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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9章 使产生盲点
 聂冥途做不到一心两用,佛门武学的正大光明与派爪功的狠毒辣,也并非全无扞格,但毕竟是两只手对一只手,两人以快打快,相片刻,耿照已是险象环生,却迟迟未再使出寂灭刀,迳以鬼手撑持。

 聂冥途边加紧进攻,边殷殷催促:“使快些,使快些!盟主再不拿出箱底的妖刀武学,老狼怎么趁你境界未至、贪功冒进之际,一举将你打倒?”胡彦之扬声骂道:“不要随随便便把心里的话讲出来啊!”眼看利爪已至,耿照左臂被,一翻腕子,反将狼首倒,提掌送出,聂冥途虽及时回臂,雄劲却连人带臂轰退丈余远。老人本稳住身形,脚跟一用劲,臂间一股巨力涌起,如头打落,聂冥途止不住退势“哗啦”一声撞倒桌凳,跌入街心。

 “这…这不是薜荔鬼手!”老人一跃而起,怒气冲冲,但微一皱眉,又觉这个变招分明是“白拂手”无误,只是足以将百炼钢化围绕指柔的黏劲力,何以一霎间又成了摔碑似的重手法,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耿照掸了掸襟摆,也行出茶铺,单掌一立摆开架式,淡道:“狼首若未看清,要不再来一试?”聂冥途吐了口唾沫,出险恶的笑容:“他妈的小和尚,你这扮高深的调调,真看得人一肚子火。”

 扭头转臂松松筋骨,纵身跃前,单掌击出,这回再无掺杂蚩魂爪等左道武学,使的乃是鬼手诸部中刚猛第一的“跋章罗手”

 耿照以“杨枝手”相应,单臂于双掌中穿梭回旋,若清风。聂冥途运掌错如剪,硬是绞住清风拂柳之势,眼看就要扣死耿照的腕臂,少年一旋一、单掌击出,又将他轰得倒飞出去。

 聂冥途气得笑出来,抹去嘴角残红,再使合掌手、宝珠手、俱尸铁钩手等不同路数,然而无论如何出手,总在取得优势、准备一槌定江山时,被耿照一翻一,重掌打飞。

 聂冥途也算身经百战,不拘泥门户之见,其间也换过其他派武学,结果却更加惨烈,仅有薜荔鬼手尚能一斗。

 打到后来,只见老人掌势大开大阖,雄浑磊落,周身佛气流转,连飘落的雨都沾之不上,纵使形容猥崽、衣垢腻,俨然有一派宗师气度。

 若非咒骂声不断,净出些不堪入耳的污秽言语,说是哪座宝山的住持大修,怕不信者几稀。胡彦之原本只觉荒谬,继而瞠目结舌,末了暗暗纳罕,忖道:“他这身佛门绝学不是唬人的,放眼东海…

 不,便是天下武林佛脉之中,也没有几位高僧能有这等修为。怪了,此獠恶名三十年前即传遍江湖,他是从哪里学来这身本领?”

 目光移至耿照身上,又是一异。若说聂冥途像一尊高大雄伟、金光灿烂的千手观音像,化出无数大道,举手投足无不是妙绝伦的招数,包罗万象,令人目不暇给,那么站在对立面的少年,便如小小一尊如来木像,万象到得此处,俱是空空如也,若有似无,那一翻一一掌的单调掌法如同喝,当者无不云散烟消。

 也不知第几次遭重掌轰退,聂冥途爆出青筋、衣裂发散,咧开血口怒道:“小和尚!不肯规规矩矩打架便罢,使的什么妖法?”

 再无戏谑调侃的闲心,模样十分狼狈,却不肯藉机遁逃,可见不甘心之甚。饶以狼首见多识广,也不知他这路“摧破义”重手法,乃古代大莲宗绝学,与薜荔鬼手同出一脉,于刚柔转折处全无窒碍,正是当耿照由三奇谷中携出的秘笈所载。

 耿照琢磨寂灭刀时,总觉与薜荔鬼手颇有相合之处,同源者理近,不定与莲宗有关,想起这部《圣如意轮殊胜法门品》来,细细研究,果然多所获益。

 “人贵自知。”他淡淡一笑,左手负后,摊开始终揪着的右袖,做了个请招的动作,但见掌心红润,哪有半分中毒的模样?也不知他未曾中毒,抑或已将毒出。

 “今之战,狼首有败无胜,不如束手就擒,可免零碎苦头。”仿佛呼应其言,蓦地电光一闪,片刻雷声大作,积蕴许久的雨水终于淅淅沥沥倾下。刹时街景一黑,如染墨渍,视线里除了刺疼的雨水,仿佛什么也看不见。

 聂冥途睁大眼睛,眼珠上覆着的灰翳瞬起,绽放青黄异光,仰头爆出刺耳的豪笑:“我宁可死,也决计不愿再失去自由!小和尚,你有使不尽的怪异气力,当老狼没有箱的法宝么!”

 越说越狂,末了竟长嚎起来,浑身骨骼劈啪作响,青筋暴凸,正是青狼诀化兽的症兆。胡彦之在龙皇祭殿里见过他催动佛魔二气、倍力兽化的过程,但声势远不及此刻,以聂冥途的狡诈深沉,不定从未动用过完整的实力,直到被耿照怒,这才拿出十成十的本领来。

 青狼诀非是什么盖世绝学,临阵却极难应付,因为一击杀不死的敌人最令人头疼,莫说五五平波,哪怕修为稳狼首一头,缺了克敌致胜的决胜手段,被兽化的不死之躯一轮猛攻,以伤换伤,再强的高手都有可能沟里翻船,惨绝于蚩魂爪之下。在龙皇祭殿内“劝说”时,祭血魔君便是血淋淋的例子。

 魔君无论刀法内力,均远超聂冥途,却因无法有效取命、彻底摆聂冥途之纠,两轮之后优劣互易,最终的结果只能说是令旁观者瞠目。若聂冥途所言无虚,出谷后他着实追杀了魔君一阵,几乎得手。在两人动手之初如是预言,谁人肯信?

 爆栗般的骨骼撑裂声在雨中清晰可辨,令人牙酸,兽化过程中产生的药烟或被雨水所掩,连那股刺鼻的药气也未能嗅得。老胡担心耿照难以应付,拄剑而起,却见少年站立不动,背影十分从容。

 而次第膨体型、外表剧烈改变的老人突然闷哼一声,双手抱肩,跪倒在少年身前,高高拱起的背脊颤抖不休,似极痛苦。(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可…可恶!”

 聂冥途哑吼着,虽然刺耳,声音却是人非兽。“你…小和尚…你、你…做了什么?”耿照摇头。“别问我,该问卖你平安符的人。”

 他望着出痛苦之的老人,缓缓开口。“三十年前,七水尘废了你的青狼诀功,世上没人比你更了解这部功法,当年若有人告诉你,他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助你练成此功,你肯不肯信?”

 聂冥途抱肩瑟缩,痛苦得难以言语。耿照微微侧首,穿过朦胧如烟的雨幕望去,胡彦之仿佛在义弟眼里望见一丝怜悯。

 “…我猜,那厮不是只给你一部改良过的内功秘笈那么简单。他还给了你什么?”聂冥途霍然抬头,涣散的眸光却穿透了耿照,蹙眉凝思,旋即出恍然之,一把将袍襟扯得稀烂,出灰瘦嶙峋的膛,胡乱比着胁下。

 “在这儿…划上一刀,开了个口子,再把那玩意进去…杀千刀的!怎…怎找不到在哪儿了?”

 耿照猜测他能迅速练回青狼诀的功体,必是倚靠了外物,一如自己恃化骊珠而得奇力一般,只是聂冥途一时痛昏了头,以青狼诀的复原力,哪还能留着疤痕让他找?

 少年心中叹了口气,娓娓续道:“我请教过一位武功极高、识见极广的前辈,究竟有什么法子,能够应付青狼诀。她说:”从前聂冥途练的青狼诀不是什么高明武学,只消比他更强横,硬打便打死了他。

 但这个所谓改良版的速成青狼诀,倒有个致命的缺陷,聂冥途是猪油蒙了心,越活越回去啦,才会看不清这层利害。“青狼诀以复原力着称,兼能改变经络骨骼,于短时间内发潜能,使力量、速度与反应如野兽一般,推测练的是三焦经脉。

 七水尘废了你的功,三焦必然受损甚钜,三十年来,你未落得寒战热炽、虚风内动的下场,还能逐步练回内力,靠的是薜荔鬼手之功…你猜猜大莲宗的武学,除了丹田内气,还练什么?”

 拄剑立于茶棚下的胡彦之心念一动,豁然开朗:“原来莲宗的佛门武学,也兼练三焦。”医家各派对于何谓“三焦”、三焦何在等众说纷纭,就算把人生生剖开,也解不出一枚名唤“三焦”的脏器来,故今之武学,并不处理此一争端,只说三焦司人体脏腑内气之调益,各派内功练到了头,皆于三焦经脉有极大助益,延年长生,强筋健体。

 莲宗素有苦行传统,僧伽不仅茹素、戒,更须由内外着手,抵御种种苛厉折磨,衍生的武功对三焦经脉的钻研锻炼,据信已达东洲前所未有的高峰。

 可惜宗门覆亡、八叶院隐没,武学俱已不传,少数如薜荔鬼手等尚可见得的功法,也无人通解是哪部份练得三焦,就像古纪武学一样,终为世人所遗忘。

 聂冥途显然也想通了这一节,强忍着经脉中无数小刀攒刺般的痛楚,咬牙道:“那我…这是…为…为何…”“七水尘废了你的青狼诀,是给你自新的机缘,而那人在你身上埋入足以速成青狼诀的物事,留的却是祸。”

 耿照道:“你以青狼诀功为主、佛门武功为辅时,三焦内纵有冲突,受惠于青狼功的复原奇力,也能平履如夷,使你产生盲点,一直没发现这其中的歹毒用心。”

 七玄大会上,聂冥途曾以佛门内气与青狼诀同运,利用彼此互斥的特,加倍催发兽化的效果,显对二者质并非全无认知,甚至算是十分通透,才能想出如此险极的应用法门。以聂冥途的狡诈精细,要让“平安符”的那人将异物植入体内,若无这样的了解,恐怕也不会轻易点头。

 而那人却连这点,也都算计在里头。聂冥途修练佛功是情非得已,一朝恢复原本功体,较往昔甚有过之,岂甘再为冯妇?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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