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哈雷贝克,医学博士,他在蒙大拿①和俄勒冈②地区有正当的小产业,钱赚得非常少,只够支付他每周末在老式拖拉机车比赛上花的汽油费,这种比赛在沙漠地带蔚然成风。他的真正收⼊来自于他在特伦顿③的畸形儿工厂,每周一、三、五的晚上他都会思动到那里去。在那里,贝克为乐娱业制造出异形和怪物以获取数额庞大的酬金,他还为下层社会的人制造改造过的⽪肤、肌⾁和骨骼,而且没有人来查问他。
【①国美州名。州內有大面积的沙漠、山⾕和河流区域,国美⻩石家国公园就在这个州。】
【②国美州名。】
【③国美新泽西州下属一市名。】
贝克坐在他的斯波堪大厦冰凉的
台上,听杰丝贝拉麦克昆说完了她出逃的故事,他看上去像一个男助产士。
一旦我们到了⾼弗瑞马特尔外面开放的乡间,事情就变得容易了。我们发现了一个猎场的寄宿间,破门而⼊,得到了一些⾐物。那里还有一些
支可爱的古老钢铁制品,用炸药的能量噴
弹丸杀人。我们把它们拿出去卖给了一些当地人。然后我们旅行去了我们能够记起的最接近的思动站。
哪一个?
比阿瑞兹①。
【①法国地名。】
夜间旅行,嗯?
自然。
佛雷的脸做处理了吗?
我们努力化妆但无济于事。那该死的刺青透过化妆显露出来。后来我买了黑⾊的⽪肤替代品,把它噴上去了。
那有用吗?
不,杰丝贝拉气呼呼地说,你必须让面部一动不动,不然代用品就会破裂,然后剥离下来。佛雷不能控制他自己。他永远不能。那痛苦得要命。
他现在在哪儿?
萨姆昆特在照管他。
我以为萨姆已经洗手不⼲黑道生意了。
他是不⼲了,杰丝贝拉
郁地说,但是他欠我一个人情。他现在正在照顾佛雷。他们通过思动游走,总能赶在察警前头。
有意思,贝克喃喃,在我一生中都没有见过一个刺青的人。我以为那是一种已经消亡的艺术。我乐意把他加⼊我的收蔵。你知道我收蔵古玩,杰丝?
每个人都知道你在淳安顿的动物园,贝克。那太可怕了。
上个月我弄到了一个真正的连体胚胎。贝克狂热地说。
我不想听相关话题,杰丝迅速打断,而且我不想佛雷进你的动物园。你能把他脸上的记号弄下来吗?把它擦⼲净?他说大众医院的人对它一筹莫展。
他们没有我的经验,亲爱的。嗯。我好像有一次读过什么在某处我把它放在哪儿等一下。贝克站起来,在模糊的一声噗之后就消失了。杰丝贝拉怒气冲冲地在
台上踱步,直到20分钟后他再次出现。他手里拿着一本破破烂烂的书,脸上露着得意洋洋的表情。
找到了,贝克说,三年前我在加州理工大学那个书架上看到过它。你不得不佩服我的记忆力。
按你记得的讲吧。他的脸怎样?
它能处理,贝克翻阅着发脆的书页沉思,是的,它能治好。靛青二磺酸。我也许必须要合成这种酸,但是贝克合上课本,肯定地点点头,我能做出来。只是,如果那张脸真像你描绘的那样独特的话,要涂改它似乎有点可惜。
你就不能把你的爱好搁一搁,杰丝贝拉恼怒地大叫,我们很急,明⽩吗?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人能从⾼弗瑞马特尔闯出来。察警不把我们抓回去是不会罢休的。这对于他们来说很特殊。
可是
你认为让佛雷带着这么一张刺青的面孔跑来跑去的话,我们在⾼弗瑞马特尔外头还能待多久?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没有生气。我在解释。
他在动物园里会快乐的,贝克很有说服力地讲,而且他在那里可以得到掩护。我会把他放在那个独眼女孩隔壁
动物园免谈。那是一定的。
好吧,亲爱的。但是你为什么担心佛雷再次被捕呢?那和你不会有任何关系的。
你为什么要为我的苦恼担心?我正在要求你⼲个活儿。我为这个活儿付钱给你。
那会很贵的,亲爱的,而我喜
你。我正在尝试为你省钱。
不,你没有。
那就算我好奇好了。
那么我告诉你我很感
他。他帮助过我;现在我在帮助他。
贝克讥讽地微笑。那么让我们来帮助他吧,给他一张崭新的面孔。
不。
我也这么想。你想把他的脸洗⼲净是因为你对他的脸感趣兴。
真他妈的,贝克,你到底⼲不⼲这活儿?
这得要五千。
降下来。
合成那种酸要一千。外科手术三千。还有一千是
为你的好奇心?
不,亲爱的。贝克又一次微笑,还有一千是⿇醉剂。
为什么要⿇醉剂?
贝克又打开那本古代课本。它看上去是一场痛苦的手术。你知道他们是如何刺青的?他们用一
针,把它蘸上颜料,然后把它刺进⽪肤里。要把染料漂⽩,我必须要用一
针走遍他的脸,一个⽑孔一个⽑孔地,把靛青二磺酸刺进去。那会疼的。
杰丝贝拉的目光一闪。你能不用⿇醉做那个吗?
我能,亲爱的,但是佛雷
让佛雷见鬼去吧。我付四千。不⿇醉。贝克。让佛雷痛去吧。
杰丝!你不知道你要让他陷⼊什么样的境地。
我知道。让他遭罪去吧。她的大笑声是那么狂暴,让贝克大吃一惊,让那张脸也磨折
磨折他。
贝克的畸形儿工厂占据了整整一栋三层⾼的圆形砖楼,在思动让郊区火车失去用武之地前,那里曾是郊区火车的机车库。覆盖着常舂藤的古老机车库靠近淳安顿的火箭发
坑,从后窗望出去,可以看到那些坑洞的嘴巴,反重力光子流从那里冲天而起,而贝克的病人们可以观看飞船无声地乘着光子流上下的情形,以此取乐。飞船的舷窗闪耀着,船⾝上闪烁着特许的标记,当空气夺走外部空间的静电电荷时,它们的船体就会在圣爱尔默的火焰上起伏。
工厂的地下室就是贝克的解剖学珍品动物园,里头是他购买、雇佣、绑架、
拐的天生畸形儿和怪物。贝克,就像他那个世界里的其他人一样,对这些家伙非常着
,他长时间地和他们待在一起,一边欣赏他们扭曲变形的外形一边饮酒,就像其他人沉浸于艺术之美时一样。圆楼的中间一层包括手术后病人的卧房、实验室、材料库房和厨房,顶楼那一层是手术大厅。在手术大厅中有一个小间常用来做视网膜实验,贝克正在处理佛雷的脸。在刺眼的组灯下面,他弯
趴在手术台上,用一只小钢锤和一
铂针细心地工作。贝克跟随着佛雷脸上旧有的刺青的模式,找出⽪肤上每一个微小的疤痕,然后运针而⼊。佛雷的头被钳子夹住了,但是他的⾝体没有绑上。他的肌⾁在锤子的每次敲击下都会极度痛苦地扭曲,但是他一次也没有移动⾝体。他紧紧抠住手术台的两边。
控制,他从牙
里挤出话来,你想让我学习控制,杰丝。我正在练习。他畏缩了一下。
别动。贝克命令。
我是闹着玩的。
你做得不错,孩子,萨姆昆特在一旁鼓励说,他看上去很虚弱。他斜扫了一眼杰丝贝拉狂暴的脸,你说什么,杰丝?
他在学习。
贝克继续扎针,然后用锤子把针敲进去。
听着,萨姆,佛雷喃喃,简直轻得听不见,杰丝告诉我你有一艘人私飞船。犯罪这一行的报酬还不错嘛,对吗?
是呀,还不错。船上有一个能坐四人的小舱位。一对火箭。它叫作土星周末旅行者号。
为什么叫土星周末旅行者?
因为土星上的一个周末要持续九十天。而它可以运输三个月的食物和燃料。
对我正合适,佛雷喃喃。他痛苦地
动,然后控制住自己,萨姆,我想租你的船。
为了什么?
某些热门的东西。
合法的?
不。
那就不是适合我的活儿了,孩子。我已经失去勇气了。和你一起思动了一大圈,就只比察警早了一步这告诉了我这个事实。我退休了,只求生计而已。我只想要平静的生活。
我会付五万。你不想要五万吗?你可以把周末都用来数钱。
针被忍残地锤打进去。佛雷的⾝体在每一次打击下都会挛痉。
我已经有五万了。我在维也纳的一家行银的存款是这个数目的十倍。昆特伸手到他的⾐袋里掏出一个闪烁的放
钥匙圈。这是行银的钥匙。这是我在约堡①的地产的钥匙。二十间屋,二十公顷地。这是我在蒙托克的度假处的钥匙。你
惑不了我,孩子。我见好就收。我要思动回约堡快乐地度过我的余生。
【①是Johannesburg(约翰內斯堡)的简称。】
把旅行者号让给我。你可以全安地在约堡收钱。
什么时候收?
我回来的时候。
你靠着一个希望和付钱的许诺就要我的飞船?
一个保证。
昆特嗤之以鼻。什么保证?
是在小行星上的打捞任务。飞船的名字叫诺玛德。
诺玛德号上有什么?有什么能保证打捞的东西⾜够还清费用?
我不知道。
你在撒谎。
我不知道,佛雷固执地嘟哝,但是那儿一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问杰丝。
听着,昆特说,我想教会你一件事。我们做合法生意,明⽩了?我们不会
砍
杀剥头⽪。我知道你在烦恼什么。你弄到了什么很有油⽔的东西,想独呑,不想和别人分。这就是你为什么乞求帮助的原因
佛雷在针下菗搐了一下,但是,他占有的报情依然紧紧抓住他,強迫着他重复:我不知道,萨姆。问杰丝。
如果你要做一桩诚实的买卖,就做一个诚实的提议,昆特生气地说,别像一只该死的条纹老虎徘徊着盘算如何突袭。我们是你拥有的惟一的朋友。别努力要砍砍杀杀的
昆特被一声撕裂佛雷嘴
的叫声打断了。
别动,贝克心不在焉地说,你的脸一动扭我就无法控制我的针。他长久而严厉地望着杰丝贝拉。她的嘴
在颤抖。突然她打开她的钱包,取出2张500琶面值的钞票。她让它们落在装着酸的倾口烧杯旁边。
我们在外头等。她说。
她在走道里昏厥了。昆特把她拖到一把椅子上,找来一个护士用芳香氨把她熏醒。她开始哭泣,哭得那样剧烈,把昆特都吓住了。他遣走了那个护士,守在她旁边直到她停止呜咽。
这到底是见鬼的怎么一回事?他查问,那笔钱到底是什么意思?
它是⾎腥的钱。
为了什么?
我不想说那个。
你没事吗?
不舒服。
我能帮点什么忙?
不用。
一个长长的停顿之后,杰丝贝拉用疲倦的声音问:你会和格列做那桩
易吗?
我?不。那听上去就像一千对一的赌注。
诺玛德号上一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然达
汉姆不会追捕格列。
我还是不感趣兴。你呢?
我?也不感趣兴。我不想再和格列佛雷掺和在一块儿了。
在另一个停顿之后,昆特问:我现在能回家了吗?
这一段过得很难,是不是,萨姆?
我想,照看那只圈里的老虎已经让我死了一千次了。
我很抱歉,萨姆。
你在孟菲斯①被抓的时候我做的那件事,我后来总是不停地想起它来。
【①埃及古城。此处作者
代非常隐晦。联系上下文,昆特原来是杰丝贝拉的同伙,在孟菲斯被察警追捕时逃走,导致她被捕。答应照顾佛雷正是他对杰丝贝拉的补偿。】
丢下我逃跑也是很自然的,萨姆。
我们总是做自然的事情,只有某些时候我们不应该那么做。
我明⽩,萨姆。我明⽩。
而你得用你的余生试着去赎罪。我想我很幸运,杰丝。我今晚就做了一个了结。我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回到约堡过你的快活⽇子?
啊哈。
别留下我一个人,萨姆。我会难过的。
为什么?
对笨拙动物的冷酷①。
【①指杰丝不付钱给佛雷上⿇药的举动。】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别在意。有点偏题了。给我讲你的快乐人生。快乐在哪儿?
好吧,昆特说。快乐就是得到你孩提时想要的一切。当你五十岁的时候拥有十五岁的你想要的一切,那你就是快乐的。当我十五岁时然后昆特继续不停地描绘他男孩时代的信条、野心和挫败,而这些现在都已经得到了満⾜,他不停地说着,直到贝克从手术大厅里走了出来。
结束了?杰丝贝拉殷切地问。
结束了。在我让他老实了以后我就可以工作得快些了。他们正在给他的脸包纱布。他几分钟后就会出来。
虚弱?
自然。
绷带要多久才能拆下来?
六到七天。
他的脸会⼲净了?
我原来以为你不会对他的脸感趣兴呢,亲爱的。它一定会⼲净的。我认为我没有遗漏一个涂料的斑点。你会景仰我的技术,杰丝贝拉还有我的明智。我要去参加佛雷的打捞旅行了。
什么?昆特大笑,你要下一次一千赔一的赌注,贝克?我原以为你
聪明呢。
我是的。那痛苦对于他来说是过于难受了,他在⿇醉状态下说得太多了。诺玛德号上有价值两千万的铂金。
两千万!萨姆昆特把脸转向杰丝贝拉的时候脸⾊
沉下来。但是她也一样愤怒。
别看我,萨姆。我不知道。他也瞒着我,发誓说他从不知道达
汉姆为什么要追捕他。
那就是达
汉姆告诉的,贝克说,他把这一点也隐瞒了。
我要杀了他,杰丝贝拉说,我要亲手把他撕成两半,而在他的尸体里除了黑暗的腐烂之物你什么都找不到。他将成为你动物园里的一个稀罕物,贝克。我对上帝发誓我会让你得到他。
手术大厅的门打开了,两个杂役推出了躺在手推车上的佛雷,他正在轻微地菗动着⾝体。他的整个头部都包裹在一个绷带的球里。
他有知觉吗?昆特问贝克。
我会处理这件事,杰丝贝拉发作了,我来和他说,这个八王蛋佛雷!
佛雷在绷带的面具后面微弱地应声。正当杰丝贝拉愤怒地猛昅一口气准备攻击的时候,医院的一整面墙壁消失了,一声雷鸣般的轰响把他们震倒在地上。整个大厦被反复的炸爆震动着,穿着制服的男人们从外面的街道上思动进来,穿过墙壁的
隙,就像乌鸦一般成群扑到战斗后的尸堆上。
突袭!贝克大叫,突袭!
耶稣基督啊!昆特震惊了。
穿制服的男人们蜂拥而⼊,充満了整个楼房,大叫着:佛雷!佛雷!佛雷!佛雷!贝克噗的一声消失了。护理员也思动了,扔下推车不管,任由佛雷衰弱地挥动着自己的手臂和腿,发出微弱的声音。
这次突袭可真要命!昆特摇晃着杰丝贝拉,走,丫头!走!
我们不能离开佛雷!杰丝贝拉叫嚷。
醒醒吧,丫头!走吧!
我们不能丢下他逃跑。
杰丝贝拉抓住推车,推着它跑下走廊。昆特通通通在她⾝边跑着。医院里的吼叫变得更响了:佛雷!佛雷!佛雷!
离开他,看在上帝的份上!昆特催促他,让他们捉住他吧。
不。
如果他们捉住我们,丫头,就会给我们来一次脑叶切除手术。
我们不能丢下他逃跑。
他们飞快地绕过一个角落,进⼊一群尖叫着的乌合之众中间,那些全都是手术后的病人,有拍动翅膀的鸟人、在地板上像海豹一样拖行的美人鱼、
人、巨人、侏儒、两头连体儿、人头马⾝者,还有一个低声哭泣的斯芬克斯①。他们恐惧地围住杰丝贝拉和昆特。
【①这里指狮⾝人面的怪物。】
把他从推车上弄下来。杰丝贝拉呼喊。
昆特把佛雷从推车上猛拉下来。佛雷双脚刚落地就倒了下来。杰丝贝拉抓住他的手臂,萨姆和杰丝在两边拖着他穿过门户,进⼊贝克的一个临时的畸形人病房病人们以速加的时态,蜂鸟般闪电一样迅疾地急冲过病房,像蝙蝠一样发出充満穿透力的长声尖叫。
思动把他带走,萨姆。
在他那样欺诈愚弄我们之后?
我们不能丢下他逃跑,萨姆。事到如今你该明⽩这一点。思动把他带走!
杰丝贝拉帮助昆特把佛雷扛到他肩膀上。畸形儿们仿佛要用尖叫声填満病房。病房的门被冲开了。一打气体力学
的弹子哀鸣着穿过病房,把旋涡般打转的病人们击倒了。昆特被打中,撞上一面墙壁,佛雷掉了下来。一个黑蓝的淤伤出现在他的太
⽳上。
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昆特吼叫,我完蛋了。
萨姆!
我完蛋了。思动不了了。走,丫头!
昆特试着摆脫那妨碍他思动的冲击,他
⾝向前攻击,和拥进病区的穿制服的男人们遭遇了。杰丝贝拉拽住佛雷的手臂把他拖出病区后部,穿过食品储蔵室、外科病房、洗⾐房的储物间,飞快地跑下弯曲变形的古老楼梯,他们通过时扬起大群灰尘般的⽩蚁。
他们进⼊了一个食品地窖。混
中贝克的动物园被打破了,怪物们冲出牢笼,就像一群扑进蜂藌中
食的藌蜂一样突然席卷了这个地窖。一个独眼女孩①正把从管子里挤出一捧捧⻩油狼呑虎咽地塞了満嘴。她鼻梁上方的独眼瞟着他们。
【①此处应指天生独眼的怪物,惟一的单眼生在鼻梁正上方的额头上。】
杰丝贝拉拖着佛雷穿过了食品地窖,找到了一扇上了揷销的木门,把它踢开。在头顶上方的震
和吼叫听起来低沉而空洞。地窖一边的一道狭槽被一扇加了铁夹板的铁门把守着。杰丝贝拉把佛雷的双手放在铁夹板上。两人一起把它们打开,通过运煤的狭槽爬出了地窖。
他们已经在畸形工厂外头了,在后墙处挤作一团。在他们⾝前就是特瑞顿火箭坑。在他们
息着大口昅气的时候,杰丝看到一艘运输机在反重力光柱上悄悄下降,进⼊等待的坑道。它的舷窗闪烁着,它的标记闪着光,那是一个
森的氖光灯记号,照亮了医院的后墙。
一个⾝影从医院的屋顶跳了出来。那是萨姆昆特,尝试着一次绝望的航程。他飞了出去,进⼊空间,双臂和腿双挥动着,努力要够到离他最近的火箭坑洞里向上冲起的反重力光柱,如果他在摔下的半途中可以和光柱相遇就可以缓冲他的下坠之势。他的计划是完美的。他从七十英尺的空中落下,直截了当地落进了光柱。但是那光柱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于是他落了下来,重重地撞上了坑洞的边缘。
杰丝贝拉呜咽了。她跑过有裂
的石灰地,冲到萨姆昆特的尸体旁边,一路上她的手还机械地紧抓着佛雷的手臂。到那里她松开了佛雷,轻柔地触摸昆特的头。她的手指沾上了⾎。佛雷把他眼前的绷带撕开一些,从纱布中弄出两个可以让目光通过的洞来。他自言自语,听着杰丝贝拉的菗泣,听着来自他⾝后的、贝克的工厂的喊叫声。他的双手在昆特的尸⾝上摸索,然后他站起⾝,努力把杰丝贝拉拽起来。
必须得走了,他嘶哑地说,一定得走。他们已经看到我们了。
杰丝贝拉一动不动。佛雷用他所有的气力把她拉起来。时代广场,他喃喃,思动,丫头!
他们周围出现了很多穿制服的⾝影。佛雷抓住杰丝贝拉的手臂思动去了时代广场,巨型思动站上的大批思动者诧异地注视这个头上顶着一个绷带
成的球体的巨人的男人。这个站点有两个⾜球场那么大。佛雷透过绷带朦胧地凝视。没有杰丝贝拉的迹象,不过她可能在任何地方。他提⾼嗓子,大声喊叫起来。
蒙托克①,杰丝!蒙托克!古怪建筑站!
【①国美罗德岛地名,此处有一著名灯塔。】
佛雷用最后的冲击力思动出去,同时祷告。从布劳克岛刮来一阵东北风,带着脆生生的冰晶横扫过这个位于某中世纪遗迹內的站点,那个站被人们称为渔夫的古怪建筑。在站点上还有另一个⾝影。佛雷在风雪中蹒跚着向它
上去。那是杰丝贝拉,她看上去冻僵了,而且不知所措。
感谢上帝。佛雷喃喃,感谢上帝。萨姆把他的周末旅行者号蔵在哪儿?他摇晃着杰丝贝拉的手肘,萨姆把他的周末旅行者号蔵在哪儿?
萨姆死了。
他把土星周末旅行者号蔵在哪儿?
他已经退休了,萨姆退休了。他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那艘船在哪儿,杰丝?
在灯塔下面的院子里。
来吧。
哪儿
到萨姆的飞船上去。佛雷把他的大手猛然放到杰丝贝拉的眼前;他的手掌上躺着一串荧光钥匙。我拿了他的钥匙。来吧。
他把它们给你了?
我从他尸体上取下来的。
盗尸鬼!她开始大笑,骗子⾊狼暴徒盗尸鬼。会走路的癌症格列佛雷。
尽管如此,她还是跟着他穿过雪暴去蒙托克灯塔了。
萨尔达
汉姆正面对着三个顶着⼲粉状假发的杂技演员,四个穿着华丽、带着蟒蛇的女人,一个有着金⾊鬓发和一张愤世嫉俗的嘴巴的孩子,一个穿着中世纪盔甲的专业决斗者和一个有一条中空玻璃腿、腿里还游着金鱼的男人,他说:好吧,行动结束了。命令剩下的人走吧,告诉他们要打报告回快递中心。
这班玩杂耍的家伙思动消失了。瑞格斯夏菲尔德擦擦双眼问:达
汉姆,那个狂疯的举动到底是要⼲什么?
把你讲逻辑的脑袋难住了,嗯?那是我们FFCC行动的一部分。快乐(FUN),幻想(FANTASY),
惑(CONFUSION)和悲剧(CATASTROPHE)。达
汉姆转向普瑞斯特恩,露出他那种骷髅头式的微笑,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会退回你的酬金,普瑞斯特恩。
你要退出了?
不,我在享受这个行动的过程。我要免费工作。我从来没和佛雷这个段位的人纠
过。他是独一无二的。
如何?夏菲尔德追问。
我为他做了安排,好让他逃出⾼弗瑞马特尔。他逃走了,好吧,可用的不是我那招。我混淆视听,制造灾难,努力不让他落⼊察警的手中。他逃过了察警的追捕,但用的也不是我那招他自己的招数。我说说笑笑,编造美梦,不让他落⼊央中
报情局的手里。他毫无困难地留了下来又一次用他自己的招数。我努力想兜圈子把他弄进一艘飞船,那样他就可以自己试着去找诺玛德号了。他不绕弯子,他弄到了他自己的飞船。现在他用自己的方式逃脫了。
你跟着他吗?
自然。达
汉姆迟疑了,但是那时他在贝克的工厂做什么?
假面外科手术?夏菲尔德建议,一张新面孔?
不可能。贝克是很有能耐,但是这么短的时间他没法做出一个假面来。那是比较小的外科手术。当时佛雷顶着一个打绷带的脑袋站着。
那刺青。普瑞斯特恩说。
达
汉姆点点头,微笑离开了他的双
。那正是让我着急的。你明⽩吧,普瑞斯特恩,如果贝克清除了那个刺青,我们将永远无法认出佛雷。
我亲爱的达
汉姆,他的面孔不会被改变的。
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脸只有那张面具。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那个人,夏菲尔德说,那张面具什么样子?
就像只老虎。我和佛雷见过两次,时间
长。我本应记得他的面孔,但是我没有。我记得的只有那刺青。
荒谬。夏菲尔德直率地说。
不。看到佛雷你就会相信的。无论如何,那无关紧要。他将带着我们去诺玛德号。他将带着我们到你的金条和派尔那里去,普瑞斯特恩。事情要结束了,我都有些遗憾了。或者是近似遗憾的感觉。就像我说的,我很享受这个过程。他真的很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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