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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凤凰于飞
 “郎君!”

 小蛮刚刚问完,就见杨帆笑地站在院口,手中还托着一只青乌的坛子。小蛮先是一喜,继而便有些羞意,她的欢喜模样实在是表现的太明显了些,连三姐儿那小丫头眸中都似出了椰揄之,这小妮子。

 小蛮瞪了三姐儿一眼,抿抿嘴,向杨帆上去,声音放低了些,却依旧难掩那柔婉中含的欢喜:“郎君,你回来了!”

 杨帆的胡须没有修剪干净,颌下有些青微微的胡茬儿,使他看起来透着几分成的味道。小蛮注意的却是他的眼神,他的眼神澄澈、明净,透着一种平时不易见到的亮光。

 小蛮心中微微掠过一抹醉意:“他看到我…也很欢喜呢!”

 杨帆微笑着看着她,小蛮一身藕纱衫,长发未挽,随意地披在肩后,把那一张俊俏的小脸掩映得更加俏美,,宛如明玉生辉。宽大的燕服难掩她那体态的窈窕娉婷,仿佛薄雾轻笼一枝芍药。

 杨帆轻声道:“嗯!回来了,这几朝中多事,一直在担任警戒,也不方便给家里送信儿,叫你牵挂了,家中还好么?”

 小蛮道:“家中无事,郎君放心好了。奴也听说宫中发生的这些事了,这种当口,郎君当然离不开,今天听说丘神绩被斩于太乙门,奴便猜郎君快回来了,只是不晓得是今天还是明。”

 小蛮说着。对站在一旁的三姐儿道:“三姐儿,吩咐厨下准备酒宴。再烧些热水来,给阿郎沐浴洗尘。”

 “是!”三姐儿答应一声。像只快乐的喜鹊似的飞出了院子。

 杨帆笑道:“又不是出远门儿,哪有这么隆重。”

 小蛮道:“郎君在外辛苦,回家来自当轻松一些。这是什么?”

 杨帆道:“哦,这是我在‘金钗醉’买的葡萄酒,四蒸四酿呢,口味醇佳。这些天娘子独自持家务。着实辛苦了,今晚喝点酒,慰劳一番。”

 小蛮心中更加欢喜,接过酒坛。对他笑道:“咱家就有酒肆的,专卖各处好酒,郎君怎么反去照顾别人家生意?”

 杨帆是经过“金钗醉”时,想起最后一个大仇人也伏诛了,大仇得报,寻找阿妹的事情也马上可以着手进行,心中快意,才想要饮酒庆祝,于是顺手买了一坛,当时还真忘了自家接手的那十七家店铺中就有一家专卖名酒。

 小蛮这一说杨帆才记起来。失笑道:“是了,我怎忘了自家有酒。”

 小蛮陪着他走进房去,把酒坛子放到桌上,又为他斟了一杯酸梅汤,道:“天气炎热,这是加了冰的,郎君先喝两口,消消暑气。奴去为郎君准备常服,一会儿沐浴一番。歇歇乏儿。”

 此时的小蛮,还当真有一种温良贤淑小娘子的感觉。

 更难得的是,她做的自然,杨帆也受用的自然。

 “砰!”一坛子葡萄美酒摔在地上,酒四溢,殷红如血。

 一只通体黑色、茸茸的松狮狗兴奋地跑过来,低头嗅了嗅,便伸出舌头起来。

 “砰!”又是一只双龙探水的玉白色提耳净瓶掷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那狮子狗吓了一跳,抬起头看了看它那爆怒中的男主人,不在意地摇了摇耳朵,继续着葡萄美酒。

 武承嗣困兽一般在房中游走,看见什么就想砸什么,凤阁舍人张嘉福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边,不断地道:“王爷息怒,息怒!”

 武承嗣终于没什么可摔的了,气咻咻地坐回椅上,张嘉福忙又凑到面前,欠身道:“王爷息怒,陛下对王爷百般维护,不叫王爷与丘神绩、周兴一案有所勾连,足见陛下对王爷的关爱,王爷暂且忍耐,只要圣宠未消,王爷静伺时机,未必就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武承嗣冷笑道:“机会?本王还有机会么?”

 张嘉福道:“只要陛下的江山还想传给武氏后人,有资格继承这江山的就只有王爷和梁王。王爷之过急,惹得陛下生厌,这才略施惩诫,可是王爷焉知梁王得意忘形之下,不会重蹈王爷覆辄?自古储君几起几伏,几废立者不知凡几,其中就没有终得宝座的吗?王爷又何必如此颓丧?”

 武承嗣眼珠转了转,没有说话。

 张嘉福又道:“以陛下一向的为人,但凡有所憎恶,莫不雷霆俱下,把他殛为齑粉。可是这一次丘神绩和周兴虽然倒了,陛下却百般维护,不让王爷与其有一丝一毫的沾连,反而授意李昭德上了一本,议宗室皇亲参政之利弊,然后才免去王爷的宰相之职!”

 张嘉福微微一笑,道:“此举固然对王爷是一个打击,却也绝了梁王参政的门路。这一次他固然是声势大振,可王爷只要竭尽忠诚,不失去陛下的宠信,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咱们密切关注梁王的举动,只要等到他出错,或者咱们帮他制造机会出错…”

 “嗯!”武承嗣冷静下来,虽然目光依旧阴冷如蛇,神态却不复狂怒。

 张嘉福见状暗暗松了口气,又苦劝半晌,看看天色已晚,这才向武承嗣告辞。

 张嘉福一出武承嗣的府门,便仰天叹息一声,别看他刚才说的那么冷静,武承嗣能否东山再起,他也是不抱希望的。东山再起者固然有之,可是如今这大周王朝,却很难再给武承嗣这么一个机会。

 武三思、太平公主、李昭德、狄仁杰,一个个都不是善碴儿。他们是白痴么,谁会给武承嗣再度攫取权力的机会?可是。他已经上了武承嗣这条船,再也下不去了。不这么说又能怎样呢?

 让魏王燃起一线希望,自己才有一线希望呀!

 张嘉福刚一离开,武承嗣就冷笑了一声,张嘉福的心思他如何看不出来,若不是在他这棵大树上绑得太死,根本不了身。张嘉福早就做了一只散去的猢狲,跑去武三思的股了。

 张嘉福如此安慰,不过是希求自保罢了。只有劝的他不甘心,才会有心维护爪牙。他如今虽已失势,但是凭他在武氏宗族的影响力,绝不会一下子就被削弱,如果他有心保全几个小喽罗,相信不会有人冒着他狗急跳墙的危险不依不饶。

 但是,他做太子的希望已经不在,隐忍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现在只想找出那个坏了他的大事,绝了他称帝梦想的人,不惜一切地报复,不管是两败俱伤还是同归于尽!可他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纰漏,为什么惹得天子如此震怒。

 武三思、狄仁杰的连番告密怒了武则天,武则天在决定铲除丘神绩、周兴,罢黜武承嗣的时候,为防消息漏引起金吾卫兵变,同时也担心这一系列的丑闻有辱大周朝廷的尊严,使边军对朝廷失去信任,马上就动用羽林卫封锁了整个宫廷,所以直到。武承嗣还没有机会跟他在宫中的耳目取得联系。

 “不管如何,让我知道你是谁,老子就一定要你死!”

 武承嗣双目充血,咬牙切齿地诅咒道:“隐忍?隐忍个!大不了同归于尽罢了,此仇不共戴天,老子就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狮子狗光了地上的美酒,心满意足地转过身,摇摇晃晃地向门口走去,它努力尝试了半天,也没爬过平时很轻松地就能迈过的门槛,狮子狗纳罕地转了几圈,忽然一头撞到门框上…

 “对面巷口那家店主病死了,娘子不善经营,盘出店铺回老家去。我看机会难得,郎君困在宫中不能出来,没法子跟你商量,所以就自作主张,把这家店也买了下来。

 价钱很高,不过那个地段实在是太好了,兵法有云,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我在南市经营许多,这个道理还是知道的,同样的生意,地段咫尺之遥,红火程度就有天渊之别!”

 “还有,‘博古斋’古董店我叫人重新装修了一下,画柱雕梁,布置典雅,尽是大内那种雍容高贵的风格,还让如眉师傅介绍了两个弟子,每来店里弹奏筝曲。达官巨贾、贵妇名媛喜欢附庸风雅嘛,这一来看着开销是多了些,可是生意却更好了,每个月只要多做成一单生意,赚的钱就远远超过这些支出了。”

 小蛮开心地说着。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了杨帆的存在,她喜欢看着杨帆吃东西,喜欢说事情给他听,这样做的时候,她会有一种安详恬静、幸福足的感觉。

 杨帆感慨地道:“说起来,家里的事一直就是你在持,我其实什么都没做,娘子着实辛苦了,杨帆…敬你一杯!”

 杨帆今天是头一回不用人劝,就自己喝得很痛快,此时他已喝得俊面飞红,小蛮今天也是格外的开心,一杯杯醇浓的葡萄美酒喝下去,她的腮上也泛起了两朵桃花。

 见杨帆向她敬酒,小蛮忙也举起了杯。两人遥遥一碰,满饮了杯中酒,杨帆又斟满一杯,忽然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院中走去,小蛮诧异地跟在后面。

 杨帆一步步走到院中,痴痴地望着天空中那轮皎洁的圆月,忽然屈膝跪倒,小蛮讶然道:“郎君,你这是…”

 杨帆一字一句地道:“我…要告祭…父母双亲的…在天之灵!”

 小蛮讶然看了他一眼,道:“郎君等等!”

 她急急返回房中取了杯酒出来,走到杨帆身边,一裙裾,盈盈跪倒,柔声道:“奴与郎君一起告祭公公、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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