神灵庇护。”

 多尔衮总算放下心来,点点头:“嗯,若是这样自是最好,希望千万别再像上次那样,让人提心吊胆的。朕信得过你,相信你届时一定能保朕的儿一应平安的。”

 “微臣多谢皇上信任,定然全力保证皇后和将来的小阿哥一体安康。”

 “好,那你们就下去开药吧。”多尔衮问完了,摆了摆手,又恢复了平时的淡漠。

 等太医们退去之后,多尔衮这才拽过旁边的靠枕,让我平躺下来“真是的,本来好好的,突然一下子那样了,可真把我吓个不轻。”

 “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不容易呀,刚刚还听你给我讲授杀人理论。说一些‘屠得千百万,方为人上人’地大道理,明摆着就是一副杀人不眨眼的姿态,怎么我不过是临时犯了点小毛病,就吓到了?骗人的吧?”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么一会儿功夫,我就觉得身体上恢复大半了。

 多尔衮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唉。真拿你没办法。明明理论不过我。就马上来‘恐吓’我,要是再这么几下子,我可真吃不消呢。算啦,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也让一步,对那些百姓们仁慈仁慈吧。”

 “呵呵,我哪里这种能耐。敢恐吓一国之君?”说到这里,我又忍不住问:“你要怎么个仁慈法?”

 他略一思忖,回答道:“这样吧,一家不剃,就杀其家长;一族不,就杀其族长;一城不剃,就杀全城大小官员。当然,若是谁胆敢借机叛。揭竿造反的话。就要全力镇了。这个问题上可绝对不能容情,谁说情都没

 最后。又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强调道:“也包

 这话说的,倒有点像是吝啬的富人良心发现,施舍给我那么一点点免费的午餐似地。虽然离我期望地目标还差了很多,不过我清楚地知道,他能够答应这些,已经是最大程度地让步了,我应该见好就收了。于是,我点点头“好,那我就替天下百姓谢谢皇上的恩德了。”

 他自嘲地一笑:“你这不是讽刺我么?反正我也习惯作恶人了,你叫我做个好人,我反而不习惯,以后别说这样麻的话了。”

 “是,奴婢一定谨遵皇上教诲。”我故意一本正经地答应着。

 多尔衮见我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了,于是松了口气,清澈的眸子里渐渐有了温柔的暖意“怎么样,现在身子上好些了吗?”

 他问到这个,我又不住回想起先前我那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口水来了,还有昏厥前那和羊角风差不多的症状,估计是两眼翻白,口吐白沫,糗到极点。那一幕恰好都落在多尔衮地眼底,他看到我这样难堪的模样,会不会有些想法?于是,我尴尬不已,试探着问道:“皇上,我刚才发病时,样子是不是很难看哪?”

 他沉默片刻,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一句:“那我上次突然痹,不知不觉间吐得到处都是,你是不是也恶心坏了?”

 “…没有。”说实话,当时那么着急,哪里顾得上这些感觉?我倒没有说谎。

 多尔衮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来,轻轻地在我脸颊上摩挲着,淡淡地说道:“熙贞,你不要担心那些,你和其他女人不同,我看重的并不只是你的相貌,现在如此,将来也是如此…”

 我在感动之余,也渐渐生出一丝莫名其妙的惶恐,这个惶恐究竟是什么,我也说不清。于是,我“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尽管在多尔衮面前我装得心不在焉,然而当我返回坤宁宫后,忧虑却渐渐袭上心头。只觉得在阴沉的天色下,屋子里越发幽暗,让人口发闷,几乎不过气来。于是,我来到窗前,推开了两扇糊着厚纸的窗子。顿时,寒冷地朔风面而来,卷入室内地,居然是干冷干冷的雪花。

 窗外,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终于降临了。它纷纷扬扬,无声无息。是那样地纤细。那样的飘渺。乘着燕山吹来的寒风。轻盈地飘落在大地上、屋檐上、树枝上、枯草上…

 这场雪不扰一物。它透明而纯净,即使飘落于凡尘中,也丝毫未被熏染,依然是那般柔软轻渺的体态。随着寒风飘扬到室内,落在我的头发上,脸上,身上,凉冰冰的。渐渐的,寒冷的感觉过去,温暖的体温,让雪花迅速融化,化作滴滴晶莹的热泪,轻柔地抚摸我干涩的眼眶。

 这么美好的雪景,我明年还能看到吗?这一次以性命为赌注的赌局,我真的能赢吗?我怔怔地想着。

 离分娩也不过两个月的功夫了,说不定产期还会提前,先前的突然发病,恰恰就是这样的征兆。我知道这种病的凶险,在古代的医疗水平下,我的希望并不大,这个时代,女人因为难产或者并发症而死,实在是很正常的事情,人们已经麻木了。毕竟在他们的心里,子有如衣服,破了,就再换一件好了,有权有势的男人就更是如此。也许,这一次的劫难我终究躲不过去;也许,多尔衮会很难过,消沉上很长时间。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再痛的痛也会麻木,再伤的伤也会愈合,他最多也就是将中宫的位置一直空置表示怀念,然而每个晚上,他依旧会翻其他女人们的牌子…指望一个男人为自己守节,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阿端着汤药进来了,她看到我站在窗口前,满身是雪,顿时大吃一惊,急忙放下托盘,匆匆赶来将窗子关严实。“主子,这可不行,这风多冷呀,受了寒可怎么得了?您现在身子也不好…哎呀,领子都透了,奴婢帮您下来,衣服继续穿着肯定要生病的!”

 她手脚麻利地帮我把落满了雪花的衣衫了下来,找出干净的衣服伺候我换上,一番揩拭后,扶我到炕上坐下,跪在踏板上替我卸去了鞋袜。我从上至下,看到了她脸上的担忧,视线继续向下,只见我的双脚已经浮肿得很厉害。伸手拉起脚,膝盖以下,已经全部肿了起来,手指按下去立即出现浅浅的凹痕,很久也不见恢复。

 阿更加忧心了“这可怎么得了,昨天还没肿到这么厉害呢,还有两个月,到时候会发展到什么地步?还是赶快找太医来瞧瞧吧。”

 “不用,刚才已经在皇上那里看过了…”我说到这里时,突然改变了主意“对了,你还是把老陈单独叫来吧,我有事要和他商量。”

 阿走后,我坐在炕上思忖起那件事情了。昨天刚刚看到那份来自朝鲜的神秘奏折,今天就恰巧在武英殿遇到了英鄂尔。不知怎么回事,我总觉得他在看到我的瞬间,神色有些异常,虽然很快就恢复自然,我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他不但是多尔衮的心腹,更是一直以来负责朝鲜事务的外务大臣,会不会是朝鲜方面出了什么问题?

 所以,陈医士一来,我立即开门见山地问道:“最近朝鲜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我知道他一直和李淏设立在大清境内的秘密据点有联系。李淏来燕京之后,自然也安排了很多人手到燕京来新立门户,他虽然在三月份的时候回国了,然而这边的特务组织却没有因此而解散,反而更加隐秘地潜伏下来。这些秘密,陈医士也曾经跟我汇报过,我一直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虽然不和他们联系,却也谨慎地保守着这个秘密。

 他略一沉,但是很快摇头“这倒没有,世子回去这大半年,那边倒是没有太大波动,尤其是这一段时间,平静得很。”

 “平静得很?”我这下反而觉得蹊跷了,如果那边有事情,我倒也不至于多么担心,然而偏偏那边什么动静也没有,这就有些奇怪了。

 联系到我先前看到的现象,我总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海啸到来之前,大海总会宁静到诡异;表面上波澜不兴的水面下,却往往隐藏着可怕的暗;人一旦放松了警惕,被表象所惑,危险也就会随之来临了。那份秘折,会不会和某些阴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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