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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只手遮天 第一百六十七节
 我将心中的对多铎说了,多铎这才有点回过味来。皱眉道:“怎么会这样?若真是还认得你,那就实在太离谱了,豆大点的孩子,懂得什么?”

 于是,他伸手朝东海招了招,东海看到了,立即挣脱我的怀孕,朝他那边跑去,吭哧吭哧的爬上他的膝头,仰着小脸,似乎知道频频有话要问他。

 多铎指着我,满脸慈祥温和的笑容,向向海问道:“小阿哥,你说说,她是谁呢?”

 东海回头朝我看看,乌黑明亮的眼睛眨巴了几下。并没有立即回答,我的心忽而有些紧张了,有些期望,又有些害怕,生怕他真的回答说,是“是额涅”若他真的知道我是他的母亲,那么他显然就不是凡人,而是妖怪了。

 见孩子并没有立即回答,多铎以为他是怕生,有些胆怯,于是循循导着。“你知道她是谁吗?知道的话,就说出来。我看看小阿哥是不是最聪明的孩子。”

 东诲望了我一阵子,仍然没有回答,见气氛有些尴尬,于是我忍不住开口道:“好啦,你跟他说那么多话,他怎么听得懂?”

 多铎不以为然道:“怎么听不懂?别看他人小,可鬼精灵的,大人一般说的话他都能听懂,就是自己不会说罢了。”

 话音刚落,东海忽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着我,用清脆稚的嗓音,很大声的说道:“乌胡英,乌胡英!是乌胡英!”

 我初时一愣,不过很快明白过来,也松了口气,乌胡英,是满语里面婶婶的意思。看来,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是什么,不过,在松懈之余,心头也忍不住有些怅然。

 多铎当然也松了口气,虽然我们都喜欢东海聪明,然而若完全超脱于这个年龄孩童的聪明,就实在有些惊悚和异常了。他解释道:“哦,我明白了,他大概觉得像你这样年纪的女人,他应该叫婶婶吧,他管我其他年纪小些的女人们也这样叫,看来没有其他的意思了。”

 “哦,可他刚才一进来,好像马上就认出我来似的,一般遇到生人,他也会这样亲近吗?”我疑惑道。

 多铎摇摇头“那倒不会,他也只见到你才这样…哦,我明白了。他虽然年纪小不会认人,不过认美女,还是有两下子的。大概他见你长得漂亮,就主动来亲近了,趁机沾点便宜,也骗你亲几口。”说到这里,他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了看东海,笑道:“哈哈,想不到呀,这小子,还是开裆的年纪,就懂得调戏美女了,要是长大了还了得?估计着,不是中饿狼,就是中恶鬼。到时候,指不定要有多少人家的闺女要被他…”

 旁边的伯奇福晋赶忙打断了他的话,免得他继续说出什么过火的话来。她嗔怪道:“好啦好啦,你就喜欢说这些没正经的,又不是和一大帮老爷们打赤脚喝老酒,神吹胡侃的都没人敢管,爱怎么唠怎么唠。可眼下娘娘在面前,你也能说这样上不了台面的胡话?”

 我忙客气道:“哎,又没什么了,十五爷一直就这个性子,谁也管不了,我们也是早知道的。反正咱们都是一家人,又没有外人在场,说话随便点也无妨呢。”

 多铎见有我撑,越发肆无忌惮了“就是就是,你看看,嫂子都不介意,你怕啥?非要搞那些繁文缛节,罗里巴嗦的东西干吗,每天在外人面前一本正经的演戏就算了,在自家后院还这样,累也不累?”

 伯奇见我们都这样无所顾忌,于是说话也就随便了些:“哦,你还嫌累呀?我怎么瞧着你每天都闲得发慌呢?要么跟戏子学唱戏,弄个二胡天天拉,什么什么胡同的。哪里来了新的姑娘,出了新的红牌,你保证跑得比谁都快!还好意思说自己累!你要真有那么多闲功夫,就去河北看看你的地图得怎么样了,牛羊增加了多少,有没有阿哈逃掉了…像你这样整天马马虎虎,大大咧咧的,下面不知道有多少妈才凑准这个空子,肥了自个儿呢。”

 我越听越是好笑,最后干脆咯咯的笑出声来了“哈哈…难怪我见你这段时间越来越富态了,人快要变成发面馒头了,原来是闲出来的呀!要么也不怪,人闲长,猪闲长膘,我看你再这样发展下去,不出一年,就得和先皇一样,出门时间要用两匹马来轮换着驮,否则再好的马,也得被你活活死!”

 多铎见我们两个都嘲讽他很是来劲儿,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乐呵呵的,好似颇为受用。他拍了拍已显赘的小腹,笑道:“你们以为什么?其实我是故意的。男人要肚子才有威仪,穿官服马褂的都撑得起来,派头十足。像我以前那样,瘦巴巴的都是骨头,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地里说我是小白脸,戏子相,这下好了,看谁还敢那样说,我就把他嘴巴撕烂了喂狗。”

 其实,看着他有点发福的趋势,我心里面多少还是有点安慰的。那是因为去年的事情,让我负罪了好久,真害怕他那受伤太厉害,留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后来他也真的消瘦了大半年,让我每次见到他,都免不了心疼,同时又要狠狠的骂上自己几句,如果没有他,东海早就没了。不过这个事情,只有我和他知道,也许,这将是我们共同保守的,永远不会出去的秘密了吧。

 现在看来,他生龙活虎的,体格壮得简直可以打死牛,怎么看都是个长命百岁的家伙,我也渐渐安心了。不过呢,我还是不忘记继续调侃他。“瞧你嘴巴上叫得山响,不过要真是胖到马也骑不了。走几步路都是一头大汗的份上,也有你后悔的。我看哪,你还真是闲得发慌了,要不然,你平里多去外面跑跑去,打打猎,要么在家里也多锻炼锻炼。打打拳,找人陪你玩玩布库之类的,将来你哥再派出征时,你好歹也能上得去马,省得被别人笑话呀!”

 听到最后一句,他的脸上渐渐出现了落寞失神的表情来,眼神也有点飘忽,不过,我却读懂了他的心思——也许,他人生的彩虹只有在战场的血中才能显现出最辉煌的瑰丽。他人生的曲调,只有在战争这样的舞台上,才能唱出无限的精彩和绝美。这就像海东青离不开蓝天,骏马离不开草原一样。他是真正的勇士,离开了战场,连生命也变得暗淡无光,索然无味了。

 “…唉,要是我哥真的派我出征,我倒是乐不得呢。我现在好像有满身的力气都没有地方使,若不是每天自个儿寻点乐子。还真要憋闷出毛病来。你看看,现在南方到处都有仗可打,岳托,罗洛辉,阿达礼,勒克德浑,尼堪,博洛他们都领兵在外立功,就连我十二哥今年也恢复了亲王爵位,派去河北剿土寇了,至于何洛会,图赖他们就更不用提了…这么多人个个都有事情可干,就单单放我在这里发霉生蘑菇,你说我哥是不是偏心?”

 我笑道:“应该说是你哥偏心你才是呀。他希望你在京城呆一段时间修身养,别像以前那么浮躁,等子平和些。才可以帮他处理政务,协助他治国治军呀!”

 “烦都烦死了,哪里还能‘修身养’?”说到这里,他的眉目间隐隐有些不忿之。“要么说,这天下打下来得太快,也不全是好事,我才三十冒头,从此竟没有了用武之地,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打十三岁上战场,到现在都二十年了。我听惯了金鼓声,厮杀声,落下个毛病。若是高暖枕,周围环境太舒服,根本就睡不着觉。有时候半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只好爬起来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走着,就像当年出征时每夜亲自巡营一样…”

 多铎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中止了,似乎不希望让我看到他的惆怅。

 伯奇在旁边微笑着补充道:“是呀,我一开始看到王爷半夜里这样,还真是吓个不轻,他那时候的脸色跟个游魂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中了什么魔障。”

 多铎见我听得颇为认真,于是就继续讲道:“其实啊,我现在想想,这辈子最快乐,最忘不掉的事情,就是二十年前,第一次出征,我和我哥跟着先皇去征喀尔喀多罗特部的那一次。”

 我有些诧异,想不到他认为那次出征竟然是最快乐最难忘的,我明明记得多尔衮说过,他因为力气小斗不过敌人,从马上摔下来落到敌军堆里。险些被马蹄踩死,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他竟然凭空生出了巨大的力量和格外的勇猛,挥刀从团团包围中独力杀出,抢夺了敌军的战马逃了回来。突围之后,才发现挂了好几处彩,晚上在军账里多尔衮帮他包括,他疼得直掉眼泪,趴在多尔衮的膝头无声的哭了好久…那真是他们兄弟俩少年时期一个颇为恶惨的记忆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走神,而是继续讲述着:“你不知道,那草原和大漠之上,晚上冷得好像三九天,白天又热得连甲胄都穿不住。尤其是找不到水源的时候,更是渴得嗓子火烧火燎的,嘴上都要好几层皮。甚至追击敌军接连几天,骑马骑到两腿都磨破皮,困得连眼皮都快撑不住,也见不到一处有人烟的地方。不过,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有一个急行军的夜晚,那晚的天格外干净。月亮也格外亮堂,照在大漠的沙子上,跟白白的霜雾似的。又好像茫茫的大雪,我那时候在想,这里真是干净,漂亮,要是把这里当成归宿之地,死后也埋在这里该有多好?我也不要什么墓碑,什么祭奠。只年年月月在这里睡着,无聊了,魂魄就飘出来,看看这样的月光和大漠,也就知足了…”

 听着听着,我忍不住的,想要重视一下眼前的这位豫亲王了。以前,我自认为能够了解他,他是一个勇敢,坦率的,豁达的男人。有趣的是,他有着柔俊美的外貌,情却像灼热而灿烂的太阳,而他哥哥多尔衮有着刚大气的外貌,情却像清冷而孤独的月亮。没想到的是,看似人一个的多铎,竟也有这样细腻的心思和浪漫的情怀。天聪二年这个第一次出征的具体情形,都是他们兄弟后来告诉我的,只不过从多尔衮的讲述里,我能感受到那隐隐约约的仇恨和阴冷,那是一个袅雄曾经的隐忍。而从多铎的讲述里,我竟能从如此残酷恶劣的环境中,看到浪漫和壮美的景象和调,听着他的描述,我眼前似乎出现了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的美丽。又不能不为现在的他叹息一声,感慨一句“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的惆怅。

 也许,他这样的人,征战一生,马革裹尸,青史留名,才是最完美的结局,若让他过早的离开他的,泯然于一众富家翁之中,过着醉生梦死,髀复生的日子,死在高暖枕的榻之上,躺进庞大华丽的墓,才是最大的悲哀吧。

 伯奇福晋听到这里大概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于是出言阻止道:“好啦,聊天就聊天,讲故事就讲故事,干吗老提那么个晦气的字,你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怎么会想这些事情、”

 多铎也觉得自己“抒情”得有点过头了,于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着我“你瞧瞧,我现在闲着无聊,人也变得婆婆妈妈,跟个老娘们似的,是不是要嫌我烦?”

 “哪里,我倒是听愣神了,想不到你在那样的时候还能感受那么多,领悟那么多,看来你没做个诗人,还真是屈才了,再说了,你那时候才十三岁,怎么就开始想那些身后归宿之类的事情了呢?”

 他一拍大腿“咳,你要知道,那时候我们过的日子真就是朝不保夕,每天爬起来去上朝,都要寻思着今天会不会被突然冒出来的什么人‘举发’,丢了领旗贝勒的位置。甚至下到大牢里面成了囚犯,那些大贝勒们看着我们兄弟时的眼神,好似要把我们当成蚂蚁捻死一样。在那次出征的时候,我当然免不了想到,会不会被哪个临阵出卖,白白送了性命?要说没有想过,就是撒谎了…”

 正说到这里,忙收拢了话题“小乖乖,别关键,额七克这就带你去撒。”

 “不用劳烦你,还是我带他去吧。”我站了起来,伸手想要抱过东海。

 多铎已经抱着东海站起,对我摇摇头:“不用了,只要我在府里,小阿哥必然就着我带他,再说你又不知道地方。”说着,就抱着东海出门去了。

 我和伯奇继续聊着家掌,她说起一件趣事“原来刚抱小阿哥到这里来时太小,王爷还亲自给他更换布呢。有一次换到一半,王爷蹲在炕前跟他逗乐。嘴里"臭儿,臭儿"的叫得正起劲儿,不想小阿哥也调皮,居然又了,还得老高,正好到王爷嘴里。王爷当时的脸色都绿了,却还连连夸张小阿哥有能耐,撒都撒这么准,将来一定是个神手…。。”说着说着,不住用手帕掩着口,笑出声来。

 我也听着有趣,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伯奇继续说道:“你不知道,王爷有喜欢小阿哥,只要闲着,就经常抱着小阿哥玩耍,或者领他遛弯儿,教他走路说话,像疼自己的儿子一样,岱岳为了这事儿没少吃醋呢。”

 想象着小孩子吃醋赌气的模样,我也忍不住想笑了,于是说:“对了,我也好久没有看到见岱岳了,要么你叫人领他来,让我亲热亲热?”

 “本也想叫他过来的,不过他昨天和几个兄弟们一起打雪仗,脖子里灌了不少雪,半夜里发了风寒,现在正睡觉呢,所以不好带来见娘娘。”

 “哦,那就只好等他病好了,你再入宫请安的时候,把他带去玩耍了。”我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对了,我刚进府门,王爷的诸位妃妾们给我请安的时候,我怎么见有个女子身材臃肿,已是身怀六甲,可为何王爷并没有跟我和皇上说过呢?”

 伯奇回答道:“哦,你说的是淑兰吧,她本是正黄旗里的诸申,在她们本旗的主子何洛会家里当过婢女。王爷秋天时将他纳入府做侍妾,也是肚子争气,没多肚子就大了起来,大概是王爷觉得她身份低微,所以没有向皇上和娘娘禀报吧。”

 我顿时恍然,怪不得我觉得那女子一打眼就有些面,好似哪里见过,这样说来就明白了。她就是前年秋天,我和多铎匆忙赶回盛京的当天,多铎在何洛会家碰过的那个侍女。在这个主子睡个奴婢是家常便饭的年代,我以为多铎不会再去找她了,没想到事隔两年多,她居然进了多铎的王府当了小妾,还有了身孕,真是不可思议。

 没多久,多铎就抱着东海回来了,伯奇福晋借口给我们准备午饭,离开了。于是我问起这件事,他漫不经心的说起了事情的经过。原来他回到燕京之后就把那个女人忘记到脑后去了,不过去年的时候,无意在街头又见到了这个女人,发现她比以前还漂亮了,于是就忍不住又和她找了个地方宵一夜。后来,他又趁着去何洛会府上议事,顺便吃喝玩乐的机会,和她偷情了多次,直到夏末秋初,终于把她的肚子搞大了,无奈之下,何洛会只好派人将她送来,给多铎充当侍妾了。

 正说话间,我感觉外厅似乎有蹑手蹑脚的声音,接着,好像有人在门口悄悄的盯着我看,诧异之下,我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大约三岁的女孩子,穿一件浅粉,镶着白色兔边的小坎肩,梳着两条小麻花辫,长得粉雕玉逐一般,煞是可爱,弯弯的眉,红润润的小嘴,明亮的大眼睛格外灵动,漂亮的像个童话中美丽的小公主,她正睁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我,见我看她,她不但不害怕,反而更加的和我对望。

 身后的多铎见到这个女孩,不但没有诧异,反而很高兴的朝她招呼道:“还站那儿干吗?快进来,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女孩立即答应了一声,像小燕子一样,轻快的飞奔进来,到了我面前,像模像样的给我福了一福,然后来到多铎的身旁,坐下,仍然好奇的盯着我看,一点也没有胆怯的意思

 我很诧异,因为我明明听到女孩刚才管多铎叫了一声“阿玛”可我不记得多铎有这样一个女儿呀“这是…”

 “你忘记了?她就是我们前年回盛京途中,在辽河边上捡到的那个孩子,你不是还抱了她一路,咱俩还冒充她的父母,后来给安顿在何洛会家了吗?”

 我拍了拍额头,恍然道:噢,原来她是…两年多没见,都长这么大了,你什么时候把她收养来的?”

 多铎颇为宠爱的摸了摸女孩那白的脸蛋,笑道:“我去何洛会家教他几个儿子箭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见这孩子极是可爱,人又活泼大方,和我颇为亲近,一高兴,就把她带回来了,还是淑兰入府的时候了。”

 我看着女孩,也觉得她招人喜欢的,于是忍不住道:“早知道这样,我肯定早你之前把她收养了,好陪伴东海玩耍。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我看东海好像很喜欢她呢。”说话间,只见东海已经在后面着口水牵扯着她的小辫子玩耍了。女孩撅起嘴巴来,故意做出所以的模样,和东海嬉戏起来,两人都咯咯的笑个不停。

 “呵呵,不好意思被我抢先了,现在她叫我阿玛,你抢都抢不走了。”

 “那可未必!谁说我抢不走的?等人养她到十二三岁,瞧着东海要是喜欢她,我就叫她进宫给东海当嫔妃,到了还是我家的,哈哈哈…”我调侃道。

 多铎只好做愁眉苦脸状,唉声叹气“唉,没办法,你就是那观音菩萨,我就是地狱小鬼,哪里能斗得过你?”

 笑罢,我问道:“对了,你给她取名字了吗?叫什么?”

 “取了,叫固尔玛慧。”

 “固尔玛慧?”我愣了,这个句子是满语里兔子的意思,没想到多铎会给她这样的一个汉人家的女儿取名这样的名字。

 多铎当然看出了我的疑问,于是解释道:“你瞧她,又白又胖又可爱,活泼的像个小白兔,叫这个名字不就正好合适?”

 我想想也是,点点头“唔,这个名字确实很好,换成我还真想不出呢。”

 说话呢,只见固尔玛慧踩着小椅子,爬到临窗的刀剑架前,伸出小手,好奇而认真的抚摸着那柄佩刀的鲨鱼皮刀鞘,还有刀柄上的花纹。

 “呃,别伤着…”

 我有些担心,正想起身将孩子抱下来,多铎在旁边笑道:“没关系的,她这么点力气还不出来。这孩子,别看她年纪小,却格外喜欢刀剑弓弩之类的,没事就爱摆弄着玩,我也就由她去了。”

 “呵,可惜生成一个女子,若是男人,长大了说不定是个勇武善战的勇士呢。”我心想这女孩的爱好还真是特别,于是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不过,在视线经过佩刀的时候,我瞧着有点熟悉,仔细一看,只见刀柄上用满文刻了两个字,翻译成汉文,就是“砺霜”

 我的心突地一跳,事情过去了许久。我竟然渐渐遗忘了。如同放在连续不断的拨放一幕电影的片断一样,眼前似乎浮现出了我和多铎当年回盛京中的暧昧。杀掉固尔玛慧一家十多口时候的血腥,扬州城墙上多铎洒落在我肩头上的泪水,卢沟桥附近时,他持着此刀立誓时地庄重,还有多尔衮将此发刀送予他时,那隐含深意的笑容…

 正走神间,固尔玛慧转过头来,朝着多铎出灿烂如花的笑容来,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纯真和无,两个深深的小酒窝颇为可爱。这是她杀父灭门的仇人,可她却丝毫不知,还把多铎当作她慈爱的父亲。

 我暗暗的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好一阵子,才让情绪逐渐平稳下来,我默默的念着:“愿上一代的仇恨,不要再在下一代继续了,让血腥和刀锋,杀孽和孽,不要再在孩子们这里继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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