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自那天以后,我们的生活情况就开始急转直下。老公在家里养病,没法去打工赚钱,家里的收入来源一下子减少了一大半。
除此之外,治胃病所需的药品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我们辛苦省下的一些微薄积蓄很快就消耗殆尽了。
我不得不想办法去赚更多的钱。除了原来的清洁工作和家教之外,又见
针的打了不少零工,可是日子仍然过的捉襟见肘。
到了月底的时候,寄往老家的钱款第一次没有达到数额,我怕婆婆担心,在信里对老公的病只字不提,只含糊的说这个月没有赚够钱,请婆婆拜托债主们通融一下,下个月一定把余额补清。
信里是这么说了,可是我却没有一点把握,又要瞒着老公,不能让他知道家里经济上的窘迫,我真是有些发愁了。
幸好还有大勇这么一个好朋友帮忙,慷慨解囊了不少,但他毕竟也是个半工半读的穷人,自己手里也没多少钱,而且我也不好意思总要他的,只是请他帮我广为打听留意一下,还有什么薪水比较高的工作,不管多脏多累的活我都干。
大勇一口答应了,没过几天就打了个电话给我,说有家日本料理店正需要女招待,薪水比一般的高出近一倍。
他通过七弯八拐的
人关系联系上的,可以介绍我到那里去。
“那太好了。”我听了喜出望外,薪水高出近一倍,这就意味着家里的困难可以大大缓解了。
“可是,嫂子…”大勇的声音在电话里似乎有些迟疑,
言又止的说“要不是你催的急,我本来是不想让你去那家店的…”
“为什么?”我奇怪的问。
“因为那家店在…在第四十二大街…”我沉默了片刻。四十二大街靠近时代广场,一直都有个“最风
去处”的称号。那里有红灯区,
女公然招摇过市,听说也有黑社会分子出没。
“嫂子,我看还是算了吧。”大勇诚恳的说“让你去那里我也真是不能放心,虽然那家店的薪水非常高,但我们还是另外找份工稳妥些…”
我打断了他说:“不了,就这家吧!”
“嫂子你…”他还想劝我。
“没关系的,大勇。”我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轻松“做个女招待而已,不会有什么事的。这里是纽约,我相信起码的人身安全还是可以保障的。”
大勇轻轻叹了口气,把详细地址告诉了我。第二天傍晚,我就找上了这家日本料理店。
那是一个中等大小的店面,推门进去,里面的客人还
不少的,服装整齐的女招待正在穿梭来去。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招待
了上来,她是个年纪很轻的女孩子,长着张清纯的圆脸蛋,一见到我就鞠了个躬,甜甜笑着说:“
光临,请问您几个人?”
我有点窘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朋友介绍来的,找你们的老板娘须美女士。”
“好的,您跟我来。”圆脸女招待带着我向里面走去。在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我见到了这家店的老板娘须美。
她是一个年近四十的日本女人,颇有几分姿
,一张瓜子脸上略施脂粉,有种略带沧桑的成
美。
不知怎地,我对她的第一眼印象十分不错,很有些好感。她听我说明了来意后,温和的笑着说:“张太太,
您到这里工作。我们店里需要更多的东方女
来烘托出气氛,而您的美貌和气质无疑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好的…”
“呵,您过誉了。”我有点儿不好意思。须美认真的说:“这不是过誉。纽约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可是她们大多被城市污染的很
俗,而您身上却有一份端庄而贤淑的妇少风韵,这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谢谢。”我红着脸说。
“那么,您今晚就可以开始上班了。”须美把那圆脸女招待叫了过来,介绍说“这是清子小姐…这位是张太太…您先跟着她一起干活,熟悉一下环境吧。”
“张太太,今后请多关照。”清子又向我鞠了个躬。
“是我要请你多关照才对呀!”我被这日本女孩的多礼弄的手足无措,赶忙说“叫我敏敏就可以了。我刚来,还要请你多多指教。”
“没问题的。”清子友好的微笑着,带着我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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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我就在这家日本店里安定了下来。因为时间上的冲突,家教的工作就辞掉了,每天一到傍晚就匆匆赶到这里来上班。
店里一共有十多个女招待,大部分是日本女孩,中国人就只有我一个。
在这些女招待中,清子很快就跟我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她自己开着辆小车,每天下班的时候都顺路把我送回家,一路上唧唧喳喳的谈个没完。
别看她清子年纪轻,原来已经只身在纽约闯
五年了,为人处事相当老练。
而且她还是个空手道黑带,常常像个女侠似的保护着我。
我虽然在年龄上大了她十岁,可是却反而像小妹妹一样的被她照顾,特别是刚开始的几天里,幸好有她的热心指点,我才迅速的适应了这份工作。
作女招待是很辛苦的,工作十分的忙碌,从客人进门开始就没个停,点餐,端饮料,收拾桌面,这些都要做的干净麻利,手脚快捷。
遇到生意好客人多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一个晚上下来,回到家全身就跟散了架似的累。
老公见了心疼的要命,吵嚷着要立刻开始打工赚钱,说是他的胃病没什么大不了,完全可以支持的住。
我哪里肯依,好说歹说了半天,又生气的哭了,才算把他给劝住,勉强答应我再修养一段时间。
在店里工作之余,我也有留意到老板娘须美。她显然是个很有本事的女强人,把店铺打理的有声有
,无论是对外的应酬还是对内的管理,都做的得心应手。
更难得的是,她对我们每个员工都很友善,从来也不会板起脸来训斥人。
“老板娘真是不简单哪,一个女人家,就能独自掌管一家餐馆…”有天下班的时候,我感慨的对清子说。
“何止一家?”清子吐了吐舌头说“你还不知道吧?她白天开着一家私人的心理诊所,晚上出来做生意。
光是在这附近,她就有三处生意呢!”我吃惊的说:“真的吗?”
“就在我们隔壁的那间酒吧,也是老板娘开的呀。”清子说“她每天都要进去亲自过问生意,人手不够的时候还叫我们过去帮忙呢。”
“是吗?我可从来没有进去过。”我说。清子咯咯的笑起来,说:“老板娘可能是怕你尴尬吧。”
“为什么?这有什么好尴尬的?”我不解的问。清子没有回答,扮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说:“不告诉你,想知道就跟我一起进去看看吧!”
我好奇心起,答应了下来,于是跟着清子一起出了料理店,走向旁边的酒吧。
刚走过去我就吓了一跳,酒吧门口站着两个浓妆
抹的白人女郎,身上穿着几乎是透明的粉
薄纱,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的
罩和三角
,曲线丰
的身段展
无遗。
她们毫无顾忌的
首弄姿,向来往的车辆行人抛着媚眼,甚至做出挑逗
十足的动作来吸引视线。
“啊,怎么这样…”我红着脸停下了脚步。虽然到纽约之后目睹了洋人种种风气“开化”之举,可是每次看到穿着过于暴
的女人,我还是怎么也看不惯。
“嘻嘻,这有什么呀!里面还有的你大开眼界呢!”清子笑着把我往里拉,那两个女郎大概跟她认识,亲热的对我们打了声招呼,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我不
蹙起眉头,勉强随着清子进入了酒吧。里面灯光昏暗,喧嚣的流行歌曲声十分响亮,到处都是客人,生意居然比料理店里还要好。
可是,当我的眼光落到那些女招待身上时,吃惊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们一个个都赫然只穿着三点式,连那象征
遮盖的薄纱都没有了,大片雪白的肌肤都
在外。
我的头有些晕了,触目皆是猩红的嘴
,职业
的笑脸和半
的高耸
脯,还有那一双双白花花的大腿在晃动。
这些青春亮丽的女招待们扭着
感的身体,在客人中
快的穿梭来去,不时有客人在她们浑圆的
部上拍一巴掌,或者是
肢上捏一捏,换来的是一连串的嗔笑声。
“上帝,这真是太…太…”我涨红了脸,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心中相当的慌乱,觉得这种场面多看一眼也是罪恶。
“这间酒吧是男
的天堂,会来这里的基本上是男人。”清子低声笑着说“敏敏,我们可算是两个异类了。
瞧那些客人的眼色,搞不好他们以为我们两个是新来应聘的呢。”
“啊,你不要再说了…”我羞的脸颊更红,只觉全身都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清子咯咯笑着,还想劝我到中央吧台前喝上一杯,我却说什么也不肯再呆下去了,硬拉着她像被人追杀似的逃了出来。
到了车上我仍然脸热心跳,又重复了一句:“这些女孩真是太…太…”
我还是想不出一个贴切的形容词来,记得刚到纽约的那一天,我看到
女在街头揽客时
口而出的说出了“不知廉
”可是现在这个词却再也说不出口了。我好像已经开始理解她们的行为了,内心深处有种深切的同情和悲凉。
“太什么?太
,太不要脸是吗?”清子一边开车,一边半开玩笑的问。
“也不是的…我不知道该怎样启齿。”我叹了口气说“在过去,我根本无法想像这样的场面。”
“这就是生活呀!为了活下去,就不得不做出牺牲。”清子忽然收起了笑脸,
出少有的严肃表情说“敏敏,不瞒你说,也许我也会去干这一行。”
“为什么?”我失声说。清子平静的说:“因为钱。我打听过了,同样是为须美女士打工,在那间酒吧里做三点式吧女的薪水要高的多。
“你…你有勇气穿成那样?”我简直快说不出话来了。
“那也没办法,我需要钱。”清子纯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我刚刚在股市
易上亏了一大笔,如果不在短期内赚够数额,下个学期的学费就成问题了。”
她苦笑了一下,说:“你知道的,我不想失学。为了度过难关,人有的时候就必须牺牲某些东西,哪怕是些你认为很美好,很珍贵的东西。只有面对现实才能够展望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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