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上的人
1
自从搬回C城,天一直在下雨,毫无停歇的意思。
C城,我没有过多的形容词去描述她,只能说是“曾经
悉”的。在这里我渡过了童年,渡过我一生最快乐,最不孤单的岁月。也许我应该对她热爱。可是在我还没来得及深谙世事的时候,我的⽗⺟把我丢弃在这里,在这里我过早地承受着人间的冷暖,承受一个正常人不能承受的煎熬,因为我是一个听不见的哑巴。
凯,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一直以来最羡慕的人,他有一个最幸福的家庭,一个最好的⺟亲。他就是莫院长的儿子。
天煜,我的名字,是莫院长为我起的,她是我一生中最应感
的人,她给予我生命,也给予我爱的感觉。
煜――照耀的意思。也许是莫院长给予我一生的指引和祝福。
这次重回C城,是为了帮凯完成一个大项目。
住进祥城大厦是无意中的安排。这幢23层大楼对于一些大城市来说并不算很⾼,可对于这个刚刚起步的小城镇,它却是最⾼的一幢。站在23层的楼上整个小城一览无遗,如果不是在
雨天里,在这个时候,这个方向,我想我一定会看到离开这个小城镇10年后的第一个⽇出。
通过我的那架⾼倍望远镜从四面的玻璃窗向外看,可以看到这个城市全方位的各个面貌。
东北边,远处有逶迤起伏的山峦,一条环抱半个小城镇的⽟江伴着雨中特有的⽔浪滔滔,⽟江两岸是阡陌
错的田野,还有正被开发的小山坡,被挖出的那一大块⻩⾊,光秃秃的,像一块永不愈合的疮疤。
南边,祥城大厦的正对面,老城区,一片灰旧的低矮老房子,正在拆迁的旧厂房。唯一有生气的是在偏南边的⽟江中学,在
雨中篮球场上零星的有几个孩子在玩耍。
西边,这个小城镇中最年轻的一部分,崭新的大厦此起彼伏,可以看到城市中心最繁华的景象,莺歌燕舞,灯红酒绿,以及华丽转⾝后的落寞,旋转门里诞生的冷漠表情和僵硬冰凉的阶梯。
而贯通整座小城镇的祥城大道,从南边沿着新城区、学校、老城区、还有祥城大厦一直通向⽟江大桥,飞跨到山峦深处。
到了下午,从密云中竟然投下一片柔和的
光,地面上冒起轻轻⽔气,树上带着如烟的
雾,半
半晴的。站在23层的楼上才发现C城的天空是那么的低,片片灰云在头上移动。真使人精神一振!架起望远镜,⽟江在
光下闪着粼粼波光,正在开发的山脚采光度非常好,凯的眼光很不错,那个地方依山傍⽔,风景秀丽,是一个非常好的房地产开发地。
“一定要把群豪至尊开发成国全建筑设计最完美、设施最完善、管理最优秀、居住品位最⾼尚的豪宅区。”这是凯的理想,也是给我的工作指示。他对我的能力非常有信心。
这个城市真的很久没见过
光了,人们为了这缕
光而奋兴不已,新城区正在奔忙的人们也停下片刻抬头看看,而旧城区这边的人们更是纷纷走出家门,小孩子像放飞的鸽子,冲到小巷上玩耍,大人三五个聚在一起聊天、打⽑线,中学的篮球场更是活跃,同学们像一群憋疯的小老虎在互相追逐。
正前面,一幢13层的旧楼――⽟江小筑。曾经是小城镇里最好的楼房,⼊住了这里最早的一批有钱人。它采取阶梯式设计,确保每层每户都有
光充沛的
台,可以凉晒东西,可以种花弄草,更可以随意听风赏月。而现在的它正呆在祥城大厦的庞大
影里,花草似乎像嘲
的从没见过
光的地依植物,寄生在幽凉的墙脚里,发出萎靡的气味。原本的主人早以遗弃了这幢没有电梯的13层旧楼搬迁到新城区去了,现在的住户多数是外来的租客。从我这个角度看,正是它的切面,有着24个转角的楼梯,还有
台和
台上的一切动静,透过每个单元的落地玻璃窗甚至还能看到客厅里的摆设和住客的活动。
这时,在13楼的
台上,一个女孩子正把⾝子弯曲成O型,肚⽪贴在钢管的栏杆上,伸直的双手几乎贴到因站得太边而露出
台地板的脚趾头。一动不动。她的头发在风中飘飞,我的眼睛开始晕眩,我看到天空中的云朵以优美的势姿大片大片地蔓延过C城。空气开始凝固,似乎在等待着一场⾎淋淋的画面。
片刻以后,女孩子没有我想像中的举动,她直起⾝子,脸⾊因充⾎而变得微红。她再低头看了看楼下的小院子,没有任何表情。跟着走进屋里,一会儿又抱着大团棉被走回
台。棉被好大,像比双人
的还要大一倍,包裹着她,就只能看到她穿着不合脚的男式拖鞋的双脚,乍看像一只会走路的巨型菇蘑。
她把棉被放到栏杆上铺开,细心地拍打,⽩皙的额头渗出小汗珠,一脸平静。
那一丝
光显得很珍贵,女孩子靠着栏杆,和她的
台,她的棉被一起等待,却始终没有等到。下面的学校正进行篮球比赛,她似乎看得很⼊
,又似乎只是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惘然若失,好像有泪光在闪动,不经意间,仿佛要诉说一则凄怜的爱情故事。
今晚,想不到半夜的时候还看到月亮。
半规月影斜揷在两朵浮云之间,
蔵还露,
隐
现,给这个芸芸众生罩上一层朦胧、淡雅、柔和的月雾。
我架起望远镜,浮云在我的眼前散开。月光变得清晰,⼲净。也许借着黑夜,众生里只有在黑夜中才会上演的秘密,在月光照亮大地之时也会原形毕露。东北面正被开发的山脚依然没⽇没夜地⾼速运作。西边的新城区上演着一天里最精彩的时刻。南边的旧城区却在另一个世界里安睡。偶尔闪过一丁儿的灯光,像人们在
睡里的梦呓,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內容含糊不清。
把望远镜一直移到正前方,突然一束影子在我的眼前恍过。我定神想再看清楚,却已经不见了,我跟随影子坠落的反方向向上移动,只看到13楼的
台上,又是那个穿男式拖鞋的女孩子,正光着脚丫坐在可以看到大街和小院子那边的围栏上,弯着⾝子,在一块纸上写着什么,因为太暗了看不清內容。她的表情很复杂,一时抬头看看月亮,一时又回望街道上的零星路人;一时一脸沉静,一时却紧紧咬着嘴
,不时嘴角又划过一丝或调⽪或甜藌或幸福的笑容。
见她写着写着就停了下来,再把写満字的纸对折,对折,再对折。像是在创作一件艺术品似,折得很认真。眼睛睁得好大,在暗淡的月光下发出异常的光亮。
看到了,原来她是在折一只纸机飞,但是做法跟普通的、传统的有点不一样,最后她特意地把纸机飞尖尖的头部折回约1厘米。我不经意笑了,记得小时候我跟
m.sHanZ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