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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
 昨大雨匆匆而过,今天却又出了阳光,天空倒是明净如洗,无奈冬日的阳光便好像夕末黄昏的沉沉暮霭一般,虽头高挂,可照在人的身上丝毫感觉不到半分暖气。

 秦玉婉斜靠在头直的窗边粉灰墙壁上,耳听着窗内的动静,心头不泛起一丝柔柔的旎,又有一些矛盾,窗内沉寂一片,只余下一个男子气声和一个小女子低低的噎声时而传来,杨宗志低头看着身前的可儿哭的好似一个泪人儿一般,心底只是不住价的无声叹气。

 此时的可儿再不是那个在武当山下牵走自己白马的小乞丐,也不是那个在烟波酒楼上邀了一群汉子喝酒赌钱的假少侠,而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粉雕玉琢的轻媚小姑娘了,杨宗志不由头疼,他素来当可儿是小妹妹一样的对待,甚至过去…他只以为可儿是个小男孩,虽然淘气了些,但总算不失纯真。

 可这小丫头方才哭着大声喊出的话内,实在是大有情意,此刻即便是个聋子都能听得出来,他伸手扯掉自己额头上盖着的冰凉方帕,拍着可儿细弱的肩头道:“咳咳…好好的说话,怎么哭起来了呢?”

 史艾可小身子一扭,却是不去答他,杨宗志又道:“罢了,你让我发誓,那…那我便当真发誓了啊,不过…你要是这么哭着喊着自己没有听到,那可怪不得我。”

 史艾可搐的小身子一颤,村顿时止住了嘤嘤的噎声,小脸却是用个手背挡住,头也不偏转过来,杨宗志了一口气,正道:“我杨宗志在这里对天起誓…嗯,后决不会赶可儿离开身边一步…”

 “是一辈子…!”史艾可头虽然没转回来,却立即坚定的郑重提醒他道。

 杨宗志笑着接道:“是了…是了,是一辈子,嗯一辈子决不赶可儿离开身边一步,若是可儿哭了,我便要…呃,我便要…嘿,下面是什么,我给忘记了。”

 史艾可听得芳心顿恼,倏地转回头来捏住小拳头怒嗔着杨宗志,转眼见他脸色红润,双眼呆滞,似乎是宿醉不醒的可怜模样,她心头一软,又嘟嘴启脆声提示道:“若是可儿哭了,我便要哄着可儿转颜,若是可儿笑了,我便要陪着她一起开心!”

 杨宗志忙不迭的点头如同捣蒜:“对对对!若是可儿哭了,我便要陪着可儿大哭一场,若是可儿笑了,我便要陪着可儿一起哈哈大笑。”他一边说话,一边还似模似样的放声大笑几下。

 “呸呸呸…!”史艾可咬牙切齿的扑了上来,一副软绵绵的小身子死死的在他的膛上,攥住他脖子上的衣襟,怒生生的道:“谁要陪着人家一起哭了,难道人家哭的死去活来的,你…你就不会哄哄人家开心么?”

 杨宗志看样子醉得不轻,本来的眼神被她这般上下摇晃一番,顿时头晕裂,他大声的咳嗽几下,然后昏昏沉沉的抬起脑袋来,强笑道:“对不住,我…我再说一遍,嗯,若是可儿哭了,我…我便要…便要…”他话说到这里,声音却是幽幽的小了下去,史艾可痴等半晌,也没等来底下的轻言软语,垂头一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原来杨宗志一边囫囵不清的说着话,一边却是半靠在头的木栏上,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史艾可气得小贝齿咬的吱吱作响,浑身颤,盈盈滴的秋水又在大大的媚眼框中打着转,只是看他睡得愈发的沉,下巴死死的顶住膛,由于呼吸不顺,息的也愈发的费力。

 史艾可芳心不由得酥软了下来,怔怔的看着他的睡容发呆,心想:“罢了…虽然只是个断断续续的誓言,可我…就当他已经全部都答应好了!”心头如此一想,天真无暇的史艾可顿时又活络开心起来,两只小手儿伸出去,将他的睡姿换了一换,脑袋舒服之极的平躺在松软的枕垫上,瞧着他呼吸渐渐顺畅,俊脸通红,仿佛是个睡中的婴儿。

 史艾可看得心头一,左右的瞧了瞧,猛地低下头去,嘟起红馥馥的香在那同样火红的俊脸上波的一口,接着那火红之便仿佛过电一般的染到了她的小脸上。

 她心头好一阵羞晕,耳听着那富有节奏的呼吸声,鼻息甚至微微带些鼾声,心头不宁静之极,转头看看…窗外充沛的阳光照下,史艾可一时只觉得心底灿烂不亚于天气。她缓缓的将自己的小脑袋都斜躺在杨宗志的口上,耳听着腔中咚…咚…不断传来的震动,小声小气的道:“杨哥哥…可儿…可儿喜欢你!”

 她轻轻说了一句,便是自己听着都有些模糊,便又飞快的抬起头来,嘴角夹着愉的笑意,对着睡的杨宗志皱起小鼻头,娇脆道:“算了,虽然你态度不好,而且浑打科的好没个正经,但是…但是可儿还是像过去那般的信任你,只要是你亲口说的,你亲口答应的,可儿就…就放下心了,希望你不要叫可儿再度失望哩…”

 她话说到这里,抬起自己脆的右手,手心一张开,里面静躺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圆形发环,史艾可对着这价值不菲的发环看了好几眼,仿佛甚为满意这自己并不放在心上的小东西,竟然能帮着自己实现愿望,她咯的一笑,又将发环轻轻放在杨宗志的口上,道:“罢了,还给你吧…等你醒了之后,人家再跟要一个…一个更好看的发环。”

 史艾可说了这话,静静的吁了一口香气,面上仿佛志得意满,才依依不舍的出了客房,客房门轻轻的从外阖上,不带起一丝风声,过了好一会…杨宗志才咚的一声,转了个身过来,擦了擦自己漉漉的脸颊,手里掌着那个尚自带着可儿体香和余温的发环,发起呆来。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理清思路,客房门又被人咚的一声推开了,杨宗志眉头一跳“难道…难道那鬼丫头又回来了?”他赶紧死死的闭住自己的眼帘,将发环又重新端放在自己的口上,敛住面色,鼻息中微微发出一阵均匀的鼾声。

 过了半晌,侧耳听着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身边的铺稍稍向下一陷,一个如兰似麝的好闻香味涌入鼻端,杨宗志心头一动,还未作势,另一个清脆如同银铃的声音噗嗤一声在耳边响起来道:“九哥哥…咯咯,别装睡了,快起来喝口热茶罢。”

 “婉儿…”杨宗志懒洋洋的睁开双眼,见到秦玉婉一身淡黄的柔裙,头梳歪髻斜垂至身后,手里端着一副茶盅乖巧的坐在身边,一双睿智灵秀无比的杏眼正促狭的睨视着自己,小脸上似笑非笑的,仿佛忍住笑,忍得颇为辛苦。

 杨宗志被她看得十足尴尬,无奈坐起身来,接过她手中的茶盅仰头饮了下去,热茶入了怀,昏沉沉的酒气登时被冲淡了不少,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音,便又取出口上的那株发环,就着窗外璀璨的阳光来回细看。

 还没看上两眼,秦玉婉便噗嗤一声剧烈的笑了出来,一边肆无忌惮的媚笑无忌,一边伸出小手儿捶打他的肩头,香道:“坏…坏家伙,也真真难为你,想出这么个逃避的法子,那史姑娘天真浪漫,心思单纯的紧,竟没察觉到你这坏家伙异想天开的酒遁之法。”

 杨宗志嘿嘿一笑,自嘲道:“婉儿,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女军师的眼睛,看来你什么都瞧到了。”

 秦玉婉无所顾忌的笑了好一阵,才轻轻止息下来,幽幽叹道:“这史姑娘倒也可怜的紧了,九哥哥,咱们认识她的时候,还是在齐天派江边的茶肆里,后来…她一路跟着咱们去了少林寺,我便看出她有些…有些不对劲,不过你没放在心上,我也就没对你提起。”

 杨宗志回头道:“婉儿,你…你怎不早说,若是你早些跟我说起,我也好…”秦玉婉无比娇昵的白了他一眼,低笑道:“你也好什么,难道心仪你的女孩子还少了么,九哥哥,你的官位身份再高,你手中的军权再大,这些都不重要,有时候…你这坏家伙太过放不羁,自己倒是过得开心快意了,却也惹得人家小姑娘遐想不断,这才是你真真最致命的地方。”

 杨宗志想起自己现下头疼的源,便是因为红颜知己太多,弄得皇上也对自己起了猜忌,虞凤更是因为这个容不下她们,只得频频点头,受教道:“是是,我后一定不苟言笑…不苟言笑…”

 秦玉婉看他正正经经的样子,不噗嗤一声娇笑出来道:“谁让你后不苟言笑,假作正经了,九哥哥呀,你都是快做爹爹的人了,我爹爹这次来洛都,允了咱们俩的婚事,婉儿从此便是你的人了,可筠儿姐姐,淼儿姐姐和紫儿她们对你情深一片,你自然不可以负了人家,而且…印荷妹妹将你看得好比心头一般,我也舍不得她受到半分委屈,你也不要怠慢了人家,哎…如此想想,这天下间的好女子…尽都被你这坏家伙一人占尽了,婉儿真不知是喜是忧才好。”

 杨宗志叹了口气,笑道:“等这段日子忙完了,我便陪着你们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每里和你们四处游玩,带着咱们的宝宝,教他读书写字,习练武艺,婉儿你这般聪明,生出来的小家伙定然也是个小机灵鬼。”

 秦玉婉被他羞得面红耳赤,偏偏目中又漫出憧憬无比的神色,低头见他说过了话,眼神又溜到面前那精致异常的发环之上,秦玉婉小嘴一嘟,靠住他的肩头幽幽的道:“九哥哥,你想…你想拿这位史姑娘怎么办?”

 杨宗志叹气道:“可儿纯真无暇,而且极讲义气,我本不想伤害她,但是我对她欢喜倒是有的,甚至她幼年失去父母的事情,我也曾听卓天凡老前辈说起过一次,心头更对她有了些怜惜之意,可说到多么深爱么…好像又说不上。”

 秦玉婉嗯的一声,娇昵道:“那你既然对人家无意,怎么还要拿着人家的发环来回的看,不是好矛盾的么?”

 杨宗志听得一呆,继而哈哈笑道:“这个小东西才不是可儿的,昨夜里,我和朱大哥去城外找一个人,那人见过柯宴之后,夤夜向北赶去,我们在身后追了上去…”他说到这里,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才道:“因此这发环本是从禄德泗的头发上搜下来的,我自然想,禄德泗乃是个蛮的异族,这等手工精致的发环戴在头上可谓突兀的紧,再者说了,柯宴见他一面,他返身便走,定是有些棘手的事情等待不得,或者要回去找人来拿主意,或者是寻他的主子回报一番,无论怎样,都是条大好的线索,婉儿你知道,我爹娘的死因与那柯宴定然不开干系,可爹娘与他究竟有些什么仇怨,柯宴到底有什么动机,这件事情想破我的脑袋,我也是半点不得其法,这次这蛮子禄德泗面出来,却是给了我一个启示,若是…若是柯宴本是通番的内贼身份,是蛮子安在南朝的眼线,而我爹娘又是朝廷军中的顶梁之柱,多次大败过蛮子,这事儿好像就慢慢说得过去了。”

 秦玉婉嗯的一声,点头道:“你爹娘治军严谨,这在朝中素有威名,蛮子许是败得次数多了,有些闻风丧胆,因此明的不行便来暗的。”

 杨宗志回头笑道:“什么我爹娘,你爹娘的,可不是咱们的爹娘。”

 秦玉婉羞啐他一口,娇滴滴的道:“又来没正经了,难怪那史姑娘她对你是又爱又恨,半点也放下心来。”

 杨宗志听得眉头一跳,回忆起方才可儿在自己面前嘶声竭力的大喊道:“我不放心…我不放心…我不放心!”他心头不一黯,默然 不语,秦玉婉咯的一声,轻轻娇笑道:“九哥哥,今你与爹爹他们饮酒的时候,我看见…我看见十四哥对这位史姑娘态度好像颇不寻常,十四哥他大大咧咧的惯了,除了你之外,他对谁都满不在乎,可在这史姑娘的面前,他竟然变得好像温驯无比的小猫一般,听话的紧。”

 “嗯…嗯?”杨宗志声音顿挫的嗯嗯两声,回头道:“婉儿,你是说…小十四他…”秦玉婉咯咯一笑,道:“我什么也没说过。”杨宗志心头一动,顿时明白婉儿言下之意,当下放过不提,又拿起手中的发环,凑在阳光下,笑道:“婉儿你来看看,这发环与一般女子佩戴的发环,有些什么不同?“

 秦玉婉凑过香的小脑袋,盯着那金光闪闪的发环看了好一会,方自摇头道:“要说有些什么不同么…也许还说不上,这发环样式普通,外圈纹着好像雏鸟凤凰图,这手艺嘛…倒算是上上之选,可是要说成独一无二,似乎又不至于。”

 杨宗志盯着那发环上,自己不知看过几百遍的细小图案瞧了几眼,目中不由绵之意,低声叹息道:“可惜禄德泗那厮嚼舌自尽了,发环上的秘密便不好寻,这发环上的图案绣的…应该不是雏鸟凤凰,而是…而是北燕飞,这北燕飞图听说是种天下少见的胎记纹身,我过去曾经在一位姑娘的背后见过一次,但将北燕飞绣在发环上有着什么意思,我便猜不出来了。”

 他话说至此,心 头一动,又道:“或许…或许这发环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个信物罢了,昨柯宴见了禄德泗后,对他说道:‘我有几句话重要的话,让你带给你的主子,你的主子若不相信这话的真假,你便…你便拿出这个发环给她看。’如此柯宴将发环交给禄德泗,只是为了证明消息确实是出自他手。”

 他一边说话,一边转头看着窗外的亮,那团团亮光仿佛渐渐幻化出一幅轻笑解语的娇痴素颜,他沉郁的心道:“这口信…难道是要带给你的么?秀儿!”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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