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午,梁以淳要去学校上课,手上拿着一本原文书走在人行道。
“叭叭!”身后突然传来车子按喇叭的声音,她的脚步停顿了下来。
她一回头,看见一部熟悉的黑亮房车停在她身侧,驾驶座的玻璃降了下来,尉其轩探头出来。
“其轩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惊诧的问着。
“我去拜访客户。”他说,目光看见她手上拿着的原文书,好奇的问:“《
换灵魂》?你拿这书是上课要用的吗?”
“不,这是跟教授借的,报告写完了要还给他。”她解释。
“要我送你过去吗?”尉其轩说着。
“好啊!”梁以淳正打算上车,突然听到了狗叫声。
左右张望了一会,只见在她前面五公尺左右,有一只可怜的小狈站在车水马龙的马路中央,对着来往的车子呜呜的叫着,身体微颤,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夹在马路中的它看起来局促不安,好可怜!她顿生恻隐之心。
“怎么了?”见她站着不动,迟疑着没上车,尉其轩感到奇怪。
“其轩哥,等我一下,我去抱那只小狈过来。”
循着她的视线,他看见了那只小土狗就立在马路中央,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小心点!”
才刚说完,她趁着没来车的空档,快步跑到路中央,蹲身抱起小土狗,小土狗就像找到妈妈一样,呜呜地窝在她怀里,她怜惜的抚了抚它,安慰着。“没事了,我带你过马路。”
她正打算走回去,然而才刚穿越快车道,一个不小心,夹在腋下的书本却滑落下去,咚地掉在快车道上,眼看车子又来了,她实在顾不了那本书,赶紧带小狈先穿越慢车道,安全的来到人行道上。
确保小狈安全无虞后,她想回头去捡书时,手臂突然被一股力量扯住,头上落下一道关切的声音。“别过去,太危险了!”
她回头一看,是其轩哥,他的眼神透着些许不赞同。
“可是那本书…”
“我知道,你先上车等,我去捡。”刚刚看她那惊险万分的样子,他心跳差点没停止,懊悔自己方才没阻止她,他不希望她冒着生命危险,再穿过令人心惊胆跳的马路。
“好,那你要小心!”
梁以淳在内心祈祷书本能安然无恙,只是原文书经过几部车子快速而无情地辗过后,可想而知,它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当尉其轩再度回到车上,把书交给她时,她整个人都快哭了。
封皮不但缺了一大块,而且更惨的是,前几页有折痕和灰尘,上头还有各式轮胎的印痕,惨不忍睹。
“完了!无法完璧归赵。”她要做好被教授海削一顿的心理准备了。
“如果教授介意,买本新的还给教授吧。”
“买不到了,这本书已经绝版,而且上头有他的注记,就算买到了他也肯定不会要。”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那位教授是个守旧传统的老学究,这本绝版书是他的宝贝,当初肯借给她就是因为她是个细心又负责任的班代,且还不忘千叮咛、万
代不可以弄丢或损毁,现在她已经可以想象当他拿到书时,两眼会如何死死瞪着她,好好的训她一顿了。
“幸好还有残骸在,这样看起来更能突显绝版的味道。”尉其轩把手中握着的一角封皮递给她。
“谢谢,我一定会被教授骂的——”她哭笑不得的接过封皮,吐了吐粉舌,一想到那情景,她心情就好不起来。“都怪我不好,一心急着救小狈,没有想到先把这本书交给你。”
尉其轩看见她秀眉紧皱,脸上浮上担心焦虑,心里蓦地一紧,舍不得她难受,继而安慰她。“别担心,虽然封皮破损,至少这本书的内页是完好的,不是完全不能够挽回,这状况比我以前好多了。”
“什么意思?”听到他这样说,她突然好奇了。
尉其轩
边噙着笑意。“我们先走吧。”
他脚踩油门,旋转方向盘,车子缓缓进入快车道,往学校的方向驶去,过了好一会他才说:“我以前还闯过一个更大的祸。”
“什么祸?”她惊诧的望着他。
“十四岁那年,我爸到国外出差,我一个人很无聊,拿着球在家里练投篮,一个不小心打破了我爸收藏的一件古董瓷器。”
“蛤?!是什么样的瓷器?”
“不是普通的瓷器,而是一件要价上百万的青花瓷呢!”
“哇?你是说在书房那件清朝的…”她瞠大眼,心中一震。这件事真的有够大条的!“那怎么办,尉爸有处罚你吗?”
尉其轩沉默了下,才笑着说:“他不知道。”
“尉爸不知道?怎么可能。”她心里大感疑惑。
“因为我趁我爸还没回来,跑了好几家艺品店,终于找到一个一模一样的赝品,然后支开管家和佣人,再请艺品店的人送过来。”
她楞了下,似有所悟的问。“所以,尉爸到现在还没…”
“没错,我爸到现在还以为那只花瓶是真品。”
三秒后,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他也跟着笑了,原本凝重的气氛在一瞬间被欢乐所取代。
笑了足足两分钟后,她才问“你为什么不告诉尉爸?我相信尉爸一定会原谅你的。”就算是上百万的古董花瓶,儿子总是比较重要。
“一开始不敢承认是怕他生气,之后则是想等我能赚钱,再买一个更值钱的古董送给他作为补偿。”他心中是这样想的。
“没想到其轩哥也会有淘气和失误的时候。”在她心中其轩哥是多完美的男人啊!可是她只要一想到他打破瓷器,仓皇收拾碎片的画面,就克制不住的想笑。
比起他闯的祸,她这件失误实在渺小得微不足道,她心中的焦虑和恐惧渐渐退去。
“喂,这个秘密我可是守了十三年,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真的?”她的心猛地一悸。
他为了减轻她心中的焦虑和恐惧,居然全盘托出了深深隐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当然是真的。”
“连最要好的朋友修威哥都没说吗?还有曾经交往的女生也没…”
“没有,从来没有过。我不知道他们可不可靠,我不想落把柄在他们手上。”他说着。
“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她的体内涌上一股热意,促使她心脏开始狂跳起来。
“不,你不会,你最单纯、最善良了,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所以看你愁眉不展,苦着一张脸,才会贡献了守在心中多年的秘密。”他的话中包含了对她的了解和信任。
而且只有这样做,他才能帮她卸除忧愁,舒眉展颜,因为他喜欢看她笑,喜欢她快乐的样子。
“呵呵,其轩哥,你牺牲好大喔!”她眉头开了,锭颜笑了。
他既用他的秘密
换她一个安心的微笑,她怎能再愁眉苦脸呢。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说出去的人会变成小狈!”
“一言为定。”她笑着说。
他在十字路口打了方向盘,往左弯。“要不要我陪你进学校去找教授?”
“不,不用了,我可以应付的。”
很神奇的,她头上那片乌云已经烟消云散了。
因为其轩哥把守了多年的事情告诉了她;因为她是第一个和其轩哥拥有共同秘密的人;因为她在他心中有着超越好友和女友的重量…
太多的因为、太多的感动,他总是无私的对她好,无心的对她投入信任和关心,他所有的无意识都在她心中植下爱的种籽,那种籽在她心中悄然滋长,持续而巨大的覆盖了她的心灵、她的生命。
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跟他分享存在她心中的秘密呢?
她可以告诉他,他在她心中不只是哥哥而已,她可以坦诚而率
的向他表达自己对他的
恋吗?
不,她不能。
如果她说了这件事,他可能就会从此自她生命中远离,她不想冒这个险。
她只好继续躲在保护壳里,只希望时光可以停留在这一刻,他们之间可以像这样能够分享秘密、超乎友谊的相信相依。
大学毕业后,梁以淳来到尉祈原的汽车公司上班,在宣传部负责广告设计的工作,不知不觉过了三年。
期间尉其轩陆续跟几个女人交往过,但恋情总是维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分手。
这天,张修威来到家里跟他洽谈买车的事,他们在客厅里谈话,梁以淳调了酒给他们喝。
“修威哥,喝一杯天使之吻。”
“哇,小淳,你越来越漂亮了,有男朋友吗?”
张修威看着她,微卷的长发下有一对湛亮纯净的双眼,柔
的嘴
微扬时会显现一对可爱小梨涡,那笑容甜甜的,仿佛可以将人融化,他不自觉地
出欣赏的目光。
她摇头一笑“还没有。”
“你一直没
男朋友吗?难道都没有喜欢的人?”
“呃…”她的眼神很自然的移向喝着调酒的尉其轩,很快又收回视线。“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啊!”“喔,是暗恋吗?”张修威捕捉到她的目光。小淳的眼神怪怪的喔!
这句话引起了尉其轩的好奇,他抬眸看了她一下。“谁?”
“呃…秘密。”她笑着说,脸上浮上红霞。
“到底是谁那么幸运啊?”张修威似有所悟的将酒杯放在
边,咧
一笑,目光瞄着尉其轩,又看看脸红的梁以淳。
“其轩,你为什么不定下来呢?”张修威突然换了问题问他。
“我是公司未来的接班人,必须投入很多的时间在工作上,却没有一个女人可以体谅我无法长时间陪伴她们,既然恋情总是无疾而终,不如好好的专注在工作上就好了。”
“这样讲好像有道理。”张修威说着,又转向梁以淳。“小淳,与其浪费青春守着暗恋的人,不如让修威哥教你如何表白、谈恋爱。”他促狭的盯着她说。
她楞了下,困惑地看着他。“什么?”
“爱要勇敢说出来才行。”
“有道理。”暗恋搁在心里好久了,她不是没想过公开,但就不知道什么时机适合,说出来妥不妥当。
两人正兴致
的讨论着表白的议题,突然有人打断他们——
“以淳,别听修威鬼扯,花花公子不会教你什么告白的,靠近女人就是他们图谋不轨的时候,你要小心他们没安好心。”尉其轩语出警告。
“你为什么那么紧张?”张修威觉得有异,好奇的扯出一抹笑。
“我是保护她。”尉其轩说得理所当然。
“我看你对别的女人都没有这样过。”他在大学时代把过的女人不计其数,怎么就不见好友为哪个女人
身而出过?唯独小淳,他总是特别关照。
“当然,以淳是我妹妹。”尉其轩握着梁以淳的手,将她拉到身后保护。
“说得我好像是万恶的大野狼,要把小红帽生
活剥似的。”张修威一脸寃枉的表情。“以前她年纪小,说我残害幼苗也就算了,现在她都大学毕业多久了,没道理你要这样
止她谈恋爱吧?”
“我有责任帮她过滤男朋友,像你这种炮友满天下的男人,绝不能靠近小淳!”
“呵呵?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是爱情的权威啊!对不对?小淳,如果你真的有爱情方面的疑难杂症,尽管来找我吧!修威哥可以当你的狗头军师,一定会罩你的。”
“谢谢你修威哥。”
“够了,废话一堆,快走吧!”尉其轩赶人了。
梁以淳看着两人的背影,想着她已经二十五了,其轩哥也已经三十岁了,她单身,他目前也没有女伴,她是不是该勇敢一点的跨出那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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