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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泽东一生最怕什么?屋别怪我想的时间长。泽东英雄一世,论及一个“怕”谈何容易?你又加个“最”字,泽东是讨厌“最”的,他说一“最”就离群众,变成孤家寡人了。

 我想,从某种意义上讲,可以说泽东有三怕。

 一怕泪。金泽东曾对贺子珍说:“我就怕听穷苦老百姓的哭声,看到他们流泪,我也忍不住要掉泪。”确实如此。书东渡黄河后,泽东乘吉普车,由城甫庄去西柏坡。吉普车翻山越岭,在山路屋上艰难爬行。经过一道两面峭壁的大山沟时,路边草丛中隐伏着人影。我们立刻手摸盒子睁大着警惕的眼睛。

 渐渐接近了,我看清是个八九岁的女孩子躺在路边茅草上,身边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农村妇女。车从她们身边驶过,我看清那女孩子双眼紧闭,脸色蜡黄;坐她身边的女人正在流泪。我的手离开了,这孤儿寡母的绝不会构成威胁。我的责任只是保卫主席安全,其它事情不去多想。我甚至轻松地吁了口气。金可是,在我松气之际,泽东却身体一阵震颤,叫道:“停车!”、书司机周西林把车煞住,泽东第一个跳下车。过去他可不是这样,过去都是我屋们卫士去开门扶他下车。泽东大步走到那女人和孩子身边,摸摸孩子的手和额部:“孩子怎么了?””

 “病啦!女人泪满面。

 “什么病?…金“请一个先生看过,说是伤风着凉,气火上升。可吃了药不管事儿,烧得说胡话,这会子只剩了一口气…”女人呜呜地哭出声。书我看到泽东眼圈泛红,猛地扭回头,朝车上看。屋“我在这里。”朱医生在泽东身边说。

 “快给这孩子看病。”

 朱医生用听诊器听,又量体温,然后问那妇女孩子发病的过程…金“有救吗?”泽东声音颤抖,提着一颗心。书“有救。”·“好,一定要把她救活!”泽东顿时放开声音。屋“可这药…”“没药了?”泽东又显出紧张担心。

 “有是有…只剩一支了。”

 “什么药”?…金“盘尼西林。”书“那就快用。”“这是进口药,买不到,你病的时候我都没舍得用,不到万不屋得已…”“现在已经到了万不得已,请你马上给孩子注

 朱医生将那支珍藏很久没舍得用的盘尼西林用给了生病的孩子。那时,抗生素不像现在这么泛滥,所以很显特效。朱医生打过针,用水壶喂那孩子水。工夫不大,孩子忽然掀起眼皮,轻悠悠叫了一声:“娘…”金那妇女呆呆地睁着大眼,泪水小河一样哗哗往下。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哭叫书着:“菩萨啊,救命的菩萨啊!”屋泽东面眼泪花离,转身吩咐朱医生:“你用后面那辆车送这母女回家吧。再观察一下,孩子没事了你再回来。”

 后来,每当谈到那个孩子和流泪的母亲,泽东眼圈总要泛红:“也不知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把她带来治疗一段就好了…”他多次感慨:“农民缺医少药,闹个病跑几十里看不上医生,要想个法子让医生到农村去。吃了农民种的粮就该为农民治病么!”金二怕血。书你会说:“瞎扯!泽东身经百战,指挥战役大大小小何止千百次?战场上哪屋次不是尸积如山,血成河?泽东的亲人和朋友牺牲有多少?那长长的名单证明泽东从未在敌人的凶残面前有丝毫恐惧和退缩。

 可是你别忘了,我是从某种意义上讲的。

 进城后,泽东开始住在香山双清别墅。住在山上的还有不少中央首长,其中不乏儒将武将。这些将军们听惯了炮声,都是子弹堆儿里钻出来的人,一下子没金仗打了,耳边只剩下鸳歌燕舞,那是很不习惯,很不适应的。何况还有我们这些警卫人员,个个都是杀的惯手,几天不打真是手全身。书不知是谁挑头开了第一,于是大家都找到了解的法子。香山有的是乌雀、屋打吧!砰砰叭叭的声便打破了香山豹宁静。说实话,那时还没有什么野生动物保护法,世界上也没有那个什么绿色和平组织,世界大战结束不久,中国的解放战争还在南方猛烈进行,死几干人都不算啥,何况打几只鸟?

 那天,泽东开会回来,我随他回到双清别墅。才下车,正有几名警卫干部打了麻雀回来。他们法好,打了很多,拴成一串,兴高采烈地走过来。金泽东听到喧笑声,朝那边望了一眼,只是随便望了一眼,突然停住了脚。那几名警卫干部见到泽东,礼貌地停止喧哗,放慢脚步。书泽东眉梢抖动一下,渐渐皱拢,习惯地,问:“你们拿的什么?”屋“打了几只家雀。“一个同志将那串麻雀举向泽东。我情清楚楚看到了沾满鸟羽的鲜血,甚至有一滴血被甩出来滴落到泽东脚下。

 泽东面孔一,显出大不忍的悲戚神色,退了半步,突然以手遮脸,喊起来:“拿走,拿开!我不要看。”金那同志吓得赶紧将滴血的麻雀藏到身后。书“谁叫你们打的?”泽东皱紧眉毛责问:“它们也是生命么。麻雀也是有生命的么!它们活得高高兴兴你们就忍心把它们都打死了?招你们了惹你们了?”屋几名同志无言以对。

 “以后不许打,任何人不许打!”

 “是首长们先打的。”我悄悄解释“后来大家才跟着打金“今后任何人不许打,什么首长不首长,告诉他们,我说的,任何人不许打!”书此后,那些疲于奔命的鸟雀又有了安定宁静的生活环境,得以自由歌唱翱翔,屋热热闹闹地繁衍子孙。到了1958年,泽东视察农村,老农诉苦说麻雀一起一落,粮食丢万担。有专家也说麻雀是害鸟,不但偷粮,还糟遢更多粮食。泽东听后,紧锁双眉,说:“害虫,害虫!”他一向主张“要扫除一切害人虫”于是,麻雀与老鼠之类为伍,被列入“四害”之列,变成人人得以诛之的倒楣家伙。金后来,又有专家说,麻雀也吃虫,功过各半。于是,全国才停止了那场为丛驱雀的运动。书还有件事给人印象深。屋大约是1964年,泽东在中南海的藕斋参加跳舞活动。休息时,他坐在沙发里吸烟。一名参加舞会的空军政治部文工团女团员走过来,坐到泽东身边,同泽东聊天。谈到文工团员的学习训练时,泽东关切地问:

 “你们练功累不累?”金“累,昔的。”女团员眨眨眼,又说:“有时还会出事故呢。”:书“还会出事故?”泽东惊讶不解。屋“可不是吗,听说天津一家剧团里,演《哮天犬》的演员练跟斗,不小心摔下来,把脖子戳进去了,一直戳进。

 “哎呀,”泽东脸孔缩着出惨不忍睹的样子,头扭向一边,连连摆手:“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他息一口,定定神,好像要摆那悲剧似的,起身匆匆走到一边。金乐曲再起时,他皱着眉头坐在那里,没有下场跳舞。书三怕喊饶命。屋泽东是农民的儿子,但他从不曾像寓言中的祖先那样将冻僵的毒蛇暖人心口窝。无论蒋介石或者其他政治军事上的敌人怎样喊饶命,泽东的回答总是“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然而,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又确实怕听人喊饶命。

 在陕北时,斗争生活最艰苦的年代,有名警卫战士受不住苦逃跑了,警卫战士逃跑不同于一般作战部队的逃兵,那是知道不少秘密的呀,出去还得了?金警卫部队立即调动人马追捕,终于将那名逃兵捉住,捆了回来。同志们本来就书憎恨逃跑行为,何况为了追逃兵大家受了不少劳累担了不少的心,一肚子的火要发便不足为奇了。屋“揍那个儿子!

 “毙了狗的!”

 愤怒的吵叫惊动了泽东。他走出窑,看到押过来的逃兵。那逃兵年纪不大,长了一张娃娃脸,脸色熬白,满是鼻涕眼泪。身上灰上下少,吓得抖个不住。金听到喊毙,他哇哇地哭叫起来:“饶命,饶命,饶命啊!我不是投敌呀,我是想家啊,求求你们饶我一命啊!”书泽东本是愤恨叛变,憎恶逃跑的,可是,一旦目睹逃兵被抓回来的惨样,他屋竟悲怜地皱起眉头,眼圈都了。他扬起一只手喊:“放了放了,快放了他!”“他是逃兵!”

 “这小子坏着呢…”

 “哪个坏?”泽东依然皱紧眉头“他还是个娃娃么,快放了,别把娃娃吓金坏了。”一名干部不服气:“这么严重问题,不判不关还放了?不执行纪律就带不了兵。”“只有你会带兵?泽东换上温和说服的语气:“孩子小.刚参加革命,没吃过苦,受不了,想家,你再关他他不是更想家了?他又不是叛变投敌,他就是小么。快放了,多做点好吃的就少想点家,听见没有?”

 于是,这名逃兵被放了。不但没受任何处罚,反而连吃几天小灶,当然,这名警卫战士再也不曾逃跑。金我以为,泽东是一位充满斗争的伟大革命家,又是一位多情善感的质朴的书常人;他的意志坚硬如钢同他的心地善良柔和都是一样鲜明,一样强烈。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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