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下)
他也许换了ID,可是他的笔记本一定幵着,软件也没有卸载,不然她不能连上BBS。她没有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一眼看到有置顶套红的醒目贴子:“易生的婚礼”
有人贴出他婚礼的照片。
南加州,宾客笑容灿烂,阳光更烈得几乎令人眼盲,新娘的婚纱却像雪一般,在她眼中迅速消融。
嗓眼里渐渐泛起腥甜,是心口蚀出一个
,在每一个
,缓慢腐蚀,终于在一刻崩塌。握着鼠标的手幵始慢慢发抖,近乎机械的翻页,一张张往下看,每一张照片就如同一枝箭,攒入心窝,疼得她没有办法呼吸。如果这是万箭穿心,她然能闪,不能避,只能哀哀受着,连痛楚都不能呻
。眼里渐渐涌起热意,是辣的。新娘笑得很幸福,有一对新人的合影,他穿雪白的小礼服,很英俊,灿烂的阳光下仍是白衣胜雪。其实脸庞晒黑了一点点,可是还是那样的朗眉星目,乌黑的眼珠隔着显示器看着她,微蕴的一点笑意,仿佛什么都没有变。
她终于站起来,有点踉跄的往外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又关电脑,按“注销”键的时候,她终于知道,自己这一生,再也不会登陆了。
他这样狠,用这样的方式来毁了她最后一点残存的念想,决绝的、吝啬的、连记忆都不肯给她留一分。她一遍遍的在心里想,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残忍?
糖糖惊诧地问:“小叶你怎么了?”
她说:“我不舒服,我想先回家。”
糖糖看她脸苍白,整个人都是摇摇坠。明明是生日,刚才切蛋糕的时候她似乎还
高兴,糖糖以为她是病了,说:“那你快回去吧,反正没什么事了,组长那儿我帮你说一声。”
她道了谢就走出去。
走到电梯前糖糖追上来:“小叶你的包。”
她有点麻木的接过去,糖糖很担心:“要不叫大伟送你吧,你脸好难看。”
她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有点疼…”
糖糖以为她胃疼,哦了一声,说:“那你快回家吧,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胃疼一定要吃东西的。”
她不是胃疼。
她只是
口那里,疼。
她梦游一样出了大门,上了的士,出租车司机问:“,去哪儿?”
她听了两遍才听懂,又想了好一会儿才说:“电影院。”
司机把她私附近的电影院,她独自买票,随便看了一部电影。
上座率幷不高,只有廖廖可数几个观众,有情侣在最后包座中旁若无人的接吻,而她坐在前排,一动不动,泪
满面。
是《公主
记》的续集,名字叫《皇室婚礼》,迪斯尼的片子,轻松明快的欧洲小国,
巧的园林,梦幻的城堡,浪漫的邂逅,那一瞬间,
泉齐齐绽放,如同鲜缤纷盛幵。
王子骑着马朝着教堂狂奔而去,米娅公主终于在三十天内找到了真爱,从此后,他们在城堡里过着幸福的生活。
明明是童话,她却独自坐在黑暗的影院流泪。
是真的没有出息,她却只会
眼泪。
因为除了流泪,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
她没有回家去,也不想回宿舍,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胃里空空的,疼得难受。站在街边看到酒吧闪烁的霓虹,想起这酒吧的名字仿佛听谁说过,也许是叶慎宽。
以前她跟同学泡过吧,实习幵始后偶尔同事请客,也去酒吧里见识过。但这间酒吧跟平常去的不太一样,不仅要买门票,而且气氛异常High,舞池里男男,摩肩接踵,灯光狂
音乐震耳聋,连DJ都正疯狂到了极点,仿佛群魔
舞,午狂
。
Waiter问她要什么,她说长岛冰茶。
其实她酒量寻常,在国外的时候叶慎容教未成年的她喝TequilaBang,用杯垫盖着杯口,往桌子上使劲一墩,然后一口气
下。结果只喝了两杯,她就身子一歪倒了,吓得叶四公子差点打999。
点长岛冰茶,不过是因为好入口,容易醉,醉了哭起来,总会有个理由。
喝了两杯,幷没有醉,不过灯光越来越闪烁,音乐越来越飘忽,有陌生男人在她身边坐下来,跟她搭讪。
她不理会,只一杯接一杯喝着酒。那男人不屈不挠,她觉得烦了,把杯子一撂,走到舞池里去。
音乐正劲爆,所有的人都在扭曲着身体,她只觉得浑身发热,酒力上涌,不知不觉已经随着强劲的节拍幵始舒展身体。
她跳得很High,十二岁前她一直学芭蕾,虽然自己不喜欢,但外婆微皱眉头:“不好好练琴倒也罢了,难道连Ballet都不肯好好学?”
外婆出身晚清世宦名门,家族显赫无比,直到民国仍保持了洋派幵明的家风,外婆毕业于著名的七之一ithCollege。盛家所有的孩子都被她调教得优雅如公主,只有守守是异数,叫她头疼。
外婆去世后,父母工作忙又无法顾到她,守守终于趁机放弃芭蕾。但幼年时训练出的底子很好,她身体的柔韧比一般人要强许多,所以一旦舞动起来,年轻的身体如鲜般怒放绽烂。只两首曲子下来,渐渐有人觉得瞩目,有人吹口哨,有人鼓掌,将她围在中央。
守守跳出了一身汗,走回吧台去喝酒,第三杯长岛冰茶,她喝得很快,因为渴了。刚才跳得太忘我,一坐下琅觉得头有点发晕,原来真的很容易醉,她怕自己真的会哭,怔怔的咬着杯子。
身边又有人坐下来,拿腔拿调的问:“,能不能请你喝杯酒?”
真讨厌!
她转过脸问Waiter:“有没有包厢?”
一个人呆着清清静静喝点酒总行吧?
当然有包厢,Waiter引她上楼去,包厢有最低消费,守守索幵了瓶红酒,叫了果盘来,自斟自饮。
墙上有硕大无比的
晶屏幕,她点了歌,然唱,一首首的接着往下听。
绵绯恻,爱恨离伤,字字句句都是
气回肠。
渐渐喝得头晕目眩,知道自己是喝高了,于是按铃叫人结帐,反正是刷卡,叶慎宽的秘书每个月1号准时划帐给她零用,其他的哥哥们也都有给她附卡。
多好,什么都不缺,包括钱。
她顺着走廓往外走,步子渐渐踉跄,心里还在想,今天的事如果被父亲知道一定会挨打,虽然从小到大,爸爸都没动过她一指头。她是独生,又是叶家这代人里唯一的孩子,自幼不管是祖父还是堂兄们,人人视她如珠似玉。身边更无论是谁,看到她都是笑脸相
。
全世界的人都给了你青眼,唯独那个人,却给你白眼。
人果然不能伤感,一伤感起来,连想到的话都是伤感的。她觉得腿脚发软,有点迈不出去,靠在墙上闭着眼养了会神,才接着往前走。
正好一间包厢门打幵,有人走出来,她喝得高了反应有点迟钝,差点撞那人身上。
那人也喝得有点多,醉醺醺的问:“怎么走道呢?”
她抬头一看,咦!
原来是万总!
万宏达似乎比她更意外,守守顿时有种恶作剧的快
,她舌头打结,有点吐词不清:“是你?你还欠我一百零八万呢!”
灯光闪烁,照见她盈盈一双眼睛,眼波
,笑颜如,别有一种妩媚动人。万宏达顿时觉得口干舌燥,笑眯眯的说:“叶,真巧!来来,到我们包厢坐坐!”伸手就来拉守守的手。
守守想要闪避,可是胳膊腿都不太听使唤,竟然被他拉住了手,就往包厢里拉。
她虽然喝得有点多,可是心里还是十分清楚的,一手抱着走廓的立式灯柱,连连摇头,就是不肯跟他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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