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信义难全
暖
早就听杨氏说过，大兴国的二月初二，是个极其重要的日子。这一天，大兴国的当朝皇帝要率领文武百官去农坛祭祀农神，行礼完毕后亲自扶犁
耕，然后坐上观耕台，亲眼观看文武百官将农坛下的一亩三分地耕种完毕，这“耕之祭”才算圆满结束。文武百官去参加
耕之祭了，女眷们则需去京郊碧落山的碧霞元君庙烧香拜神——其实，这对于京中女眷来说，只是一个由头罢了，正好可以趁着大地复苏、草木萌动的机会踏青郊游。今儿是正月二十九，若订在二月初二那天出逃，虽然略显仓促，好在自己一直都有准备，只需再求墨霖帮个忙，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暖
拿定了主意，便把墨铭的信贴身藏好，打开门走出东暖阁。“表姐！”
暖
才一出门，莫伊莱便从守在门口的小丫头背后跳了出来，咋咋呼呼的喊了暖一声，吓得暖身子一颤，看清是她，立刻追着打她：“你这坏妮子！竟敢躲在这儿吓我！”莫伊莱身形一闪便灵敏的闪开了，暖
收到了墨铭的平安信，心里踏实了许多，又想到快要逃脱，心情大好，不依不饶的追着打她，莫伊莱也是个爱玩儿爱闹的，见暖来追，想也不想便哈哈大笑着跑开，却不多时便被暖捉住，姐妹俩笑在了一处。“表姐，姐夫来信了，你很高兴是不是？”伊莱笑出了眼泪，一双举世无双的美丽双眼闪烁着莹莹的亮光，掩饰不住心底的羡慕和高兴“墨霖…二少爷说，姐夫跟他长得十分相像，只是比他英武壮实，是不是真的？你们很是恩爱，是不是？”
暖
的笑容有些黯淡，无奈的摊开双手：“大兴国的男子都是一样，有了
，还要纳妾，有了妾，还要收通房。他的人只有一个，心只有一颗，如何分得过来？”伊莱的笑容一滞，半晌才极勉强的把那笑再挑起来：“所有的男子都是一样？”
“除了平民百姓，都是一样。”暖
不知道墨霖跟伊莱说过没有，但距离他
娶越国公主只有一个多月，若是再瞒，让这个满心都是甜蜜的女子情何以堪？虽然最重要的那句话还是要留给墨霖自己跟她说，自己既然是她的“表姐”敲打还是必要的。伊莱勉强挂在脸上的那点笑容渐渐支撑不住，脸色微变，泫然若泣，终于忍受不住，伏在暖
的肩头无声的
噎起来。暖
没有问她是墨霖跟她说了什么还是她自己猜到的，更不能出声安慰——结局已经注定，所有的安慰都苍白无力，只要想跟墨霖在一起，一切都要靠她自己的本事。——*——*——
暖
去给杨氏请安的时候，才知道墨铭还不算太傻，给自己送信的同时，也给杨氏和湘湘各送了一封信，虽然身后的蝶儿听说后失落得低下了头，暖却从心里对墨铭千恩万谢：如果他只给自己一个人写了，杨氏的不满和嫉妒只怕要从湘湘那儿通通转到自己头上来了。一家人看似其乐融融的说了会儿话，墨炎先熬不住跑了，暖
见墨霖要走，也领着伊莱跟杨氏告辞。低头走了一会儿，暖
见墨霖果然在不远处等着伊莱，便对伊莱说道：“表妹，我要跟二叔单独说件事儿，只一会儿，好不好？”若按伊莱平
的脾气，一定会笑嘻嘻的追问什么事儿，今伊莱却很是安静，只是强笑着点了点头，便和蝶儿立在一旁等候。墨霖见是暖
走了过来，诧异的看了看侧身立在蝶儿身边，别着头看不清脸色的伊莱，又看了看已经走到自己身前的暖，奇怪的问道：“大嫂，伊莱怎么了？”“二叔和伊莱的事儿，你们一会儿自己说，现在要说的是暖
和二叔的事儿。”暖怕太久了被杨氏的人发现了诟病，直截了当的说道。“大嫂…和墨霖的事儿？”墨霖再次看了伊莱一眼，不明所以。
“正是。你大哥并不在军中，你可知道？”
“哦——啊？”墨霖一心都在伊莱身上，忽然听暖
提起大哥墨铭，连忙回过神来，诧异道“不在军中？他在哪儿？”“暖
其实也不知道，你大哥那个性子，若不想说，谁又能知道？他只是昨让副将陆英给暖捎信，说让我帮他筹备五千金，却不能跟母亲说，怕母亲着急…可暖一介女
，又去哪儿筹去？我倒是有些嫁妆，若能当掉，倒也够了…”“他们不是有军需费用？为何让大嫂筹措？”
“他惜字如金，暖
也闹不明白，只照做就是了。”暖做出一副贤的样子来。她曾经为这个计策谴责过自己——你这不就是骗子吗？跟那些骗婚的女骗子一样？
但仔细想来，也不是啊，她的那些大件儿的嫁妆，的确拿不走，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拿出去当，不要了？凭什么啊，难道自己被小三
得出逃，还要留下嫁妆为他们添妆？所以，即便她跟墨霖
换，这笔账也要记在墨铭的头上。墨霖的心神终于从伊莱身上收了回来，定定的看了暖
几秒，见暖把头转开，才把视线垂落在地上，半晌才道：“大嫂放心，那五千金由墨霖来筹措，一个时辰之后便送去军中…”“二叔！”暖
恨恨的叫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大，连远处的蝶儿和伊莱都转头看向这边，连忙凑近了墨霖，努力
出笑脸，低声说道“他是暖的夫君，又特地让暖筹措，若他知道我把这件事儿推给了你，不知会怎么想？二叔交给暖就是，我海澜居中的嫁妆都抵押给你，若…”暖算了算，至二月初二还有三天“若五天之后我没钱还你，海澜居中的东西通通归你所有，咱们可以立字为证…”墨霖听着暖
的话，俊美的脸上渐渐蒙上了一层灰色，直待暖保证完，才道：“请大嫂让墨霖好好思量之后再…”暖
哪有时间等他思量，当下拿出了杀手锏：“二叔曾经说过，欠下暖一个天大的人情，他只要暖提出要求，只要不不叛国灭族、杀人放火，你无所不从！我今只是让你帮个小忙而已，你就这样推
！也不知道当说自己言出必行、一诺千金的人是谁？！”“呵…”墨霖脸上泛起一丝苦笑“那大嫂教我，墨霖是该顾千金之诺，还是该全兄弟之义？”？！
暖
被他说得脊背一凉——他这句话什么意思？难道，他猜到了？他知道若答应了自己，就对不起他哥了？
暖
很想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却又怕一旦挑明了，更加没法好好说话，眼见着他现在是在犹豫迷茫徘徊不定呢，一定要鼓励他一下！意念像弹簧，你弱它就强！
暖
努力想象自己若不能离开墨府，一辈子都要在这里为了一个毫无感情的人跟别的女人尔虞我诈，那日子实在太恶心——若是自己像从前的海澜公主一样深爱那个男人也就罢了，就算争斗一下也算值得，问题是自己不喜欢啊，就算争来了，又有什么用？“二叔握过沙粒没？”暖
为了说服墨霖，脸上蒙上了一层戚然之
“你握得越紧，从指
里走的沙粒就会越多。”“？”墨霖一愣，若有所悟的抬眼看着暖
。“有些时候，暖
得不到一些东西，正是因为太过强求，想要的东西抓得太紧，那东西才会挣扎，才会不在意，才会想逃…如果暖把手放开，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二叔若能帮我，也许不但兑现了千金之诺，还顾全了兄弟之义，何乐而不为？”暖故意把某个人比喻成了“东西”——但是，谁敢说他不是东西？她知道，墨霖从来都是个聪明的人，玲珑剔透，就像当
青儿的事儿，自己从来没跟他提过只言片语，他却早早的派穆达在门口等候。可是，聪明人一般都有个毛病，就是太过自信。
他们相信自己的猜测，即使对方把话说得含混，他也相信自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此刻的墨霖就是如此。
即便他不是因为太过自信，也没办法跟自己的嫂子讨论这样的问题，只能从含混的对话里捕捉对方的真实想法。
“好，”墨霖想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点头道：“墨霖愿为大嫂效力，但也求大嫂只把手放松些就好，千万不要摊开、放手，若是如此，恐怕大嫂的手心里就连一粒沙都剩不下了。”
“…”这一刻，暖
真想扑过去抱住墨霖，跟他大喊一声“我爱你！”虽然，此爱非彼爱，但墨霖…做为兄弟来讲，实在太可爱了。 ｍ.ＳＨａＮＺｘS.Ｃ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