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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风起(上)
 永乐十年,注定不会是平静的一年。

 庚辰,辽王植有罪,削其护卫。三月丁亥,丰城侯李彬讨甘肃叛寇八耳思朵罗歹。八月癸丑,张辅大破贼于神投海。丙申,郑和复使西洋。

 朝外大事频频,朝中也是霾暗起。

 太子监国久,朱棣一向忙于迁都和北巡之事,朝中诸事其实都由太子把持。然而,朱棣表面上虽然将大权交给太子朱高炽,心里对其仍然存有戒心。永乐十年,在外北巡的朱棣突然返回南京,审查了太子监国期间的各项举措之后,对其严厉斥责,并旋即更改了朱高炽颁布的多项政令。

 朝中文官素来支持朱高炽,为太子一,而且又秉直言。大理寺丞耿通即进言称太子事无大过误,无可更也。

 朱棣大怒,杀了耿通,并以太子遣使后期,且书奏失辞,一迭连抓了好几个太子中的重臣,关押于狱中。

 太子在朱棣的严厉和刻意打下,气焰被灭,太子地位岌岌可危。幸得内阁大学士杨士奇为其劝谏,及金忠愿以身家性命为太子保证绝无二心,朱高炽方得免罪。

 太子式微,汉王朱高煦却颇受朱棣喜爱。当初刚进南京之时,朱棣就曾想立朱高煦为太子,数次公然宣称朱高煦类己(即象自己),然而朝中文臣均起反对,道衍和徐皇后也都推崇太子,方作罢。现在,朱棣虽绝口未提废太子一事,然则人人都在心里揣测。这废太子、立新君看来真是不远的事情了。

 朱高煦越来越忙碌,一中能见到他的也没有几面。往往是我睡下了,他才刚回来。等我醒来,他又早就走了。

 我懒洋洋的靠在台阶前的栏杆上。看着不远处,玉落与碧沉在仔细修剪着园子里地花草,盈香则坐在一边埋头绣花。

 碧沉转过脸来,看见我的样子,不笑道:“王妃。既是闲着无聊,何不来帮奴婢们的忙?”玉落听言啐道:“小蹄子,怎么这么说话!”伸手打了她一下,骂道:“越来越没规矩了。”

 我笑了起来,看着她们俩打闹,心中玩意顿起。跳下了栏杆,笑道:“一起就一起,又有什么大不了地?”玉落忙道:“王妃,不可折煞奴婢!奴婢可担当不起。”盈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小姐,原来这儿还有人把你当主子的。真是阿弥陀佛,天可怜见儿地!”

 一时玩笑。我见玉落和碧沉虽是一个娴静、一个活泼,然而长相却颇有相似。笑问道:“你们俩是亲姐妹么?”

 玉落谨声道:“奴婢与碧沉是堂姐妹。奴婢从小父母双亡。全赖叔父养育至五岁,家里实在苦的活不下去。便将奴婢姐妹二人一齐卖至王府,也算一条生路。”

 我低叹道:“你们想家么?”

 碧沉微笑道:“父母兄弟长什么样子,家在哪里,也全都忘记了。我和玉落都在燕王府长大,那里倒就像咱们的家一样。现在倒是常常想念北平。”

 我亦笑了起来,低声道:“是啊,我也想念北平。”看着她俩,微笑道:“你们姓什么?”玉落道:“姓韦。”不知怎么的,我心中微微一惊,却又说不清为了什么。看了玉落一眼,只觉她眉清目秀,虽是婢女,然而自有一股娴雅利落的风姿。不由心中一动。

 用过晚膳,独自坐在房中看了一会前未完地书,忽听到院子里传来剑气簌簌声。凝神听了一刻,起身朝外走去。只见月光下,朱高煦正在练剑,一个清朗的身影,矫如游龙、动如兔,时而轻巧又如蜻蜓点水。他的眉头微蹙,回旋之间,瞥见了我,脸上泛起笑颜淡淡,明朗干净。

 我微笑着拍手,他停下了剑,走到我身旁,笑地看着我,道:“怎么还不歇下?”

 他额头上有微汗渗出,我伸手替他拭去,笑道:“才刚吃了晚饭,怎么睡得着?”瞥见他衣角上不知何时沾染上的污泥,不觉摇头微笑道:“这么大了,还这么冒冒失失!”蹲下身子,想要拂去这些微尘,他已挽住我手,笑道:“管它呢,待会让丫头们洗洗就罢了!”

 远处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家姬在唱歌,丝竹管乐之声袅袅传来,夜风微凉中,只觉珠玉落落、光潋滟。

 他笑问:“手中拿着什么书?”

 我回眸淡然笑道:“绿珠传。”

 他一扬眉毛,边笑意灿灿:“绿珠?这却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我摇头失笑,佯瞪了他一眼,道:“原来你却是个这么不懂风情之人,连绿珠也不知道。”他大笑,洒地耸了耸肩,道:“你现在知道,可也晚了!”看着我笑起来:“讲这个故事给我听。”我淡淡一笑:“绿珠是西晋时荆州刺史石崇的爱妾,本姓梁,姿容甚美,绝世罕见。”他嘴角浮起一个美好的弧度,微笑道:“石崇我倒是知道的。只不过这绿珠就真有这么美么?”看了看我,边笑意不变,似是在说:跟你比起来,谅也不过尔尔。我抿嘴笑着摇摇头,继续道:“石崇和绿珠情意甚笃,夫恩爱。然而孙秀垂涎绿珠貌美,赵王伦作得势后,孙秀犬升天,使人来向石崇索取绿珠。石崇曰:绿珠吾所爱,不可得。使者再三劝说,石崇仍然不肯,只得无功而返。孙秀大怒,游说赵王伦诛杀石崇,石崇本联合故友等人密谋除敌,奈何计谋先被赵王伦等人知晓,遂痛下杀手,下诏族杀石崇。绿珠不负君,在石崇死之前,跳栏自尽。”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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