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茶
真正喜欢上喝茶,是在武汉念书那阵子。大凡
籍学子,都有喝茶习惯,工夫茶具几乎人手一套,我也不例外,一只小巧的不锈钢炉子,一套白瓷茶具,陪我度过很多难忘时光。
我人缘尚可,宿舍里经常是高朋满座。一群人围着茶桌吹牛聊天,一派热闹景象。尤其是到了周末,更是门庭若市人满为患,找不到凳子坐的只好干站着。在我孜孜不倦的熏陶之下,大伙由“茶盲”逐渐演变成“茶虫”茶客中有高才生,诗人,学生干部,也有补考大王,花花公子,球场痞子,偶尔也有女生光顾,可谓三教九
济济一堂。但见众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有耸人听闻的奇谈怪论,也有啼笑皆非的校园段子;或相互取笑,或相互恭维。谈笑声此起彼伏,工夫茶高冲低洒。尽情尽兴之际,再来一杯香茶润润喉咙,真是恰到好处,有如锦上添花。
话说到了大二时候,一帮球友喜欢在周末找我喝茶。晚上十点过后,电影散场约会结束,各路人马陆续到我的“304茶室”报到。毕竟,喝茶是热闹的事,终究会影响到他人休息。起初,室友尚可容忍,最后忍无可忍,将我等轰出宿舍,茶桌只好转移到外面走廊。殊不知谈笑声洗杯声还是穿帘而入。隔天,路灯就被人砸了,看来众怒难犯,无奈再度迁徙,
落至水房前面。此处环境特殊——隔壁是厕所,旁边有泔水。厕所虽说有一墙只隔,可仍然“清香”阵阵;泔水桶仅有数步只遥,也“余香”袅袅…
真是:苍蝇与蚊子齐飞,厕所共泔水一侧!
半夜上厕所的同学见此情景,无不大跌眼镜:三更半夜,几个神经病在厕所旁边喝茶聊天,莫非做梦?!
其时,众人精力充沛,个个都是纵横球场的
小伙。每次喝茶,非得闹到凌晨一二点方肯罢休。睡醒球场见面,依然生龙活虎。
有时侯,
夜午茶喝着喝着便成了“早茶”年轻,总是能找到那么多的话题。1998年国庆前夕,学校突然断水。大家在球场上泡了一下午,汗
浃背粘粘乎乎的,得知没有水冲凉,都有些发懵。众人坐立不安,只好搬出凳子在走廊叹气。不知谁喊了声“老江,上茶”人立马围了上来,我只好“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
人可真多,里三层外三层的,轮上一杯茶得等上老半天。热水瓶的水用完了,怎么办?把留着洗脸洗脚的那半桶水也拿来,反正闭着眼喝下去也没什么两样…
人走了一茬,又如来一茬。茶换了一泡又一泡,话题一个接着一个。那一夜的风情,真实
气回肠!到东方鱼肚白时,腹如雷鸣,六点半开饭,时间一到,众人“刷”的冲了出去,拔腿只奔食堂!
毕业前,同窗之情格外高涨,到“304茶室”喝茶的人一拨接一拨,天天有人来,夜夜到三更。最后一晚,人马尤多,茶叶终于告磬,只好拿花菊充数,末了,莲子
也将就…后来同乡豪哥来访,见此情形拍案而起,贡献出硕果仅存的几两铁观音。大伙拍手欢呼,真乃古道热肠雪中送炭也!
喜欢喝茶者,多是
情中人。只有情投意合,才会推心置腹,不计环境恶劣,忽略长夜漫漫。“寒夜客来茶当酒”纵然无酒,也是开心的。
张爱玲说,夜深闻私语,月落如金盆。那时候所说的,不是心腹话也是心腹话了罢。
三杯工夫茶,一席知心话。夜午的茶香,岂是常人所能体会?
现在的
夜午茶,更多时候是一个人在独自品味。有时侯,辗转反侧无心睡眠,便索
起来泡茶喝。在我房间里,茶具还是原来的样式:小钢炉,白瓷茶具。用酒
烧水的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
昨夜,冬雨骤至,雨点敲着窗外铁皮,噼哩啪啦作响。披衣起来关窗,顺便烧了壶水。
点了
红蜡烛,室内一片晕黄。呷口茶,再点了
烟,陡然有种时光倒
的错觉,只是少了当时的人和当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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