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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艺廊不只位在台北市的华地段,里头空间更是大得惊人,依照艺术领域,分成数个区域。

 “月河”是一个艺术与商业转换的枢纽站,它提供舞台给没没无名的年轻艺术家,同时引进更多懂得监赏的专业,一同投资或挖掘下一个扬名国际的艺术家。

 打从第一眼,她便对“月河”感到莫名心悸,甚至兴起一股…近乡情怯之感。

 “已经多久没见面了?两年还是三年?我居然都已经记不得。”

 彭佳蓉显然是艺廊中颇有些地位的资深员工,她招来了一名梳马尾的年轻小姐,让她泡来一壶玫瑰花茶。

 杜静雪客气地推辞。“不必麻烦了,我不渴,谢谢。”

 彭佳蓉微愣,眼神浮现几许惑,嘴里讶异低呼:“我的妈呀,你的改变未免太大了…这些年你待在日本,究竟都在做什么?”

 杜静雪怔了半晌,不明白何以彭佳蓉会这般问,随后又想起,身为旅的知名画家,她行事低调,不出席公开场合,属名又是Yuki,而非是中文名字,也难怪过去的朋友全然不晓得她在日本的动向。

 有人刻意要切断她与过去的所有连系…会是温曜宇吗?他为何要大费周章做这些事?这对他来说究竟有何意义?

 “你额头上的疤,是那一次意外留下的?”见她沉默不应声,彭佳蓉只当她是不愿意分享,也识趣地转移话题。

 纤手抚上那道已淡的疤痕,杜静雪眨眨眸,轻问:“你能告诉我,当年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彭佳蓉震愕地瞪大眼。

 她只能苦笑以对。

 “是那场意外害的?我猜一定是的!天啊!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事情发生得太快,也太混乱,我早该猜到你出了状况,才会被你叔叔送去日本。”

 “你清楚那场意外的经过?!”双手合捧着温热的骨瓷杯,她的心跳隐隐加快。

 “不,我不清楚,当时都是小老板处理的——”彭佳蓉倏然止声,眼神变得古怪。

 杜静雪蹙眉不解。“怎么了?你为什么不往下说?”

 “抱歉,我似乎太激动,可能吓到你了,我想我们还是别谈过去的事,聊聊现在…”

 “拜托你,我很迫切的需要知道,过去的我究竟发生什么状况。”她眼底溢水光,神情脆弱地央求着。

 彭佳蓉一时竟瞅得发懵。“小雪,你真的…变了好多。”

 是那场意外让她变成这样?她看起来就像个多愁善感,一碰就碎的瓷娃娃,眼底盈满了太多郁闷。

 “我以前是什么样子?”

 “你很快乐,很热情,很主动。你不怕丢脸,不怕别人怎么看待你,你活泼得像一只成天蹦蹦跳的兔子…小老板总是这样说你,这些你全不记得了吗?”心口微颤,她力持镇定地瞅着彭佳蓉。

 “你说的小老板…是指温曜宇?”

 “是啊!我们是同期的工读生,你让大家忌妒得要死,有一阵子还被大家排挤,你连这个也忘了?”彭佳蓉心直口快的说词,听来可信度十足。

 “我为什么会被大家排挤?”她微微皴起秀的鼻头。

 “因为你太嚣张了。”彭佳蓉撇嘴斜睨,搞笑成分居多地装出鄙视的嘴脸。

 “我——嚣张?怎么说?”她啼笑皆非。

 “你巴住大家最爱的小老板不放,一天到晚在他面前晃,倒追得超明显,也不害怕别人问,你连有旁人在场,都可以毫不顾忌的向小老板告白。”

 “噢不…这不是真的。”杜静雪又羞又窘地轻捣小脸。买尬!她居然不晓得自己有这么糗的过去!

 彭佳蓉噗哧一笑,安慰地说:“好吧,我得说一句公道话,你这家伙太坦率了,而且不是扭捏的做作女,搞到最后大家也被你的热情打败,排挤行动失败了,大家只好把目标转向人气第二高的——”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一”一声拔尖的女人嗓音,自身后猝然响起。

 杜静雪撇过螓首,循声望去,看见一名容貌秀雅,身穿香奈儿套装的中年贵妇人,眸光恼怒地瞪着她。

 “沈女士,抱歉,是我让小雪进来坐的。”彭佳蓉连忙起身,直向然大怒的沈倩华道歉。

 “杜静雪,我不准你再踏进这里一步,你立刻离开!”顾不得有外人在场,沈倩华怒声痛斥,与往常总是轻声细语的高雅形象大相迳庭。

 杜静雪眸内泛起惘,不明白眼前的美丽妇人为何这般仇视她。

 “你到底要纠曜宇到什么时候?你毁了一个亚瀚还不够,就连曜宇也要毁掉?我真是受够你这个厚颜无的女人!你根本就是温家的诅咒!”

 乍然听见亚瀚这个感的名字,杜静雪水眸一凝,惊诧地望着沈倩华。

 她毁了亚瀚?这怎么可能?她只见过亚瀚一次…亚瀚不就是温曜宇吗?

 “很抱歉,我不懂您的意思?我为什么会毁了亚瀚?亚瀚他…不是还好好的?”好好的待在温曜宇体内。

 话语一落,沈倩华与彭佳蓉面色倶变,一者震愕,一者震怒,两双目光同样紧紧瞪住她。

 一股浓烈的不安在心头躁动着,杜静雪直觉感到不对劲,却又迷茫无知。蓦然,沈倩华快步走到她面前,手一扬落,清脆的一巴掌烙印在她颊上。

 “亚瀚还好好的?你还真有脸说!亚瀚他已经死了!全都是因为你!”

 “沈女士!”彭佳蓉惊恐地尖叫。

 杜静雪怔怔地呆住,一阵嗡嗡的耳鸣过后,脑袋陷入一团混乱。

 亚瀚…死了?她到底在说什么?亚瀚不就是温曜宇,他怎么可能会死!

 “你还不滚吗?要我叫人过来把你架走,你才肯走吗?”沈倩华激动高喊。深怕沈倩华再度失控,动手伤人,彭佳蓉只好拉着呆怔住的杜静雪,将她拉出艺廊。

 “小雪,对不起,我不知道老板娘今天会过来。你先走吧,这是我的名片,你再跟我连络。”兀自将名片进杜静雪手里,彭佳蓉转身走。

 一只发抖的纤手却拉住了彭佳蓉,她愕然撇首,对上一张苍白如雪的小脸。

 杜静雪嘴微微发颤,眸光溢满惶惧,声嗓也有些哽咽。

 “请你告诉我,亚瀚到底是谁?”

 “你连亚瀚也记不得了?”彭佳蓉震惊得无以复加。

 “亚瀚不是温曜宇?!”

 “当然不是!我的天,你在胡说什么?亚瀚怎么会是小老板?他是小老板同父异母的弟弟啊!”闻言,杜静雪全身僵凝。

 “小雪,你怎会连这个都记不得?亚瀚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连他忘了!”彭佳蓉的难以置信中,似乎掺杂了一丝妒怒。

 杜静雪却已经无心深究彭佳蓉的忌妒与愤怒从何而来,只因为…

 “小老板?”彭佳蓉忽尔扬眸,惊愕地望向她身后,那抹伟岸的人影已经数年不曾靠近“月河”

 颤动的芳心一记紧缩,杜静雪转过身,眸光一抬,怔怔地瞅着温曜宇阴郁的脸庞,纤手不由自主地抚上额侧的疤。

 “跟我走。”温曜宇眸如冰,大掌扣住她的皓腕,态度强硬地拉她离开。

 “小老板…我真的没弄错,你就是小老板。但是,谁是亚瀚?为什么我记不得亚瀚?”

 杜静雪神情怔忡出神,眸光木然地直视前方,小嘴喃喃低语,心底如同打翻了什么,成一团。

 “曜宇,你想做什么?你还想继续跟她纠不清吗?!”沈倩华追出艺廊,狠狠扯住杜静雪另一手,得走在前头的温曜宇不得不停步。

 “妈,请你放手。”温曜宇眸内蓄满怒意,口气却是森冷得教人打颤。

 “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模样?杜静雪,你已经害死了亚瀚,害得曜宇一辈子都得活在罪恶感中,差一点就要毁了他,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杜静雪瓣打颤,喉头仿佛梗住硬物,声嗓沙哑地喃问:“我…害死了亚瀚?”

 “亚瀚是为了谁而自杀?是你啊!你倒好了,把一切忘得一干二净,远走日本,让曜宇一个人承担罪恶——”

 “够了!”温曜宇倏然低吼一声,截断了母亲的痛斥。

 “曜宇!”沈倩华单手掩住口鼻,哽咽了数声。“我要带她走,请你放手。”

 “不…我不走,我要把事情弄清楚…我不走!”额上的疤开始发烫,如同灼热的烈焰,纹入细的肌肤,但其实泛疼的不是那道疤,而是她的脑袋。

 杜静雪双手紧紧捧额,小脸皱起,脚下一阵虚浮,不由得蹲身而下。

 “小雪,小雪!”温曜宇焦灼的嗓音在耳畔回,似远似近。

 泪水溢出紧闭的眼眸,她只觉脑中满了各种影像,虚虚实实,光影错。小雪,为什么你就是不能爱我?有道狂躁的男声嗓对她吼。小老板,我只喜欢你。她听见自己稚的嗓音甜甜说道。

 小雪,我爱你…但是亚瀚也爱你,我不知道我们该不该再继续。然后,她听见温曜宇沉郁低哑的说道。

 下一瞬,她脑中纷的世界炸了开来,宛若绚烂的万花筒,在脑内被砸成粉碎。

 原被锢的记忆,洒落一地,充整个脑海。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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