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一章 【蝴蝶丘之役】
这一夜,西北军果然只是进行小股骑兵的
扰行动,虽然有五六次
扰,但却没有哪怕一次的真正攻击行动。
楚军按照吩咐,严密守护,轮班歇息,倒也平安渡过了这一夜。
薛破夜心里却因为这种顺利而感到有些不安,西北军既然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大规模的袭击行动,那么毫无疑问,他们的主力一定是在全力布防,为楚军设下圈套,而这个圈套和布防区域,十有八九就是在蝴蝶丘那里。
此
天刚大亮,楚军便拔营启程,向西边
进。
西北的清晨,空气中夹着寒意,楚军缓慢地向西移动,如同黑云般卷过西北大地。
锦旗招展,金戈铁马,霜气
寒。
将士们显然是对西北这种鬼天气很不适应,行军途中,不少士兵口中忍不住咕哝着,无非是咒骂西北的天气不是人过的。
老天爷似乎真的是在帮西北军,故意与楚军为难,行了小半
,天完全放亮,没有大家期盼的阳光出现,反而下起雨来。
一开始还是细细小雨,没过多久,雍州的上空,
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幸亏楚军的头盔尚能抵挡,可是有点闪雷鸣之间,雨越下愈大,不过片刻间,许多兵士的衣裳都已
透。
薛破夜与众将迅在马上召开会议,这样的大雨,继续前行,对于楚军来说,绝对是极其危险的。
“大帅,以末将愚见,这场大雨对我军虽不利,但是对西北军来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杨怡君道:“雨势一大,西北赖以为战的骑兵就未必能挥作用。他们在蝴蝶丘以沙地为根本进行布防,但是大雨一冲,雨水灌入沙地,那些沙层覆盖的陷坑就会被雨水冲开,
出陷阱的所在,我军将士就能更好防备了。”
旁边一名部将立刻道:“大帅,杨将军所言极是。我军前行,最担心的,实际上就是蝴蝶丘的陷坑,这突然下起大雨,陷坑一旦显出,那反而为我们点名了陷阱所在,我军大可趁着这场大雨,一鼓作气,冲过蝴蝶丘,到那时,我军再无可虑,可以直接兵临雍州城下。”
不少将领纷纷点头称是。
薛破夜眉头紧蹙,若真说起行军打仗,自己也未必比这些人高明,这些人都建议趁雨冲过蝴蝶丘,倒也未必是冲动之举。
其实这个时候,无论是进是停,那都是有利有弊的,要想做出判断,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雨下来后,那沙地必定烂成一片,我军辎重,像攻城武器和粮草要是运过去,是否会很困难?”薛破夜问道。
沙地沾水,那可是极难行走的。
杨怡君点头道:“大帅所虑甚是。”微一沉
,恭敬道:“末将倒有一策,全凭大帅裁决。”
“你说!”
“大帅,依末将愚见,沙地若是布满雨水,辎重确实难以行进,到时候若是在行进过程中,西北军孤注一掷,就在蝴蝶丘袭击我军辎重部队,我军那时也未必能保住辎重的安全。末将以为,不如由末将领一支军队先行闯过蝴蝶丘,到达另一面,大帅统帅大军和辎重部队暂时不要过蝴蝶丘,等到末将过了蝴蝶丘,蝴蝶丘两面边都有我军部队,如此一来,西北军若是还要在蝴蝶丘兴风作
,我军两面都有军队,自可前后夹击,西北军必陷入绝境…等到大雨过后,末将在另一面站稳脚跟,大帅便可统帅大军过去了。”
薛破夜皱眉道:“杨将军,本帅倒是担心,若是你们过了蝴蝶丘,西北军守住蝴蝶丘,我们过不去,你自然可以与我们两面夹击蝴蝶丘的西北军,可是蝴蝶丘的西北军和雍州方面的西北军又何尝不能前后夹击你们?这样一来,可就形成连环套了。”
杨怡君颇有几分自信道:“末将以为,雍州方面的军队是不敢轻易出来的,宋帅自沂河下游前行,沿庸西走廊折上雍州城,明月王他们要防备宋帅随时抵达,自是不敢将雍州城的主力派出来。此外,我军只要行动迅,配合默契,这蝴蝶丘大有可能不战而过,你们西北军费尽苦心在蝴蝶丘的布防也就成了一场空。”
见众将都看着自己,薛破夜微一沉
,沉声道:“既然如此,这个险,咱们就冒一冒。杨将军,你率三万千军趁雨越过蝴蝶丘,我领大军断后,一切小心!”
“遵令!”
…
蝴蝶丘方圆近百里,是一片巨大的沙地区域,若是从空中俯瞰,就能现,这片沙地是由两个形似蝴蝶翅膀的大沙盘构成,一左一右相配,还真是形似蝴蝶。
每一个大沙盘,占地数十里路,宽阔巨大,表面看去,平沙可落雁,但是西北人都知道,那些平坦的沙地下面,可是埋藏着无数的陷阱,纵横百里之地,下面可是埋了不少的尸骨。
杨怡君率领三万步兵,轻装简行,迅
近蝴蝶丘。
雨势一直没有停歇,蝴蝶丘果然如杨怡君所料,经过大雨的冲刷,许多的陷坑都显
出来,这些陷坑有深有浅,有些陷坑甚至深不见底,一旦落下去,只怕再也出不来了。
薛破夜吩咐大军就地歇息,在雨中搭着简陋的营帐。
当然,薛破夜心中明白,如此大雨磅礴的天气,可见度极低,西北军若是有心袭营,还真是不好对付,是以特别吩咐将士们要严加境界,更是放出大批的斥候,在大军营地四周二十里内严加巡查,一旦有西北军动静,立刻通知。
大雨直落到午时方休,雨后的空气更是寒冷,许多士兵身上衣衫
透,再加上冷风一吹,瑟瑟抖,薛破夜在营中巡视,细加安慰。
负责打探杨怡君那支军队行动的斥候很快就带回一个坏消息。
“禀大帅!”斥候声音有些惊慌:“杨将军被困蝴蝶丘,中了西北军的埋伏,如今正在蝴蝶丘死战!”
薛破夜大惊失
:“西北军?他们有多少人?”
“人数不详,但是…绝不少于五万!”
薛破夜深
了一口凉气,看来西北军是真的在蝴蝶丘布下了重兵,做最大的防卫了。
“传令下去,点齐五万步兵,随我去救!”薛破夜毫不犹豫地出营上马,迅调集五万大军,直朝蝴蝶丘扑过去,余下军队,严密防卫辎重部队。
蝴蝶丘离的并不远,只行了小半个时辰,地上的土质已经开始松软,薛破夜知道,这是进入了蝴蝶丘的区域。
放眼望去,只见前方是一片
漉漉的沙地,残烂不堪,留下许多的脚印,想来是杨怡君兵团留下的印迹。
隐隐中,已经听到了前方传出的阵阵喊杀声。
“胡都统!”薛破夜沉声道:“你领一万人马,从左路侧翼绕过去!”
“是!”“叶天翔!你领一万人马,从右路侧翼绕过去!”薛破夜沉声道:“余下人等,随我直冲过去,弟兄们,杀敌就在此一战了。”挥刀大刀:“弟兄们,杀啊!”率先往蝴蝶丘冲去。
…
…
杨怡君的判断让他陷入了伏击之中,他虽然料到西北军在蝴蝶丘做了大力的防备,可是他没有想到,在蝴蝶丘里,竟然聚集了这么多的西北军。
西北军的兵力,远远地高出了他的最大估计。
西北人似乎不愿意将战火烧到雍州城,而是想在这里集中强势兵力,阻住楚军的步伐。
蝴蝶丘内,杀声阵阵,楚军显然对于出现如此多的西北军感到震惊,若非经过沂州血战,将士们已经有了铁血洗礼过后的战斗意志,否则只怕会有许多人弃械投降了。
楚军已经被切割成一块一块,方圆数十里的沙地,处处都是你死我活的血战,沙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而尸体大部分都是楚军将士的。
战斗力本就弱于西北军的楚军,在人数处于弱势的情况下,完全处于挨打的位置。
本是
漉漉的沙地,此时浸染这鲜血,一片殷红。
杨怡君连续砍翻数名西北军士,望着自己身边的弟兄一个一个的倒下去,他沾满血迹的脸庞因为愤怒和懊悔而扭曲,他狂吼着,就像一头了疯的野兽,拼尽全力将刀锋砍向敌人,他的刀锋已经钝了,他却兀自不知,只是怒吼着,冲向一个又一个杀不尽的敌人。
更让人感到凄惨的是,许多不了解地形的楚军士兵在
斗之中却是不小心陷入了沙地陷坑之中,很快就被沙地掩埋,再也爬不出来。
“将军,我们被困住了。”杨怡君身边的部将喊道。
杨怡君咬牙切齿地道:“杀,老子就是死也要拉足垫背的。”他的脸色看起来异常的狰狞,双目之中含着无尽的怒火。
最原始的残忍杀戮
烈的进行着。
在一处沙丘之上,一位西北军将领在十多名精致盔甲部将的护卫下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场惨烈的
战,他的眼中闪现着无情而冷峻的光芒。
“窦帅,人都说楚军无能,今
一见果然是无能的紧,用不了多久,这几万头楚军就要被我军杀的一干二净,蝴蝶丘一战,不但要让这群蠢猪知道我们西北军的厉害,而且还为沂州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了。”
窦安道淡淡的道:“他们只是忘记了一件事情,雍州…不属于他们!”
“窦帅,那人好像就是杨怡君!”一名部将叫道。
窦安道眺望着深陷重围的杨怡君,嘴角泛起冷笑:“吩咐下去,活捉了他。”
正在此时,一名探子飞般来报:“报,薛破夜率军来救!”
“好!”窦安道嘿嘿笑道:“果然来了。”沉声道:“赤备突骑何在?”
“禀窦帅,三百赤备突骑已经严阵以待,只待窦帅一声令下,誓死效忠!”
窦安道抬头望着乌云未散的天空,极为虔诚地道:“上天啊,明月王能否成就大业,在此一举,上苍垂帘,保我一战成功!”
…
薛破夜的军队很快就以犀利的气势杀入了蝴蝶丘,而西北军显然也早就预料到楚军的援军会赶来,已经腾出一支军队
了上来。
薛破夜的马匹一踏上蝴蝶丘稀咛的沙地,就感觉极难行进,马匹的机动
比平常要减低了好几个档次,心中有些吃惊,幸亏没有出动南骑兵团,否则即使来了,也不会显出骑兵的作用。
被困在蝴蝶丘的楚军闻听援军赶到,士气顿时一震,战斗更加
烈。援军一到,楚军的人数顿时占优,被困的楚军顿时压力大大减轻,只是整个沙地的战斗局面比较分散,楚军被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援军只能分兵而救。
很快胡都统和叶天翔的人马也从两翼迂回
入,整个蝴蝶丘一时显得混乱不堪,楚军
,西北军更
,双方的士兵只能形成无数个小规模的局部战。
薛破夜身边有三十多名羽林卫相互,羽林卫的战斗能力,自然不是普通士兵可以同
而语的,于是这一群人就像深入羊群的狼,所过之处,都留下一片西北军的尸体。
当自己的刀锋一次又一次地砍断西北士兵的脖子,那殷红的鲜血
出来,薛破夜内心深处竟然感到无比的解恨。
不知不觉中,薛破夜竟然带着羽林卫和一部分护从军士杀入了蝴蝶丘深处,虽然杀死不少西北军士,但是亦有数名羽林卫惨死沙地,更有两名羽林卫连人带马生生陷入了沙坑中。
处处闻得喊杀声,处处听到刺耳的金戈
击之声。
西门雷藏砍翻了几名敌军,身上的羽林盔甲已经沾满了血迹,他挥动大刀,狂吼了几声,猛地瞧见不远处的沙丘后面,渐渐显出一群骑兵来。
那群骑兵人数并不算多,但是清一
的红甲红盔,坐下的马匹亦是每一匹都健壮无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沙丘后面。
这是一群重装骑兵,身上的盔甲在
霾的天空下,显得寒冷而坚固。
一群红色的骑兵团,这在沙地看起来极为显眼。
西门雷藏瞳孔收缩脸上竟然
出惊惧之
,撇头去看,只见薛破夜正在身旁不远浴血奋战,嘶声喊道:“大帅,快走,大帅,不好,快走!”
薛破夜劈死一名敌军士兵,听到平
里沉稳干练的西门雷藏此时声音中带着颤音,不由大是奇怪,转过头来,先是瞧见西门雷藏,尔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终于看到了那群在沙丘后静静等待的红甲骑兵团。
薛破夜有些奇怪,这个时候,出现这样一群招眼的骑兵,还真不知敌军在弄什么鬼。
西门雷藏驰马过来,大声道:“大帅,快离开这里,返回营地!”高喝道:“羽林卫听令,全力保护大帅撤出蝴蝶丘!”
薛破夜又砍翻一名过来偷袭自己的西北军士,沉声道:“西门大人,出了何事?为何要退,你这是在动摇军心!”
“大帅!”西门雷藏的声音里竟然带着恐惧:“他们竟然出动了赤备突骑…他们是要对付你,必须离开…迟了可就…!”
“赤备突骑?”薛破夜奇道:“什么东西?就是那群红甲骑兵?”
“他们是沙场上的刺客…不为杀敌,只为杀帅!”西门雷藏肃然道。
此时,羽林卫们已经聚集在薛破夜四周,严加护卫。
“不杀敌,只杀帅?”从未听过“赤备突骑”名声的薛破夜冷笑道:“有些意思。我数万大军,难道会害怕这区区几百人?”
忽然间,从沙丘后面缓缓转出一人,那人身着黑甲,魁梧健壮,犹如一尊战神。
“窦安道?”薛破夜立刻认出了那个人。
薛破夜看到此人,微一沉
,又听西门雷藏在身旁连声催促,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妙,明白西门雷藏所说未必是危言耸听,只是在这个时候,部下的将士正在浴血拼杀之中,自己却要掉头逃命,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他如今也算是武道中的高手,在敌阵中自保,却也有几分自信,可是望见那群冷漠如同来自地狱的红色幽灵,尚未
战,他的身上就感觉似乎有虫子爬一样,极不舒服。
远远地,只见窦安道举起手臂,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红色的小旗子。
轻轻一挥!
本来寂然不动的赤备突骑,猛然间就像数百道红色的闪电,从沙丘上倾泻而下,直向薛破夜冲来。
他们的马刀锋利而寒冷,他们的战马矫健而迅,普通战马行走艰难的沙地,这一群赤备突骑却像如履平地一般,竟然是又快又急。
虽然只有几百人,但是那股凌厉的气势,却犹如千军万马一样。
战正酣的楚军将士见到红色骑兵冲来,纷纷围上去,想杀死这些骑兵,孰知这些骑兵就像红色的旋风,更像划过天际的闪电,在纷杂凌乱的战阵之中,竟是紧急跟随在窦安道的身侧,紧密团结,互相协防,马刀飞舞,迅捷而有效,丝毫不拖泥带水,血溅纷飞,所过之处,楚军将士们纷纷惨叫倒地。
他们选择着最直接的线路,不管这条线路上是否有阻碍,他们以马刀清除障碍,所有的目的,只为了更快地接近薛破夜。
薛破夜不是傻子,他很快就醒悟过来,这群红色骑兵,那是真正的要取自己的级。
他忽然想到一句话:“万军阵中,取上将级!”
一旦自己被斩,那么整个楚军将陷入群龙无的巨大恐慌张,说不定近十万楚军将士将葬身在这片沙地之上。
自己虽然武道颇有修为,但是如果真要正面与这群训练有素的重装骑兵对战,即使能杀伤他们一些人,但是到最后,自己很有可能被这一群骑士斩于马刀之下。
“走!”薛破夜掉转马头,催马便走,羽林卫们紧护在他身侧,向沙地外撤退。
赤备突骑在窦安道的率领下,杀气腾腾,在后面猛追过来,楚军将士想要阻挡,却实在是无法阻挡这一群重装骑兵的犀利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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