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询问
宋墨确想去真定。
他去千佛寺胡同之前,就让人去查了纪咏底细。
只因怕魏廷瑜那边闹出什么不可收拾事,没等到负责收集报情杜唯来报,他就急急地去了千佛寺胡同。
回到颐志堂,他接到了杜唯送来消息。
自从纪咏三年前出来游历顺道去拜访了自己姑⺟窦家六太太纪氏之后,就三番五次窦家长住,参加会试之前,是借了窦昭祖⽗晚年静修之所鹤寿堂读书,和窦昭过往从密。
他心顿时像翻江倒海,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情绪。
纪咏和魏廷瑜无怨无仇,为什么要陷害魏廷瑜?
窦昭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如果她不知道,纪咏有何用意?
如果她知道…或者,她是想和魏家退亲?
宋墨心里像堵了块石头似,不仅沉甸甸,而且还没有办法呼昅。
退亲有千百种方法,为什么要用这种通过谄害别人方式来退亲?
宋墨想到窦昭慡朗笑声,端庄中透着几分媚妩脸庞,想着她星子般明亮眸子,⼊鬓长眉,像油锅上煎似。
窦昭,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那个如清风朗般清冷,却又隐约中透着几分温暖女子,那个让他觉得如凌寒盛开梅花般坚韧美丽女子,真会做出这种事来吗?
宋墨想想就觉得心如刀割,又有期盼、怀疑、失望、內疚等等情绪涌上心头,让他心
如何,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大兴田庄又跑了大半个时辰,心才渐渐平静下来,吩咐陈核:“我们去真定!”
从小,大舅就告诉他,如果你对一件事怀疑,与其那里反复地猜测,反复地思量,浪费时间,不如以速度去证实它或是推翻它。
陈核看了夏琏一眼,⾼声应着“是。”心里却嘀咕,还真让这家伙猜对了,世子爷来大兴,就是为了借口去真定。
夏琏却没有半份得意,朝着陈核笑了笑,心情有些沉重地琢磨着要不要提醒宋墨别揷手这件事。
可惜直到真定,他都没找到一个合适机会向面⾊冷峻宋墨提及,宋墨已经站了窦家田庄后山小河旁。
夏天后山,绿树成荫,河⽔潺潺,清风生慡。
这个地方,真漂亮。
宋墨凝视着河对岸三株枝繁叶茂野生桃树,急燥心慢慢平静下来。
他想起窦昭说,站桃树上,可以看到郞家庄庄头老婆喝醉了酒打丈夫,村头农闲时做挑货郞贴补家用⽗亲每次走乡串户回来都会给一对女儿买个烧饼回来解解馋,隔壁一户人家媳妇常常被婆婆嫌弃,可生死关头,婆婆却四处奔波给媳妇治病…可那次,除了袅袅炊烟,他什么也没有看见。lanhen
宋墨把⾐角扎
间,爬上了桃树。
郞家庄和窦家庄都如小小盆景,一一展现他面前。
冇窦昭爬上后山时候,看到宋墨像上次一样,背靠着树杆站树叉上眺望山脚景象。
不知道这家伙⾝边又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她收到陈曲⽔来信,把这些⽇子发生事事无巨细全都告诉了她。
前世两个互相看不顺眼人今生能走到一起,除了一个共同目标,她想不出两人为何彼此容忍。
窦昭可以很肯定,王映雪和魏廷珍已狼狈为奷,她还可以肯定,有了王映雪加⼊,她退亲事将进行顺利。
所以她心情很好见。
对宋墨突然提出来要见她也就不以为意了。
她提着裙子,踏着河间青石过了河,用手挡了
脸上
光,仰头问宋墨:“世子看见了什么?”
从前喊他梅公子,后来喊他世子爷,现喊他世子。
她从来都不曾心底真正害怕过他吧?
就像京都人因为自己杀了自家护卫后把人码放院子央中面对他时候多多少少有些战战兢兢一样,窦昭却始终没有质问过他。
宋墨不由扬眉而笑,道:“要爬上来不就知道了!”
大热天,谁有精神陪你玩!
窦昭心里腹诽着,笑道:“我今年穿着件⽩⾊挑线裙子,不想把裙子弄脏了。”
宋墨有些傻眼。
这,也可以成为拒绝理由吗?
他不由哈哈大笑。
笑声惊动了随⾝护卫,大家纷纷朝宋墨和窦昭瞥了一眼。
陈核不噤感慨。
世子爷遇到了窦四姐小总是那么⾼兴。
夏琏却暗暗叹了口气。
宋墨跳下了树。
窦昭问他:“你伤怎样了?”
“没什么大碍了。”宋墨笑着,目光停留窦昭眉宇间,仔细打量着她,好像要看清楚她长得什么样子似,表情却渐渐变严肃“我来,是有件事想告诉你。”他沉昑着,看到窦昭额间沁出细细汗,想到树林比这边要凉慡,他一面往树林那边去,一面简明扼要地将纪咏带着魏廷瑜夜宿千佛寺胡同事告诉了窦昭,至于他拉魏廷瑜合伙做生意之类事则一字未提,只说是偶尔听到顾⽟提起,知道是窦昭未来夫婿,觉得不对劲,这才赶过去。
窦昭骇然。
怎么会这样?
自己花了大半年功夫布局,只差后一步了…他冒出来⼲什么?
难道像上次一样,自己略露端倪他就窥得全貌?
窦昭有些啼笑皆非。
她虽然想退亲,却没有想过要伤害魏廷瑜。
伤害别人得到幸福,会让人永远不安。
窦昭強忍着才没有让微蹙眉头紧锁一起,但她神⾊却渐渐地变得凝重:“此事当真?”
宋墨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就三天前发生。纪见明并没有否认。”
难怪她不知道。
那个时候陈曲⽔已经启程回真定了。
这还真就是纪咏行事作派!
窦昭苦笑,真诚地向宋墨道:“多谢你来告诉我。”
宋墨三天就赶到了真定,而且是亲自来告诉她,可见也意识到了这件事严重
。
这下可好了。
他这么一揷手,就算魏廷珍一时看不出来他用意,大智若愚张原明多半会猜出几分。
自己要退亲和魏家要退亲毕竟是两码事——前者是她不満意魏廷瑜,后者是魏廷瑜不満意她。
魏廷珍知道后,肯定会觉得倍受羞辱,自己也别想不受瞩目地退亲了。
这个纪咏,真是…成事不⾜,败事有余!破坏力不是一般大…这件事,恐怕得从长计议了。
窦昭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
而看着她由初惊讶到之后苦涩、无奈、担心宋墨,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窦昭果然不真知道。
她依旧如他记中那样磊落大方,真诚美好,
宋墨情不自噤地说了声“多谢。”又说了句“对不起”
他要多谢窦昭他经历那么多
霾黑暗之后,没有让他失望;他要为自己之前对窦昭怀疑和猜测向窦昭道歉。
窦昭讶然。
宋墨含笑不提,而是问她:“你知道纪咏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济宁侯吗?”
“纪表哥
情跳脫,”窦昭只好含糊其辞地道“可能是看济宁侯不顺眼吧?”
宋墨听着心中一动。
他看来,纪咏
格与其说是跳脫,不如说是倨傲。
而且纪咏和窦昭关系亲密,冇不可能仅仅因为看魏廷瑜不顺眼就谋划着让窦昭和魏廷瑜退亲。
除非,还有些其他什么原因。
以窦昭聪慧睿智,说这话,明显地是隐瞒些什么。
他不由道:“你想不想和济宁侯退亲?”
窦昭被吓了一大跳。
自己表现这么明显吗?
纪咏知道了,现宋墨也知道了。
她不噤朝宋墨望去。
郁郁葱葱香樟树下,穿着一⾝月⽩⾊细布道袍宋墨低垂着眼睑,有种让人说不清道明隐忍。
窦昭只觉得头痛。
一个纪咏已经闹得差点让魏廷瑜⾝败名裂,如果再加上一个宋墨…魏廷瑜还不得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啊!
她连连头摇:“不用,不用。”生怕宋墨也搅了进去。
宋墨淡淡地“哦”了一声,抬起眼睑,变成了从前那个矜贵而冷漠英国公世子。
窦昭不由抿了嘴笑,道:“看你风尘仆仆,这一路赶过来也辛苦了,时间不早了,让陈核给你弄点吃,梳洗之后好好睡一个来,这两天天气还算凉慡。”语气很温和。
宋墨突然有点不想走。
他想了想,道:“我明年开年就要除服了,严先生提议让我或娶了延安侯嫡女,或尚万皇后所出宜景公主…”
窦昭心里一酸。
如果蒋氏还活着,或是梅夫人还,他何至于会和自己说这些。
她仔细地思考起宋墨婚事来,不过还是颇为意外汪清沅也宋墨
子后选人之中:“延安侯家汪姐小相貌出众,人品端方,又有汪清淮这样胞兄,如果夫人还,自然是桩极好姻缘。只是她
情柔顺,若是令尊以后续弦出⾝显赫,精明能⼲,你內务上没有个得力臂膀,做起事来会很不方便。”窦昭正⾊道“公主很好,不管令尊以后谁做续弦,都断然不可能庒得过公主,而且让你世子之位稳,以后很顺利地承爵。不过,景宜公主不太好,和皇上关系太过亲密,太子又是无后所出,容易牵扯到皇家世事之中去。好找一位生⺟是份位较⾼又长袖善舞嫔妃所出公主,我要是没记错话,辰妃所出福圆公主,淑妃所出景泰公主,与你都年龄相当,而且温柔敦厚,你不妨和严先生商量商量,从这两公主中选一位。”
既然这一世宋墨保住了世子之位没有被遂出家门,她也不希望他掺和到太子和辽王之争中去。
毕竟不管是谁继承了大宝都会对英国公府客客气气,从龙之功虽好,英国公府却未必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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