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曹蒙博
给纪婷写第一封回信时我曾经犹豫过,是否应该提电子邮件、电话或者微信什么的,聊起来怎么都比等信来得快些。
可临了到底忍住,我太喜欢将纪婷的信拿在手里、贴在
口的感觉。
然而等我将信寄出去后,漫长的等待又让我后悔不已。
有生以来第一次,我对自己漂泊的生活状态很是不满意。
尤其是完成两天的跋涉回到军营,浑身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却发现仍然没有婷婷的任何消息。
我有些忐忑不安,担心自己的信写得不够好、不够风趣吸引人,更担心她的信只是一时兴起,又生气婷婷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完美体贴,总之憋的我够呛,却又苦于无法直接找她询问。
同组的几个兄弟对我忽然冒火的脾气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可还是提议换上便装去街头走一走。
我们现在驻扎的这个边防站变化太大,只用短短几年,破烂的小村庄就成了一座繁华忙碌的现代城市。
我克制住对纪婷的失望,刚要答应下来,一个通信兵慢腾腾朝我们营房走过来。
看见他手上拿着一封信,我双眼一亮,完全没了耐心,跨步来到通信兵面前,吼了他一声,还没等他开口就把信抢了过来。
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体,我欣喜万分,所有烦恼一挥而去。
半个月后我才收到纪婷的第二封信,时间太久了!
当然,这半个月我们小组从北到南不仅快速转移、而且每个地方只做短暂停留,让信件传递异常困难。
纪婷的信先到本部,再从本部发送到这犄角旮旯的小镇子,再到我手中,两个星期已经实属不易。
然而事关纪婷,我不想讲道理。
几个组员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可我懒得理他们,而且像个
头小伙儿似的一心想要打发所有人赶紧滚蛋。
谢天谢地,收了我钱包里所有钞票,他们只是又臭嘴调笑几声,到底还是离开了,安静的营房就剩下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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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嗯…曹二:
既然你说我叫你什么都行,那自然要想个独一无二的,就好像是我们俩人之间的秘密,对吧?
显然,我不是你的幼儿园老师,所以称呼名字并不合适;至于曹
,我最好奇的是那些被你惹得七窍生烟的人如何叫你。
当然,无论音调语气如何,既然这是你的通称,我自然绕道而行。
我们仍是陌生人,称兄道弟不合适。
想来想去可以叫你曹大,毕竟你是官儿我是民,可当民的都可以这么叫你,所以退一步往二叫…曹二。
平仄上还过得去,而且从你非常直白的回信可以看出,你确实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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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咧嘴看着纪婷给我起的名字,喜欢她的心思,喜欢她给我的称呼。曹二,她的曹二,我还能想出另外一个理由,我的老二也是她的。
错了,应该是我浑身上下都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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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秘密么,还真是有些难度。
我并没有什么惊天秘密,这可能跟我爸妈、还有周围一众亲戚有关,他们个个精明干练、明察秋毫,越想藏着掖着,越是能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出去。
和你通信是个秘密,如果来回寄发的都是网上拷贝黏贴下来的『慰问信』,那谁知道都无关紧要。
可那样的信我不乐意写,想你也不会乐意看,所以我可是要收好,不然家里人就又有的唠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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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熟悉在大家子长大的情形,原来纪婷也一样啊。
我顿时觉得亲切很多,和她的距离仿佛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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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究竟该告诉你些什么?我得好好想一个,六岁打碎爷爷的花瓶死不认账、十六岁改试考成绩这些陈年秘密,想来就是告诉你,你也应该没兴趣。
可是,当一个永远不会见面的某个陌生人总该有些好处。
我最新的一个秘密,并且和你有关的…我半途挂断周蓉的电话,就是因为收到你的来信!我从来没有这么
鲁地对待过朋友,她一定生气极了,可我也从来没有收到过『某个人』的来信啊!
所以,我的行为可以理解,对吧?至少,你得承认,这种事情太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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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很不寻常,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很不寻常。
我有些嫉妒这个周蓉,她们之间显然非常熟悉和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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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二个秘密…太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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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当然值得。”我喃喃说道:“对你,我会保证每一次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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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提到钟绍京,想来也是知道《灵飞经》,这让我真是吃惊,不是说你看得出来钟绍京和笔迹这件事。
小时候妈妈说家里男
荷尔蒙太过旺盛,对我成长格外注意,头发像女孩、穿着像女孩,写字当然也要像女孩。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钟绍京的《灵飞经》就适合让女生临,这人明明是个男的不说,还是个能文能武的大官儿,怎么可能能写出一丁点儿女
化的字体!不过事实胜于雄辩,显然,你没错过我的信是因为字的原因,而你肯定不是觉得写信的人是个能文能武的大官儿,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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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哈哈大笑,想象着纪婷还是小女孩儿的模样,真想捏在手心里,或者直接放嘴里一口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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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钟一年前来到我身边,那会儿他还是个小崽子,被一个王八蛋故意喂了不干净的东西扔进垃圾桶。
抱歉,我不该骂脏字,但那人真得很可恶,周蓉碰巧遇到,她对狗
过敏,问我想不想收养,不然他就要被安乐死。
我当然说救他了,并且每一天都在庆幸当初的决定,钟钟是世界上最乖、最甜、最欢乐的拉拉。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在我身边,实际上,就在我给你写信的时候,他正躺在我的腿上呼呼大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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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周蓉,这会儿我竟然又开始嫉妒一条狗,我想睡在她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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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你左
疼痛,医院严格规定不允许医生听诊,嗨,我甚至不知道你分不分左右呢,让我如何得出结论?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的诊断结果,以及治疗手段,就凭信里的两句话,跟我这儿没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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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摸长长的胡渣,得意不已的同时,更是热
往脑门涌。
我的纪婷竟然在反攻!在写第一封回信时,我很谨慎自己的内容和语气,不想把她吓跑的同时,又忍不住期望和她拉近关系。
纪婷不仅明白我的意思,而且还聪明地绕过去。
我仿佛看见纪婷在面前,大胆地看着我,一副你奈我何的挑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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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讲完了,轮你的秘密!
祝好,
纪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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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从桌子上抓起一叠纸和笔,刷刷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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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婷,你好!
我正坐在满是蚊子的营房里,绞尽脑汁设法将自己的病情描述得更详细。
两句话跟你那儿不够,是吧?那我可要继续写了,不过,你可一定要把信藏好,别让任何人看到。
当然,我不是在说医生和病人之间的保密协议,也不是说我不想让你爸妈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
…相思病!我第一次得这个病,所以毫无头绪。
我不断想到你,想到此信在你手中,想到你手腕上的香气。
我想要宁静与清新的环境,以及一张大
,
上有白色的
单,柔软的枕头,还有你。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你,可我的脑子里已经开始浮现关于你的一切。
我好像被下了蛊似的,满脑子都是你,以及你在
上的景象:白皙柔
的肌肤,高耸丰
的
峰,笔直修长的腿双,以及腿双
汇处我还未尝领略过的神秘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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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下笔,看着自己龙飞凤舞的笔迹,哈哈傻笑。
在外漂泊多年,我从未沉
于某个女人或某类女人,也没缺失到歇斯底里、无病呻
。
与我而言,不过是一种毫无罪恶感的享受、轻松的娱乐。
听上去很下
,嗨,都是男人啊,遇见纪婷这样的女人,谁会想不到
上那档子事儿。
可如果真把这样的信寄给纪婷,我可以想象她会以怎样的百米速度向相反方向飞奔。
我扯下信纸,虽然非常不舍,可还是撕碎扔了出去。
无论如何,我收到了纪婷的回信。
虽然没有脚本、没有策划,然而,她和我的大戏实打实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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